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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号首长-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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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舟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特别,梅尚玲到底经验丰富,她紧紧地抓住了这句话,问怎么急躁。对方说,可能方法上有点粗暴。

在梅尚玲的一再追问下,才总算是弄清楚了。因为急于突破,曹满江会拍桌子,甚至推搡王会庄,昨天下午,又一次讯问的时候,曹满江走到王会庄面前,用手托着王会庄的下巴,说,你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坐在台上,还能人模狗样,到了这里,就是垃圾一堆。这时候,王会庄往曹满江脸上吐了一口痰。曹满江被激怒了,开始动手打王会庄,打的时间持续了几分钟,有拳打有脚踢,踢得王会庄在地下打滚。后来是汪修农听到里面闹起来,赶过来扯开了。

最后找曹满江单独谈话的时候,他一进来就向梅尚玲检讨,表示自己一时失去冷静,犯了纪律错误,请求组织处分。

梅尚玲不动声色,说,怎么回事?你说一下。

曹满江主动将昨天下午的事说了。他说,这个王会庄非常顽固,软抗硬抗,什么手段都使上了,还一直说他没有罪,他是被赵德良打击报复陷害的。曹满江本来就有些烦他,但一直克制着自己。直到昨天下午,他往自己脸上吐了一口痰,便再也忍不住,对他动了手。

曹满江说,事后我非常后悔,可在当时,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竟然那么冲动,甚至可以说失去理智。

第二天,梅尚玲和唐小舟等人去了金昌市公安局刑警队。刑警队提供了一份尸检报告,证实王会庄确实是窒息死亡。因为尸体上有很多伤痕,开始刑警对这些伤痕非常怀疑,曾考虑是否存在外力强行令其窒息的可能。后来调查得知,当天下午死者曾被刑讯过,因此排除了这一疑点,结论为自杀。

梅尚玲似乎不太满意这一结论,问道,仅仅因为下午被刑讯过,便能排除外力致其窒息?

刑警队的法医说,之所以作出自杀结论,并不完全考虑下午刑讯的因素。更主要一点,外力强制窒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人的拼死挣扎,力量异常强大,往往几个大汉都按不住。所以,真的是外力强制窒息,别说同一层楼的人会听到巨大的动静,就算是同一幢楼,甚至是附近的人,都应该听到动静。刑警队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不仅调查了专案组成员,也调查了当晚在红云宾馆住宿的其他人,包括服务员,走访了附近的居民,他们都没有听到特别的声音。

梅尚玲更进一步问,有没有可能既听不到声音,又能强制窒息?

法医显然对梅尚玲这话有点不满,他指着几幅照片说,你可以看皮下出血点,这些特征,全都说明一点,这是窒息死亡。你再看这些勒痕,这是挣扎形成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死者上吊前是活着的,死亡到来之前,他曾挣扎过,但不强烈。如果死者挣扎,而旁边有人强制的话,那就可能形成两类特征,一是死者身上的勒痕会完全不同,二是强制的人,可能因为死者的剧烈挣扎受伤,比如身体的某处有划伤或者瘀伤。我们检查过专案组所有成员,他们身上,都没有。

唐小舟多少有点明白了。既然专案组成员身上都没有瘀痕,说明王会庄的死亡,并没有人实施强制行动,既然没有强制,自然就是自杀。

中午吃过饭,唐小舟准备返回。梅尚玲还需要留下来,所以,她让自己的司机送唐小舟。显然,梅尚玲有些话想对唐小舟说,她便让司机开着车跟在后面,她和唐小舟肩并着肩慢慢向前走。

梅尚玲说,我知道你很敏锐,对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唐小舟说,对于办案,我完全是外行,你问错了人吧。

梅尚玲说,得了,我是你老姐,在老姐面前,你装什么?我知道你有想法,快说。

唐小舟说,我听说曹满江这个人,一直是很稳沉很温和的?

梅尚玲说,你指他动手这件事?

唐小舟说,这类事,在你们这里多吗?

梅尚玲摆了摆头,说,我们办案和公安办案不同。公安打交道的惯犯多,那种人几进宫,心理承受力比较强,普通的审讯手段,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而我们办双规案,那些双规对象身份特别,以前是他们在台上指挥别人,现在却沦到别人来审问他们,心理落差非常大。怎么说呢?几乎所有的贪官,无论是那些死挺的,还是一进来就什么都说的,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心理的崩溃。这种崩溃,不一定是本人的性格原因,也不一定是专政机构特有的压力造成的,我认为,根本原因在于这些人有了对权力的强烈依赖以及一旦失去权力之后那种巨大的不适应造成的。权力是官员们的精神支柱,是他们的脊梁,一旦失去了,崩溃就是必然。所以,我们办案,一般都只是和对手磨耐心,打心理战,用尽办法告诉他们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曾经用以呼风唤雨的权力,已经不再属于他了。当这些人彻底明白这一点之后,崩溃也就发生了。崩溃之后虽然也有继续顽抗的,可这种顽抗,意义已经不大。我不否认,也有极个别动手的,大多是年轻人,他们容易急躁。曹处长是我们队伍中经验极其丰富的纪检官员,办过很多的大案要案,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

唐小舟说,我不记得是个什么人说过,一个人突然改变了自己一贯的行为方式,必然有极其深层的原因。

梅尚玲问,你觉得曹满江的打人事件,不是偶然的?

唐小舟说,一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刚才你说了那些之后,我的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梅尚玲说,坦率地说,我也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唐小舟说,除了这种感觉之外,我还有一个感觉。毕竟一个人死了,而且是上吊死的。我听说,就算是那种砍头死的,脑袋被砍下来在地上滚,身子还会挣扎好一断时间的。今天上午,刑警队的那位法医,其实也证实了这一点,王会庄在死亡到来之时,有过挣扎。可是,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如果王会庄曾经异常强烈地挣扎过,别说惊醒其他人,同一房间里的两个人,为什么没有被惊醒?如果像法医所说,王会庄虽然挣扎过,但并不强烈,那么,一个人临时前都不强烈挣扎,到底需要多大的意志力?

梅尚玲说,这也并非不可能。我曾办过类似的案子。一间房子睡了五六个人,有一个人上吊死了,其他人却完全不知道。

唐小舟说,看来,我是外行了。这只是我的感觉,对不对,我也不知道。我本来不想说,怕影响你们办案。既然你问起,我不说,就是对不起你这位大姐。

梅尚玲停下来,主动伸出手,说,非常感谢。你路上小心。

唐小舟和她握手,说,我们雍州见。

汽车悄无声息地开到他们身边停下,梅尚玲替唐小舟拉开车门,唐小舟向梅尚玲挥了挥手,道声再见,钻进了后座。梅尚玲将车门关上后,汽车迅速向前滑行,梅尚玲站在那里,向他挥手致意。

第十三卷 商人和权力勾搭成奸 商人和权力勾搭成奸07

高岚县县委书记刘凤民已经多次通过各种渠道给唐小舟打电话,希望到省里来拜访他,唐小舟一直没有松口。

唐小舟认识刘凤民的时间很早,那还是他当上省报记者的时候,心想自己占了这么个位置,怎么说,也要为家里作点贡献。怎么作贡献?自然是和县里搞好关系,利用县委县政府的权力,替亲戚朋友谋点实惠。那时候,对于农村人来说,最大的愿望,也就是农转非,解决城市户口。唐小舟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除了他和妹妹,其余的人,全都在农村。一家人都巴望着扯着他的衣角跳农门呢。于是,唐小舟回到县里上串下跳,到处挖门路找关系。

也就是通过同学关系,他认识了刘凤民。刘凤民当时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也希望找到上面的关系并借此关系更上一层楼,自然对唐小舟十分热情。可唐小舟毕竟是个小小的记者,人微言轻,县领导高高在上,对他爱理不理。他忙乎了几大圈,见到的最大官,也就是刘凤民。过了几年,唐小舟在报社也没有混出个模样,似乎是越来越不受重用,再回到县里,就没有人愿意睬他了。刘凤民有一段时间和他的关系看上去不错,可自从由副主任升上了正主任,态度便有些变了。

有一年春节,唐小舟回高岚,自然要去拜访刘凤民。他在传达室给办公室打电话,说找刘主任。县里还没有程控通电话,家庭电话也不普及,县委办公室也只有一部电话,安在刘凤民办公室隔壁的文印室。文印室的女打字员接了电话,便高声地叫,刘主任,电话。不久,又重复了一次,声音比较弱,应该是放下话筒走到门口喊的。有人应了一句什么,唐小舟没有听清,猜测应该是刘凤民问了一句,谁的电话。过了一会儿,打字员过来问,你是哪里?叫什么名字?那时还不强调政府的服务型职能,所有政府工作人员,都高高在上,态度很粗暴。

唐小舟说,我姓唐,叫唐小舟,是江南日报的。

听说是省党报的,打字员的语气客气了许多,说,哦,唐记者,请你稍等。过了一会儿,打字员回来说,刘主任不在办公室。

唐小舟明白了,刘凤民的地位不一样了,不再需要他这个无职无权又不受重视的小记者了。

从那以后,唐小舟和家乡官员的最后一丝联系断了,真正成了穷在闹市无人问。

谁也没有想到,多年的媳妇真有熬成婆的那一天,刘凤民熬成了县委书记,唐小舟竟然当了省委书记秘书。刘凤民不是不清楚,县里干部的人事权,名义上掌握在市里,可实际上,县委书记和县长这两个干部,绝对掌握在省里。就算你在市里有强硬的靠山,可你盯准的位置,很可能被省里某个领导盯住了,结果你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欢喜一场空。刘凤民是高岚县土生土长的干部,就算他极其努力地在省里发展关系,那些关系,也隔了一层,何况,作为一名县委书记能抓住的关系,也就是厅级而已,想从县委书记位置再进一步,一个厅局级干部,说话是绝对没有分量的。

与那些厅局级干部不同的是,唐小舟虽然只是一个处级干部,可他占有的位置特殊,资源优渥,只要他愿意,既可以让你通天,也可以让你接地。通天,自然是成为省委书记的朋友,接地嘛,市委属于地市级,只要市委书记赏识,提拔便指日可待。

此时,刘凤民大概后悔当初对他的冷漠了吧?

唐小舟当上省委书记秘书后,刘凤民立即给他打电话,又要登门拜访,又要叙旧。唐小舟其实很想不理他,甚至将他骂个狗血喷头。转而一想,官场就是这么个现实之所,每个人的资源是有限的,每个人能够维持的人脉关系更是有限,你自己没有本事显山露水,没有本事把握机会,又怎么能怪别人待你太薄?尽管如此,若要对刘凤民非常热情,他还是过不了自己的感情关。

尽管唐小舟对刘凤民不热也不冷,刘凤民却极其积极主动,几乎每个月都要往公安厅唐小舟家里跑一趟,到了家里,唐小舟肯定不在,只是谷瑞丹接待他。刘凤民似乎知道唐小舟和谷瑞丹的关系很冷淡,到了家里之后,便用座机给唐小舟打个电话,说上几句话,表示并没有什么事,恰好来省城,过来看看。不仅如此,每个月,他还亲自跑一两趟唐家坳,去乡下拜望唐小舟的父母。

刘凤民去唐家,当然不是简单的拜访,每去一次,就解决一些具体问题。

唐小舟的姐夫有一个建筑队,在乡里接一些替农民建房子的活。农民房的造价低不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家说钱不够,先欠着,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几年下来,账面上的钱倒是赚了不少,真正能够拿到手的没有几个,到了春节,竟然连过年的钱都没有。刘凤民一出面,姐夫就接了县里两个花园小区的建筑工程。一般工程队接这类建筑工程,都是要自带资金的,你没有资金,人家看都不看你。姐夫的工程队,哪里有资金可带?在刘凤民的活动下,不仅没有带资,而且由开发商预付了部分工程款。

唐小舟的三哥唐小栗,属于乡下人所说的能人,非常勤劳,人又聪明灵泛,几年努力,成了村里的致富能手。

唐小舟的家乡盛产板栗,是全国著名的板栗之乡,据说,当地种植板栗,有一千多年历史。当地最有名的特产,是板栗桂花羹。改革开放以后,县里要将当地打造成闻名全国的板栗之乡,号召家家户户种板栗。刚开始,由上面硬行摊派任务,大家都不愿干。岂知第一批种板栗的人受益了,唐小栗就是受益者之一,也因此成为当地最早富起来的人。如此一来,再不需要县里乡里的干部挨家挨户宣传动员,大家一哄而上,种板栗的热情高涨。第二年板栗大丰收,接踵而来的却是板栗卖不出去,农民们天天吃板栗,吃得怨声载道。许多人将板栗树砍了,改种其他水果。可其他水果似乎不适合这里的土壤气候条件,总长不好。

唐小栗有脑子活,第一年种板栗赚了钱,便另辟蹊径,搞起了板栗加工厂,生产板栗酥。因为板栗价格低,加工制品的制作成本也低,他反倒赚了钱。后来,他受当地板栗桂花羹的启发,和省农科院的专家一起弄出一种板栗桂花爽液体饮料。这种饮料投放市场后很受欢迎。唐小栗也因此成了当地首富。

几年前,镇里搞民主选举村官,上面定了一个候选人,村民却不乐意。唐小栗在暗中活动,把镇里定的村长候选人给选下去了,自己高票当选为村长。选票出来,镇里县里虽然非常被动,却又不能不承认,极其勉强地发出了任命书,却又让原定的那个村长候选人当了副村长。

村长和副村长成了死对头,斗得不亦乐乎。镇里在背后支持副村长,打压村长,唐小栗工作起来非常艰难。

唐小舟的地位一变,唐小栗的地位也跟着变了。刘凤民第一次拜访唐家,了解此事经过,当即拍板说,这样的能人不是多了,而是少了,应该给他压压担子。一周之后,县里的任命下来了,代理副镇长。镇当然是以前的乡,只不过,把以前的小乡合并,升格为镇。副镇长属于政府的最低一级官员,需要镇人大选举通过,所以,唐小栗的副镇长,还只能是代理,而不是正式。

唐小舟的二哥唐小田在乡里经营餐馆。

这间餐馆原本是三哥唐小栗经营的,唐小栗当了村长,又要经营板栗厂,顾不过来,就转给了二哥。乡里毕竟是乡里,客源有限,主要还是乡党委和乡政府的领导在那里吃,吃过了嘴巴一抹,记在账上,年底再结。可乡财政能有多大的实力?把人员工资加在一起,大概也就几百万,仅吃喝就能花去几十万,到了年底,象征性地结一点,剩下的往下滚,越滚就越多,一拖再拖。忽然有一天,上面来了通知,撤乡并镇,唐家所在的唐家坳,全部并到了宁桥镇,原来的乡政府,只留下一个工作站。唐小田到镇政府去要这笔账,人家根本不承认。

刘凤民第一次到唐家,二哥不在家,第二次去也不在家,直到第三次去,家里人才飞报二哥,二哥骑着摩托车赶了回来。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二哥把这件事对刘书记说了。刘书记当场表态,这件事就交给他了。过了半个月,镇财政打二哥的电话,钱竟然结了回来。不仅如此,刘凤民还亲自关心二哥的餐馆,对他说,在工作站能有个什么出息?一整天也没几个客人。我替你在县里找了个好位置,就在新县政府对面,餐馆都是现成的,你去承包就行。

第十三卷 商人和权力勾搭成奸 商人和权力勾搭成奸08

刘凤民替唐家所做的事,还不仅于此。妹妹唐小雨,家虽在县城,实际上一直没有房子,仅仅只有一间宿舍。不久,任大为调到了省里,唐小雨就更没有可能在县里解决房子,可就在这时候,县委办主任主动找到唐小雨,交给她一串钥匙,说这是刘书记特批的,三房一厅,要唐小雨把父母从乡下接进城。至于搬家的具体事宜,就由县委办负责,只要唐家定时间。

这所有事,母亲都会在事后打电话告诉唐小舟。每次电话里,母亲都会将刘书记好好地赞扬一番,说刘书记真是个好书记。

唐小舟暗想,整个中国的县委书记,都是好书记,只不过,要看他们对谁好了。你如果没有一个当省委书记秘书的儿子,他就是想对你好,也不知道你姓甚名谁门朝哪开呀。

人家替你唐家做了这么多事,图什么?只不过是到省里来看看你,吃餐饭嘛,你就拿架子?太说不过去了吧?到了后来,唐小舟还真不是推,几次都答应了刘凤民,非常不巧的是,临时有事,不得不另约。

眼看着就快过新年了,赵德良恰好要去北京开几天会,开始还准备让唐小舟一起去的,可在临行前,王庄会自杀案有了突破性进展,赵德良便改变了主意,对他说,小舟,北京你就不去了,这些天,没事的时候,就去尚玲那里看看,关心一下那件案子。

唐小舟总觉得,一个副市长的案子,赵德良如此关心,一定有着别的目的。可他不说,自己不方便问。他没有陪赵书记去北京,按说只有办公厅以及一处的人才知道。可不知怎么回事,当天晚上,这个消息似乎全省都知道了,他的电话响起来就没有停过,都是一件事,平常约他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可以见见面。

唐小舟于是想,下面这些市县的领导人,可能在省委办公厅这一类地方安插了间谍吧,上面一些关键人物的动向,随时都有人向下面通报。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有多少人在下面领取这类报酬,谁都无法统计。也难怪如今的官场没有秘密,类似的这种准间谍活动,极其普遍地存在着,能有秘密吗?

很多的吃饭邀请,都被唐小舟推了。全省范围内,唐小舟大概属于欠饭债最多的人,似乎全省人民都热切地期望着请他吃饭,而他的时间又是那么的少,能够真正请他坐上饭桌的人,少之又少。现在终于有了几天机会,那些人便开始了一场角逐,谁都想拔得头筹。唐小舟自然不肯轻易给他们机会。别说他排不过来,就算能排过来,他也不能去。假如有人告诉赵德良,这几天,唐小舟天天都在酒场里打滚,一餐要赶几个地方,吃三四桌酒,赵德良会怎么看?

所有人的宴请,他全都推了,仅仅只答应了一个,就是刘凤民。

地点自然在喜来登,刘凤民问他要不要派车去接,唐小舟知道,省委省政府就是有那么一帮人,闲着没事,专记下面市县一把手的车。让这些人注意到,还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不如自己打的过去,便拒绝了。

下午,唐小舟先去了梅尚玲那里。见了唐小舟,梅尚玲十分热情,关上门和他谈案子。梅尚玲说,这次之所以能够取得突破,多亏你提醒的两点。唐小舟想,我提醒了两点吗?事情太多太杂,当时说过什么话,他都不记得了,只好打哈哈。

梅尚玲于是向他介绍了一下情况。当时,唐小舟说,一个人突然改变了自己一贯的行为方式,必然有极其深层的原因。梅尚玲想想,觉得唐小舟虽然不懂侦查工作,但有直觉,他的直觉,应该能说明一些问题。可是,仅凭这一点,又能说明什么?任何事都不能说明嘛,有哪一条规定,说一个人不能突然改变自己的一贯行为方式?曹满江是打了人,那也只是违纪,最多按照纪律处理,曹满江本人对此也有深刻认识,早已经表明了态度,自己犯错了,主动请求组织处分。除了处分,还能怎么办?

梅尚玲于是又想到唐小舟的第二个直觉,也就是王会庄死亡当晚,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听到动静?死亡肯定不是一瞬间发生的,一定有过挣扎行为。为什么王会庄痛苦挣扎所弄出的响动,没有一个人听到?梅尚玲也说过,类似的案例,她遇到过,就算有响动,也可能瞒过现场很多人。问题是,现场有几十个人呢,竟然没有一个人听到动静?是不是显得太安静了些?为什么丁春阳说一吃过饭就想睡觉,而睡过一觉起来,不久又睡着了?为什么王会庄原本坐在那里想事,想着想着,也睡着了?为什么薛靖海下半夜才睡,却又能在凌晨醒来,而丁春阳却不能?

此时,梅尚玲在心里进行了一番大胆的假设。这个假设,自然就是假设王会庄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在她没有去现场之前,这个假设,就已经存在于她的脑子中,她之所以去现场,也就是要去寻找支持这种假设的证据。法院审案,奉行的原则是无罪推定,即将所有受审对象,全部推定为无罪,然后由主诉方用事实证据来论定其有罪。而公安或者纪委办案,奉行的,却是有罪推定。即先假设此人有罪,然后去寻找证据,证明这种假设。看过现场之后,梅尚玲意识到,这个假设要成立,需要很多证据支持,比如王会庄不是上吊死的,而是死了之后,被人摆上去的。这一点,很快就被否定了,上吊的人,颈部都会有勒痕,但死前勒痕和死后勒痕,是有本质区别的,法医几乎一眼就可以分辨。金昌市公安局的法医报告证实,王会庄颈上的勒痕,是死前出现的。那么,死后被人吊上去的可能,就被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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