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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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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冷炎挑挑眉,淡淡一笑,“要我扶你上轿吗?”
第七十二章,砌成此恨无重数(六)(VIP)
贺文轩站在这御街的这端,冷炎站在御街的那端,四目相对,相视一笑,眼中心思各异。
风吹起,掀动袍摆,衣炔飘飘,一个斯文俊逸,一个冷峻卓然。经过的行人,不觉都看直了眼。
犹记得,年少时,两人携手并肩,打御街经过,到皇学院入读。贺文轩才气渐现,冷炎身份尊贵,一路上羡慕的视线一道道射来,两人视若无睹,自顾谈笑风生。
十多年的友情,如小溪流水般,流到现在,原以为会一直向前,没想到,却在此刻分成了两股,各奔东西。
冷炎没有对贺文轩谈过自己的抱负和向往,贺文轩对冷炎也没以能吟诗颂赋的知音要求,两人只是同龄朋友相对,喝酒、品茶,远游,打猎,谈天说地。
贺文轩想,如果这些发生的事牵扯上是别人,而不是蓝梦姗,他与冷炎会落得现在这样吗?
他很清楚,不会的。
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对朝廷尽忠尽孝的赤子之心,谁做皇帝,他都无所谓,只要不伤害到他就行。
冷炎和太子相争,他不会倾斜于任何一方。
但只要冷炎变化不大,他们的友情就会继续。
他交朋友,是认同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但若冷炎做了皇帝,他同样也会拒绝入朝为官。
但仿佛老天要考验他们的友情,这事涉及到了梦姗——此生,令他唯一动心的女子时,他不能袖手旁观了;而冷炎为了自己的目的,派杀手刺杀他。
贺文轩深深呼吸,他们的友情已经到了尽头。
虽然没有点明,但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今日的聚会,将是为他们之间正式画上一个句点,这是最后的午膳。
过了今天,再见就不需要脸上挂着面具,他们会以真实面目相对了。
贺文轩坐轿,冷炎骑马。为方便说话,贺文轩让轿夫卷起轿帘,冷炎则放缓马速。
西京城一如往昔的热闹,为了迎接新春,各家商铺前都堆满了各式货品,行人挤得街上都无法通行。
“不如我们步行吧!”贺文轩让轿夫停轿。
冷炎跳下马来,把马缰扔给身后的随从,伸手欲搀扶贺文轩,贺文轩摆手,拄着拐杖,一颠一颠地穿过人流,往前走去。
冷炎习惯地挡在他的前面,把他与行人隔开。
“记得那家卖牛肉馅饼的小店吗?”冷炎停下脚步,指着一家门庭若市的饼店,脸上闪过一丝怀念,问道。
贺文轩一笑,“刻骨铭心哪!那时你十二,我十岁,我们和太子还有几位皇孙一同从皇学院偷跑出来,太子说这家的牛肉馅饼做得好,买了许多。我看你们吃得香,忍不住也吃了一个,回去又吐又泻,病了足足半月,差点把你和太子吓死。”
“你天生洁癖,吃不来外食。”冷炎面容松动,嘴角绽出一丝笑意。
“嗯,我这性子,一般人都忍受不了。可是我们却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贺文轩深深看了冷炎一眼,心中一阵怅然。
冷炎别过脸,“那是别人不知,与你做朋友,是人生一笔极丰厚的财富,那点洁癖没什么的。”可惜太短暂了。
两人突然沉默了,直直地往前走着,眼神都没相接。
万福戏楼正在排戏,江子樵坐在台下,手托着下巴,眼神并没落在台上。戏楼的伙计推推他,朝外指了指。
他回过头一看,对视上贺文轩,他惊喜地一笑,正欲张嘴说什么。,眼一转,看到了冷炎,笑容半路上就冻住了。
冷炎淡淡地倾倾嘴角,“子樵,怎么,不欢迎我来吗?”
“不是的,”江子樵瞟了贺文轩一眼,忙僵僵地一笑,“是我没想冷兄现在会有空来我这小戏楼,很惊讶。”
“我其实很闲,倒是文轩现在是个大忙人,难得遇到。”冷炎说道。
贺文轩瞧着江子樵慌乱无措的样子,“子樵,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子樵一愣,随即明白这是贺文轩在给他找理由。他无奈地一笑,耸耸肩,“周晶昨天走了。”
“周晶?”贺文轩印象中没这个人。
冷炎在一边轻道:“是蓝丹枫的表妹,随子樵来西京学戏的。”
贺文轩这才醒悟过来,“她走了就走了,你干吗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江子樵领着两人往戏楼外走去,“文轩你就少拿我打趣了,我这不是魂不守舍,而是愧疚。她一个姑娘家,突然出走,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危险。如果有个什么,我日后怎么向丹枫交待。”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神情很是落寞。
“难道你还想再见蓝丹枫?”贺文轩试探地询问。
江子樵自嘲一笑,瞧见前面已到一家雅致的茶楼,他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鱼贯而入。
茶楼掌柜认得江班主,忙不迭把三人让进一个雅间,送上热毛巾,煮的烫烫的山泉水。
“离开龙江镇该有半年了,我对丹枫的思念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变浅,反而是越来越浓,我也算是有红颜知己无数,可我对谁都没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感觉。冷兄,文轩,我想我该成个家了。我做好了准备,也有这样的决心。过了年,我想去龙江镇,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挽回丹枫的心。”
“你肯定她仍在等你吗?”冷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江子樵惊慌地看向贺文轩,“文轩,你说丹枫她有没有嫁人?”
冷炎端起茶杯,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贺文轩毫不介意,也不掩饰,他拍拍江子樵的手,“如果这是你命定的良缘,即使你们有误会,有曲折,但终有一天,还是会走到一起的。”如他与梦姗,在历经了磨难之后,不是守得春暖花开了吗?而那种滋味,是任何一首诗词、曲赋都无法形容的。
“但愿我与丹枫之间是良缘,而不是错缘。唉,人为什么在快要失去时才知珍惜呢?文轩,要不,我明天就去龙江镇?”
贺文轩摇头,“外面天寒地冻的,戏楼正是忙碌时,还是等到年后去不迟。”
“你最好听文轩的话,说不定你去也是白去。”冷炎插了一句。
江子樵一愣,没有发问,低头喝茶。
贺文轩轻笑,“冷兄为什么觉得子樵去是白去呢?”
冷炎幽幽地看向茶馆厅堂,“个中缘由,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嗯,”贺文轩没有否定,“我是清楚,冷兄你呢?”
冷炎一口一口抿着茶,神情非常的寂寥。
雅间里,气流不自觉都带有一丝丝僵硬。
“你们两个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江子樵打破了僵局。
“哦,我们几个好久不聚了,今天无事,便一起约了出来喝杯酒。”冷炎放下茶杯,向外面站着的伙计招招手,“去,把你们店里的特色菜各上一盘,另外再上一壶上好的状元红。”
“好喽,各位公子,请稍等。”伙计唱个诺,笑眯眯地出去了。
“西京人称我们几个为四大杀手,可惜今天少了慕风。”江子樵叹了一声,眼睛瞄了下冷炎。
冷炎神色未变。
“慕风叛国,我们把他从朋友中清除,不谈他,我们三个今天不醉不归。”贺文轩说道。
“好,不醉不归。”冷炎接话,对上贺文轩的眼神。
结果,一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只有江子樵喝醉了,冷炎和贺文轩还能保持清醒,只是出去时,脚步有些凌乱。
两人把江子樵送回戏楼,折身向停轿处走去。
此时,天色已渐黄昏,寒气加重,街上行人稀落,店铺前的灯笼纷纷亮起,把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一个人站在桥边。
一个人站在马旁。
没有谁先动,目光交织着,有惋惜,有唏嘘,更多的是决然。
“冷兄,我看着你上马。”贺文轩扔开拐杖,口吻很凝重。
“不,我看着你起轿。”冷炎抿抿嘴,脸被暮色遮住,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文轩,以后种种,对不住了。”他屏住呼吸,手攥成了拳,闭上了眼睛。
一份珍贵的友情,生生掐断,心也会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冷兄,如果你已决定好接受一切结果,就笔直地向前。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冷兄,止步为好。”贺文轩不知是冷,还是别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朋友如手足,他只能做到这般了。
他看得清,现在摆在冷炎面前,是一个火光熊熊的大坑,一旦跳下去,将万劫不复。
“一切晚矣。”冷炎喃喃道,“文轩,上轿吧!”
贺文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掀开轿帘,“冷兄,多多保重。”
轿夫抬起暖轿,晃晃悠悠地走向街头。
冷炎一直看着看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文轩,不要恨我。”他低声轻道,只是这句话,贺文轩没有听到。
第七十三章,罗衾不耐五更寒(一)(VIP)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罗衾不耐五更寒。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已经很久不做这样的梦了。
梦中的少年不及桌高,站在一身珠翠的娘亲面前。娘亲满脸严峻,挥手让下人把门关紧,然后转身打开衣橱,从里面拿出一件金色的绣着龙图腾的长袍,还有一顶金灿灿的发冠。
“知道这是什么吗,炎儿?”娘亲的一双眼象勾子般,直戳进他的眼底。
他轻轻点点头,清晰地回道:“这是龙袍、皇冠。”他进皇宫的时候,看见外祖父穿过。
“漂亮吗?”
“眩目。”
娘亲冷漠地一笑,“娘亲再问你,你与瑾儿谁更出众些?”
少年好强的他昂起下巴,“我,是我。”瑾儿太笨了,和他一般大,不会背书,不会骑马,只会看到稍微漂亮的姐姐,就一脸傻笑。
娘亲脸色一正,“可是,这龙袍与皇冠,瑾儿长大后,有得穿,有得戴,而你没有。”
“为什么?”他很不服气地问道。
“因为你的身份。”娘亲眼中掠过无奈的怨恨。
“那身份可以改变吗?”他不太情愿输给傻傻的瑾儿了。
“当然,”娘亲脸上露出不屈服的坚绝,“这世上一切都是皆有可能的,只有你够出众,够强悍,世界自然就会随你所为。炎儿,能做到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娘亲,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
冷炎缓缓睁开眼睛,额心隐隐作痛,梦中的一切如此清晰,清晰得象刻在心头一般。太过清晰的梦,代表着昨夜没有一个恬静的睡眠。
眼睛有些酸痛,他坐起身宽衣,一丝曙光已透进窗内。
二十年前的事了,为什么突然又想起呢?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兆头?他轻声自问,就着一盆冰水净面漱口。冰凉彻骨的水渗进皮肤,他打了个冷颤,浑身毛孔张开,神智一下子全部苏醒。
他愣了愣了,从床前衣架上拿了件灰色的狐衾披在身上,拉开门,寒冷的北风,初升的朝阳,一同扑面而来。
他喜欢这样的天气,越是恶劣越是能让人保持斗志。
桃红枊绿的三月天,和风拂面,舒适得只会让人昏昏欲睡,思情欲,思淫欲,思贪欲,有什么好。
连续几天的放晴,院中的积雪差不多已融尽,必个侍卫在树子边练武,下人们在清扫庭院,擦洗门窗。他深呼吸几口,缓步往大门走去。
“王爷,王爷……不好了……”总管一脸惊吓,眼惊恐地瞪在出眶外,象有只猛虎在后面追着似的,惶恐万状地从门外突然跑了进来。
“怎么个不好法?”冷炎镇定地问道,耳边突然传来疑似千军万马簇拥的声音。
“长公主府被……禁……”总管嘴巴张张合合,急得泪都下来,就是无法说出话来。
冷炎一震,推开他,抬步跨出大门,练武的侍卫们收起刀剑,呼地一下也拥了过来。
没有万马,但千军却足足的。
长公主府外,里三层外三层,被禁卫军包围得严严实实的,连只小虫都飞不出去,如果这个季节有小虫的话。
大理寺监穿着大红的官袍,骑在马上,神气活现地一挥手,直着喉咙喝道,“给本官进去搜。”
几十个禁卫军如狼似虎般,哗地一下冲进长公主府,随即便是女人们吓得在尖叫,长公主在怒吼,驸马在斥责,这一切都盖不住箱倒柜翻,啪里哗啦、咣当地声响不绝于耳。
冷炎的脑袋有一会是空白的,他直勾勾地盯着黑压压的官兵,再仰头看看头上冉冉升起的冬阳。
自古朝廷抄家抓人,不都是在月黑风高,令人不胜防备之时。
此刻,蓝天明日,乾坤朗朗。哦,人当然更设防,娘亲怕是准备打扮一番,要去夫子庙烧香呢,爹爹准备上朝,他在做一个大头梦。
冷炎突然想笑。他努力了二十年,一切还没开始,就要宣告线束吗?
这戏也唱得草草了,对不起翘首以待的观众。
皇帝看来已是无所顾忌,或者讲是成竹于胸,不然说是孰不可忍了。
“王爷,这该怎么办是好呢?”侍卫们一个个全慌了,看这情形,下一波就是冷王府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冷炎淡然一笑,把狐衾拉拉好。
“炎儿,炎儿……”长公主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传来,冷炎只是挑了挑眉。
“大人,你看……”几个禁卫军狂喜地从府中跑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大理寺监跳下马,小心地解开包裹,朝阳照射出一道道金光,令观者情不自禁闭上眼。
“开,是龙袍、皇冠,还有玉玺。”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声。
大理寺监先是震惊,尔后眉飞色舞地扎好包裹,谨慎地抱在怀中,再抬起头时,一脸威严和憎恨,“好,证据在此,差人将长公主和驸马押往大牢,等待皇上的定夺。这等谋反之罪,罪孽深重,罪不可赦,理应满门抄斩。”
话音一落,院中的大小奴仆哭喊声、求饶声震耳欲聋。
长公主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妆容零落,驸马只着一件家常便袍,两人被禁卫军推推搡搡地上了早已等候的囚车内。
长公主奋力扭过头,对上冷炎深邃的眸光,她的眼中有不甘,有埋怨,还有惊恐。
囚车缓缓向前行去,街上围观的人如山如海。
冷炎默默地观望关,还有一辆囚车静静的泊着。
“王爷。”大理寺监阴冷地一笑,对着冷炎拱拱手,指着囚车说道:“你是亲自走过去,还是下官差人扶你呢?”
冷炎身后的侍卫哗地冲到冷炎的面前,一把把长剑挡着欲冲过的禁卫军。
冷炎摆摆手,让他们退下,平静地说道:“做事要动脑子,现在这情景,有这个必要吗?识时务者才为俊杰。”
“可是王爷?”侍卫们红了眼,总不能这样白白束手就擒呀!
冷炎洞悉他们的心思,笑了,“不能又怎样,我们能逃吗?冲不出去,拼却死,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你们好好活着,至少还能为我找个好的墓地。”他回过头,对着贴身侍卫眨了下眼。
贴身侍卫咬着唇,无言地低下了头。
“不必麻烦大人了,我自己走。”冷炎理理狐衾,阔步住囚车走去,那神态、步履和往日没有任何差别。
尊贵依旧,冷峻如常。
围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这位受宠一时的王孙优雅地退场。
人上人,阶下囚,只是一夕之间。
他人感慨万分,而主角却是一派处之泰然。
是有一点遗憾的,遗憾没有来得及送走爹娘,遗憾自己事事要求完美,才拖到今日这般的被动,遗憾还没有较量,就已落败。
但他不是败给了宋瑾,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坐了几十年的江山,老狐狸是有些本事的,梦姗曾经说过,输的是年岁,而不是能力。
她才十六岁,为什么总能看透世事呢?冷炎心头涌上一缕温柔。自己还是太外露,太急躁了。
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那他欣然接受。
输就输吧,输得起,方才赢得起。
这也是一种老天的悯怀,他可以不必矛盾了,就选择另一种人生吧!
数九寒冬的街头,阵阵冷风中,冷炎站在囚车里,温婉地笑了。笑意让他一张冷酷的俊容生动起来,焕发出一种全新的光泽,仿佛他不是奔向地狱之门,而是幸福的彼岸。
第七十四章,罗衾不耐五更寒(二)(VIP)
贺文轩跳下马车,一看到书阁里停着一顶暖轿,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下。
这阵子他嘴角抽搐的次数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他皱了下眉头,门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公了,夫……夫人来了。”迟来的禀报,表情愧疚。
他岂会不知,贺文轩无力地叹息,再这样下去,他的书阁和外面的大街有什么区别,哪里还有清静而言,最讨厌的是,他和姗姗独处的时光越来越少了。
门倌不小心漏了一句“书阁里来了位小姐,”被丞相府的门倌听去,然后贺丞相在皇宫里堵住他,问了几句,这下好,当晚,丞相夫人和丞相就亲自登门造访了。
而那天,他正与冷炎在外面聚会。
蓝梦姗出于礼貌,出来拜见了他们。
他对蓝梦姗是心仪,贺丞相与丞相夫人对她则是象见了救命恩人一般。
苍天可鉴,可怜天下父母心。自从儿子有了那一碰嫂子就起红痘的怪癖后,他们就绝望得中处冰窑之中,见着差不多年纪的人弄孙殆情,强作欢颜一笑,转过头,就满眶泪水。
偏偏那个才高八斗的儿子不以这怪癖为耻,反以为豪,似乎很享受这份与众不同。
还好,还好,天不绝人,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大恩人终于出现了,而且还是位清丽出尘、文静飘逸的恩人。年纪轻轻,却举止高雅,知书达礼。言语间,偶尔闪过的俏皮,甭提多可爱了。
如果文轩没有怪癖,好好的,娶上这样的姑娘,也已是祖上蔽荫了,莫谈现在。
丞相夫妇是越看越欢喜,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蓝梦姗好。一晚上下来,丞相夫人“姗儿,姗儿”的就不离口了,向来一板一眼,中规中矩的贺丞相破开荒地对着蓝梦姗就是一脸慈祥的微笑,语气都放低了许多,生怕吓着她。
两人一直呆到夜深,时间太长,不宜老盘根问底,贺丞相随意问她对琴棋书画是否略知一二。
蓝梦姗说会一点,应贺丞相的要求,她把那一二表现了下。
贺丞相与夫人对视一眼,不自觉双手紧搏,齐声轻问:“姗儿,不知几时我们方便过府拜望你的父母?”
这样的姑娘,真的是与文轩天造地设的一双。
“夫人,姗儿的才华与文轩相差无几呀!”贺丞相与夫人悄悄耳语。
蓝梦姗害羞地低下头,没有回答。
于是,贺夫人每天都来书阁一趟,把这个问题重复一遍,希望能有一个确定的回答,顺便陪陪蓝梦姗。
蓝梦姗对那个软鞋很感兴趣,贺夫人这两天带了丝线、绸布,手把手地教她。蓝梦姗做事专一,这样,常常就把贺文轩扔在书楼里,半天都不讲一句话。
他在书楼里温书、习字,听着花厅里一阵阵的笑语,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文轩,”贺夫人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走出来,慈蔼地一笑,“回来啦!”他今天吃过早膳就出门了。
“娘亲,你来书阁有事吗?”书阁是他个人天地,也是禁地,以前,他会主动去丞相府请安,但却不欢迎爹娘来书阁造访。
“姗儿要我过来的。”丞相夫人现在有护心镜,才不怕儿子的冷言冷面。
“贺大哥,我请伯母来教我绣个花样。”蓝梦姗笑盈盈地迎上前,伸手欲挽贺文轩的手臂,眼角瞟到贺夫人,忙又缩回手,脸羞得通红。
贺夫人心里真的稀奇,她这儿要么不开窍,一开窍,就开得很大。几个月前,说他与女子牵手、搂抱,打死她都不敢信的。
“哦,娘亲来了有一会,该回府了。文轩,明儿带姗儿回府里转转,看看你小时候的房间还有画室。”贺夫人识趣地说道。
“那些以后再说。”成亲后,有的是机会去看的。
“干吗总拖着,娘亲很久没出亲了,听说姗儿家不在西京,过了年,娘亲想去姗儿家看看她父母,行么?”
这些话当着蓝梦姗的面说,蓝梦姗再落落大方,也感到害羞不已,忙别过身子去。
“嗯。”贺文轩竟然没有蹙眉,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贺夫人真是惊喜,“那好,娘亲走了,你们好好相处哦,文轩,照顾好姗儿。”这么好的消息,快回府与丞相分享下。
“伯母,吃完晚膳再回吧!”
“不了,不了……”贺夫人摇摇头,抬来轿夫,忙不迭地上了轿。
“贺大哥,你来下。”等贺夫人走开,蓝梦姗拉着贺文轩的手,走进了花厅。
“好看吗?”手里捧着一双珠灰色的绣着一株翠竹的软鞋,她象一个急于得到大人肯定的孩子,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贺文轩,“是我做的。”特此注明。
他动容地看着那软鞋,她在绣着那一针一线时,心里面是不是全部装着他?
“好看。”声音沙哑、深厚。
“我也为我做了一双,和贺大哥的一模一样,不过尺码小一点。”她从身后又拿出一双,放在他的面前,“以后我们一起看书时穿。贺大哥,这世上只此两双,别无第三双哦!”
她顽皮地扬起头,眸光闪烁,如子夜的星辰,晶亮无比。
“那我们把这两双鞋妈名叫情侣鞋,穿上的人,一辈子就不离不弃。”他语塞喉间,觉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心里面的感受,双臂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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