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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找不回的地老天荒-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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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笑笑,说:“不能吃就不要勉强了。”
看她放下筷子,他也拿开餐巾,伸手叫来服务员结账。谨纾看着满满一桌子未动的菜问他,“你不吃了?”
他微微笑,“我也觉得辣。”

(3)
云正临去取车,谨纾不想站在餐厅门口,于是走到马路对面的书店门口去等,没想到刚穿过马路就又听见了那首《致爱丽丝》。
她觉得好奇,便从玻璃门的一角朝里面望了望,隐约看见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坐在一台黑色的三角架钢琴前,他是背对着门坐的,看不到脸,但从背影看应该很年轻。他弹得极认真,但不知为何,谨纾总觉得这首本该欢乐明快的曲调里似乎透着浓浓的忧伤和思念。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看看,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按喇叭,原来云正临已经取好车出来了。上了车,他问她,“你刚刚在看什么?”
她说:“觉得钢琴弹得很好听,想看看是谁在弹。”
云正临没有直接送她回家,他问:“记不记得一个月前你还欠我一局棋?”
要不是他提起来,她确实已经忘了。他带着她开了很久的车才驶进一条幽深的胡同里,其实也并不是胡同,因为更像是大学校园里常见的林荫道,两旁栽满了高大的梧桐树,这个季节的梧桐正是绿意盎然之时,苍苍梧桐,悠悠古风,叶若碧云,伟仪出众。明晃晃的阳光从梧桐树叶的枝桠缝隙间漏下来,变成许多薄曦而细碎的小光点洒落在地上。
一直驶到路的尽头,视野里才出现一幢带花园的两层洋房,面积并不大,风尘仆仆的老房子看起来年代已经颇为久远,云正临把车子停在花园里,领她走进去。
屋子里的家具也都很陈旧,谨纾后来才知道这幢房子已是历经百余年,还是云正临太爷爷时候留下来的。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旧中国动荡起伏的大时代里曾几经易主,幸而一直保存完好,直到七十年代末,云黎青才出高价从一个瑞士人手里把它买回。
大厅南面的墙上并排挂着三张大幅相片,前两张是黑白照,最后一张是彩照,谨纾依次看过去。第一张上是一个穿浅色旗袍,挽着乌黑发髻的年轻女子端然而坐,她身后一袭儒雅长衫的年轻男子把手搭在她肩头,两人都是微笑看着镜头。第二张仍是合照,却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并排坐在一起,俱是宁静而慈和的笑容。谨纾想大概那种就是携手走过漫长人生路后共同回望如水时光时才能有的安详姿态。最后一张是独照,云黎青靠在树上,在他身后无限延伸开的空寂长路上铺着疏疏落落金灿灿的梧桐叶,谨纾觉得那条路很面熟,接着想起原来就是刚刚车子驶进来时的那条林荫道。
云正临告诉她,“第一张是我太爷爷和我太奶奶,第二张是我爷爷和奶奶,第三张是我父亲。”
谨纾觉得惊奇,因为云家四代的男人都长得很像,皆是高瘦英挺,浓眉高鼻,有着坚毅的下颚轮廓。
她盯着第一张照片看了很久,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熨帖妥当的穿着窄身旗袍,眸光清明,贞静恬淡的气度如同脉脉月光静静流淌于旧时光的岁月里。她终于忍不住出声赞叹,“你太奶奶真是美。”
云正临微微一笑,“太奶奶出生簪缨世家,遇见太爷爷后,却不顾家族反对,毅然嫁给了他。”
谨纾喜欢这样的故事,烽烟乱世里,那样艰难的岁月,她义无反顾的追随,终于换来最后的执手。
纵使吃过再多的苦,经历过再多的风雨,也都是值得的。
她跟着他上楼去,书房旧式的大书柜里满满摆着几十对各式各样的棋笥,他从里面随手拿了一对下来,顺口告诉她,“我父亲生前最喜欢收集围棋,每次我回来,总要陪他下一盘。”
棋坪就摆在临窗,他说:“女士优先。”
其实谨纾的围棋师承名门,曾蝉联三届青少赛冠军,而云正临是真正的劲敌,擅长围剿,看似下得不经意,实则步步紧逼,却又并不主动出击。
不知为什么,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种疲倦,两指间捏着一颗黑子凝神盯着棋盘,过了一会,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笥,说:“我输了。”
云正临看着棋盘上大片的黑白棋子,淡淡一笑,“现在就认输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谨纾微笑,“你如果想赢,恐怕早就赢了。”
他靠在椅子上静静的望着她,过了片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把棋坪上的棋子一一收拢到棋笥里,然后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回去的车上,云正临忽然变得异常沉默,谨纾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却又理不出头绪来。因为陌生车辆进小区还要登记,所以她在小区门口就下车,跟他说再见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晚上苏晓益约她吃饭,见到冯默扬时谨纾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一个出色至极的男人,英俊挺拔,气质出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待人极其细致周到。
看着苏晓益一脸温暖喜悦、小鸟依人的样子,谨纾不由得微笑,可以在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自己最爱的那个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第九章
(1)
自从周韵妍的生日过后,谨纾总在有意无意的躲着她,找了个借口不再去楼下食堂吃饭,幸而她如今搬到了四十楼,倒真没了什么见面机会。其实并不是不可惜的,在这座城市里她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苏晓益,一个就是周韵妍。
但是怎么会这么巧?在与宋加铖重新见面的那一刹那,她觉得生命真的就像是一张网,她被紧困于其中,那样努力的挣扎,到最后以为终于挣脱开了,一回头却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还在那里,仿佛是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一样,她也跳不出那张网。
她并没有想过会与他再见面,毕竟世界这么大,而她从南到北已经横跨了大半个中国,可他竟然也会来到这里,并且是以那样一个戏剧性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这样的情景在别人眼中不知道是不是会被称之为缘,奇缘抑或孽缘,她却只觉得可笑。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他,这一辈子,无论是在最初还是现在。
桌上的手机在响,谨纾拿起来,屏幕上闪烁的那串数字并不熟悉,从四年前接到朱少睿的那个电话开始,她就对陌生电话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总觉得从话筒里传来的会是一场灾难,终于还是接起来。
“是我。”电话那头的人说,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足以让她听出来是谁。
她没有说话,对方问她,“下班后可不可出来见个面?”
谨纾沉默了几秒,说:“宋先生,你有什么话就在电话里说吧。”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空荡荡的话筒贴在耳朵上无端端让人生出一种心慌的感觉,最后她说:“既然没事,那我挂了。”也不等他答话,啪嗒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他并没有再打回来。
谨纾起身去泡了杯咖啡,随手翻开手边一本刚送来的时尚杂志,公司每年都有为员工订两本杂志的福利,她便选了一本建筑杂志和一本时尚杂志。
杂志上的模特穿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超短裙摆出各种POSE,她翻过几页就没了兴趣。最后放下咖啡杯去打印机上拿了几张A4白纸,用钢笔在上面写字。
钢笔是父亲送给她的十五岁生日礼物,这种美国牌子的特制钢笔,只接受订制,让客户自行设计,所以任何一支都是全世界独一无二。而她的这支是金色的笔身上雕刻着一轮小小的太阳,下面刻着她的小名,晗晗。
太阳代表热烈,美好和光明,她明白,那是父亲对她的祝愿。
笔端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化学课里有一种试纸
遇酸变红遇碱变蓝
我多希望
在人生里
能有一种试纸
可以先来替我试出
那种交缠在我眼前的
种种 悲 欢”
谨纾喜欢反反复复的写这首席慕容的诗,她写字又极快,漂亮的小楷,几分钟功夫便跃满了整整一张纸。
下午上班的时候她有点心不在焉,中午没吃饭,又空腹喝了咖啡,胃一直在隐隐作痛,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开车从地下车库出去,经过公司大门口的时候正巧看见周韵妍站在路边拦出租车,脸上的表情着急的像是马上就快哭出来。
谨纾在她面前停下车,周韵妍看到是她,眼泪一下子就滚出来,“谨纾,我刚刚接到电话,他们说……说我姐夫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那句话窜进耳朵里,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那些字一个一个的拾掇起来,周韵妍已经上了车,她还茫然的坐在那里,脑子里嗡嗡嗡的响。
周韵妍哽咽着催她,“快开车啊,送我去医院。”
她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哪家医院?”
一路上周韵妍都在不停的哭泣,仿佛哽住了气的呜咽声听得她心烦意乱,她不停的排挡加速,在车流如织的城市主干道上飙车。
一直到了医院门口,周韵妍飞快的下了车跑进去,她才发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直在微微颤抖,她一动不动的坐在车里,脑海里一片空白,如同陷入四顾茫茫的境地中,看不到方向。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救护车鸣笛声,她的身子陡然一凛,心猛的在胸腔里狠狠撞击了几下。
护士问她病人叫什么名字。
她说:“亓越臣。”
护士一连查了两遍,然后很抱歉的对她说:“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并没有这位病人的住院记录,你会不会弄错了,他可能是被送到别的医院去了。”
她似乎没有听明白,怔怔的站在那里,护士看她神情麻木,一张脸又白的吓人,不免有些担心,“小姐,你没事吧?”
她终于缓缓的说:“对不起,我弄错了,他叫宋加铖。”
护士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大概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连病人的名字都搞错,不过并没有多说,很快查出来答复她,“他出了重大车祸,现在还在七楼手术室抢救。”
她几乎是机械的进了电梯,到了七楼远远看到走廊尽头手术室门上的警示灯还亮着,门口长椅上坐着两三个人,大概是听见脚步声,几个人抬起头来看她,周韵妍坐在那里形同一个木偶。
谨纾准确的走到她身边,轻声问:“情况怎么样?”
周韵妍表情木讷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又重新低下头去。
对面长椅上有一个短头发的年轻女子似乎在打量她,过了片刻起身走到她身边,问她,“你是加铖的朋友?”
谨纾没有说话。
她说:“我姓俞,是加铖以前的同事,他的车在十字路口被一辆大卡车撞到路边的护栏上——情况很危急,现在已经进手术室五个多小时了。”
谨纾慢慢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警示灯忽然灭掉,手术室的门被打开,穿着无菌服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一边摘下口罩一边说:“病人伤得太重,情况很不乐观,虽然已经抢救回来但他至今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很重要……”
医生还在说什么谨纾已经听不见了,他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周韵妍发了疯一样的冲上去,被旁边的护士拦下来。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毫无知觉的躺在病床上被推进重症加护病房,面色是死一般的雪白。
医生说:“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但一次只能进去两个人。”
周韵妍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跟着护士去进行消毒,刚刚那位俞小姐问她,“刚刚那个女的叫加铖姐夫?”
谨纾木然的点点头,没有答话。
俞小姐没有再多问,过了一会,说:“你不要担心,他是我见过最刚强的男人,他不会这么容易让自己死掉。”
医院的走廊里充斥着浓重的医药水味道,谨纾靠在冰冷的墙上,那股寒意一直从背心渗透到心里,“死”这个字狠狠抽中了她的心。即便在最最恨他的那段时间里,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个字与他联系在一起,她甚至不止一次的在紧闭着门窗的屋子里打开煤气,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死。她想起中午时候他曾经打过电话给她,如果,如果她答应了去见他,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走廊里又长又空,明明开着一长排的走廊灯,望过去还是朦朦胧胧的灰暗,好像是那年在太平间。她一步一步的走在昏暗幽静的走廊里,尽头的那扇门明明很近,却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她一直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推开那扇门。冒着丝丝冷气的屋子中央摆着一张白色的床,她沉默的站在门口盯着那张床,她根本不明白那些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带她到这个地方来,她想要回家去,可是她没办法挪动脚步,一双脚像是被粗大的铁钉从脚背上钉下去,钉在地上。然后终于有人走过去,掀开盖在床上的白色被单。

(2)
父亲苍白的脸庞就那样在雪白的被单下面一寸一寸的显现出来,她一直记得很清楚,所有的一切她都记得很清楚。她记得自己连手都没有抖一下,平静的走上前去,伸手握住父亲冰冷的手。记忆中,父亲的手永远都是宽厚而温软的,掌心里带着知青下乡时干农活留下来的微微粗糙的茧子,把她柔软的小手包裹其中。
那是父亲的手,那是为她遮风挡雨的手,那是带给她幸福安宁的手。
她永远也不能忘记,还是只有六岁的时候,她参加青少年文艺大汇演,大礼堂里,在那座圆环形的大舞台上,面光、柱光、顶排光、流动光,无数盏五彩缤纷的灯光从各个角落里齐齐射到舞台中央。她第一次参加那样大规模的表演,又是所有的参赛者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小小的一个人,站在灯光璀璨的光线中央,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害怕的几乎要哭出来,所有做过几百遍的动作都忘的一干二净。
因为她是小孩子,所有的评委都对她特别包容,父亲就坐在前排,走到舞台下边,朝她伸出手,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握了握她的,她就那样奇异般的镇定下来。
当年她太小,关于那场比赛的很多细节都早已忘记,甚至于当年她的一支孔雀舞赢得的雷动掌声和冠军奖杯,她亦没了印象。但是她永远不会忘记,在比赛前,父亲曾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就是那一握,让她再也没有了惧怕。
因为她最爱的爸爸,就在她身边,一直在她身边。
她固执而机械的反反复复揉搓着父亲的手,可是搓不暖,因为她也是冷的,全身上下都是冷的,从心到身体,没有一个地方是热的,全是冰冷冰冷的。
似乎有人在旁边推她,“你还好吧?”
谨纾抬起头,俞小姐担忧的看着她,“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去检查一下?”
谨纾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我先走了。”
俞小姐似乎愣了一下,不过什么都问,只是点了点头,说:“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她刚想走,俞小姐又叫住她,“把你的电话给我吧,有什么情况我给你打电话。”
谨纾有些发愣,不过还是把手机号码报给她听。
谨纾没有找到电梯,明明她刚刚就是坐电梯上来的,可是忽然就找不到了,好像是哪部华语电影里讲过的空间转移,幸好看见有楼梯,于是她走楼梯下去。
她靠着墙壁的一边走得很慢,因为一整天都没有吃饭,饿得头晕眼花,连膝盖都发软,从住院部的那幢楼走到医院大门口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她觉得吃力,几乎连气都要喘不过来。忽然迎面撞过来一个人,她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更加头晕眼花,眼看着马上就要摔下去,幸好身后有人及时扶住她。
是张有点眼熟的面孔,但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对方倒是一脸兴奋的抓着她,“我刚刚在那边远远看到你,还以为是认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一个人在医院,正临没陪着你吗……”
谨纾只注意到眼前一下清晰一下模糊的人影,嘴巴一张一合的仿佛在说着什么,但她根本听不清,耳朵里只有嗡嗡的回声,最后那些声音越来越遥远,她眼前一阵发黑,人就那样软绵绵的倒下去。
谨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房间里没有开灯,密闭四合的房间里漆黑一片,但她闻到了医药水的味道,所以知道自己还在医院。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她眼睛有些疼,她闭了闭眼适应了光线才重新睁开。
一个人影已经走到床边,她有些怔忡的抬头望着他,好像还没完全从昏迷中醒过来,过了会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正临说:“你晕倒了,正好顾钦碰到你,就给我打电话了。”
谨纾这才想起自己晕倒前拉住她的那个人,怪不得觉得面熟,原来是郦顾钦,她说:“哦,谢谢你。”
云正临的脸色并不好,大约是累着了,告诉她,“医生说你营养不良,有很严重的缺铁性贫血。”
她还是迷迷糊糊,又哦了一声。
他的口气一下子严厉起来,“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吃些什么?还是云朗给你发的工资太少不够你吃饭?营养不良!”
谨纾对他的陡然发火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说:“我没什么事,可能是今天中午忘了吃饭所以才会晕。”她忽然想起来,眼睛在房里扫了一圈,看到自己的手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挣扎着要起来穿鞋。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把手袋扔给她。
她找出手机来翻了一下,没有未接电话,只有几条无关紧要的系统短信,不由松了口气。
他问她,“头还晕不晕?”
她摇了摇头,他拿过她的手袋,说:“那走吧。”
她下床穿好鞋,跟着他走出去,医院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只在经过护士站的时候才听见里面有轻微的说话声,应该是值班的护士。
他的车停在医院大门外,走到他车子旁她才想起来,“我自己也开了车过来。”
他替她打开车门,说:“你的车我已经帮你停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去了,钥匙在你包里,明天再来拿吧,现在我送你回去。”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口气略略有些生硬,仿佛毋庸置疑。
她不欲与他争辩,乖乖的坐进车里。
一路上只是沉默,她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他的下颚线绷得很紧,半夜的交通很顺畅,但他依然将车开的四平八稳,大抵是惯性使然。
她重新把手机拿出来攥在手里,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
到了小区门口,她下车跟他道谢,他却将车子熄了火,说:“我送你进去。”
她忙说:“不用了,我们这里治安很好,不会有事的,已经耽误了你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他没理她,锁了车门自顾自往里走,她只好跟上去,走到公寓楼下,她说:“我到了,就是这里。”
他没说话,径自走进公寓楼厅,按电梯的时候问她,“你住几楼?”
谨纾这才知道他压根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七楼。”果然,出了电梯,她打开门,他二话不说两腿一迈就进了屋里。
谨纾不好赶客,只好招呼他,“你想喝什么?”
他往厨房看了一眼,说:“不用了,你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我去帮你做点东西吃。”
她几乎惊诧,“你会做饭?”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走过去开冰箱,冰箱里除了几盒牛奶、几个鸡蛋和一些面包土司外空空如也,他关上冰箱门叹了口气,“你平时在家都吃些什么?”
她啊了一声,说:“我一般只在家里吃早饭。”
他挑了挑眉,“那晚饭呢?”
其实她根本不吃晚饭,有时候晚上实在太饿,又碰上自己心情还不错就熬粥来喝,她不会煮饭,但是会熬各种各样的粥。
还是因为以前有一次亓越臣生病,她缠着赵阿姨教的,从最简单的白粥开始一样一样的学,其实熬粥很烦,要一直小心的看着火候,但她觉得幸福。
她曾经那样爱他,所以心甘情愿,为他洗手作羹汤。

(3)
云正临要带她出去吃饭,她执意不肯,“哪有这个时候出去吃饭的,再说我真的不饿。”
他坚持,“不饿也得吃。”停了停,说,“就算你不饿,我也饿了。”
谨纾这才想起他陪了自己一整晚,想必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于是说:“那我去熬点粥来喝吧。”
他一脸怀疑的看着她,似乎不太相信她还会熬粥,“我不要喝白粥。”
她上次明明见他只喝白粥,“那鸡蛋粥呢?家里没有别的东西。”
他终于点了点头。
她进厨房去熬粥,他这才开始打量她的家,房子不大,家具亦不多,但是装潢很漂亮,红白两色基调的线条利落清爽。沙发正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那时候的她大概还只有两三岁的样子,坐在她父母中间,穿着条花裙子,头上用蝴蝶结扎了两只小辫子,圆圆的大眼睛活像两颗黑葡萄,她长得极像她母亲,特别是那双明净透亮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谨纾端着两碗粥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站在沙发前看照片,他指着照片对她说:“你小时候还满可爱的。”
她不以为然,“三岁的小孩子哪有不可爱的?”
他从来没有吃过鸡蛋粥,配上泡菜,原来这样好吃。泡菜是苏晓益的妈妈做的,因为她在她那里吃到过一次,说了声好吃,所以苏晓益每次回家去总要带点回来给她。
他忽然问她,“你这里的装潢是找人设计的?”
她说:“是我自己随便弄的。”
他有些意外,因为这并不像她的风格,他最喜欢电视背景那一块的设计,刷了整面的红色墙漆,底下安一排射灯,幽暗的灯光遥遥映衬对面墙上的大幅黑白相片,看起来有一种近乎妖冶的凝肃。
喝完粥谨纾进厨房去洗碗,她没有买洗碗机,因为她喜欢看着每一只精致碗碟在她手下变得洁白无瑕时候的样子。
岁月数载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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