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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狙击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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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它们俩越来越清晰的轮廓,萧剑扬的脑海闪过一个人的影子——那是他们班的副班长,抱着一捆手榴弹,正慢慢地向前匍匐。
  他记起了副班长在爬出战壕时回头说的那句话:“哥儿几个,来年清明,给俺坟头儿来碗烩面啊……”
  萧剑扬抿了抿嘴,又看了看不远处那门沉默中的战防炮。
  “眼下有炮了,这回可不用拿人往上填了!”他心里有点宽慰。
  可马上他想起来,这炮的瞄准镜不中用了。几乎与此同时,他又记起来,那位炮兵上士曾经说过,这门炮只剩下了三发炮弹。
  “瞎眼炮配三发弹,对付鬼子的两辆铁王八……悬啊!”萧剑扬的心又抽起来了。
  “操!绑手榴弹!快!”
  沙袋工事里,二排长何进财正忙不迭地催促着弟兄们。显然,他的心思跟萧剑扬的相仿,对那门战防炮没敢抱太大指望。
  战防炮的后面,那名炮兵上士倒是不动声色。他曲着一条腿,膝盖跪在地面上,直立着上半身,默默地瞅着那两辆越逼越近的日本战车。
  在他身边,那名左手缠着绷带的炮兵上等兵,正熟练地把一发细细的炮弹填进炮膛。
  日本人的战车越来越近了。萧剑扬可以看见,冲在前面的第一辆战车顶上,插着一面方型的旗子。红白相间的旗面,在风中剧烈地抖动着。
  这时,中华门城楼上,几挺轻重机枪开始射击了,看样子是想隔断跟随在战车后面的日本步兵。
  萧剑扬他们沙袋工事里,依然一枪没发。因为日本战车的车身挡住了中国射手的视线。
  这时,有团亮光在战车的炮口闪了一下——日本人开炮了。炮弹飞过护城河,撞在了城墙上。青灰色的尘土夹杂着碎砖块落了下来。
  战车上的机枪也响了起来。
  沙袋工事里,小苏北他们几个新兵,已经克制不住紧张的心情,开始用步枪朝冲过来的战车射击了。
  萧剑扬端起中正步枪,瞄了瞄,又放了下来。他满怀期望地瞅了瞅旁边的战防炮炮位。浅灰色的炮身却依然纹丝未动。
  日本战车的马达声更加剧烈了。车身移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小苏北扔掉了手里的步枪,用结结巴巴的嗓音喊叫起来:“开……开……开炮啊!”
  萧剑扬紧紧地把腮帮子贴在步枪的枪托上,心里也紧张地喊着:“开啊,倒是开炮啊!”
  可战防炮的炮位上,依然沉默无声。
  第一辆土黄色的战车冲到了护城河桥的桥头。
  就在这时,桥这边的战防炮炮身抖动了一下。细长的炮管前腾起了一团青烟。一道火光闪过桥面,扑向桥那头的战车。
  然而,这道火光从战车车身的左侧滑了过去。这第一炮就打偏了。
  萧剑扬惋惜地咬了咬牙齿。
  桥头原本有两个拒马,但日军战车的履带轻易地把它们碾倒。插着军旗的战车低吼着冲上了护城河桥。木质的桥身颤抖起来。
  当这个铁家伙开到桥中央的时候,中国人第二发战防炮炮弹赶到了。一道蓝色的火光,像一支短短的箭头,狠狠地刺进了铁甲战车的身躯。
  战车的车身在履带上面重重地哆嗦了一下。车头向左一歪,整个战车栽下了桥面,掉进了冰冷的护城河中。
  中国军队的阵地上,突然安静下来。绝大多数中国士兵,包括萧剑扬在内,这还是头一回瞅见,自己的战防炮干净利索地收拾掉一辆日本人的战车。
  还没等大伙儿缓过神来,日本人的第二辆战车又冲上了护城河桥。
  战车上的机枪猛烈地朝战防炮炮位扫射过来。子弹打在火炮防盾前面的沙袋上,“噗噗”直响。
  萧剑扬忘记了瞄准,两只眼睛只顾盯住自家的战防炮,还有它的操作者们。
  战防炮低矮的炮身再次抖动了一下。
  当炮声沉寂下来的时候,萧剑扬看到,后面的那辆日本战车也一头掉进了护城河里。
  【根据参加当年南京保卫战的陆军51师306团上校团长邱维达的回忆:“(十二月十日)午后四时许,南京城区战况已经激烈展开……我当时在中华门城上指挥所,发现敌坦克两辆掩护步兵企图通过中华门外军桥。我命令集火炮数门,直接瞄准射击,敌两辆坦克中弹掉入河中。敌步兵失去坦克掩护。纷纷后逃。我即令一个加强连出击,斩获数十人,(我军)士气为之一振……】
  日本人的两辆战车相继被打到护城河里之后,跟随它们冲锋的日军步兵完全暴露在中国军队的射界里。
  二排长手里的二四式重机枪畅快地哼唱起来。距离这么近,萧剑扬的步枪很轻松地撂倒了两个端着刺刀的日本兵。
  土黄色的身影开始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从中华门的城门洞里,传出了一阵喊杀声。
  一百多个身穿蓝灰色军服的汉子从里面冲了出来。他们手中的中正式步枪上,有刺刀的寒光在闪烁着。一个连长模样的军人奔在前面。他左手握着一把自来得手枪,右手挥动着一柄长刀,嘴里大声呼喝着。
  在他的率领下,这大约一个加强连的弟兄迅速冲上护城河桥,朝着败退中的日本士兵压了过去。
  (五)
  护城河桥畔的战斗结束后没多久,四周的光线就黯淡了下来——傍晚了。
  冲过护城河桥进行反冲击的那个连,从桥对面撤了回来。在中华门的城门洞外面,他们简单地列了个队,清点人数,也顺便点验一下缴获的战利品。
  刚才,萧剑扬他们独立排没接到出击的命令。这会儿,只能待在沙袋工事后面,干干地瞅着人家摆弄缴获来的东西,很是眼馋。
  那个连排了四列横队,站在第一排的士兵,手里拎着缴获的武器。看起来三八大盖约莫有十几条,另外还有两挺歪把子轻机枪。
  队列里面,不少人手里拿着日本人的暗绿色钢盔。有个身子骨粗壮的弟兄,身上还披了件日本人的黄呢子大衣。
  在队列前面的地上,扔着十来个圆滚滚的东西。每个玩意上面都满是黑红而粘稠的血污。萧剑扬仔细瞅了瞅,发现这些圆圆的东西,是人的头颅。看样子刚刚从日本人的脖子上割下来不久。
  那名刚才手挥长刀的连长,此刻站在队列前面,讲了几句什么。他右手握着自己的长剑,左手抓着一面小膏药旗。这旗子多半是从哪支三八大盖的枪头扯下来的。
  一面说着话,他一面用旗子布在长长的刀身上来回擦拭着。
  萧剑扬认出了那名军官——昨天傍晚在那个小村子宿营的时候,见过他。
  整好队,讲完话,这个连向中华门城门洞里开进。他们的三个弟兄,跑到萧剑扬他们工事这儿借了几条麻袋,把那十来个日本人的首级塞了进去,然后拎着麻袋追赶自己的队伍去了。
  暗红色的血,从棕褐色麻袋的底部渗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滴在路面上,形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线。
  这条细细的血线慢慢地向前延伸,消失在中华门那高大、幽深的城门洞里面。
  接下来,那几个88师的战防炮炮兵弟兄也开始往下撤了。他们在一些步兵弟兄的帮助下,把炮架收了起来,又拴上了牵引绳。
  那名炮兵上士,弯着两腿,一摇一晃地朝305团独立排的工事走来,没有敬礼,而是拱了拱手:
  “51师的弟兄们,我们先下去了。多保重吧!”
  二排长掏出身上剩下的小半包“哈德门”,塞到炮兵上士的怀里:
  “今儿个多亏你们这炮了。眼下要往哪儿撤啊?”
  炮兵上士也很茫然地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先撤进城里再说吧。”
  他把眼光转向了萧剑扬:
  “好小子,枪打得不赖啊,脑子也活。要是当炮兵,也是一把好手……”
  萧剑扬倒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哥您那炮才叫打得好呢!”
  炮兵上士摆了摆手:
  “没炮弹了,这炮也就成摆设了。”
  说完,他转过身,又是一摇一晃地走开了。
  那门打光了最后一发炮弹的战防炮,在沉默中撤离了自己的炮位,慢慢地朝南京城里移去。
  目送走了炮兵弟兄和他们的炮,萧剑扬倚着沙袋蹲了下来。他想抓紧时间擦擦枪。
  暮色袭上了南京城高大的城墙。
  这时,萧剑扬瞅见笔杆儿连长坐到一个弹药箱上面,从身上的挎包里摸出个布面的小本子,把那支黑颜色的粗杆儿自来水笔从左胸前的口袋里拔出来,趁着天色没完全黑下来,抓紧时间往本子上记着什么。
  这已经不是萧剑扬头一回瞅见笔杆儿连长往小本子上记东西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凑过去小声地问:
  “连长,老看你在本子上记啊记的。究竟记点儿啥啊?”
  笔杆儿连长没停下手,就着越来越暗的光线紧着写了几笔,然后合上笔帽:
  “我这是写点儿简单的日记。这习惯还是在念大学的时候养成的。后来到了军校,也是天天写日记。”
  说着说着,他扬起头,望了望伫立在暮色中的城墙。萧剑扬发现,此刻连长的脸上显出一种很轻快的表情。大概是他回忆起了自己在学堂里的那些时光吧?
  在萧剑扬看来,这位笔杆儿连长人还不错。跟一般行伍出身的军官相比,他对待当兵的弟兄比较和气,懂的东西也多,喜欢跟大伙儿拉拉家常。要说有不行的地方,就是身上书生气重了些。不少时候,萧剑扬觉得他不大像个连长,倒更像个学堂里的教书先生。
  “在南京念中央军校这两年多,对我来说是有特别意义的。我从一名普通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军人。当然……”
  年轻的连长有点不好意思:“还不算是个很称职的指挥官。”
  停了停,笔杆儿连长接着往下说:
  “等从军校出来,上了战场,就顾不上写日记这玩意了。在上海打了两个来月的仗,统共也没记下几个字。”
  一边说着,笔杆儿连长一边把那支黑自来水笔在手中轻轻敲打着。
  “可不知怎么的,到了南京城外的时候,忍不住又开始写日记了。”
  “日记”这个字眼,萧剑扬听起来觉得挺新鲜。他小时侯在村里的私塾念过几年书,但没听说过啥叫“日记”。
  笔杆儿连长翻弄着那个布面的小本子:
  “今天是12月10日。从12月6日第一次跟鬼子接仗,到现在咱们一共打了五天。”
  连长收起了那个本子,声音低沉了下来:
  “也就是说,南京咱们守了五天。五天……一个营打得只剩下这三十来号人。还能守几天呢……”
  他收住了自己的话头,扭过脸朝雨花台的方向望过去。
  萧剑扬一边擦着枪,一边听着笔杆儿连长的话,没有做声。
  在听到连长这番话之前,他没关心过这南京到底守了几天,甚至也没操心过这座城池到底还能够守几天。
  不论是在上海,还是在南京,打仗对于萧剑扬来说都是简单明了的——行军、转移阵地、挖战壕、躲炮弹、瞄准、扣动扳机……
  在没当上班长之前,最让他觉得亲近的,就是手里这三尺来长的中正步枪。那时他每天的精力就放在三件事情上——让步枪保持良好的状态,让眼睛保持明亮和松弛,让手指保持柔韧和富于弹性。
  那时,只要身边能有充足的食物和子弹,他的心就很平静。
  等当上了班长之后,他开始要为身边十来个弟兄的性命负责和操心了。这让他感到很不适应,甚至有点儿力不从心。
  好在,这班长当了没几天,随着队伍的缩编,他又回复到了普通一兵的身份。
  此刻,随着笔杆儿连长的视线,萧剑扬也往雨花台的方向望了望。
  在那个不高的山岗上,日本人的炮火并没有伴着夜幕即将来临而有所减弱。一团团炮弹爆炸时发出的火光,在渐渐浓密起来的暮色中显得愈加明亮。
  萧剑扬在他的细皮绳上,默默地系好第五个疙瘩。
  (六)
  第二天,也就是12月11日,南京城城南的战况继续恶化。
  从中华门这里望过去,雨花台中央一带的炮火依然很炽烈,但两侧高地上的枪炮声已经沉寂了下来。
  这情况说明,雨花台的主阵地还在中国军队的手中,然而东西两侧的阵地已经失守了。
  越来越多的日军部队出现在中华门城楼前。
  上面下来命令:驻守城外的部队撤进城里,上城墙继续坚守。
  萧剑扬他们独立排,在城楼上兄弟部队的火力掩护下,撤进了中华门的城门洞。
  一进这城门洞,萧剑扬觉得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他用眼睛估摸了一下,这城门洞宽有六七米,长则不下五十米,人走在里面,好像钻进了一条幽深的山洞子。
  走在旁边的小苏北,惊讶地大张着嘴,一会儿仰起脑袋望望城门洞的顶部,一会儿伸手摸摸青石砌成的洞壁。走了好几步才说出几个字:“我的妈妈呀……”
  许多士兵正忙着往城门洞里运沙袋、木料,看样子是要把城门堵死。
  穿过城门洞,萧剑扬发现接下去还有三道类似的城门。
  一道宽阔的斜坡道通向城头。这条坡道完全由巨大的长方形青砖砌起来的。
  走在上面,萧剑扬往左右两边打量了一下——好家伙!这么宽的坡道,并排跑四匹战马也是小菜一碟啊。
  城墙顶上也同样非常宽阔,按小苏北的话说就是:“我的妈妈,在这上面可以跑汽车啊!”
  墙顶由一块块青灰色的砖块砌成,原本齐整的砖面,如今有的地方被炮弹炸出了一个个大小不等的坑。
  墙体顶面的外侧,伫立着一个个青砖垛口,每个都差不多有一人高。不少垛口被日本人的炮弹击中了,坍塌下来的砖石碎块堆了一地。
  有的地方趴着一具具穿着灰蓝色军服的身子。那是阵亡弟兄的尸首,还没来得及运下去。
  在他们的身子下面,聚着一滩滩已经发黑了的血。
  登上城头,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正南方,离城头大约两里路远的地方,是一个不高的小山冈。
  萧剑扬瞅了一下,认出来了——那就是雨花台。
  此刻的雨花台,就像一艘不堪重负的小舢板,在由炮火形成的浪涛中艰难地漂浮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一个大浪掀翻。
  观察着雨花台的地形,萧剑扬暗暗吸了口冷气:
  这座小山冈的高度比自己脚下的城头还要高出一截。如果东洋兵占领了山头阵地,居高临下,炮兵和机枪火力可以完全压制整段城墙。
  不知道88师的弟兄还能支撑多久,萧剑扬低低地吐了口气。
  接着,他挪过头,向东北方眺望过去。
  一座挺拔的山岭映入眼帘。从那座山岭的方向,传来阵阵低沉的炮声。山岭的顶部同样被黑色的硝烟笼罩着。
  到南京附近已经好些天了,萧剑扬这还是第一次瞅见一座像样的山岭。
  挺拔的山姿,勾起了他的思乡情——这江南的冬天,山色依然是浓重的深绿色。而故乡的长白山,此时早已是银白世界了。
  正巧这时笔杆儿连长从他身边匆匆走过。萧剑扬扭头问了一声:
  “连长,那是啥山啊?”
  笔杆儿连长站下脚望了一眼:
  “那叫紫金山,是南京城的制高点。”
  说完,笔杆儿连长没挪窝,立在那里盯着紫金山望了半晌,嘴里不知是冲萧剑扬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应该是教导总队在那儿守着。如果紫金山丢了,南京可就保不住了……”
  话音没落,他接着忙自己的事去了。但萧剑扬看得出来,很明显,连长的神色有点黯然。
  【紫金山——位于南京市区东面。东西长约7公里,南北宽约3公里。山上有三座山峰,最高峰海拔400余米,为南京最高点。
  此山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占领此山,即可以火力控制南京市区。】
  萧剑扬转过身子,朝北面望去。
  一个庞大的城市在他脚下向远处铺展开去。他这是第一次看见南京城里的市容,也是生平头一回看见这么大规模的一个城市。
  在他眼前,一排一排的房屋密密匝匝地簇拥在一起。可以望见几条宽阔的大道在高高低低的屋宇间穿行。
  这城市让萧剑扬感到陌生而紧张。在他看来,整座城市就像一个他从未进入过的灰色丛林。
  眼下,这片丛林被四周稠密而令人不安的枪炮声包围着。日本人的飞机在丛林的上空盘旋,许多地方腾起被轰炸后的浓烟。
  中华门后面一带的民房,被炸得尤其惨重……
  正看着,二排长的声音从身子背后传来了:
  “操,傻愣着干啥?赶紧收拾阵地!”
  (七)
  51师的部队,主要是306团的弟兄再加上萧剑扬他们这个305团的独立排,部署在中华门城楼西侧的城墙上。
  中华门城楼,由88师的弟兄负责防守。
  萧剑扬他们全班,眼下一共11名弟兄,正忙着进一步加固城头的工事。忙完了,就抓紧时间收拾自己的武器。
  小苏北蹲在一旁的青砖城垛下,使劲儿磨着一把刺刀。前天跟日本人白刃格斗的时候,他的这把刺刀一次也没开过和,倒是那支中正步枪的枪托,粘上过鬼子的脑浆。
  【开和——打麻将或斗纸牌时某一家的牌合乎规定的要求,赢了,就叫“和”(hu)。开和,也就是开始和牌,取得了第一次胜利。】
  二排长把身子斜靠在城墙垛口上,右手手指夹着根烟卷,眼睛眯起来,瞅着硝烟弥漫的雨花台,发呆。
  萧剑扬还是跟平常一样,一闲下来就擦他自己的那把中正式步枪。
  “排长,你看这南京城到底是守得住还是守不住啊?”
  小苏北抬起头,有点胆怯地问二排长何进财。
  二排长没搭理他,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瞅着雨花台的方向。
  他右手上的烟卷在缓慢地燃着,冒出淡淡的灰白色烟雾。
  见排长不吭声,小苏北又转过脸瞅着萧剑扬:
  “班长,你说呢?”
  他还是习惯性地把萧剑扬称作班长。
  萧剑扬没抬头,继续擦着手里的步枪,嘴里答道:
  “这俺也说不上,俺反正也不操心这个。”
  说心里话,萧剑扬对这个问题也很茫然。从上海撤出来到现在,又连着打了几天的恶仗,他觉得身子骨都累得发软,脑子也懒得动。
  这仗跟在老家打的很不一样,累多了。
  萧剑扬在东北跟爹的队伍“枪林山”干了三年多的义勇军,跟鬼子交手不下100次,但每次战斗的规模和激烈程度,跟如今的正规战都是没法比的。
  义勇军的打仗路子很明确,瞅住冷子就打,打不过就蹽。见到落单的鬼子就收拾。
  在具体战术上,以伏击、夜袭为主。经常是以逸待劳,守株待兔。每次战斗的时间不超过一袋烟的工夫,敌我双方的死伤通常都不超过20个人。
  可这几天的仗打下来,萧剑扬觉得整个人都非常疲倦。这种疲倦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只要一闭眼,萧剑扬的眼前就有许多幅画面在闪动:
  不停向前移动的土黄色的鬼子战车;像堵灰白色的墙一样慢慢飘动的烟雾;带着猪鼻子防毒面具的日本兵;寒光烁烁的三八枪细长的刺刀;垂死的鬼子士兵,血从他的小腹像喷泉一样地冒出来;小苏北惊恐的眼睛;头上绑着白布条的鬼子军官,手里挥舞着的日本军刀;路边铁灰色的自己军队的战车;两名战车兵弟兄和他们的领章;稻田边的一排排稻草垛子;冲锋的鬼子兵在机枪前倒下;长满灌木的小山岭;燃烧的战车,像一束怒放的映山红……
  一个个画面,翻来覆去、颠来倒去地在萧剑扬的眼底变换。
  几乎与此同时,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捷克式轻机枪的清脆的“咯哒”声、三八大盖独有的“乒勾”声,刺刀碰刺刀发出的金属敲击声……
  他觉得脖子后面发麻,头皮发胀。
  一阵风吹过来,夹杂着淡淡的硝烟味道。萧剑扬不知怎的,打了个冷战。
  一旁的二排长,扔掉手指缝里剩下的烟屁股,终于开腔了:
  “操,吃粮当兵,就是把脑袋系在裤带上的行当。死哪儿都是死,一样!”
  他边说边往裤兜里摸烟卷,可当手抽出来的时候,手里是空空的——最后一根烟已经抽完了。
  二排长何进财烦躁地吐了口气,接着说:
  “要说这南京城能不能守得住,我看是悬,光是说……”
  他这句话刚说了一半,突然打住了。
  一根“哈德门”香烟伸在了他的面前。香烟是夹在一个人的手指上的。
  这个人,正是连长毕铭成。
  见到连长过来,萧剑扬和小苏北赶紧站起来,敬礼。
  二排长也慢慢吞吞地直起身子,敷衍了事地敬了个礼,并没有去接那根香烟——自从前两天重机枪出了事之后,二排长何进财见到连长,总是爱搭不理的。
  笔杆儿连长的手没收回去,那根香烟就一直停在半空中。
  四下里没人说话。
  终于,二排长动了动胳膊,接过了那根香烟。
  连长毕铭成自己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掏出一个打火机,给二排长点上火,接着给自己点上。
  然后,他也蹲在了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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