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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狙击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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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蹽——偷偷溜走(在东北话中常用)。】
他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瞅了瞅队列中其他的弟兄。
大伙儿脸都绷得灰白,不知道是不是让寒气给冻的。
站在队列前面的连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二连连长毕铭成,弟兄们背地里给了他另外一个称呼。
他总是在军装的左上衣口袋里,插一杆很粗的黑自来水笔,还时不时地拿出来,攥在手心里。
正因如此,再加上他姓“毕”,所以大伙儿便暗暗地叫他——“笔杆儿连长”。
这位笔杆儿连长,老家四川,本是个在洋学堂念书的学生,民国23年,投考了设在南京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被编进第二入伍生团,是为黄埔十一期。
【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即我们所熟知的黄埔军校,在其发展史上,它有过多个不同的正式名称。
1924年在广州成立之初,叫做“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1926年3月,更名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
黄埔六期、七期的校址,有黄埔本校、南京本校之分,前者位于广州,后者位于南京。
1928年3月,南京国民政府将南京本校命名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
1928年5月,李济深以中央政治会广州政治分会的名义,将黄埔本校改名为“国民革命军军官学校”。
1929年9月10日,蒋介石曾以国民政府的名义,将“国民革命军军官学校”改为“国民革命军黄埔军官学校”。
1930年9月7日,蒋介石电令:“在第七期业后,埔校着即停办。”10月24日,位于广州的黄埔本校彻底结束。
至此,中国只剩下了一个位于南京的黄埔军校——“中央陆军军官学校”。】
这一年的10月25日,也就是淞沪战役打得正惨烈的时候,他们黄埔十一期第二团的600多名学员毕业了。他被分到51师,任305团1营2连的少尉连附。
【连附——正式的名称是“连部附员”,连长的助手,平时主要负责训练及一些日常事物,作战的时候协助连长指挥。不是副官。附员的军衔一般偏低。总体说来,一支队伍既有副职、又有附员的情况比较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11月上旬,从上海外围撤退的时候,前任连长倒在了日本人的飞机炸弹下,副连长也受了重伤。于是他接过了连长的手旗。
【当时的连级指挥官手中有一面小指挥旗,称作“手旗”。接过连长的手旗,即继任连长一职。】
今天,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在正式场合给连里的弟兄们训话。可一时间,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毕铭成心里很清楚,从上海撤下来的一路上,弟兄们的士气是如何的低落。如今又要奉命死守孤城,无怪乎大家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黯色。
顿了半晌,他下了道令,全连绕脚下的空场跑五圈。
几圈跑下来,大伙儿身上有了热乎气,笔杆儿连长心里也有了主意。
待全连立定站稳之后,他清了清嗓子:
“弟兄们,今个儿是我毕某第一次跟大家讲话。其实,我也么得啥子好讲的。这样吧,我来教大家唱个歌歌。我唱一句,大家跟着学一句。”
说完,他扯开腔唱了起来。
这歌的曲子简单有劲儿,容易上口;词儿也短小生动,好懂好记。没用几遍,全连的弟兄已经基本可以齐唱了。
“枪口对外,齐步前进
不伤老百姓,不打自己人
我们是铁的队伍
我们是铁的心
维护中华民族
永做自由人!
装好子弹,瞄准敌人
一枪打一个,一步一前进
我们是铁的队伍
我们是铁的心
维护中华民族
永做自由人!
……“
【毕连长教的这首歌,叫做《救国军歌》,冼星海作曲,塞克作词。
抗日战争爆发后,这首歌在抗日军队中广为传唱。比如国民革命军第13军的战地服务团,就在士兵中教唱这首歌。
这首歌的旋律简洁明快,雄壮有力,曾激励过无数中国人奋起抵御外侮。】
在歌声里,每顶钢盔下的黄脸膛上,渐渐有了一抹红色。
歌声落定之后,笔杆儿连长直了直腰,接着讲话:
“这个歌歌唱得很好啊——‘我们是铁的队伍,我们是铁的心’。我们这些在火线上跟鬼子干的弟兄,就是一支铁的队伍!不管到了啥个时候,我们都要像个军人!决不当龟儿子!”
他讲得有些激动,不知不觉中,又把他那只黑自来水笔摸了出来,攥在右手手心里:
“在我们的后头,就是南京城。南京,是我们中华民国的首都,是孙总理的安息之地。要是我们就这个样子甩手不要,把它让给日本瓜批,那我们的胯底下还配有卵子啊?!”
【瓜批——四川方言,混蛋。】
连里的队列中,不少弟兄们的脸愈发红了起来。
萧剑扬觉得自个儿的脸上也有点儿烧得慌。尽管笔杆儿连长满嘴四川口音的官话,他听着不太习惯,但大概意思还是懂的:
“胯底下还配有卵子啊?!”———不就是不配做个爷儿们吗?
“几天前,唐司令长官发表了讲话——誓与南京城共存亡。我们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唐司令长官——当时的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他曾于1937年11月27日对报纸发表讲话:“本人奉命保卫南京,至少有两件事有把握:第一,即本人所属部队誓与南京共存亡,不惜牺牲于南京保卫战中;第二,此种牺牲定将使敌人付出莫大之代价。”】
连长毕铭成顿了一顿,放缓了语调:
“我本人,在南京读了三年的军校,对这个城市是有感情的。不管发生啥子情况……”
他用左手拍了拍腰间的皮带,那上面拴着一个圆蛋蛋样子的手榴弹:
“我毕某肯定要跟南京城抱到一起死!”
【圆蛋蛋样子的手榴弹——英国的米尔斯(Mills)手榴弹。
它于1915年由英国炸药工程师Mills设计而成。它的许多设计思想(比如发火机构和延期机构),被后来数十个国家的上百种手榴弹所采用,影响深远。
米尔斯手榴弹在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广泛使用。
当时中国的抗战主力部队并不是以米尔斯手榴弹为主要装备,但在一些军官的手中保有少量的该种手榴弹。比如据史料记载,南京保卫战中,在教导总队的连级军官的身上,就见到过该种手榴弹。】
早饭之后,二连向西北方开拔,朝着指定的防御地域进发。
队伍行进了一段,走在前面担任值星官的二排长,扯起了嗓子:
“‘枪口对外,齐步前进’,预备——唱!”
“……
我们是铁的队伍
我们是铁的心
维护中华民族
永做自由人!
……“
歌声从一百多条嗓子里蹿出来,在冬日的阳光里飘来荡去。
萧剑扬走在队列中,也唱得很起劲儿。
他打心眼儿里喜欢这歌,特别是中间的那几句词儿:
“装好子弹,瞄准敌人,一枪打一个……”——太对自个儿的脾气啦!
边唱边走,他不觉地背紧了肩上的步枪。
(七)
等部队开到了指定的防御位置,大伙儿都傻了眼。
师部的命令,是让305团在淳化镇的西北方构筑预备阵地,作为纵深部队。
命令中说的很清楚,以该地原有的国防工事为依托,在三日内构筑起足以抵御日军中口径炮火的野战工事。
【野战工事——野战工事按用途大致分为射击工事(机枪掩体和单兵立、跪、卧掩体等)、观察工事、掩蔽工事和堑壕、交通壕。
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有关教范为例,完成一个步兵营建制内的野战工事,人工构筑需要4…5天(全营出勤率按85%计算)。】
可眼前这所谓的“国防工事”,却是个半拉架——
堑壕只挖了半截,交通壕浅得像条车辙印儿,掩蔽部没有顶盖……最可气的是,单兵掩体就连胸墙下的崖径都没留出来。
【崖径——在构筑单兵掩体的时候,为了支撑肘部,要在胸墙下面留出一块平台,宽约15…20厘米。这个平台就叫做“崖径”。】
好歹有几座钢筋水泥的机枪掩体,可掩体的钢板门却用大铁链锁着。
【半拉架——东北方言,半道而废的事儿。】
【南京城外的国防工事——抗战爆发前,参谋本部下属的城塞组在南京外围沿大胜关—牛首山—方山—淳化镇—汤山—龙潭一线,选择防御要点构筑了部分钢筋混凝土的永久工事,种类有轻重机枪掩体、观测所、指挥所、掩蔽部等。
实际上,这些工事大部分都存在问题,没有按纵深配备,也没有形成侧射、斜射的火网。工事位置没考虑隐蔽问题,大都选在山顶部或棱线部分。
淞沪战役开始后,南京警备司令部参谋处负责制定南京的防守计划。他们发现原有的国防工事除少量可以作为观察所、指挥所,其余大部分都利用不上。无奈之下,他们只好重新选位置来计划构筑新的工事体系。
但新计划的制定、执行情况非常不好,人浮于事,虎头蛇尾。结果,当南京保卫战开始之际,所谓的“国防工事体系”,形同一纸画饼。
当年51师所处的方山、淳化镇一带,正是南京外围防御体系的东南主阵地。】
萧剑扬他们碰到这种闹心的事儿,不是头一回了。
二十多天前,从上海撤到吴福线的时候,上峰就下过令:利用原有的国防工事坚守。
可那些据说花了大把光洋修建的钢筋碉堡,也是被紧紧锁着。门上的大锁都生锈了。
听说开锁的钥匙在附近村子的保长手里,可等弟兄们找过去,那位狗屁保长早就撂挑子逃命去了。
【吴福线——1934年至1936年间,国民政府在南京、上海之间修筑了几条永久性、半永久性的国防工事防线,其中比较靠近上海的一条,从苏州一带至常熟的福山,被称作“吴福线”。
这些工事的设计很下功夫,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也相当巨大,但建成后的质量和效果存在多方面的问题。
淞沪战役结束之后,中国军队从上海后撤途中,这些工事基本未经利用就被放弃了,根本没有起到预想的作用。】
如今在南京城外又碰到了同样的一幕,弟兄们心里的火一下子冒了起来。
“操!”
二排长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给老子砸开!!”
等大伙儿砸开门进去一瞧,又是一气——这种机枪掩体的射孔整得太大了,简直像个小窗户。
“哪个王八羔子盖的这玩意儿?!”
二排长气得嘴皮子直抽:
“这么大个口子?!操!还没等机枪开火呢,鬼子的炮弹早八辈子飞进来了!”
光气也没用,眼瞅着鬼子就快打过来了。弟兄们开始闷头抢修工事。
萧剑扬所在的一营,位于305团防线的右翼。一连作为营预备队,三连和他们二连,一左一右地占领主阵地。
他们后面400多米的地方,是营属迫击炮排选定的炮位;再往后400多米,是营指挥所。
营长下令把重机枪连的六挺二四式重机枪分散开来,配属到一线的各个连队。
萧剑扬他们二排,也分到一挺。
瞧着草绿色的重机枪被抬进阵地,二排长乐得直搓手:
“又碰到老相好啦!操……”
【草绿色的重机枪——当时中国军队使用的二四式重机枪,表面涂有一层草绿的漆。】
二排长在这厢美得不行,萧剑扬在那厢却愁得要命。
他发愁,是因为他升官了。
三天前刚到淳化镇的时候,他被提升为中士副班长。
在上海外围打了80多天,51师的老兵死的死,伤的伤,补充了好几次新兵。现在倒好,连当兵没几个月的萧剑扬,也成了“老兵”了。
他们班原编制是16个人,现在连他在内,只剩下11个人,其中刚补充来的新兵蛋子不老少。
【当时中国军队主力部队的编制,一个连在156人左右,一个排在53人左右,一个班在16人左右。】
萧剑扬的枪法,在队伍上是出了名的,当初在“袭扰队”,他便是好手一把。二排长跟连长一合计,推荐他担任六班的副班长。
让他当副班长,萧剑扬已经觉着不自在了——让他扛着枪在鬼子堆里转悠,他眼睛不眨一下;让他当兵头带着别人,他的眉毛就要掉下来了。
好在副班长的事儿不多,他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可今天,他们六班的老班长又病倒了。
在部队撤到句容县的时候,老班长被鬼子飞机炸弹的弹片划伤了右臂。伤口原本不大,他也没在意。
可没成想,这两天伤口闹腾了起来——整条右胳膊都肿得老粗,人也发了高烧,净说胡话。没法子,只好送到后边的卫生队去。
老班长一走,班长的官儿帽子自然就落到了他这个副班长的头上了。
任命很快就下来了。
萧剑扬一听到风声,立马儿就急眼了。
他跑进连部的掩蔽所,手里正在挖战壕的工兵锹都忘了搁下:
“报告连长!这班长俺可干不来!”
笔杆儿连长正用他的那杆黑自来水笔,在一个布面的小本子上写着什么,听他这么一嚷嚷,侧过脑袋问:
“为啥子干不了?”
“俺打小野惯了,长官叫我放枪没说的,让俺带着别人……俺干不来!”
笔杆儿连长套好笔帽,站起身来:
“现在连里老兵太少喽。你枪打得好,正好可以教教新来的嘛。”
他苦笑了一下,把黑自来水笔插进上衣口袋:
“仗打成这个样子,损失太大喽,有啥子办法?你看,我这个刚出军校就干连长的,不也得鼓到整一哈?”
【鼓到整一哈——四川方言,硬着头皮干,勉勉强强也得干。】
萧剑扬苦着个脸从连部出来,边走嘴里边小声嘟囔:
“俺这兔子多咱也驾不了辕呐……”
【兔子多咱也驾不了辕——东北谚语,兔子到什么时候也当不了能拉车的马。(多咱—什么时候)】
三四天过后,305团的野战工事修得勉勉强强像个样子了。
第五天下午,东面偏南的方向已经传来炮声。
第六天晌午前,抬着伤兵的担架陆续出现在阵地前——那是前沿的友邻部队301团、302团的弟兄。
第七天的清晨,一阵杂沓的声响,打断了萧剑扬班长吃早饭的兴致。
【对于南京保卫战战役进程中具体日期、时间的记录,现存关于南京保卫战的各种史料彼此之间不大一致。
本小说中的日期、时间,基本以现藏于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的《陆军第五十一师卫戍南京战斗之经过》为准。
据该史料记载,12月4日下午5时,由土桥、索墅西犯之敌约500人,与51师淳化镇前进部队接触;同时由天王寺西犯之敌骑百余,后续步兵500余,则直趋湖熟,亦与该处警戒部队接触。】
(八)
这天依旧是个有老爷儿的早晨,只是冰冷的晨风中多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烟气。
【老爷儿——东北方言,太阳。】
说起早饭,还是老一套,馒头、干菜。由于怕暴露阵地,不能生火,大家只能喝冷水。水壶里的水在夜里结了一层冰,喝的时候要使劲儿晃一晃。
忽然,从东面的远处,传来一种并不十分明显的声响。
萧剑扬立起身来,放下啃了一半的冷馒头,爬到掩体外面,把左耳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没错,是马蹄声。
此时萧剑扬他们排,正奉命在营的前出阵地上警戒。
这前出阵地设在一个小土岗上,在营的主阵地前面大约500米的地方。说是土岗,其实不过是个小土包,比平地高不了多少。
他们二排奉命在这里构筑的是一个临时阵地。营长下达的命令是:
当敌人的攻击部队进入最有效的射程时,再开始射击。受敌压迫时应竭力抵抗,不得已时退归本来连队的主阵地,继续参加战斗。
这个前出阵地的作用,一方面是警戒,一方面是迫使敌人的攻击部队提早展开战斗队型,这样子可以迟滞敌人的进攻。
由于阵地是临时性的,加上时间仓促,因此工事构筑得比较简单,没有挖立射掩体,只挖了跪射的。堑壕也比较浅。
营里配属来的那挺二四式重机枪也没带过来,这样在后撤的时候比较利索。
不过,在这个阵地的伪装上,二排长倒是督促着弟兄们下了大力气。
他们把挖出的新土运到很远的地方倒掉,用地面上原有的旧土覆盖了整个阵地表面。然后又采来不少枯草枯枝,把掩体、堑壕都精心侍弄了一遍。
这时候,阵地前面派出去的两个步哨弯着腰一溜儿小跑地回来了,报告了敌情——来的果然是鬼子的骑兵。
很快,十几个高高的影子出现在了阵地的前方。
弟兄们七里八拉地将早就编好的草圈扣到头上,在自己的掩体里趴好,架上枪,手榴弹拧开后盖。
二排长何进财低低地吆喝: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操,不准暴露阵地!”
萧剑扬趴在自己的掩体里,眯着眼睛向远处张望。
十来匹高大的东洋马慢下了前进的步子。
不知道是马太大,还是骑马的家伙个儿太小,远远看去,似乎只瞅得见马,瞅不着骑马的人。
萧剑扬从自己的单兵掩体里撤出身来,沿着堑壕爬到二排长的身边。
二排长正趴在机枪掩体里,亲自操着挺捷克造轻机枪。原来的机枪射手,现在下放成弹药手了。
“排长!”
萧剑扬尽量压低声音:
“估摸是来踩盘子的。”
【踩盘子——土匪的黑话,侦察的意思。】
“你以为老子没长眼?”
二排长呲了呲牙,眼睛盯着前方:
“操!要不是怕暴露阵地,老子一梭子就让你们趴下!”
“排长,让俺摸到那儿……”
萧剑扬指了指阵地前方的北侧,那里有一小块儿凹地。
“……放两枪,撵走得了。”
“操,就知道放枪!”
二排长扭过头来:
“你现在是班长了,带兵的!回去待着,别乱动!”
萧剑扬挨了顿凶,默默地爬回自己的掩体,没吭声。
已经快一个月了,他的中正步枪没沾过荤腥,这会儿连扳机都好像痒得厉害。
这时,从他左侧的那个掩体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咯咯哒哒”。这声音在早晨的空气中显得细微而清晰。
那是由于紧张而发出的牙齿磕碰声。
萧剑扬尽管没扭头,可也知道,那声音是班里的小苏北发出的。
小苏北是个新兵,刚补充来不久,枪还不怎么会打。他年纪挺小,家在苏北的涟水,所以大伙儿就“小苏北、小苏北”地叫起来了。
这工夫萧剑扬可顾不上照看新兵蛋子了,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十几只马猴。
那十几匹马停了下来。观察了一阵儿之后,有几个家伙摘下背上的马枪,冲着小土包的方向开了几枪。
噼里啪啦的枪声,在清晨的冷风中显得单薄。
“这帮东西老待在门前不是办法。”
这回,二排长爬过来找萧班长了。
“你去把他们吓跑得了。记住,只许放两枪!”
萧剑扬抬手敬了个礼,刚要转身爬开去,忽然又停下了。
“再多放一枪成吗?”
“操!”
二排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少废话!”
萧剑扬爬出了阵地。他先向后,接着拐了个弯儿,最后摸进了那个小凹地。
地面冰凉,还有未化的霜茬子。等他爬到位置,棉军衣的前半身又冷又湿。
他在几蓬枯草下面卧好,然后悄悄地抬起脑袋,用眼睛估摸了一下自个儿到鬼子骑兵的距离。
接着,他把左手的食指伸进嘴里,然后把蘸着唾沫的指头悄悄往上举了举,定了定风向。
这时,突然有个情况发生了,吓了他一跳。
就在他为狩猎作准备的时候,那十几名日本骑兵变了队型——所有的战马排成一条横线,每两匹马之间相隔几步远。
队型很快地列好了,队列中央一个较为突前的家伙,将手臂举起,然后向前一压。十几匹高大的战马向二排隐蔽着的小土包冲过来。
萧剑扬一惊:
莫非鬼子这就要冲锋?
他当年在长白山干义勇军的时候,遭遇过鬼子的骑兵部队。在他印象中,鬼子的骑兵一般都是下马之后再发起冲锋的。
【从史料中可以看出,在很多时候,日军骑兵并不是乘马发起冲击,而是下马徒步作战。(这种战法很像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澳大利亚的Lighthorse——轻骑兵。)
日军大多数的时候,并不把骑兵当作主要的正面突击力量,而是将其当作快速机动部队(俺将其称为“畜力摩托化部队”)。
就具体的战术使用而言,日军骑兵被用来从中国军队的侧翼或间隙部进行包抄、迂回、渗透、穿插。
小股的骑兵部队,主要的使命是进行战场侦察。一旦遇到抵抗,并不进行攻击,而是立即避开。
得到加强的大股骑兵部队,常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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