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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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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的目光又馒慢睁开了,望向刚摆上案头写有“嘉靖三十年”字样的那两张账单。
  吕芳抬眼望见了嘉靖额上的汗珠,立刻走到一旁摆在矮几上的铜盆里洗了手,又走到另一旁搁在高几上的金盆里拿着那方毛巾在清水里漾了漾,轻轻一绞,走到嘉靖左侧身后,踮起脚,抬高了手,尽量不挡他的视线,替他印干左额上的汗珠。印干了左边,吕芳又从他身后走到右边,踮起脚抬高了手,替他印干右额上的汗珠。
  此时的嘉靖仿佛一切都不存在,只有眼前的账单和耳边的算珠声。
  吕芳替他印了汗,又悄悄地将毛巾搁回金盆,再从一侧走到纱幔边,撩开一线,走了出去。
  玉熙宫大殿
  一切动作都在镜头前加快地闪动:
  二十四只手还在飞快地拨弄着算珠!
  二十四只手还在飞快地记录着账目!
  一张账目出来了,又一张账目出来了,吕芳的身影不停地从两条长案上拿起已经算好的账单,往来于大殿和精舍纱幔之问。
  画外音在吕芳闪动的身影中和响成一片的算珠声中深沉地又响起了:“据史料记载:明世宗嘉靖皇帝几十年不上朝,但整个大明朝的经济收支却一直掌握在他的手里。据说除了修醮炼丹以外,最让他关注的便是计算整个国家的财政收支。以致后世得出一个结论,大明朝的户部尚书,也就是今天的财政部长,实际上是嘉靖皇帝本人兼任。”
  玉熙宫精舍
  御案的最后一个空角被吕芳拿来的两张账单摆满了,账单上恰好是“嘉靖四十年”字样。
  嘉靖的眼睛还在闪着光,定定地望着那两张账单。这时外殿的算珠声也都停了,整个玉熙宫一片沉寂。
  吕芳定定地望着嘉靖,发现他额上的汗珠也奇异地收了,那张刚才还透着兴奋的脸又像木刻一样,没有了任何表情。
  吕芳轻轻走到衣架前取下了嘉靖那件淞江棉袍步到他的身后提起了棉袍的上肩,半蹲着敞了开来。嘉靖的手顺势从御案边伸在腿的两侧,吕芳熟练地将肩袖接口处对准了嘉靖的两手往上一提,那件棉袍便顺溜地在背后穿上了嘉靖的身子。
  “一百万匹丝绸折合白银是多少两?”嘉靖突然问道。
  吕芳正在为嘉靖系扣子,紧接着答道:“各年的市价行情不一样。嘉靖三十年前海运畅通,每匹丝绸在内地可卖到十两白银,运到西洋可卖到十五两白银。嘉靖三十年后,倭寇为患,海运不通,每匹丝绸在内地只能卖到六到七两白银。”
  “那就是说,浙江官场这二十年沈一石贪墨的一百万匹丝绸怎么算也不下七八百万两白银!”嘉靖的声音里透着阴冷。
  “主子圣明。”吕芳轻声答道。
  “这些银子都到哪里去了?”嘉靖眼中闪着光,望向吕芳。
  吕芳这时知道不能回避他的目光,径直答道:“要彻查!”
  “怎么查,”嘉靖紧接着问道。
  吕芳:“回主子,胡宗宪奉密旨已经于今日下晌到了,一直在西苑禁门朝房候见。”
  嘉靖:“有人知道他来了吗'”
  吕芳:“回主子,他是奉密旨来的,一路也没有住驿站,没有人知道他来。”
  嘉靖:“叫胡宗宪立刻进来,把浙江官场这些烂账给他看。”
  吕芳:“是。”
  西苑禁门朝房
  前方战事正紧,一道密旨却召自己在五天内进京,胡宗宪此时仍然穿着那身风尘仆仆的便服,一个人端坐在朝房里候见。三个时辰过去了,茶水不断,食物却无。两千里快马奔波,已然十分劳累,此时腹中饥饿,闭上眼坐着不禁就入睡了。
  “胡大人。”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响起,胡宗宪的眼倏地睁开了,连忙站了起来。
  站在身边的竟是吕芳!
  胡宗宪连忙行下礼去:“下官胡宗宪见过吕公公…”
  “不用了。”吕芳连忙搀住他,“知道你辛苦,可没办法,皇上正在等着呢。随我来吧。”
  胡宗宪急忙跟着吕芳走了出去。
  玉熙宫大殿
  顷刻间大殿又回复了原来的模样,两张紫檀长案静静地摆在那里,算盘和那些太监都不见了,唯有沈一石送来的大木箱这时还剩下了两口,也已经盖上而且重新贴上了封条摆在大殿中央。
  吕芳领着胡宗宪轻轻地进来了,走到纱幔前。
  吕芳:“万岁爷,胡宗宪来了。”
  胡宗宪立刻在纱幔前跪了下来:“臣浙直总督胡宗宪叩见圣驾!”
  里面传来了嘉靖的声音:“进来吧。”
  胡宗宪一愣,这里面是皇上修醮炼道的精舍,平时除了特诏的方士,只有吕芳和严嵩能够进去,这时听皇上叫自己进去,不禁抬起头望向吕芳,接着惶恐地说道:“臣谨奏圣上,精舍乃圣上仙修之地,外臣不敢擅入。”
  吕芳撩开了纱幔一线:“你是个识大体的。皇上万岁爷说了,这里平时只有严嵩一个人能进,也是因为严嵩用了你这样的人在撑着大明的江山。因此,他能进,你也能进。遵旨,快进来吧。”
  这番话里藏着多少天心玄机,又含着多少慈爱体恤!胡宗宪一时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一个头磕下去碰得山响:“是。”爬了起来,慢慢走了进去。
  玉熙宫精舍
  嘉靖盘腿坐在蒲团上,胡宗宪离他约有三尺,跪在那里。
  “仗打得辛苦。”嘉靖的声调十分平和。
  胡宗宪:“尽忠报国,是臣等的本分。”
  嘉靖:“听说戚继光几千人打倭寇几万人,已经连赢了四仗。打得不错。”
  胡宗宪:“上托皇上洪福,下赖将士用命。还有浙江的百姓也体恤朝廷,有不少义民帮着抗倭。”
  嘉靖:“就是官场贪墨,后援不济!是吗?”
  胡宗宪沉默了。
  嘉靖两眼又闪出光来,紧盯着他:“公忠体国,实心用事,这都是你的长处。太圆滑,不肯得罪人,放仟下属跟朝里的人通同贪墨,视若不见!现在打仗没有了军饷,你这个总督怎么当?”
  胡宗宪的头又磕了下去:“微臣本不是封疆之才。三月臣陛见的时候就曾经请辞。”
  “不要拿请辞当借口!”嘉靖的声调严厉起来,“什么‘水清濯缨,水浊濯足’,这一套在我大明朝用不上,朕还不是浊世昏君!”
  胡宗宪趴在那里:“微臣万不敢有这般心思。”
  嘉靖:“那是什么心思?你管的地方已经贪墨成这个样子了,你就不知道?”
  胡宗宪:“官场贪墨巳非一日,臣也自耳闻。”
  嘉靖:“为什么不给朕上奏?是怕得罪严嵩,还是怕得罪严世蕃!”
  胡宗宪义沉默了。
  嘉靖:“回话!”
  胡宗宪:“是。回皇上,臣虽为浙直总督,但职有所司,许多事情也不一定全清楚。”
  嘉靖:“那好。朕现在就让你都看清楚了。吕芳。”
  吕芳:“奴才在。”
  嘉靖:“带他到御案前看那些烂账。”
  吕芳:“是。胡大人,起来吧。”
  胡宗宪又磕了个头,两手撑地站了起来。
  吕芳就在他身边:“来吧。”说着便领着他向摆着账单的御案走去。
  体力心力都已用到极限,胡宗宪这时突然觉得面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眼睛有些发黑,兀自强撑着跟着吕芳那个模糊的身影向御案走去,刚走到御案边便感觉撑不住了,立时便要倒下去,连忙双手扶住了案沿。
  “胡大人!”吕芳一惊。
  胡宗宪依然扶着御案,但答不出话来。
  吕芳连忙过来扶住他。
  嘉靖也惊动了:“怎么了?”
  吕芳:“主子。大暑的天,几千里赶来,在朝房又候了这么久,从中午到现在没进过食,他这是累的。吃点东西就好了,主子不要担心。”
  嘉靖:“扶他坐下,端朕的莲子羹给他喝一碗。”
  吕芳:“是。”答着便去扶胡宗宪。
  胡宗宪双手紧紧地抓住御案边沿:“公公,为臣怎么能坐御座!”
  吕芳不再强他,奔到一个装有一大块冰的金盆边,从盆里端出一个瓷盅,揭开了盖子,又走到胡宗宪面前。
  胡宗宪两手依然紧紧地抓住御案边沿稳住身子,没有办法去接那碗。
  吕芳:“皇上有恩旨,你就坐着吃吧。”
  胡宗宪依然强撑着站在那里。
  嘉靖的目光望向了吕芳和胡宗宪:“指挥千军万马的人,就让他站着喝,他撑得住。”
  一句话就像灌注了一股莫大的生气,胡宗宪立刻松开了双手,接过了吕芳手中的碗,双手捧着一口将那碗莲子羹喝了下去。喝完了那碗汤又双手将碗递给吕芳,人居然已稳稳地挺立在那里。
  跟嘉靖跟了几十年,吕芳就是在这些地方由衷地佩服这位主子,什么样的人他都有不同的办法驾驭。轻轻的一句话就将一个要倒下去的人说得又挺立在那里,吕芳望了一眼嘉靖,又望向了胡宗宪,点了点头,示意他去看账。
  胡宗宪转过身子,目光望向御案上的账单,开始一路看去。
  嘉靖这时又闭上了眼,在那里打坐。
  胡宗宪的目光越看越惊了!尽管心里早就有底,可看了这些账依然触目惊心,屏住气看完后怔怔地愣在那里。
  “看完了?”嘉靖睁开了跟。
  胡宗宪几步又走到嘉靖面前,跪了下来:“触目惊心,臣难辞失察之罪。”
  嘉靖望着他:“五任巡抚三任总督还有布政使按察使衙门,那么多人就你一个人没贪。当然最多也就是失察的罪了。”
  胡宗宪:“失察误国,也是重罪。”
  嘉靖:“你又不在内阁,更不是首辅,误国还算不到你头上。”
  这便是在暗指严嵩了!胡宗宪一惊,不敢再接言。
  嘉靖:“一个浙江盯着一个织造局二十年便贪了百万匹丝绸,还有两京一十二个省,还有盐、茶、铜、铁、瓷器、棉纱,加起来一共贪了多少?严嵩这个首相当得真是值啊。”
  胡宗宪真的惊住了,跪在那里,望着嘉靖。
  嘉靖:“做人难,做官难,都不难。不做小人,做个好官,这才难。严嵩对你有知遇之恩,你不愿背恩负义,这是不愿做小人,朕体谅你。可不要忘了,你做的是我大明的官,不是他严嵩的官!朕再问你一句,今年五月淳安、建德发大水到底怎么回事?”
  胡宗宪:“马宁远有供词在,微臣已经呈交朝廷。”
  嘉靖:“马宁远的供词只有天知道。朕现在要问你,新安江大堤是怎么决的口子?”
  胡宗宪突然昂起了头,激昂地答道:“皇上,臣有肺腑之诚沥血上奏!”
  嘉靖:“说!”
  胡宗宪:“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疆域万里子民百兆,皇上肩负祖宗社稷,治大国如烹小鲜!今年正月,鞑靼从河西渡冰河犯山西,顺天府百万军民缺粮;二月,山东济南府饥荒;三月,京师又饥荒;四月,山西又饥荒;五月,东川土司内乱;闰五月,江西流民叛乱攻泰河,四川苗民叛乱犯湖广界。本月,山西、陕西、宁夏又地震,死伤军民无算。
  何况东南沿海倭寇的战事又已到了决战时刻!国事艰难如此,倘若兴起大狱,牵及内阁和六部九司,天下立时乱了!皇上现在问及新安江大堤决口之事,臣无言以对,也不可言对。恳请朝廷在适当的时候再行彻查。臣的苦心不只是为了严阁老的知遇之恩。严嵩当政二十年,到底贪了还是没贪,是别人打着他的牌子在贪还是他自己有贪贿行为,皇上比微臣更了解他。“
  嘉靖紧紧地盯着他,好久转向吕芳:“吕芳,”
  吕芳:“奴才在。”
  嘉靖:“知道什么叫公忠体国了吗?这就叫公忠体国。”说到这里转向胡宗宪,“好。冲着你刚才这一番奏列,朕现在就不追问新安江决堤的事了。说到严嵩,朕也不比你更了解。你想开脱他,朕也想开脱他。可真能开脱的只有他自己。你现在就带着这些烂账连夜去见严嵩。不要说是朕叫你去的,也不要说已经见过朕了,就说奉朕的密旨来陈奏东南抗倭的事,顺便把你在浙江查出的这些账送给他看。”
  胡宗宪更惊了:“皇上,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微臣宁愿以坦荡面对君父面对内阁。皇上命臣这样做为的什么,臣恳请明示。”
  嘉靖:“朕叫你这样做就是为了不失臣!叫你这样做,就为了看一看朕还有你是不是都认错了人。”
  胡宗宪又愣在那里,好久才说道:“回皇上,今年三月臣进京的时候曾经去拜见严阁老,便被拒之门外。臣这个时候夤夜求见,他也不会见臣。”
  嘉靖手一挥:“上次他不见你的事朕知道。不是他不见你,是严世蕃不让你见他。
  现在朕已经叫严嵩让严世蕃搬出去了,这次去你能见到他。“
  几十年宦海生涯,胡宗宪也算把朝局把官场看得十分透彻了,但这样的事,出自皇上的安排,而且安排得如此周密,还是让他十分震惊。领不领旨,此时心里一片空白,懵在那里。
  吕芳插言了,大声说道:“胡大人,皇上这一片苦心,你还不明白吗?”
  胡宗宪醒悟了,只好磕下头去:“臣遵旨。”
  嘉靖望着吕芳:“他出不了宫了。你送送他。”
  吕芳:“是。”
  西苑禁门朝房
  四个太监抬着两口大木箱,跟着吕芳和胡宗宪来到了西苑禁门。守夜的禁军见到吕芳立刻跪了下去。
  吕芳:“开钥,让胡大人出宫。”
  西苑禁门朝房的大钥立刻开了。禁军都低着头恭立在那儿,吕芳陪着胡宗宪走到了门外。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四个太监将两口装着账单的木箱抬上了马车。
  胡宗宪站在马车旁深深地望着吕芳。
  “汝贞兄。”吕芳突然低声叫起了胡宗宪的字。
  “公公。”胡宗宪有些激动。
  吕芳:“我送你一句话,你记住了。相信皇上,相信阁老,自己不要拿主意。”
  胡宗宪:“下官谨谢公公教诲。”
  玉熙宫精舍
  吕芳回来见嘉靖仍在闭目打坐,便到龙床边去给他铺设被褥。铺完了被褥,又端来了那盆水,轻步放到嘉靖面前,绞好了帕子:“主子,快子时了,该歇着了。”
  “你说这个胡宗宪到底是个什么人哪!”嘉靖没有睁眼,更没有去接那块手帕,却突然问道。
  吕芳的手停在那里,想了想答道:“奴才只好打个比方,不一定恰当。”
  “说。”嘉靖睁开了眼望着他。
  吕芳:“依奴才看,他就像个媳妇。”
  嘉靖:“怎么说?”
  吕芳:“上面有公婆要孝顺,中间有丈夫也得顾着,底下还有那么多儿女要操劳。
  辛苦命,两头不讨好。“
  “像。”嘉靖的嘴角边电露出了笑纹,可很快又隐去了,“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呀。
  两京一十三省,东墙修好了,西墙又倒了,现在换了严嵩,别人未必也能当好这个家。
  但愿有些事严嵩也是被人家瞒了。“
  吕芳:“圣明不过主子。如果连胡宗宪这样的人现在也不愿严嵩倒了,就说明还不是时候。关口是要弄清楚,严世蕃他们到底瞒着严嵩还干了些什么。不查出铁证,还真不好动他们。”
  嘉靖沉默在那里,良久,突然又问道:“沈一石的账上记着二十年给宫里送了二百一十万匹丝绸。这些丝绸都用在了哪些地方,针工局、巾帽局、尚衣监那些奴才是不
  是也有贪墨,你也要查!“
  吕芳:“回主子,奴才已经布置人在查了。都子牌时分了,主子该歇着了。卯时还要见严嵩呢。”
  “要歇你歇着去。朕就坐在这里等他们。”说着,嘉靖打好了盘坐,闭上了眼睛。
  吕芳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只好搬过来另外一个蒲团放在嘉靖身边的矮几旁的地上,盘腿坐下,闭上眼陪着他打起盹来。
  严嵩府严嵩书房
  严嵩是从床上被叫起来的,这时披着一件长衫,静静地站在书房里,等着胡宗宪进来。
  先送进来的是严府家人抬着的那两口大术箱,摆放在书房中间,家人们便退了出去。
  胡宗宪这才慢慢走了进来,站在门边望着严嵩。
  严嵩的目力早就不行了,尽管门房先送来了胡宗宪的帖子,可这个时候胡宗宪突然从东南抗倭的战局里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睁大了昏花的老眼静静地望着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时间已是半夜,起了凉风,从门外吹进来,把严嵩那头已经由白转黄的疏发吹得凌乱地飘着。
  胡宗宪心中一酸,这才想到跪了下去:“受业胡宗宪拜见阁老。”
  听到声音,严嵩这才知道真是胡宗宪来了,却仍然问道:“是汝贞吗?”
  胡宗宪:“回阁老,是弟子。”
  各种各样的猜测和预想这时都没有了,严嵩表现出来的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那种真正的平静:“来了好,来了就好。坐下,慢慢说。”说着自己在身后的躺椅上先坐下了,又伸出手指了指身边的椅于。
  “是。”胡宗宪磕了个头,站起来在严嵩身边坐下了,定定地望着他。
  严嵩也望着他,伸出了手。胡宗宪愣了一下,接着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放在严嵩的手掌里。
  严嵩是在等着胡宗宪说话,胡宗宪却不知从何说起,两个人的手这样似握非握,沉默着。
  “我八十一了,你也有五十六了吧?”严嵩先开口了。
  胡宗宪:“是。弟子今年虚岁五十六。”
  严嵩:“你的头发也白了不少了?”
  胡宗宪:“是。就这儿年,白了七成了。”
  严嵩:“白头师弟,见一面部难了。”
  胡宗宪望着严嵩苍老的面容:“思师,三月进京的时候,弟子曾经来过”
  “不要说了。”严嵩打断了他,“是严世蕃不让你进来,我都知道了。”
  又是一阵沉默,严嵩握紧丁胡宗宪的手:“在这个世上,有时候弟子比儿子还好啊。这一次你是奉密旨进京的吧?”
  胡宗宪沉吟了一下,才答道:“是。皇上要过问东南抗倭的战事。”
  严嵩:“东南半壁都在你肩上哪!听说打得很难,打得也很好”
  胡宗宪:“这是弟子能干的最后一件太事了,再难也得把倭寇平定下去。”
  严嵩黯然了:“还是不要这样想。我用的人里也只有你最能担大任,朝廷用你一天就应该干一天。问你一件事要如实告诉我。”
  胡宗宪:“恩师请问,弟于一定如实回话。”
  严嵩:“你去应天向赵贞吉借粮,他是怎样借给你的,是你一去他就愿借,还是你以调军粮的名义他没有办法才借给你,”
  胡宗宪:“回恩师,不管怎样,赵贞吉还是把南直隶的粮借给了浙江。各人都管着一个省,他也有难处。”
  严嵩:“什么难处?是不是上面有人给他打招呼,不让他借粮给浙江?”
  胡宗宪又沉默了一下:“恩师,弟子但知实心用事,没有根据的事,弟子不敢妄加猜测。”
  “你真是会做媳妇两头瞒啊!”严嵩叹了一声,“其实,我也只是个媳妇,比你长一辈罢了。但凡能够瞒过去,我也想瞒。可瞒来瞒去,最后还是把自己给瞒了。汝贞,媳妇这么难当,只有我们师弟深知其苦。可偏有那么些人还要争着来当这个媳妇。徐阶要争我这个媳妇当,赵贞吉也想争你这个媳妇当,他们真要争,到时候我会让给他,平定了倭寇,你也让了吧。”
  胡宗宪倏地抬起了头望着严嵩,哪敢接言,只好仍沉默着。
  一番强忍唏嘘的感慨,一番心潮难平的沉默,严嵩的目光这才昏昏地望向摆在厅里的那两口木箱:“这两口箱子是你带来的?”
  胡宗宪:“是。”
  严嵩:“浊贞啊。二十年了,我什么时候要过你的东西。每次进京,我都跟你打招呼,什么东西都不要送。我用你,从来没有这些心思,只是为国用贤。他们都说,我严嵩就凭着能写一手好青词,逢迎皇上。真这样,内阁首辅这个位子我能坐二十年吗?两京一十三省,战乱灾荒官场争斗,哪一件事情靠写青词能够平息下去'靠的什么,主要靠的是有你这样的人在底下撑着啊!汝贞,用人各有不同,从一开始我就是以国士待你,对你我要全始全终!走的时候,把箱子带出去。”
  胡宗宪心里一阵激动又一阵酸楚,眼睛终于湿了:“恩师,这两箱东西不是礼物。”
  “哦?”严嵩慢慢望向了他,“是什么?”
  胡宗宪:“是账册。”
  严嵩立刻沉默了,显然在那里急剧地想着,好久才又望向他:“是抄沈一石的账册?”
  胡宗宪:“是。”
  严嵩立刻问道:“抄出了多少财产?”
  胡宗宪低沉地答道:“二十五座织房可织丝绸一万零九百六十匹,库存丝绸一百匹,现银一万余两。”
  严嵩一下子懵了,坐在那里,虚虚地望着前方。
  胡宗宪立刻感觉到严嵩刚才还有些温热的手一下子变得冰凉,立刻握住了他:“阁老,这个结果也不是意外中事。先不要焦急。”
  严嵩虚虚的眼慢慢转望向他:“国事不堪问了。东南抗倭,西北御鞑靼,东北御土蛮,还有几个省的灾荒,眼下都指望着沈一石的家财,怎么会只有这些!”
  胡宗宪:“沈一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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