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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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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去巡抚衙门!”说完疾步向门外走去。
  隔壁录房立刻传来直答声押人出门时桌椅的碰撞声。
  王用汲轻叹了一声,将印章塞回袍袖,跟了出去。
  一声鸡鸣,接着是此伏彼起的鸡呜声从远处传来了。
  北京永定门
  字幕:嘉靖四十年七月十四日。
  亮寅时开城门,这里就戒了严,九门提督亲自带着好几百官兵来了。
  “戒严了!这里戒严了!走别的城门!”
  “站开些!退开!”
  进城的在外面挡住了,出城的在里面挡住了。永定门立刻被把得铁桶似的。
  紧接着一抬大轿抬着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来了,还带着十个东厂的行刑太监、十个镇抚司的锦衣卫,走到城门以外吊桥以里站住了。
  大轿一倾,立刻有个东厂的行刑太监打开了轿帘,又有个东厂太监将一把椅子搬了过来,摆在门洞和吊桥之间,走出来的是那个石公公,背着手走到椅子前坐下了,望着前方的驿道。
  城里城外被挡住的士民人等都好了奇,便都不走了,远远地聚在那里,议论纷纷,以为是哪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要进京了,等着看。
  马蹄车尘,等来的却是押送的一辆囚车,在城门外护城河边停住了。四面都能看见,杨金水手镣脚铸两眼望天坐在里面。
  石公公慢慢站起了,带着十个行刑太监和十个锦衣卫走上吊桥,迎了过去。
  石公公一行向囚车走来,城外的护城官兵立刻将浙江巡抚衙门押送囚车的官兵赶开了,只两个押送的锦衣卫迎向那石公公,走近便飞快地行了个单跪礼:“属下见过石公公!”
  那石公公脚步兀自未停,走向囚车:“是杨金水吗?”
  两个锦衣卫紧跟在他身后:“回石公公,是。”
  说话间石公公已走近囚车,立刻闻见一阵臭气,连忙站住了,隔着约有数尺,捂着嘴望向囚车里的杨金水。杨金水抬头望天,一动不动。
  “作孽。”石公公说了这两个字,将手一挥,转身向城门走去。
  跟他来的锦衣卫替换了浙江官兵,押着囚车向城门跟去。
  跟押囚车的两个锦衣卫紧随着石公公,一人从衣襟里掏出一封粘着三根羽毛的急递文书,边走边说:“禀石公公,这是浙江巡抚衙门昨天追上来递交的公文。赵中丞特地嘱咐了,这里面是司礼监和内阁吩咐重审郑泌昌、何茂才的供词,要属下们连同杨公公一起递交司礼监。”
  石公公却脚步未停看也不看:“带着,亲手交给陈公公吧。”说话间走过了吊桥,径直钻进了轿子。
  大轿在前,囚车在后,过了城门洞,进了永定门。
  远远围观的士民人群立刻轰动起来。
  有人一眼就看出了:“是个公公!”
  更有人认出了是杨金水:“是杨公公!江南织造局浙江市舶司总管,管的钱够半个大明朝花销!”
  一个老北京更是出语惊人:“今天什么日子?七月十四,明天就是鬼节!皇上要杀人了!”
  重兵押送下,囚车偌大的车轮在砖地上慢慢向前滚动。议论声却在攒攒的人头上像波浪般传了开去,宫里驻外的大财神江南织造局兼浙江市舶司总管杨金水逮拿进京了!
  画外音:“有明一代,奉旨逮拿犯罪的官员进京已是司空见惯。这一次如此大张声势速掌驻外的大宦官进京实属罕见。圣意昭然,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淅江的贪墨大案要挖根了。无论牵涉到谁,也一秉大公,决不宽贷!这个根挖到内阁当然是严阁老、小阁老,挖到宫里只怕还牵涉到吕芳。一场政潮从浙江波及到北京已是暗流汹涌了!”
  裕王府寝宫外殿
  一向手不释卷的裕王今天早晨起来竟连看书的心思都没有了,梳洗毕后便穿上了亲王的朝服,一直在外殿正中的椅子上闭目静坐。虽是辰时,毕竟仍当酷暑时令,也不知是那套几层的朝服穿着,还是心里有事,额上冒着密密的汗珠。
  画外音从永定门上空飘到这里又悄然响起:“半个月来,嘉靖潜伏在玉熙宫,严嵩潜伏在自己府里,徐阶潜伏在内阁值房,裕王府更是一直大门紧闭,杨金水被押进宫,浙江重审的供词如何,都像一块巨石沉重地压在裕王心头。”
  李妃也换上了王侧妃的礼服,这时正从里边的寝宫走了出来,一眼便望见裕王满脸的汗珠,便连忙走向一旁的面盆,从里面绞了面巾,轻步走到裕王面前,轻轻地印于他额上的汗珠,轻声问道:“王爷,今天是七月十四,明日才是祭祖的日子,大热的天,明天再穿朝服吧?”
  “杨金水押解到京了。”裕王没有回她这个话茬,依然闭着眼睛,突然提到了杨金水。
  李妃愣了一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轻声答道:“是。”
  裕王还是闭着眼睛:“浙江重审的案卷也应该是今天送到宫里。”
  李妃又轻声答道:“是。”
  “父皇不准今天会召我们进宫。”裕王这时才睁开了眼,望向门外。
  李妃想了想:“臣妾想,不会。”
  裕王望向了李妃。
  李妃:“这个时候,父皇不会将王爷卷进去的。”
  裕王站了起来,又望向门外,目光中不知是失望,还是释负,心中一片空空落落:“那就请高师傅、张师傅进府吧。二十几天没见面了,这些天读朱子的书,好些地方想不明白,叫他们过来讲讲。”
  李妃当然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但更明白这个时候召高拱‘张居正进府只会惹来猜忌嫌疑,实在不好回话,便沉默在那里。
  裕王有些焦躁了,“父皇不能朝见,祖庙不能朝拜,师傅们也不能请来讲书,我这个储君不做也罢。”
  “那就请师傅们来吧。”李妃不再劝阻,顺着他的意答应了,却又婉转地说道,“臣妾担心今天这个日子,高师傅、张师傅他们自己也不便来。王爷可以派人去叫,请的时候是否问上一句他们部衙有没有公务,能否脱身?”
  这是已经周虑到极处了,裕王难掩会心地望了望李妃,接着对门外喊道:“来人。”
  两个宫女连忙低头走丁进来:“奴婢在。”
  裕王望着年纪大些的那个宫女:“到前院告诉王詹事,叫他立刻派人去请高师傅、张师傅来讲书。”
  宫女:“是。”
  裕王紧接着说道:“派去的人问一声,高师傅、张师傅有没有公务,能不能来。”
  宫女:“奴婢明白。”
  裕王:“赶紧去。”
  宫女:“是。”这才提着裙裾退了出去。
  另一个宫女跟着也要退出去。
  “慢着。”李妃这时心里欣慰,叫住了那宫女,转笑对裕王,“王爷,今年是世子第一次祭拜列祖列宗。虽说明天才是祭日,不准列祖列宗今天就急着要见世子了,见到世子长得壮实一定也会欢喜。高师傅、张师傅他们就是来也要些时辰,干脆叫世子到这里来玩,王爷也散散心。”
  裕王慢慢望向了李妃,见她如此曲意逢迎,满眼恳色,只好说道:“叫来吧。”
  李妃立刻对那个宫女:“去前院,叫冯大伴他们领着世子到这里来玩。”
  那个宫女立刻蹲身答道:“是。”也提着裙椐逞了出去。
  西苑司礼监值房外院内
  宫女的裙裾变成了秉笔太监袍服的下摆。
  进了西苑,石公公也只能步行,这时大步进了外院。他身后的杨金水反倒坐在一把粗笨的椅子上,被两个提刑司太监抬着,只是两手被铐在椅子的扶手上,抬到了这里。
  椅子放在了院子中间,石公公一个人径直向司礼监值房内院的圆门走了进去。
  院落里早等着一群乌鸦般的当值太监。一拨人远远地望着杨金水,脸显兔死狐悲之色。一拨人却被陈洪新近提拔为贴身随从的那个太监领着,呼地围了上去,挽袖翻眼,目露落井下石之光,还没挨近却被一股臭气熏站在那里。
  杨金水坐在椅子上,两眼直直地望着天空,七月流火的日光如此刺目,他竟连眼睛也一眨不眨。
  值房内院的圆门里又走出了一个当值太监的头,也是还没走近便被一股臭气熏着了,皱着眉对押送的两个锦衣卫:“陈公公他们都在等着呢。这么臭怎么抬进去?”
  一个锦衣卫:“半夜离开潞河驿给他洗的澡,可抬到半路上屎尿又拉了一身。只好有劳各位先帮他洗了再抬进去。”
  当值太监的头儿立刻对身边几十太监:“拿套衣服来,从井里提水,就在这里把身子冲了。”
  院落里原就有一口井,一个太监连忙奔到井边摇动辘轳去吊水。一个太监连忙奔出去拿衣服。
  当值太监的头儿这才又对那两个押送来的锦衣卫:“你们先跟我进去吧。”领着他们向内院圆门走去。
  水提过来了。两个行刑太监打开了杨金水椅子扶手上的手铐,便走开站在一旁。
  另两个太监冷脸走了过来,手伸得老长,抓住杨金水的衣服便猛地一扯,那衣服本是丝的,这一扯便破了,他们往地上一扔,又扯下里面的衣服,往地上一扔。
  裕王府寝宫外殿大院
  画外音:“花开富贵,莫过牡丹,可春季一过也难逃凋谢飘零。十万太监中杨金水就似那曾经大红大紫的牡丹,富贵享过了头,已然零落尘埃。冯保却如春季一直潜伏的莲籽,已从污泥中慢慢穿过水面,结朵待放。”
  画外音中,镜头从司礼监值房外院散落着杨金水衣服的地面闪到了这里的砖地——地面上仰面躺着紧身短装的冯保,但见他双臂平展,一腿弓踏,一腿笔直伸在空中,脚腕处勾着一只毡,两眼上翻,正望着离头顶不远处坐在一个太监肩上的世子。
  从地面这个视角望上去,骑在太监肩上的世子就像一座小塔,头顶上的小髻直指院落的天空。
  “踢!踢!”世子天纵聪明,八十月大已能说出好些单字,身板也比平常人家一岁的孩子还显大。他这时骑在那个太监肩上,着急喊着,不过还是把“踢”喊成了“欺”。
  奉李妃的命,冯保和五个太监奉着世子一行七人都到了这里。还按在前院的玩法,冯保踢毬,四个太监分站在院子的四个角落接毬,一个太监权且做马让世子骑着抛毬。
  世子见冯保那只脚奶然勾着毡停在空中,便不停地叫着“欺”。冯保勾着毬躺在地上还是有些犹豫——虽然有李妃的吩咐,毕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知道王爷今天是什么心情,目光游移禁不住瞟望向殿门。
  这一瞟,他看见了寝宫外殿内站在窗前正望着自己的李妃那双眼睛。
  那眼神明确示意命他放开来陪着世子玩毡!
  ——世子这时除了夜问睡觉,白日里是一刻也离不开冯保了。裕王和李妃也放得下心,干脆将世子从睁开眼就交给了他。冯保这时已然大彻大悟,外面闹翻了天一切都是虚的,只面前这个世子是实的,自己后半生系着他便有着落,其他的事都是应付而已。有了这番彻悟便着实上了心,每日谆谆善诱地既要教规矩,还得挖空心思想着招术让这个大明朝将来的储君开开心心把身子养得结结实实。亏他能想招,每天一大早便把五个太监一起叫到前院,一起陪着世子玩毽。就为了每晨这半个时辰的事,冯保也不知多少个夜晚苦练毡功,练到现在,已经完全不用手了。那毬全用脚踢头顶,而且多数都能随心所欲将毬踢顶到让世子能接着的地方。
  此时此地,王妃意思又是如此明确,冯保明白了,这可正是让主子开心看自己苦劳的时候,浑身解数不使而何?但见他脚腕轻轻一缩,两眼瞅准了世子的方向,将毬踢了出去。
  那毬呈抛物线向世子的头顶上方飞去。太监肩上的世子立刻睁大了眼,兴奋起来。
  裕王府寝宫外殿
  窗前,李妃也睁大了眼。
  裕王府寝宫外大院
  那毡居然准准地在世子身前慢慢落下,世子一伸手就接到了,便咯咯地笑。
  其他太监早就磨合默契,每当世子接着毽时都会应声喝彩,只不过知道这里是有尺寸的地方,这声彩压低了些声音而已。
  裕王府寝宫外殿
  “王爷快来看!”李妃本就为了让裕王散心,这时含笑回头望着裕王大声唤道,“世子都能接住毬了!”
  裕王当然听到了院子里的欢闹声,也明白李妃的用心,这时那颗心虽不在这儿,仍慢慢站了起来,向窗前踱去。
  杨金水已经被扒得赤条条地坐在椅子上,两手又被手铐铐住了扶手,被陈洪提拔为贴身随从的那个太监将一桶水从他肩背泼了下去。
  大热的天,冰凉的井水,泼到身上杨金水依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有的太监都愣在那里睁大了眼望着。
  提水的太监又将一桶水提了过来,递给陈洪的贴身随从太监。那随从太监绕到杨金水身前,提起桶又劈头泼了下去。
  一身的水还湿淋淋的,那随从太监便命另一个太监:“拿衣服,给他穿上!”
  另一个太监便拿着衣服走了过来。
  “站了!”一个声音喝住了他。
  原来黄锦正从玉熙宫奉命来拿浙江的急递,站在院门外早看见了他们这般糟践的行径,这时又瞥见了地上被他们扯碎的衣服,一股怒气冲上脑门:“混账王八羔子没良心的东西!万岁爷和老祖宗还没治他的罪呢,你们就敢这样不把他当人待!”目光炯炯扫了一遍那些太监,最后盯在那个由陈洪提拔的随从太监脸上:“你自己平时洗了尸也是这样穿衣吗?把你的皮扒下来,给杨金水擦干了身子!”
  那随从太监这几日正春风得意,今日也是有心讨了这个差使进一步取陈洪的欢心,这时正人五人六扬威立腕,却被突然出现的黄锦逮着了,当众呵斥,那张脸登时红了,赔着笑还想讨回些面子:“回黄公公,奴才也是奉了祖宗陈公公之命行事”
  “根都没有的东西,你哪里又多出了个祖宗!”黄锦更加怒了,“还敢顶我的嘴。来人,扒他的皮给杨金水擦干身子!”
  说到拉帮结伙,官里的太监可算天下之最了。只有司礼监例外,因吕芳掌印多年,从秉笔太监到最低层的跑腿太监都只认他一人,因此不敢也不能结成帮伙。可自陈洪暂署掌印以来,存了个改朝换代的心,升了几个人的职位,意在打压犹自忠于吕芳的人,那几个人反了水,一心想作开国功臣,便开始结伙欺压人了,司礼监开始有了两派。被欺的那些太监这几日饱受欺压,一直不敢言语。这时黄锦出面撑腰了,按理正是他们泄火的时候,偏又胆小的多胆大的少,毕竟怕着现在掌印的陈洪,竞没人应声来扒那个随从太监的衣服,有些人还把头都低了。
  黄锦看在眼里更是心里难受,望向了站在门口的两名提刑司行刑太监:“看样子咱家只好叫提刑司的人了。你们过来,扒了这个奴才的皮!”
  陈洪暂署掌印,黄锦自然暂署首席秉笔,提刑司归他直管,那两个行刑太监当然听命,答了一声:“是!”大步走了进来。
  “别!”那随从太监这才真怕了,“奴才自己扒,这就扒。”一边说一边苦着脸脱下了自己外面的长衫便给杨金水要擦。
  黄锦又喝道:“脱里面的衣服擦!”
  那随从太监哪敢再吭声,只好又脱下了贴身的短衣,自己也光了身子,去给杨金水擦身上的温水。擦干了,又去拿衣服给他穿。
  黄锦又喝住了他:“这里的活不用你干了,你不配干侍候人的活。你原来那个搭档不是去了浣衣局吗,你就到上驷监侍候马去吧!”
  随从太监脸刷地白了,光着身子咬了咬牙回道:“奴才现在是陈公公的人,要发配奴才,奴才也得禀告了陈公公。”
  黄锦望着他那副嘴脸,声调压低了,牙却咬得更紧了:“我现在就叫你去上驷监。倘有哪个公公出来替你说话,咱家就跟他到皇上面前理论!滚,立刻滚到上驷监去!”
  随从太监这时真的懵了,游魂般抬起了地上的衣服,也不穿,光着身子又游魂般走了出去。其他的太监有些人暗喜,有些人沮丧,都低了头站在那里。
  黄锦的目光慢慢扫向他们:“在这里我给你们打个招呼,不要打量着要改朝换代了,便这山望着那山高!想明白些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人,固有了皇上我们才算半个人,因有了老祖宗这么多年呵护,我们才活得像半个人样。谁要是连这点良心都不讲,就是半个人也不想做了。不想做人就去做畜生!都听到了没有?
  “是!”所有的太监都一齐答道,有些声高,有些声低。
  黄锦这时目光才细细地望向了杨金水,见他木人一般,轻叹了口气,对那两个提刑司行刑太监:“给杨金水换上干净衣服,不用戴手铐了,抬到内院树荫下去。”
  两名提刑司太监:“是。”答着便过去给杨金水卸手铐穿衣。
  黄锦这才向院内值房走去。
  司礼监值房
  “去了趟江南,竞连回话都不会了!”黄锦走到值房门口便听见陈洪也正在这里发威,脸一阴,径直走了进去。
  司礼监值房北墙原束的五把椅子还是五把椅子,只是吕芳原来坐的正中那把椅子上现在坐着陈洪,陈洪右边最后一把椅子还坐着石公公,陈洪左边最后一把椅子还坐着原来那个秉笔太监,紧靠陈洪左右两把椅子却空着,右手那把原是陈洪坐的,左手那把仍是黄锦的位子。
  今天两侧的椅子上倒坐着两个特殊身份的人,便是太医院的两名太医。
  两个押解杨金水的锦衣卫正跪在值房当中受陈洪呵斥。
  见黄锦进来,石公公和另一个秉笔太监都站起了,两个太医也站起了。
  陈洪原本不想站起,但知他从玉熙宫来,也只好慢慢站起,带着客气问道:“主子有旨意?”
  黄锦走了过去,在自己那把椅子前站了:“着仔细讯问杨金水,然后将浙江的奏疏呈上去。”
  陈洪:“这就是了,正讯问呢。”说完这句带头坐了下去。
  黄锦、石公公和另一个秉笔太监跟着坐了下去。
  两个太医屁股挨着椅子边也慢慢坐了下去。
  陈洪目光这才又盯向了两个跪着的锦衣卫:“都听见了,皇上在等着回话呢。咱家再问你们一句,杨金水是哪一天疯的?怎么疯的‘你们怎么知道他真就疯了?”
  两个锦衣卫对望了一眼。
  “是。是属下们回话不清。”年纪稍大那个只好重新禀道,“杨金水是六月二十一发的疯,一连十天整日整夜闹腾,说是好多鬼魂来找他。七月一日上谕到,宣了旨便痴呆了,不再闹腾,也再不说话。喂饭便吃饭、喂水便喝水,不喂也不叫饿。便溺也都失了禁,全拉在身上。”
  “可见这是装疯!”陈洪再不耐烦他们的回话,大声喝道,“人呢?”
  当值太监那头在门外立刻答道:“回陈公公,正在外面给他洗呢。”
  “听说浙江重审郑泌昌、何茂才的供词你们也带来了?”陈洪紧接着问那两个锦衣卫。
  “带来了。”一个锦衣卫从怀中贴身处掏出了那份烤漆粘着三根羽毛的牛皮纸封口急递,却有些呈也不是不呈也不是,犹疑着说道,“赵中丞说了,要奴才们亲手交给吕公公,然后由吕公公面呈皇上万岁爷。”
  “吕公公?这里有吕公公吗?”陈洪立刻拉下了脸。
  吕芳突然被嘉靖派去永陵,旨意是察看万年吉壤,并未明旨免去他的掌印太监,却又让陈洪暂署掌印,尽管官里宫外许多猜测,毕竟不敢明传。两个锦衣卫这段时间一直在路上,当然不明就里,现在见陈洪坐在吕芳的位子上,又是这般神态,才知宫里起了大变故,一时怔在那里。
  石公公这时说话了:“吕公公派到永陵监修万年吉壤去了。这里现在是陈公公当家。”
  “跟这些奴才说这么多干什么。”陈洪立刻端起了威势,对那石公公:“把东西拿过来就是!”
  这时石公公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起身过去接过了牛皮纸封口急递,转身递给了陈洪。
  陈洪接过奏呈便想撕开封口。
  这时黄锦说话了:“陈公公,既然赵贞吉说了让吕公公面呈皇上的话,那就是这里面的东西只有皇上能够御览。吕公公不在,我们最好都不要看。”
  陈洪的手停住了,一脸的阴沉:“以往的规矩各省的奏疏不是司礼监都要看了才呈奏皇上吗?”
  黄锦平时和陈洪一样本都是吕芳的左右臂,这一向见他诸般曹操模样心里早就不是滋味,这时逮着了理硬顶上了:“以往是这样。可眼下吕公公走了,我们几个人谁都还不是正经掌印的主。宫里的规矩,掌印不在奏疏就该直接呈送皇上。当然,陈公公愣是要看,我们也不挡你。你先看,你看了咱家再呈给皇上看。”
  这话把陈洪憋住了,好是羞恼又奈何他不得,负气地将公文纸袋向黄锦膝上一扔:“那就不看。我不看,谁也不看。你带他们去玉熙宫,当面呈给皇上。里面要是有亵渎圣上的话,你担罪。”
  “担不担罪也是皇上说了算。”黄锦拿起膝上的急递慢慢站起了,“还有一件事咱家顺便告诉陈公公和二位公公,这十几天司礼监益发没有规矩了。我们几个还没发话,有些奴才就在外面折腾杨金水了。那个叫小五子的居然还顶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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