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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剑指江山-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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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修长的手指略点在太师椅扶手上,摩挲出冰冷的触感,似是沉吟不决。
片刻,他笑了,只是那笑容中透出难言的苦涩。
“罢了,你也不是外人,朕就与你说了吧。”帝王喟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嗓音低沉,话语里丝毫不见方才笑容里的涩然疲惫,反而略微有些欣然和紧张——就像是将初恋情人的名字小心告诉好友,又怕早到惊疑和反对那样——微红了脸。
“朕想同初楼在一起。。。”耀帝陛下停顿一下,接着补充道,“。。。一辈子。”
很平淡的一句话。
没有用两情相悦、白头偕老这些浪漫的字眼,只是淡然地陈述一件事,一个决定,一个诺言。
仿佛过往生死相托,万般磨难如云烟消散,剩下千帆过尽后最质朴、最真挚,却又沉甸甸的情意,尽包容在这六个字里面。
在一起,一辈子。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东玄的军神元帅却被深深的震撼了。
北堂昂几乎像是被钉在地上,整个人都呆住,坚定的眼神罕见地染上茫然、震诧、惊骇、不可置信等等情绪。
他震惊的倒不是因为同为男子相恋,也不是君王与臣子燃情,而是震惊于耀帝陛下话语里斩钉截铁的执着和坚定。
不是为了给母亲复仇,不是为了帝位霸业,不是为了信念理想。
只是单纯的,想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相识二十余载,北堂昂曾以为自己是除了翟逸之以外最了解玄凌耀的人,在陛下的人生里,有亲情、有友情、有仇恨、有艰苦、有绝望,有意气风发,有宏图大志,却惟独没有爱情。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走进过陛下心里。
不知何时,耀帝那颗坚硬又柔软的心,已经被另外一个男人给占据了。
而且占得满满的,没有留给外人丝毫余地。
然而北堂昂悲哀地发现自己,也是属于这个“外人”之一的。
年轻的元帅深深凝望着自己的君王,许久才找回声音,低哑的不像话:“陛下。。。您爱他么?”
君王一愣,旋即笑起来,想了一下措辞,道:“比爱,还要深一点。”
比爱还要深,那是什么。。。
北堂昂怔住,无法思考,很久很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那萧王爷。。。爱您么?”
君王沉默下来,淡淡勾起一抹笑:“爱吧,只不过被他藏起来了。”
藏起来是什么意思?
北堂昂皱起眉头,默然片刻,朝对方勉强笑了笑,只觉得心里酸涩难忍,五味陈杂,一阵欣慰又一阵难过。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微臣祝贺陛下。。。”说到此处,北堂昂忽然顿住,祝贺什么?早日大婚?早生贵子?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些日子以来后宫里的暗潮汹涌,想到大臣们频频进谏纳妃立后,难怪陛下会这么生气,难怪会有与蜀川王生出间隙的传闻。。。
玄凌耀望着烛台上风中摇晃的火焰,也露出一丝苦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北堂昂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他想说,微臣愿为您扫除挡在路上的一切障碍。
又想说,只要是陛下的意志,无论如何,微臣永远都是维护这意志的利刃。
他还想说,微臣亦爱着您,比爱还要深一点。
可最终他缓缓敛下眼眸,什么也没说。
天色晚了,窗外风雨变大,轰然滚过一阵电闪雷鸣。
御书房明亮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素白的墙壁上,微微摇曳。
东玄的帝王站起身来,推开半掩的窗子,黑眸如海举目远眺,有雨打湿了他漆黑的鬓发,有风灌进他明黄的袖袍。
他浑然不觉,只因在思念一人。
忠心肃然的将军屈膝跪在地上,无声的凝视帝王挺拔如山的背影,他恍然间无比的羡慕那个潇洒雍容的亲王殿下。
能得到陛下如此浩瀚的深情——萧初楼,若你有负陛下,天涯海角,也必杀你!
从扶摇宫出来以后,北堂将军便直奔帝都萧王府去了。
雨下得很大,不知是因为心绪不宁还是着急见萧王爷一面,北堂昂一路策马狂奔,湿发紧紧贴在头盔上,冰冷的雨珠不住顺着脸颊流淌。
守门的侍卫看见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什么紧急军情要通知蜀川王,不敢怠慢,直接放人进来,自个儿立刻跑进去通传。
这位东玄人人敬重的军方顶梁柱式的人物,大半夜里就这么湿淋淋地伫立在王府厅堂华贵的虎皮地毯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地毯都浸湿了好几层。
萧初楼本来已经睡下了,这段日子他睡得并不安稳——心里藏着一大堆心思的人往往都无法睡得香甜的。
梦境时常会出现前世的亲人,父母慈祥的脸,弟弟妹妹顽皮的笑容,还有战友知己笑骂的模样。
反复的最多的,还是他临死前的那段时候。
或许,这才是最深的执念吧。
还有那个魔咒一般的声音,日日夜夜缠绕着他。
也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怎么的,越是犹豫不决,越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越是提醒,越是心烦意乱。
侍卫进来通传的时候,萧王爷其实已经醒了,他甚至还靠在床头上,点了一杆水烟。
北堂昂其实并不清楚想要跟萧王爷说些什么,他只是有种强烈的感觉,想要确认,急于确认他的君王所付出的深情是否得到应有的回报。
当萧初楼披着松垮的衣袍,露出雪白的里衬,打着哈欠,慢悠悠从寝房踱过来的时候,在战场上威名赫赫的北堂将军反倒不知该怎么开口。
难道他该冲上去揪住亲王殿下的衣领,然后威胁说,你若是胆敢不爱陛下,就要你好看?!
“北堂将军,不知何事劳驾大人深夜亲自造访?”萧初楼有些愕然地望着落汤鸡似的北堂昂,心下一阵嘀咕。
难不成西楚大军打到帝都来了么?
北堂昂噎了一下,神色复杂地朝萧初楼盯了一会儿,才苦笑自嘲道:“王爷见笑了,我。。。大概是被陛下的话震坏了脑袋。”
萧初楼一愣,眉尖缩了一下:“什么话?”
北堂昂并不打算说太多,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目光如刀直视对方双眼,缓缓沉声道:“北堂此来,只想问王爷一句,陛下待你如何?”
萧初楼更加一头雾水,隐约感到这位将军大概是知道了什么。
他淡淡说了三个词:“推心置腹,情深似海。”
北堂昂一震,片刻,轻轻呼了一口气,道:“王爷明白那是最好不过,最近帝都谣言四起,还有后宫之事,希望王爷千万不要因此与陛下离心。”
这下倒换萧初楼惊诧了,如此明白的支持这段尴尬恋情的,除了熟识的翟逸之丞相,就只有这位相识不久的北堂将军了。
不同的是,翟逸之明白他们的难处,而北堂昂完全是站在玄凌耀的角度,他的意思很明显,不管发生什么事,立后也好,纳妃也好,大臣们不支持也罢,只要他的君主钟情于萧初楼,萧初楼就不准有负分毫。
蜀川王爷微微一扬眉头,注视着一脸严肃恳切的北堂将军,半晌,忽然轻轻笑起来。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玄凌耀为何会对北堂昂如此信任有加了,对于一个会恳请情敌好好与自己深爱之人在一起的人,已经不是简单忠诚两字可以形容的了。
萧初楼又收敛了笑容,他想着,自己能否做到像北堂昂那样完全不计回报、一心一意的付出?
真傻啊!
萧初楼在心底嘲笑对方,然而他却目光游移,根本不敢直视那双明亮迫人的眼睛。
厅堂里很亮,亦很静谧,可以清晰的听见屋外的风雨声。
气氛沉默的有些尴尬,不知怎么的,萧初楼忽而就窜出一股无名火起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知道将军是以什么身份来告诫本王?”
为陛下分忧的忠臣,还是爱慕帝王的将军?
凭什么,可以在这里振振有词?!
北堂昂还没开口就被萧初楼打断:“即使是陛下要广纳后宫,本王也该从蜀川多挑几个美貌秀女送过去,一面还要感谢皇恩浩荡?”
一阵默然。
北堂昂想要开口为耀帝陛下分辨几句,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身为皇帝广纳后宫难道不对么,可是要自己的情人去宠幸别的女子,似乎也不对。。。
而且。。。自己似乎没有根本没有立场来指责萧初楼。
北堂将军淡淡叹了口气:“是我多事了,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又转过头,深吸一口气,低沉肃然道:“萧王爷,陛下肩负整个东玄的命运,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倘若王爷真的不能给予陛下想要的,倒不如——快刀斩乱麻,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好。”
不得不说,北堂昂说话很直,从不拐弯抹角,跟他的人一样,正直耿耿。
这样的人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出口就必定一针见血。
很简单,要么不顾一切坚定的在一起,要么就趁早分开不要纠缠。
萧初楼怔怔望着年轻的将军离开的单薄背影,忽然想仰天大笑一番。
快刀斩乱麻?
或许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可是若非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又如何下的了手砍下这一刀?!
“王爷。”清脆低沉的女声打断了萧初楼的思绪。
回头望见一身黑衣的雪涯站在门口踌躇,他放柔了目光,淡淡道:“进来吧阿涯,什么事?”
雪涯抿着漂亮的朱唇,也不废话,神色肃然地递过一份从蜀川萧王府传来的密报。
是坐镇蜀川王府的楚啸亲自写的,扫一眼内容,萧初楼眼光骤然凝重,黑瞳猛缩如针尖!
第六十二章 Yes,I do
一道凄厉的闪电映照在漆黑的窗棂上,纸窗上投下重重晃荡的树影,不久,轰隆一声惊雷从遥远的天际狂奔而过。
蜀川王慢慢放下手中密报,随手掩上窗子。
雪涯站在一旁,一双玉白的手从容地为他点上一杆烟。
轻轻吸了一口,呼的吐出一缕青烟,萧初楼缩进铺好狐皮的躺椅里,阖上眼帘。
雪涯并没有立刻离开,她从衣架上挑了一件厚厚的青蓝色毛毯,轻轻盖在王爷身上。
“夜深了,王爷不如进屋休息。”
安静躺着的萧初楼没有睁眼,忽然开口轻声道:“阿涯,如果那件事瞒不住。。。”
雪涯浑身一震,素来严肃冰冷的面孔罕见的流露出剧烈的情绪波动。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陷进掌心,印出红痕来。这个萧王府上下公认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竟然浑身颤抖着,一双黑眸骤然变得通红。
一只大手轻轻落到雪涯低垂的头顶上,萧初楼她揉了揉漆黑柔顺的长发,低沉的嗓音不轻不重,和缓着,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一般:“别怕,还有本王在呢。”
黑衣女子因为这一句话,忽然就放松下来,她抬眼望着王爷沉静的侧脸,原本平稳的声音略见颤抖:“会给王爷添麻烦的。。。”
萧初楼笑出声来:“谁敢找本王麻烦?”
雪涯沉默片刻,缓缓道:“陛下会介意。。。”
笑声戛然而止,萧初楼微微一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王爷?”雪涯一惊,刚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挥手打断。
“傻瓜,”萧初楼望向窗外交加的风雨,目光悠远,“我曾经有个朋友,他有个小妹,性子很要强,从来不任性,遇到什么难事都闷声不吭的,她却不知道,做哥哥的其实很希望,小妹能够偶尔依靠他一下啊。”
“免得日后。。。却再也没有照顾弟弟妹妹的机会了。。。”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几个字几乎低不可闻,萧初楼闭上眼睛,呼吸悠长,似乎太过劳累而睡着了。
“王爷。。。”雪涯轻轻唤了几声,住了口,她凝视着对方疲惫的面容,不知怎么的,忽而鼻头一阵酸涩,眼眶湿热。
黑衣女子轻手轻脚退开几步,然后双膝跪在地上,对着萧初楼悄然俯身,极为郑重地轻轻磕了一个头。
几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掉落在地毯上,飞快的晕成小水印,眨眼消失不见了。
做完这一切,雪涯才缓缓站起身,一身紧身黑衣劲装勾勒出的身段高挑而纤细,先前的波动的情绪仿佛不存在,她面无表情的为萧王爷捻了捻毛毯,然后转身离开了。
翌日,约莫是风停雨霁,晴空如洗,连带着萧王爷的心情也万分舒朗起来。
这心情一好,自然就准备给自己放一天假,出门溜达溜达。
这一溜,就进了扶摇宫。
冬日的早晨还有些冷,日头高挂。
耀帝陛下刚下朝,披着狐绒大氅,刚踏入宫殿大门,只听“啪”的一声,雕镂红漆的殿门却自动关上了。
玄凌耀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忽而从身后绕过来,拦腰锁住了他。
耳边吐吸湿热,有点急促,显然是匆匆跑过来的。
“陛下,可有想念微臣?”
低低沉沉的嗓音,带着调笑和促狭的味道,呼出来的热气统统喷洒在玄凌耀的耳垂上,周身的空气仿佛就因这一句暧昧的话徒然升高了几度。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胆大包天的家伙是谁了,帝王没有回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道:“还不放开,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耶,有谁敢看,微臣戳瞎他的眼睛!”
见陛下没有挣扎,色狼王爷立刻更加放肆起来,一口叼住那只红得要滴血的耳朵,一路亲到绒毛衣襟下面露出的颈脖。
被情人撩拨得脊背发软,玄凌耀重重喘了口气,捉住那双得寸进尺伸进衣服里上下乱摸的爪子,只是怒叱的声音里带了些沙哑和紧绷:“萧初楼!大白天的乱来什么!”
在男人脖子上吮下一枚明显的红印之后,萧王爷终于心满意足的放开他,笑眯眯地望着一脸羞恼的帝王,缓声讨好道:“既然陛下不喜欢,不如。。。今日可否赏脸做的旁的事儿?”
素知这男人是强势惯了的,这话里却罕见的带着点撒娇的味道,撩得帝王心里软软的,几天避而不见的怒气也转眼间歇性失忆。
今天萧初楼少见的穿了身白净的雪绸缎子,玉白腰带,流云广袖,水墨般的长发顺从地垂下肩膀,称得人越发挺拔,英姿勃发。
“什么事?”耀帝陛下望着他一愣神,下意识就顺口问,话一出口他心里就暗暗苦笑,怎么一瞧见这张脸,就忍不住心软了呢。
“倘若今日无甚要紧事处理,不若。。。”萧初楼神秘兮兮地朝他眨眨眼,“咱们出宫走走?”
出宫?耀陛下一挑眉。
萧王爷也不等他回答,面带微笑地拉着人进去。
被推搡着换便服的帝王忽然有些恍神,大氅早就被解下了扔到一边了,紧接着是龙袍、里衬还有。。。裤子。
挑了件男人惯穿的玄黑铭袍,萧初楼手脚利落的伺候他更衣,顺手抚摸揩油,光明正大上下其手,弄得耀帝陛下耳尖发红。
好不容易换好衣服,萧初楼对着铜镜轻抚男人乌黑的鬓发,忽然俯下身在对方耳朵上亲了一下。
仿佛这些天的隔阂统统不存在,他和他一如往常般温柔甜蜜、亲密无间。
玄凌耀从镜子里望着他,没有说话。瞳孔色泽很深,似乎饱含许多东西,难以言说。
铜镜照的不是很清楚,但两人柔和的眉眼依然清晰可见。
萧初楼把头搁在男人宽厚的肩上,捞了一缕黑发缠绕在手指间。他瞧见镜子里映出帝王俊朗的面庞,锐利的轮廓。
他想起那日黄昏沙场,玄凌耀一身戎装,剑锋所指之处,铁流滚滚。
男人跨坐马背上,挺拔如一杆标枪,威严凛然,丰神俊朗。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不知怎么的,萧初楼忽然就想起这句词,轻轻念着,他鼻翼翕动,心底越发柔软热乎起来。
然后他道:“我替你梳发吧。”
耀帝一怔,幽深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道不明的情愫,他修眉舒展,微勾起嘴角,说了一个“好”字。
解开发冠,黑发如瀑披散。
萧初楼修长的手指从发间穿过,指尖传来细腻柔滑的触感,痒痒的挠得他心头一动。
拾起梳子,顺着往下篦,萧初楼梳的很缓慢,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了似的。
玄凌耀忍不住就想笑:“当朕是一碰就碎的瓷器不成?”
“微臣这是——”萧初楼失笑,“明月有珠,珍而惜之。”
这下倒好,原本郑重严肃的君臣自称,从他俩嘴巴里面冒出来,就成了情人耳鬓厮磨之间的喁喁情话了。
耀帝陛下眉梢温和,淡淡带笑。
这一刻,气氛出乎意料的好,暧昧而温馨,宁静而怡情。
玄凌耀坐在镜前静静看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越发柔和了眉眼:“初楼。。。”
“嗯?”萧初楼专心眼下的事,略发出一个鼻音以作回应。
帝王温热宽大的手掌倏忽覆上萧初楼放在他肩头的手——原本有些冷的手背转眼间捂热乎了。
他从镜中凝视着萧初楼的双眼,极轻地说了三个字:“我愿意。”
“什么?”萧初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面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愿意什么?什么愿意?
帝王没有再回答,只是浅浅微笑。
三两下梳了一个简单的髻,萧初楼虽然心里奇怪这是什么意思却也不再追问,反而隐隐有些欣喜。
我愿意——不就好像求婚的时候回答的话么?
灵魂刻着现代人烙印的蜀川王,在心里偷笑,然后悄悄心说,Yes,I do。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隐藏在胸膛里的小心思,一位九五之尊,一位尊贵亲王,此刻却像两个晚饭后偷偷藏下一颗糖的小孩,自顾自暗暗傻乐。
日头溜过正午,整个东玄蜀川最为尊贵的两位,已经万分悠闲地晃荡在帝都最热闹的街头巷口。
原本耀帝陛下是准备对天耀卫招呼一声,毕竟自己不再是当年的一名皇子,不过萧王爷对此十分不满意,本来嘛,与天子偷偷幽会,要是被一个人知道了,那全天下都要知道了。
而且反正就只这一天,又不走远。还怕在自家门口走丢了不成?
玄凌耀见他兴致难得,也就遂了他的意,不再坚持。两人从偏殿出去,避开巡视的禁卫军,直接番强出去了。
耀帝陛下在皇宫里长这么大,礼教严谨,头一次不走正门,虽然免不了数落萧初楼一通,不过新奇刺激总是有的,谁说不是呢?
深冬午后,苍穹风云变幻。屋檐街边还有积雪,一根根锥形的冰凌倒悬在青檐瓦烁下,透过光晕淡淡印出瑰丽的彩虹色泽。
萧初楼和玄凌耀一个一身白,一个一身黑,双双气质出众,走在街上倒是引来一堆注目。
萧王爷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在手上,轻轻哈着热气:“你说,怎么老有人看着咱们呢?虽然本人一表人才,不过光顾着看而撞到墙那也是罪过不是?”
话音未落,“啊”的一下,某个一步三回头的路人一时不查,转头就撞到墙角,疼的龇牙咧嘴。
第六十三章 红豆
耀陛下嘴角含笑:“乌鸦嘴。”
“乌鸦?”萧初楼拿眼睛瞅着身边黑衣黑发的帝王,又瞧瞧自己,弯起眼眸笑道,“这位公子,你穿的才像乌鸦,本王嘛。。。”
“如何?”玄凌耀笑容渐渐扩大,染上黑眸,攀上眉梢。
萧初楼凑近过来,压低嗓门,一脸严肃:“像天鹅。”
“噗嗤”耀陛下嘴角抽搐着,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起初还顾着贵族的矜持,只是低低地笑,直至最后,几乎成了纵声大笑:“好,好一只自恋的白天鹅!”
被打趣的萧王爷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相反,他还洋洋自得:“唔,癞蛤蟆就别想了,唉,本王这天鹅肉只好便宜了你这黑乌鸦了。”
一面说还摇头晃脑,说得好像被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玄凌耀一辈子活到现在,被人恭维过,讽刺过,赞扬过,咒骂过,就是还没人敢这么说他——黑乌鸦想吃天鹅肉。
皇帝陛下一瞬间恨不得把这无赖混账塞进那碗豆腐脑里。
然而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忍不住偷偷捏了捏对方垂在身侧的手,道:“像黑白无常才是真的。”
似乎记忆中,从来没见玄凌耀笑得这样疏朗,张扬而随性。
那刀削斧刻般的冷峻线条,也簌簌融化,柔和了眉眼,宛如冬日里雪霁后的暖阳。
萧初楼一时怔怔然看得呆了。半晌,反握住他的手,放至唇边,轻落下一吻。
两人相携一路逛完集市、小吃摊、杂货街。
吃惯了山珍海味,路边的特色点心这时品尝起来,也分外有味道。
信步走过帝都城郊的相思湖畔。
这片湖不大不小,远离喧嚣闹市,十分宁静。之所以叫相思湖,是因为湖边有片红豆树林,结满了朱红的相思子。
天空中又纷扬落雪,湖面如镜,细碎了洒下的金光。
此刻深冬的水面浅浅有冰,并没有游船,来年开春,冰雪融化,漫山遍野的相思豆热情似火,湖岸情人细语,水上楼船画舫,那才是真正盛美之景。
有飒飒清风拂过,有点点雪花绽放。相思林银装素裹,也别是一番风情。
萧初楼和玄凌耀踏雪而来,素白的雪地上,留下四排蜿蜒的脚印。
他们并肩而立,站在红豆树下,看着茫茫白雪,看着静美湖面。
恍惚间,萧初楼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白与黑交织的画面。
玄凌耀不是皇帝,没有血海深仇,没有家国大业;萧初楼也不是蜀川王,没有执念算计,也没有战火硝烟。
此时此刻,他们只是一对情人,绵绵情话,温柔亲吻。
此时此刻,雅致而宁静,单纯而而美好。
正巧,有个提着竹篮的小姑娘哼哧哼哧跑过来,小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可爱,也不知是冻着了还是瞧见两个俊美非凡的男子动了春心。
小姑娘不敢再看,只垂着脸,拉开篮子上的棉褥,露出一篮子新摘的红豆,艳丽欲滴。
“两位公子。。。要两串相思豆吧,有红绳系着,月老保佑缘分不断。”
玄凌耀一愣,含笑看了对方一眼:“不如——也应个景?”
皇帝陛下都发话了,萧初楼自然没有意见,伸手挑了两串,从怀里摸了一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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