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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花无量-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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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跟你欢呼?这里都是你的竞争者。你态度这么嚣张,看别人不来整你才怪!”

我觉得此话有理,忙收敛了态度,再往周围一看,果然发现自己刚才招惹了不少人侧目。骄傲是大戒,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该不了,赶紧自打了一下嘴巴。

陪伴我一起来的余桓此时却说道:“月儿,你还记得我吗?”

明月瞥了一眼余桓,见他一身华丽的装束,满脸的敦厚儒雅,相较自己的落魄,顿感自惭形秽。她咬了咬朱唇,微微欠身行了礼,恭敬地说道:“劳烦余大人还记得民女。民女家中还有些事,暂先告辞了。”

余桓似乎有些心疼,仿佛童年时一起玩耍的情意碎了一地,但见这位昔日的大小姐仍有着极高的自尊,于是也随她去了,只是眼神却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我叫了好半天才把他的神给叫回来。

自从得知笔试成绩后,先生特地在京城最好的酒楼无醉楼中摆了一桌宴席为我庆祝了一番。宴席设在顶楼的百花厅,用百鸟朝凤的折叠屏风围了个清净的小包间。余家人一落座,我方才敢坐下来与他们寒暄。

一时桌上只摆着几个冷盘,都是些开胃的小菜,像什么炸酥腰子,香糟田螺,腊味藕团,酱酥豌豆,还有些做得精巧别致的酥山,用青瓷碟盛着,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我半天也未动眼前的镶银象牙筷,一直忙着跟余家人聊家常,只待坐在主位的先生开宴。

本来这样的宴席在燕国公府里摆也是一样的。但余桓说,在无醉楼摆酒是一种策略,是让大家都能看到的风光。中第的进士莫不要在无醉楼摆上几桌宴请客人,如今这样的阵仗算是很低调了。

我担心这样的做法会显得嚣张了些,但决不敢推辞先生的好意,只有拿出所有的本事,唱好这场宴会的主角。只见桌上一时间摆满了各种缤纷的菜肴,先生动了筷子夹了第一口,众人也就纷纷开餐了。

那最惹人注目的一盘无疑算是浇了蔷薇花露的蜂糕。这蔷薇花算是大食国最上等的香花,馥郁芳香,做成的花露十分罕有,一般的富贵人家即使有也只会偶尔挖一小勺来,兑了水来品尝,哪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地撒在鲜嫩的蜂糕上,等着人来品尝它的娇艳妩媚。

我尝了一小口便被这浓烈的花香给弄醉了,随之而来的花蜜香甜又恰到好处地在嘴里悄悄融化,仿佛身处花海之中,仙境之巅,真是美味到难以形容的境地。

吃了点东西垫底,便到了喝酒的时候。先生高兴起来还把御赐的贡酒也拿出来助兴。那酒是上好的状元红,放在瓮里沉了很久,一开封酒香四溢,一闻就知道是上等佳酿。先生恍惚间记起了年轻时候科举中第时的风光。那潇洒风流的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一朝成为天子门生,风光无限,说不尽的得意。如今已是年过半百,那些快意都不复再见了。因此,他喝到最后竟有些怅然。

我酒量不算很好,但仍得坚持敬完桌上每一个人。我每句话分寸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把在场的人都哄得高兴极了。先生端着酒杯说他儿子当年考中榜眼也没这么高兴过,今天一定要尽兴。喝到最后,先生只能由众人搀扶着才能上到轿子里送回府中。

我也喝得醉醺醺的,身上穿的素色绸衫都染上了浓烈的酒气,脸上贴的花钿更不知飞到了何处,连走路都踉踉跄跄,下楼时简直东倒西歪。不防那穿着绣花小鞋的脚跐溜一滑,差点要摔下楼去。

幸好有人及时扶住了我。我软软地靠着漆了红漆的扶梯,伸手狠狠地揉着太阳穴,眯着模模糊糊的眼睛费劲一看,眼前搂着我的腰,扶着我的手,担心地望着我的人竟然是我的主考官小太子!

他一身朴素的书生打扮,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华贵的饰物,不经意还认不出他究竟是谁。只见他嘴角有一个上扬的弧度,而眼神却充满了柔情,完全没有一丝疏离之感。

怪了去了,这小太子怎么这么清闲,天天在京城大街上微服?

只听旁边有人叫了他一声“主子”,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酒醒了大半。想他今天也是来参加什么宴会,所以才会这么碰巧遇上。

最近的宴席全是刚中第的进士们搞出的花样,什么相识宴、烧尾宴、闻喜宴樱桃宴,各种名目的宴会层出不穷,再不然就聚在一起踢踢蹴鞠,打打马球,无聊起来玩什么杏园探花,雁塔题名之类的游戏,就算是狎妓冶游都不为过。只是我这醉酒的摸样被小太子看到了,以后面试时光在印象分上我大概就输了一筹!

小太子扼住我的下巴,带着几分玩味,却又冷冷地说道:“笔试得第一就这么嚣张,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被人这么冷嘲热讽很不是滋味,急忙挣脱开他的钳制,退开一步远道:“殿下多虑了!民女以后决不会让殿下再看到如此失礼的摸样。至于面试,民女绝对有信心通过,请大人拭目以待。”

小太子似有一丝惆怅,手在空中停了一停,只好尴尬地收回来,说道:“好,本王等着你。”

一直到了面试那天,我穿上早已准备好的宫装,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朴实安分的平凡姑娘,自信满满地去了考试场地。

这次的考试设在了东宫内。那红墙明瓦的恢宏建筑群鳞次栉比地罗列在偌大的院落内,顿时让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我大大地感叹了一番。

进入笔试的人被排成两队带到了准备好的房间内抽签,然后两个人一组等待传唤。我正好抽到跟明月一组,顿时就高兴起来。

等候室内不准交头接耳。我也不能跟明月有过多的交流。不过,我偷偷握住明月的手,表示自己的友好。明月因为紧张,意外地没有挣扎。我们用握手的方式消除内心的不安,继而坦然地走进了考场。

只见一张长桌后面坐满了一排官员,个个都拿杀人般的眼神盯着我们看。我咽了口唾沫,上前向众考官行礼。

首先是自报姓名、年龄和籍贯。然后是分别回答由主考官提出考题。这些考题很蹊跷,不仅抽背四书五经,而且还要问打扫的正确方法。比如,打扫一间屋子的顺序应该是怎样的。

这对我来说相当容易。我随口就能答道:“回禀大人,若民女有幸接受打扫的任务,民女会首先要从屋子的天花板开始,由上而下依次打扫,最后打扫地面,这样可以最快地完成清洁任务。”

明月表现得比我更加老练,对答如流,完全看不出她原来还曾是位千金大小姐。就在我偷偷注意明月的时候,主考官小太子突然就问我道:“你可曾有定下亲事?”

重招出击,此时此刻我只有扯谎道:“民女不曾。”

小太子听完后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但我早就明白小太子是想试我。反正面试的考题没有正确答案,只有让考官满意的答案。变个法子答也是一样的。

两个人轮流答完题后,考官纷纷打分。到了最后一题的实务题,是让我和明月到一间屋子中打扫,务必在五炷香的时间内让屋子整整齐齐。

我们到了那房间一看,才知道这里有多么脏乱不堪,各种杂物堆了一地,连站的地方都很有限。屋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仿佛给所有的物件罩上了一件灰白的纱,轻轻一吹怕都能把人呛死。这样的屋子恐怕花一整天整理都不可能完成。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等屋子被锁上之后,明月就狠狠地捶了一下墙壁气愤道:“去年根本没有这么难。今年怎么会这样?有人故意针对我们!”

我当然不甘心自暴自弃,沉思了一会儿说:“先别气。应付眼前的危机再说。”

“这样乱的屋子,怎么还有办法?”

“如果我说有呢?”

明月看着我自信的面孔,决定跟我一起搏一把。

五炷香后,考官纷纷来查看结果。只见这屋子内一尘不染,到处井井有条。但有一点不妥,便是原来到处堆砌的杂物已经荡然无存。

小太子不客气地问道:“你们把屋子里的杂物都扔了?”

我行了礼答道:“回禀殿下,民女知晓考题中说要将屋子收拾整齐,并无说明是否要丢弃屋中之物。民女见时间有限,便和明月姐姐商量,先将屋子收拾出来,至于其他杂物可以适当摈弃。不知各位殿下是否满意?”

小太子并无表示任何态度而是自顾在计分薄上打分数。我看不出他的喜怒,只觉得此人甚难捉摸。

考试结束后,我胳膊酸疼地跟明月准备出东宫。明月已经完全陷入了落榜的失意状态,魂魄都已经从我身上飞走了,连走路都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我倒是没有那么失落。我还对考试结果怀抱了一线希望。虽然主考官不友善,最后一题又那么难,但是我却有预感自己可能得到这份工。






87

87、师傅 。。。 
 
 
87
出了东宫,余桓已经等在了门口。他今天散朝以后就一直没有回去,等我考完后就能来接我。

看到我们两个心事重重,余桓就上前问道:“考得如何?”

我苦笑着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余桓还想问明月如何,但明月已经转身离开了,似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余桓叹了口气说:“不知道月儿什么时候肯跟我和好?”

“余大哥,你难道喜欢明月姐姐?”

余桓见我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咕溜溜地转,便故意板着脸说:“女孩子家不许这样爱打听。”

我从此刻起就感觉到了余桓些许怜惜的心情。我倒是希望这对有个结果。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似乎成功的几率还很小。

我回到燕国公府后将考试的情况作了汇报。先生就让我放宽心,慢慢等消息。我只有静候结果。

晚上,燕国公府的香闺之中,我和玲儿就今天的事好好地聊了一番。房间里的兽炉袅袅地吐着香烟,让闺房充满了一种似有若无的凄清之感。玲儿脱了绣鞋,赖在我身上,就向我打听起了考试情况。我见这小家伙不套出些真心话就不罢休的样子,便说道:“其实并不用担心。这次考试又不能决定一切。”

玲儿蹭了蹭脚底板,双手揪了揪衣角,突然满怀敬佩地说道:“昧姐姐,要是我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我望着她仿佛闪着光亮的大眼睛,安慰了我几句,心里却觉得有些虚。

这天晚上正是满月,空气中弥漫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氛,连枕的青纱连二枕内散发的荼蘼香味都变了味道。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睁开眼睛,却又被炕屏上画的两只彩墨蝶儿扎疼眼睛。忽而屋顶上传来动静,一听便知是高手前来。

我当即警觉地披上件轻罗披纱,来到外面查看。只见院子的围墙上赫然站着一个黑衣人。不想那人却引我爬了墙出去,到了大街上。这时已是深夜,城里已经宵禁,没有一点人声,偶尔能听到十分诡异的打更声音。

我没头没脑地跑了好几条街也没见着什么人影,正纳闷那高手究竟去了哪里,回头便见半空中那一轮满月亮得吓人,将整个街道罩上了一层苍白的纱,照得人心里发怵。

这时,头顶上跃过了一个黑影,犹如闪电一般迅速。他的脸被黑布蒙住看不清楚,身影在满月的照耀下显得十分诡异,仿佛是一头骇人的野兽在黑夜里逡巡。

我有刹那的失神,却因此失了先机,被那黑衣人挟持住发不出声音。那人的速度极快,几乎到了无法辨识的地步,甚至都不像是一个人。随即我脖子一紧,就失去了意识。

待到再次睁开眼睛,我才发现自己身在某个破庙里,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的大衣。我顿时想到了最坏的结果,继而马上检查身上的衣物,发现安然无恙才略微放心。

这时,有个黑影就向我慢慢走来。我吓得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却硬逼自己镇定下来,攥紧拳头就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劫持我?”

谁知那人带了一脸怒气质问我道:“我你都认不出了?”

我一看,这是我家那口子,立马堆起笑脸道:“夫君怎么来了?”

“我来找我出走的娘子,你可曾见过他没有?”

“没、没……要是见到了,我一定汇报!”

小九没被我这狗腿样子唬住,沉着脸说:你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乖乖走到他面前领死。他用手捧着我的脸,借着满月的月光端详了片刻,继而一把搂住我的脖子说道:“你在外面逍遥自在,却忘了我一直很想你?”

我被这久违的手环抱,嘴角露出笑容。这个怀抱就是我心之所系。他有着温暖的身体和令人舒服的香味,只要一碰触到便会不能自拔。

他抱着我,嗅着我身上熟悉的气息,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防线都在一点一滴地崩塌。

他果然就道:“马上跟我回去。”

“至少让我考完……”

“考试结果很快便会揭晓。你怕是没有机会了。”

他说得笃定,我跟他没完!好好一个夫妻相聚,他硬是派人来打晕我,又要强行带我走。我哪里肯依?

小九也知道我的牛脾气,把我逼得太急绝没好处。而我就吃准了他这一点,和他发起了火。直到被他的暗卫带回了燕国公府,我也没有再跟他说话。

临走前,小九拿我没办法,只有告诫道:“余慈崖在朝中政敌颇多。你多加小心……”

“我的事轮不到永王殿下来操心。”我说完就将身上的大衣扔换给他,自顾进了房间。

一连过去了几天,我终于等来了放榜的时候。我害怕去看落榜的结果,于是就叫余桓代我去打听。这几天,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跟小九回江南去。

也罢,也罢,考试并不是一切,回江南生孩子才是正途。我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

可左右等不到余桓回来,我等不下去,终于按耐不住,去了放榜地点。那里果然聚满了人,我激动地在榜上查找着自己的名字。结果,果然就没有看到自己入围。

我的心情真是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可恨,可恨,可恨!

我极度想要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就在这时,明月却发现了我的身影,马上跑上前来说道:“喂,我们似乎成了替补!”

替补?什么意思?我回头看到榜文末位有几个替补名单。标明要是哪个入围的人选因为体检不合格被刷下来,我们就有可能代替我们的名额。

太好了!原来没有落选!我凭着这一点微弱的希望,决定继续留在京城。

可帮忙来看结果的余桓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不到余桓,却在大街上意外遇到了师傅他老人家。许久不见的师傅算准了放榜的日子,冒险前来找我。我们师徒在大街上相遇,不禁喜极而泣。

我扑到师傅的怀里就哭道:“师傅,您都跑去哪儿了?”

师傅一脸的恬静,除了见到我的喜悦外并没有其他情绪波动,道:“徒儿,现在究竟是哪一个你啊?”

“小昧子就是您一直养到大的小昧子啊!”

师傅听到这个答案也放心了些,继而问道:“你怎么又往东宫里跳啦?”

“还不是因为想找到师傅您嘛。”

“笨徒弟,皇宫哪里是你能呆的地方?你跟为师来。为师有些话要跟你说。”

我没见过师傅这个严肃慌张的摸样,便跟明月告了别,随着师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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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替补 。。。 
 
 
88
我跟着师傅一路来到了他入住的客栈。这间客栈是在一条巷子中,不经意还发现不了。门口只是挂了个招牌并两盏灯笼,里面更是冷清,一个客人也无。掌柜和小二全闲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师傅脸色匆忙地上了楼,推了房门,一进门便将窗户关好,又锁上房门,眉间微蹙,神色凝重地说道:“为师现在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你,是有关你亲生母亲的事。”

我对曾经的皇后现在的皇太后即我的生母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我从来没过问过爹娘的事,师傅也有意瞒着我。现在一时间提起来,我便问道:“师傅怎么说起这个?我娘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师傅神情有些凄楚地说:“你的生母并非你想的那样。她不是当今的皇太后。”

“不是吗?那还是谁?

师傅心头一紧,幽幽道:“当年京城里有对双胞姐妹花。一个是皇太后,另一个才是你娘。”

我听到最后都目瞪口呆起来,急忙问道:“就是那个失踪了的美女?”

“是。她其实早就死了,就在生下一对双胞胎以后。本来她与当时在中原游学的乌良国储君相恋,可惜后来又被先皇看上。先皇错娶了她的姐姐,又抢占了她的身子。你娘油尽灯枯,最后只把你们姊妹托付给当今皇太后。可惜她生的仍旧是双生子,只能带走一个,就把你交给了为师抚养。”

难怪当年的皇后娘娘对我没什么情分,不是把我往这个推,就是往那个推。搞了半天,她原来是我大姨妈。

我糊里糊涂地问:“师傅,那九皇子怎么被卷进来的?”

“乌良国储君本来跟你娘相好过一阵,无奈他早已有了妻室子女,对你娘有愧。太后娘娘当年许是对他也有一份情,从中阻挠过几次,后来还是与当时仍是太子的先皇成婚,也怀过一次胎,亦是孪生,但一个也没能保住。最后她便想了法子,把你娘和乌良国君的孩子各抱一个,凑得龙凤呈祥,自此保住了皇后地位。”

这个故事如此曲折,实在比我看得小杂书要精彩十倍。当今的太后娘娘可真是不同凡响,一出招害了这么多人。亏我还认我做过我亲娘。

师傅说完也没劝我不要再往是非之地去,更不在乎皇宫里的恩恩怨怨又要牵扯上我一番,一切任由我自己做主。不愧是以放养为宗旨的师傅。

于是,我安慰了师傅几句,承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师傅稍作宽心,便准备收拾包裹准备跑路。

跑路是他的拿手好戏,一动作起来极为迅猛。我一直想问那乌良国皇宫禁地的事,还有我双胞姐姐的事,可惜师傅关顾着逃命了,就是不说。

师傅一出门,头上就又带上了那顶帽子,遮住了半张面孔。

谁知客栈门口早就站着微服的小九。他穿了一身黑色对襟短衫,站在暗处静静地观望着,透着几分江湖侠客的意味,一见到师傅马上就道:“阿翁好久不见。”

师傅见了小九便笑道:“这笨徒儿就交给你了。”

师傅跟小九小声说了几句,便自顾远去了。这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定是商量好了。我没多理会小九,送走了师傅就自顾回了燕国公府。

过了几天,因为刚好体检时有几个人不合格,我和明月这两个替补就补上了空缺。于是,我就得从燕国公府搬去东宫居住。搬家时,燕国公府上上下下几乎都出来跟我一一道别。玲儿哭得尤其凄惨,死拉着我不让我走,劝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昧姐姐,你去了以后可要经常回来看我呀!听说东宫里都是个是非之地 ,你一个女孩子家跑到那里去,让人怎么放得下心?”玲儿抹着眼泪,略带沙哑地哭道。

我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抹了些眼泪,安慰道:“玲儿莫要替我担心。我得了空便会回来看你。”

玲儿听了仍是忧心忡忡,总觉得我这一去危险重重。奈何本人去意已决,她也不再好意思闹脾气。

我的细软本来只有一点,余家人却塞了一大堆东西在里面,从胭脂水粉到衣服首饰,样样齐全。

我拿着包袱出了这间灰瓦粉墙,飞檐翘角的精致绣楼,竟没有多少留恋。印象中唯一清晰的,不过就是那挂在小门上像泪珠似的的水晶珠帘,绣着展翅对飞金凤的红锦被,还有小薰炉里香料暗燃的滋滋声响。

进了东宫,我竟是得来一套宫女的宫装,想跟人申辩自己不是来做宫女的,却哪里有人应?最后,这意外中的意外让我措手不及。小太子使诈,骗我来给他做丫环!做不了公公,我的事业怎么继续?

我和明月是刚来的,一切都由两个前辈指导工作。东宫的规矩多,一进去就得把各种礼节都学个遍,连拜见皇帝的宫中礼仪都要从头学,光磕头就学了十几种。

在东宫干活最大的好处就是住宿是一人一间的标准。屋子虽小,却是挺讲究。屋子坐北朝南,冬暖夏凉。屋顶是跟主殿一色的暗灰琉璃瓦。外墙刷成紫檀色,显得十分厚重。窗棂上雕着仙桃葫芦,把外面的景色分割得十分有趣。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屋子里却是破旧不堪,发着一股子霉味,房梁上还结了厚厚的蜘蛛网,冷不丁跑出只壁虎来吓你一跳。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收拾出了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又得拿着几样值钱的首饰贿赂这里的职事,搬点可用的家具来。费了一番功夫,我才弄到了一件方角柜,一个粗制的马鞍桌并一个椅子。梳妆台是不可求了,一张桌子什么东西都得往上放,连个脸盆都搁在上面占地方。

还好服装和洗梳用品是一并由东宫统一发放,不必太过担心。其中发的那个供洗澡用的大浴盆倒是让我欣喜了一番。我喜洁,洗澡洗得很频繁。但因为热水难求,搬运不便,我也得忍了这洁癖。

明月好歹也是官宦家出身,比我有本事,硬是弄了张小供桌摆在屋里,放上座观音像和香鼎供拜。我听说了就兴趣盎然地拖着双小木屐,踢踏踢踏跑来观赏。把屋里转了一圈,我心里多少也有了个数,把彼此的差距全看在了眼里。

东宫里植一大片的紫竹,是专门从南海普陀山运来的苗。深紫色的细干摧枯拉朽地淹了大半个园子。风一吹就发出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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