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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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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旗郡虽远,到底他有化形之术,御风而行,不过半日的光景,便能到达。

出行前,到底不放心被他禁锢在殿内的人,辞别了老丞相,白辰安转身回到寝宫,穿过重重帐幔走进去,放眼所及,便是散落了一地的各郡文书与奏折。

临昼一脸想杀人的表情,恶狠狠的提了朱笔,拖着长长的锁链,埋首在案几一侧奋笔疾书,仿佛拿着什么脏东西似地,写没几个字,就迫不及待的将批完的奏折往后一丢,也不管墨迹根本就还没干。

白辰安就这么站在帐幔后,带着深深的笑意,安静的望着他。

这一刻,只有他与他两个人,没有别人。

多希望,时光能永远停下来,不再流逝下去,不需忧虑未来,不再追忆往事。

只要两个人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我只想,就这么一辈子立在一旁,静静的凝视着你,甚至不需要你发现我的存在,回以同样深情的目光。

只是这好不容易偷来的美好时光,我到底,还能拥有多久?

旗郡的所在,位于东岛的最北侧,与西侧连绵起伏的赫连山脉不同,东岛的北侧,是一片广袤的湿地。

当地人半数以上都是渔民,世代居住于此,岁岁年年,以捕鱼为生,退潮之时,沿海的滩涂上,总是不乏各种鱼虾蟹螺。

故而当地人的生活虽然贫苦,靠着每日出海捕鱼,依然能过上温饱的生活。

「在温饱能够满足,又无人逼迫的情形下,多数的人都会选择安分度日,即使有心作乱的人,也是没法煽动起安稳生活的人跟着作乱的。」

这是当初无意中听到朝臣议论懿王谋反之事,所听到的一句评论,这也是所有朝臣万分戒慎,坚持上书,要临昼严惩懿王余孽的原因。

懿王在封地,向来只有治理权,并无兵权,何以他登高一呼,富庶的封地百姓,会跟着举起矛头,对准中央朝廷?

需要怎样的煽动力与号召力,才能达到这种人人心甘情愿,放弃安稳生活,转而跟着铤而走险的地步?

白辰安隐没了身形,在旗郡四处观察了半日,所见所闻,皆是一片平和的生活气息。

捕鱼的男人扬帆出海,留下女人负责做饭打理家务,老人们在太阳下缝补着破旧的渔网,孩子们帮着晾晒前日里来不及吃完的鱼干。

远远的,就能听到母亲呼唤儿子,媳妇女儿带着笑意,呼唤长辈回屋吃饭的招呼声。

一路走来,都有人和气的与他这个打扮完全不同的外乡人打招呼,热情的邀他一同入内吃饭。

遇到的最大的风波,也不过几个流气些的年轻人,不知打着什么念头,一路跟在他身后,跟到了无人处,几个人围住他。

「看小哥儿打扮,不像个缺钱的,送点盘缠花花吧!」

说到底,不过是些拦路打劫的小毛贼,除此之外,似乎再没遇到更大的风波。

旗郡不过这么点大,又是人人安于现状的过着日子,随口问了几个路人,是否有见过与自己长相一样的人出现,得到的,却都是摇头的答案,又问是否听说过懿王,依旧是未曾听闻。

连续问了好几个人,连同那憨厚的村长,都是一脸的茫然。

那这动乱之人,到底是在何处?

隐隐的,白辰安终于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了。

第十四章

匆匆赶回宫中时,已是深夜,虽然想他不过离去了一日的光景,临昼独自待在殿内,也不至于就会饿死。

白辰安依然先去御膳房端了早已备好的膳食,这才举步踏入殿中。

一进门,习惯性的先释出灵力,感应着结界的存在,那青色的焰蟒仿佛回应一般,呼的一声窜过帐幔,留下了几道袅娜余烟。

夜已三更,帐幔之后,却依然透出了几许烛光。

不知是否奏折太多,临昼实在看不过来,不得不秉烛夜读?

抑或是一日未曾见他,担忧着他的去处,是在等他?

或者他单纯的只是饿得睡不着,呼人的声音又因为结界的缘故传不出去,才无奈的点起烛火,找找看是否还有前日剩下的糕点。

白辰安端着盘子,想着渔家女呼叫吃饭的脆亮嗓音,唇角不由得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笑着探手揭开层层帐幔,正待说话,突兀的,带着欢笑的声音却卡在喉头中,再也发不出来。

重重幔布之后,明晃晃的烛火,清晰的映出了床上交缠的身影。

赤裸的南华身上满是斑驳的痕迹,正满脸疲惫的,安枕在临昼的胸前,秀丽的脸孔上依稀的透着情欲未褪的薄薄红晕。

临昼脚上的捆龙索这会儿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只怕早在他脱困之时,便已让他收了起来。

「辰安,你回来了。」靠在床头的男人闲闲的招手,殿内游动着的焰芒霎时泛起了浓郁的光华,在呢喃的咒声中凝成了苍青色的夜明珠。

叮的一声,落到他的脚边,烛火下,宝光流转。

趴在临昼身上的南华似是太过疲累,并未被这细小的声音惊醒,依旧自顾自的熟睡着,全然未曾感觉到,白辰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实在是太过大意了。

早该想到,当日里施展冰炙术时,南华曾拼死挡在临昼之前。

虽是净化之术,并不伤人,但法术之力,多半还是有一些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孩子不吭声的忍着不说,众人只当他没事,没想到他事后,却偷偷从临昼那里询问了法术的由来。

御书房多得是各种法术的古籍,费一番心思,找出记载冰炙术的那本,自然就会明白,被冰炙术影响的人,在短时间内,无法第二次再受法术影响。

偏偏当日施法完毕,实在消耗了太多的灵力,他这结界虽然牢固,却是在冰炙术残留的法力下布成。

挡得了其他人进来,却没法挡住与这法术有过亲身接触的南华。

好不容易在这寝殿遇到个能自由进出的人,临昼自然会借此传话右丞相,诓他出宫,南华便能去找到捆龙索的钥匙,解开锁链。

对照着御书房取来的典籍,这大半日的工夫,已足够让这聪明绝顶的东岛之主弄清结界的构成,破解起来自是易如反掌。

如今,临昼揽着欢爱过后的南华,大剌剌的横陈在他面前,这,才是他,想要给他的最大的报复吧!

明明知道他最不想见到的是什么,偏生这般清楚明了的,要让他看见。

「辰安,孤王说过,你要习惯。」临昼望着他的神情依然是温柔的,眸中的温柔宠溺毋庸置疑。

但白辰安的周身,却泛起了异常深切的寒意,比之冰炙之术加深,更要寒冷百倍。

失魂落魄的端着依旧温热的饭菜走出寝宫,随手放在台阶上,夜色茫茫,笼罩着重重宫阙,锦烁屋宇。

璀璨的群星下华丽的宫室美不胜收,站在阶前,双手空空的他心里头却漾起了无止无尽的深切绝望。

眼前漫过雪白的浪花拍过的山崖,崖下,是数之不尽的族人的尸骨。

真想,就这么跳下去算了。

终于真真切切的体味到了嘲风姐夫当日的心情,杀意充盈于胸,几乎不能抑制。

杀了南华?

可即使杀了他,依然还会有别人。

还不如杀了临昼,然后陪着他,躺在那雪白的浪花中,他们可以埋在一起,底下是沉积了千年万年的族人尸骨,从此再不会有别人。

多么诱人的想法,回转身,望着那已经跃动着烛火的寝宫,他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

「辰安,辰安,辰安公子。」碍事的手却在这时搭上了他的肩,「快,正德殿似乎要塌了,快跟我同去看一下。」

冷冷的回过头,对上的是一张异常俊美的面孔,眉宇间都是十万火急的神色,一见他就伸手,不管不顾的扯住衣襟,拖了就走。

『这个人,是个难得的好人。』看到他,白辰安的神色整个的温和了下来,泛起的杀意像是坚冰慢慢消融在暖暖的温水中。

拉着他的年轻人名叫张屏之,是工部的侍郎,这宫中所有宫殿的修葺,都由他在负责,先前因着螭吻和蒲牢的一番大闹,毁损宫室无数。月来因为整修的方案与这张屏之讨论过几回,彼此相熟。

他对这个年轻人存有好感,并不是因着他那比之东皇更为俊美的相貌,也不是他风趣的谈吐和对宫室建筑的热忱。

他喜欢这个人,乃是因着此人对于沁小姐那份难能可贵的痴心等待。

从小分离的青梅竹马,暗恋的心上人,即使明白沁小姐属意的并不是他,依然默默的守着他的爱恋等着。

即使明知心上人早已与别的男人有染,依然毫不介怀的,毫无怨言的高高兴兴的接纳。

像是个幸福的傻瓜一样,在酒醉后,笑容满面,诚心诚意的说,「沁小姐若能回到小生身边,那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小生不敢再奢望其他。」

连那心有所属,不情不愿的被送出宫的女子,听了这难得的酒后真言,都不能不动容。

「屏之,妾身如今依然爱着吾皇……」

「没、没关系……我等你……」

「也许妾身一生一世,都没法移情别恋……」

「我等你一生一世,嗝……不够……」他打了个酒嗝,转头睡着,睡梦中依旧嘀咕着,「不够的话,来世,来世继续等。」

「如果,妾身如果,从来没有被送进宫中养育就好了。」独自坚持着无望的恋情,坚持了很多年的沁小姐,终于忍不住在这熟睡的醉鬼面前泣不成声。

声声饮泣中藏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懊悔,又仿佛暗含着对新的、好的恋情的期待。

张屏之依旧傻乎乎的睡着,什么都没听到。

隔天按照原定的计划,求了左右丞相一起去向沁小姐求亲,二老原本以为要磨破嘴皮子,才能说得这尊贵的郡主放弃皇后的念想。

不想方一开口,沁小姐竟低了头,似是默认了这桩婚事。

得知了消息的张屏之喜得连翻了三个跟头,手舞足蹈的一手尺子,一手墨笔的,将白辰安抱了个满怀。

「辰安公子,多谢你,多亏你在东皇面前说项,让沁小姐出了宫,小生真是太爱你了。」

「我也一样爱你,天底下,只怕没有比你更无怨无悔的傻瓜了,只可惜我白辰安没有沁小姐的福气。」

但至少,他可以像张屏之一样,做个不要那么介意的傻瓜吧!

也许傻一点,不要那么执着,才能像这小子一样,握住本已远去的幸福。

「辰安,辰安,你瞧,这根横梁就裂在与正梁衔接处,裂处已经很大,只怕撑不了多时,便会断开,到时候整个屋顶都要坍塌下来,真可惜了雕工如此美轮美奂的完美顶梁!」

担忧着那不多时就会塌下来的梁柱,粗心的张屏之全然未曾注意到白辰安的异状,只顾着指给他看那断裂之处。

白辰安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见到了生平所见的,最为精致的横梁。

整条横梁雕着盘绕的五爪金龙,龙身上逼真的盖了片片金箔作为鳞片,四周围点缀着翠绿的碎玉,每一块,都是价值连城,却这样轻易的,镶嵌在这横梁之上。

当然,这是东皇的御书房,自是要多华贵,就有多华贵。

横梁上的金龙显然经过了侍人们不时的擦拭,依然光华如新,只是构成这横梁的红木,却在历经多年的风雨后,早已朽败不堪。

当日里螭吻所化的龙形无意间刮过,便已造成了这不可挽回的裂痕。

「说到底,还是这红木的质地不牢,即便镶金嵌玉,到底内里早已腐朽,再精致华美,细心养护,也终有崩塌之时。」

张屏之以他专业的目光,为这损毁的横梁做下来结论。

「终有崩塌之时吗?」望着那摇摇欲坠的横梁,白辰安思绪依然留在临昼与南华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上。

「那我等着,彻底崩塌的那日。」他轻声道。

像是踩着柔软的棉花堆,深一脚浅一脚,再度的走回了寝殿,多年习惯使然,见着这也许会塌下来的御书房,第一个念头,依然是想找到临昼,告诉他这件事。

踏入寝殿之时,正遇见拢着衣襟,匆匆而出的南华。

错身而过之时,那明显还带着少年青涩的身影畏惧的轻缩了一下,避着他的目光,赤着脚,低着头快步的走了出去。

像是怕他迁怒般,慌张得连鞋都顾不上穿。

胆子这样的小,到底是鼓起了怎样的勇气,才敢在暗度陈仓的帮着临昼脱离禁锢后,再度不知死活的爬上临昼的床?

难道他不知一个从小修习仙法,不择手段到连君王都敢禁锢的人,若是对他这小小侍人起了杀意,便如踩死蝼蚁般,轻易就能得逞吗?

还是这天真的侍人自以为救了东皇,便是立了大功,又成了他的枕边人,临昼便会一门心思的护着他了?

真可笑,那方才又何必摆出畏畏缩缩的姿态?不是该一副得意洋洋的面孔,向他这个失败者好好的炫耀一番吗?

他怎么敢?怎么敢用着这畏缩的姿态,一而再,再而三的……

白辰安的心头,泛起了深深的怒意。

明知这是迁怒,明知这一切不过是出自东皇的授意。

明知这南华,不过就是临昼手底一件工具,正在旁边,便顺手使来,用来驯服他白辰安的棋子而已。

南华是第一枚棋子。

而第二枚,此时此刻,正一脸媚笑的依偎在这男人的怀中。

「嗯,讨厌,吾皇怎么可以当着辰安公子的面欺负妾身?」那水蛇一般的美人扭着腰,躲开了作势要捏她酥胸的大手。

「你不喜欢?若不喜欢,刚才还叫得那么欢,孤王还以为你就爱这粗暴的调调呢?」调笑的声音出口,倏地两指用力,夹出了指尖的红缨,换来一声疼痛的嘤咛。

那美人却整个的腻了上去,檀口送上香吻,双手自行解开了半敞的衣襟,娇美的胴体露了出来,似乎并不在意殿中多了一个人,只一心一意的取悦心爱的君王。

白辰安定住了上前的脚步,几乎是木然的望着这一切,清波碧幽的心湖像是陷入了永夜般静默如死。

『辰安,你要习惯……』蓦然,那如死的静水中,像是有什么潜伏着,低低的响起了幽魂般的劝诱声。

『辰安,你要习惯……』

『辰安,你要习惯,他本性便是如此……』

『辰安,你要习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辰安,你要习惯,你要学着像那张屏之,当个傻子……』

『辰安,你要习惯,只有你慢慢的学会习惯,只有你接受现实,才有幸福……』

那游荡的幽魂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最深处冒出来,一声声的劝诱着,要他习惯,要他妥协,要他接受现实。

他所爱的男人,生来便是用情不专的性子,那么爱上他的人,便只有习惯,只有妥协,只有接受现实。

『是这样吗?应该这样吗?只有这样吗?只能这样,才能获得幸福吗?』

『是的,只能这样,只有这样,才有幸福。』生怕不能说服他般,徘徊的幽魂争相恐后的点头,个个带着温柔的眼神,安抚的笑意。

这熟悉的,温柔与安抚,带着顽固的坚持,那是属于他所爱的人,临昼的坚持。

『那就这样吧!』在这温柔的眼神与安抚的笑意中,心口的疼痛慢慢的淡了下去,涌上的,却是深深浓浓的疲惫。

「好累好累,我打算妥协了,我会试着去习惯。」像是着了魔一般,白辰安喃喃自语着,慢慢的走上前去。

像是要让自己更努力的习惯般,漆黑的瞳眸睁得大大的,一步一步,走到那交缠的人影前,倏然伸手,有力的五指抓住了正努力的爱抚着君王的纤白藕臂。

一使力,轻而易举的就将那四肢都缠在男人身上的半裸佳人扯下了床。

「你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丢你出去?」属于兽类才有的诡异倒竖的瞳眸冷淡瞥过来,那美人瞬间的惊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那么辰安,你赶走了这侍寝的人,是打算自己替代她吗?」被打扰了好事的东皇依旧懒懒的靠在床头,漫不经心的询问着,丝毫未曾露出半点不悦之色。

白辰安立在床头,沉默不语。

回应他的,是再度笼罩了整个寝宫的青色焰蟒。

炽烈的焰蟒边缘镶嵌着金色的涟漪,一圈圈的扩大,丝丝缕缕的渗入到青焰中,直至整片整片的青色,都熔成了灿亮的绚金。

见状,临昼的神色间那一丝漫不经心,终于整个的褪得干干净净,「住手,辰安,收起这冰炙术,它会耗尽你所有的灵力。」

顾不得几乎渗入骨髓要将整个人都扯碎到不剩一点残渣的极度森寒,他着急的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心爱的小鬼头施展这致命的法术。

冰炙术不是普通的仙法,这法术极为耗费灵力,这个法术一旦施展,修仙之人若是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那么最后用来维持的,便只有施法者的元神。

看着青色焰芒燃起的一瞬镶着金边,便可知道白辰安早已没有了过多的灵力,眼前这燃烧的整片金色焰芒,本是白辰安的元神。

『我也想,使尽全力说服自己去习惯。』

『只是就如你怎样都没法专心对我一人,我亦无法眼睁睁的放我所爱之人去拥抱别人。』

『我们就这么耗着吧!耗到我死之时,是否,你就能回心转意?』噙着冰冷的微笑,静默的看着这炽烈的金色焰蟒,呼啸着,席卷上探手过来的东皇。

疼吗?临昼?

很疼吧?

但不要紧,它马上就会过去。

待这金色的焰芒燃尽,你就不疼了。

待这金色的焰芒燃尽,你便可心无旁骛的,与你看上的美人自由自在的尽情缠绵。

待这金色的焰芒燃尽,这世上便再没有任性阻拦你的白辰安。

临昼,你会将我葬在哪里?

我不是皇族,当然不会葬在那二十里之远的皇陵。

你说你爱我,会不会就将我葬这宫中某处,想起来,便搂着新来的美人,来看一眼那孤零零的坟墓。

我不要,不要死后还要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

还是把我送回赫连山脉吧!姐姐会把我埋在幼时住过的木屋边的老榕树下,让我待在族中,慢慢的遗忘与你在一起的日子。

金色的焰芒越来越盛,对于法术的控制也越来越薄弱,到苍青色完全褪尽之时,没有半点灵力维持,便只有魂飞魄尽的下场。

从此再看不见绵延起伏的赫连山脉,相亲相爱的族人们,再看不见童年的玩伴,亲爱的姐姐,和似乎很严厉其实却很慈爱的老父。

真想,再看一眼山边盛开的野花,再听一听那森响的瀑布,还没跟爹、跟姐姐、跟螭吻他们道别啊!

我其实,只是想要临昼后悔,想要他终于改变心意,肯一门心思的和我在一起,只和我在一起。

不不不,这个愿望还没达成,我不要死。

「乖,别动,不要挣扎,你不会死的。」安抚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竟有着很深很深的无奈感。

带着生机的暖流,缓缓的从头顶的百会穴慢慢的灌入,同时,室内游动的焰芒慢慢的褪去了金色的光亮,逐渐的被游动的苍青色火蛇取代。

『是那颗夜明珠。』从元神涣散得昏昏沉沉,到灵力恢复神完气足,白辰安终于想起了先前整个寝宫的结界被临昼破解时,遗下的那颗法术结成的珠子。

此刻,那青色的珠子正在临昼的手中滴溜溜的旋转着,随着珠子的转动,里头蕴含着的原本属于他的灵力,再度的被释放了出来,充盈了整座寝殿。

临昼竟在他使出冰炙术之时,跟着使出了与他同样的方法,用的还是他之前施法时残留下来的灵力。

这些灵力虽然不多,但那贴满了整座宫墙的符咒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这些符咒挡下了所有散溢在宫中的残余灵力,使得它们一星半点,都未曾流出宫外。

「别忘了,螭吻和蒲牢之前在宫中大闹过一阵,残留下来的灵力,加上那颗珠子,足够替换出你元神。」

「那如果这些还是不够呢?」不过是些残留的灵力,他一个未曾修炼的凡人,还真敢使出来。

「怎会不够?若还是不够,孤王就拿自己的元神跟你换。」对着他不敢苟同的眼神,临昼如是道,一面继续的任由手中的珠子旋转着。

这是个十分冒险的举动,便如白辰安先前灵力不足,法术最后的支撑需要他的元神一般,这次赌上的,是临昼的性命。

但幸好,那珠子一点一点的变小消逝,金色的焰芒转变成了苍青色后,只染上了点点深红,那是属于螭吻和蒲牢先前残留的龙族灵力。

侥幸逃过了一劫,两人在冰炙术反噬下,都被冻了够呛,临昼紧拥着他的手臂甚至不可遏制的颤抖着。

『到底他是凡人,即便爹先前渡了口仙气,强行施展这耗费灵力的法术,还是力不从心,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短寿之类的后遗症。』

白辰安有些担心想着,抬头瞥了死抱着他不放的东皇一眼,这一看,浑身上下的汗毛霎时都竖了起来。

临昼的手臂的确是在微微的颤抖,但那压根儿不是受了法术反噬的关系,而是因为他气过了头,控制不住力道的缘故。

那紧箍的手臂像是要将他拦腰掐断一般,以这男人幼时就力能扛鼎的传言来说,他这么一用力,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呆了一会儿,白辰安开始挣扎,但这些时日来耗用灵力太多,何况纯靠蛮力,他从来就不是临昼的对手。

深吸了一口气,正待化作一阵清风逃逸,对他的举动了若指掌的东皇却先一步的取出了暗藏的定身符。

小小的符咒印上了额头,立刻剥夺了他所有行动能力,白辰安望着临昼的眼神颇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是一向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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