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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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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无声无息的袭击,却像是来自于四面八方,只绕过了他抱着孩子的前胸,从第一下过后,就未曾停止。

「小子,你从哪里来?怎敢擅闯我十八部族禁地,掳我族人,还不速速放下辰安。」接二连三的攻击伴着严厉的斥责声,指责着他的掳人行为。

临昼的唇角,慢慢的溢出了血丝,虽然不见半点外伤,但那不间断的攻击宛若巨石一下下的敲击着全身,他很清楚,自己并非敌手。

但这个孩子,他却是无论如何不肯交出去的,交给这帮名为亲族,却能眼也不眨一下,就将人送去献祭的所谓仙族。

「若仙人是这样子的,小辰安,你不若跟我下山去吧!」擦着嘴边的血迹,他对着怀中孩子建议道。

睡着的孩子像是知道他在说什么,咕哝了几个字,再度的往他的怀中缩了缩。

「那就这么说定了。」受了数次袭击的手臂又痛又麻,沉重的像是灌了铅块,但临昼依然执意的抱着孩子,走到了那个攻击者的面前。

「我要带他下山。」望也不望那群送人献祭的白袍人,他对攻击他的黑色巨龙开口。

「你凭什么?」巨龙嗤笑了一声,化作了披着龙鳞头盔的战士。

「就凭我是东岛之主,今日你不让我带走这孩子,他日我以大军围山,你们一样要交他出来。」勉强站稳的少年君王开始仗势欺人。

「小子,你有种,敢威胁我睚眦,你是头一个,还大军围山,信不信我今日就灭了你?」巨龙正待动手。

「住手,睚眦。莲花已重开,你不可伤他。」白长老抬头制止,随即他惊讶的「咦」了一声,「诸位快看。」

随着他这声惊呼,余下十七名白袍人连同负责守卫的睚眦一起,都将注意力再度投向了池中。

临昼很想在这帮人不再注意他的此时溜之大吉,可惜睚眦先前的攻击太过强烈,他又抱着辰安,勉强的立着不倒已极辛苦,实在没有余力逃跑。

无奈之下,他只能跟着将目光投向那所谓的灵池,看看那池子末日逃难的场景究竟进展到了何处。

这一看,连他也跟着吃了一惊。

只见那先前被他砍断的莲花不知何时,竟已悉数重开,重开的莲花不再是白色,像是染上了临昼滴落在池中的血气,成了浅浅的粉色。

那莲花圈着的池水中,再度现出了天祭的场景,只是这回天祭的祭主似乎多了一个,妖异盛开的莲花旁,并肩立着两人。

一个是长大的白辰安没错,另一人转过头来,现出的,竟是自己的模样。

「睚眦,不可伤他,神谕下来了,此人亦是祭主之一。」白长老眼疾手快的裆下了睚眦的攻击,推了推在他身边呆住的另一名祭祀,「天雪,快治好这少年,天命选了他做祭主。」

「天命疯了?从未听说祭主竟有两个的?」

鹰族祭祀应天雪整个陷入呆滞,下意识的抬手,一道灵光闪过,临昼顿觉浑身一松,仿佛方才攻击不曾存在似的,整个人都恢复了精神。

他对这份善意的回报是弯刀出鞘,沙沙两声,干脆利落的再度削断了新长出来的浅粉睡莲。

十八部族的长老们呆然互望,实在不敢相信,竟有人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毁掉他们的灵池圣物。

睚眦的反应倒是极快,他怒吼了一声,现出龙身,正待收拾临昼,不意的想起他是天祭祭主之一,无奈的再度变化了人形,愤懑的死盯着池面。

「应长老说的对,天命发疯了。」没法教训这狂妄的小子,他只能愤然对灵池水翻白眼。

于是明显占尽优势,号称法力无边的仙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不知道打哪来的小子,一次又一次的将重生的圣莲砍断,却碍于此人的祭主身分,不敢损伤他半点。

临昼砍了半天,怀中抱着个孩子,到底额外的多费力气,也明白了这池睡莲大约是跟他耗上了,思忖片刻,停下了乱砍的举动。

「献祭什么的,孤王还真没见识过,也不怕见识一下,那什么神灵,有胆子的,就冲着孤王来吧!不要拖上小孩子。」

昂着首,大言不惭的说完这番话后,就见方才破他砍断的睡莲瞬间再度重开。

重生的睡莲殷红如血,杀气腾腾,睡莲围着的池水中的场景更是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盛开的巨大睡莲旁,不再是并肩而立的两人,现出的只有临昼的身影。

「那就这样,协议达成。」早就知道上山的路上枝桠丛生,用来砍树砍藤条,弯刀比剑好用,眼前这不就派上了大用场。

在心中赞叹着自己的先见之明,他非常愉快的再度甩出手中的弯刀,砍断了那示威般朝他摇晃的红莲。

「听说,这天祭的祭主,可是掌握了整个十八部族的命运啊!」临昼得意洋洋的回过头来,「那么仙人们,你们准备怎么求孤王呢?」

十八名白衣人闻言,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即不约而同的,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祭主这个身分还真是好用啊!

抱着口水流了他满怀,依然在呼呼大睡的白辰安,临昼在赫连山脉被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几天,感慨着十八部族前倨后恭的态度。

就连他借着睚眦修炼时,偷了灵符潜回去,毁了他看不顺眼的灵泉圣池,逼得运功修炼时被打断不得不强行清醒抗敌的睚眦走火入魔,长老们都默默的忍了下来。

甚而在他见了与长大后的辰安极为相像的白辰心,开口要将人娶下山(他最初上山的目的就是要讨个仙女皇后),白长老都答应了下来。

唉唉唉,这么客气,他还真不好意思赖掉跟那劳什子的神灵十五年后的约会呢!

不过这小鬼未免太会睡了吧!他在十八部族中住了三日,小鬼头就睡了三日,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睡得这么熟,害他都不好意思将人拐下山去。

「辰安还小,多蒙吾皇青睐,若您有意,待他长大,便让他随您下山吧!」对于这个救了儿子逃脱宿命的人,白长老的眼底溢满了真心的感激。

「那就这么说定了,十年后,小鬼头长大,孤王就来带他下山。」临昼随意的挥了挥手。

第十六章

一路的攀爬满载着往昔的回忆,仰首之时,赫连山顶已然遥遥在望。

「你来了。」长裙的永恒少女站在前头向他招手,他少年时在赫连山脉上初见她时,她是这般模样。

十年后他依约上山打算娶她时,她还是这般模样。

如今又过了五年,她依然是美貌依旧,只是他少年时的惊艳却已不复存在。

也许他惊艳的,从来便不是这美丽少女,而是多年前那池水中映出的,那道凝望着虚空,对于人世充满了深切眷恋的目光。

小鬼头,你又怎会傻傻的以为,孤王把你当作了辰心的替身?

他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握住辰心伸过来,拉他攀上山岩的手,「辰安回来多久了?」

「回来了三日,只在崖顶上坐着,望着崖下的浪花发呆,我真怕他一时想不开,哪天就这么跳了下去。」白辰心嗔怪的瞪他一眼。

「他不会。」临昼斩钉截铁道。

「怎不会?来龙去脉我听爹说了,你这人做事一贯胡来,敢拐了我弟弟,欺骗他的感情,就算你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白辰心撩袖子。

「啧啧,在孤王面前,你真是半点闺秀样都没,真不知那嘲风见了你这恶形恶状,会否后悔当年为你这般拼死拼活的闹腾?」

「嘘,小声点,不要再提这事了。」一提到丈夫,白辰心的闺秀气质立马回笼,岔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辰安是不是真的没事呢?」

「他没事,不会跳崖,孤王敢拿整个东岛担保。」

「你如此笃定?」

「孤王做了点部署,辰安看来性子和顺,其实有他的骄傲,在他想不开要跳崖之前,他会觉得,为孤王这种人,跳崖不值。」

「什么不值,你都要去为他天祭,怎会不值?你老实说,到底做了别的什么坏事,惹得辰安这般伤心?」

「说来一言难尽,总之辰安能活下去就好。」

「可辰安看来非常伤心,这刻骨铭心的伤痛,对他真的好吗?」

「只要活下去,终有一日,他会遇见另一段刻骨铭心。」

饶是白辰心一贯温婉镇定,在听到这句话时,还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失声追问,「哪怕给他刻骨铭心的人,不再是你?。」

「哪怕给他刻骨铭心的人,不再是我。」临昼的语气,依旧淡然。

他就这样带着异于往日的淡漠神情,从容的站在这片山顶上,任由山风吹起长长的衣摆,拂过周遭遍地的映山红,八风不动的,立在那里。

那整片整片的映山红烂漫盛开着,沿山遍野的血色,浸染了整座山头,站久了,不免让人生出即将被这片猩红吞没的恍惚感。

事实上,这片山头,确实是吞没了历代族人性命的不祥之地。

所谓的天祭,起源于何时、何地、何因,只怕连族中活了最久的长老,都没有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古早的祭祀传统一直流传下来,身为后辈,便也只能依循前人的脚步而行。

不是没有试着反抗过,谁能这般,心甘情愿的,将亲生的孩子送去献祭?

谁年纪轻轻肯将大好性命、修仙之途,葬送在这从未见过的神灵手中?

在漫长的祭祀史中,曾出现过逃跑的献祭者,也出现过强硬的,拒不服从天命交出族中子弟献祭的族长。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所造成恶果,却不是所有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据古老的文献记载,上古时期,这片岛上还没有凡人居住之时,他们的族人便已居住于此。

那个时候,十八部族并不是只有十八种灵兽的种族,而是所有的飞禽走兽,但凡修炼有成,皆聚居于此,有一百零八部族之多。

多数的族人最终未能修成仙道,或为情,或老死,或渡劫失败,渐而消失在了光阴的尘埃中。

然而一百零八部族之所以会消亡到只剩十八部族,最为关键的原因,却是因着反抗天祭导致的那一场天怒。

天之怒,山峦崩塌,喷涌火石,海啸汹涌,席卷高山。

在这样巨大的天变当中,再高深的法力,也失去了用武之地,舞空术不能远渡重洋,疾风术跑不过追在后头的烈焰,劈石术劈不尽汹涌滚落的大石。

在一片哀号声中,法术修为不高的部族们纷纷灭族,残存下来的部族族长战战兢兢的搭好祭台,将那天命选出,保护得好好的祭主送上高台。

完全的妥协、遵从,便是从那一场天灾开始,从此延续下来,残存的十八部族,无一族长、无一族人,敢于反抗。

百年一次的天祭,是上天的旨意,是十八部族血脉延续的生死大事。

十五年前天命改了祭主,族长们丝毫不敢轻忽,身为祭主的临昼并非十八部族人,又是手握重兵的人间帝王。

族中长老对于他肯如约来献祭,并未抱太大的信心,毕竟凡人惜命,临昼以帝王之尊,若是改了主意,拒不上山,他们这些修仙人,也不能下山与他为难。

故而这十五年来,族中长老们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想方设法的,意图让上天再度改变主意。

哪怕改用十个百个族人,来替代完全有可能爽约的东皇,他们也认了。

只可惜临昼十五年前对于灵泉的毁坏实在太过彻底,灵泉既毁,这献祭之人,自是再也无法重现。

任凭十八部族的长老们使出了十二万分的力气,也找不到第二种可行的替代方法,只得一面对族人封锁消息,言道祭主仍是白辰安,以安抚族人的心。

这也是辰安自幼族中人都待他极好的缘由,只因除了最初参与祭祀的十八部族族长与被严厉告诫不得泄露的睚眦,无人知晓整件事的真相。

年长的族人,多半皆以为祭主乃是白辰安,因而人人对这长大了要用性命拯救族人的小娃娃心存感激,都忍不住对他好一点。

也为了他能无忧无虑的长大,与他一同玩耍的幼小族人都被蒙在鼓里,以免玩闹争吵之时,说漏了嘴,多生事端。

这些,却不是幼小的白辰安所能明了,知晓一切的白长老,亦不方便对儿子细说,只得胡乱找了个借口敷衍儿子,众人疼他,皆是他姐姐人缘太好的缘故。

真正的事实,自然是源于临昼的到来。

这年轻气盛的东岛之主,擅闯他们族中禁地,打乱他们所有的部署,无畏的从还是幼儿的辰安手中,接过了十八部族命运。

也同样无畏的,取代了白辰安原本注定夭折的宿命。

如今这个男人,到了关键时刻,却只是静静的立在这一片即将吞噬他的血色高地上,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既不见犹豫害怕的神色,也不见一星半点的居功自傲。

「吾皇,十八部族蒙您大恩,感您盛情。」在白辰心之后,亲来迎接的十八部族的族长们,对着面前这个让他们头疼了整整十五年的人间帝王,深深作揖。

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仗着他祭主的身分,这些年来,做出的让他们伤神费力的事,真是多到数也数不清。

事到临头,只求他能如约出现,哪怕他提出再苛刻的要求,要折杀他们的威风,跪地求他,为了部族的延续,族人的安危,他们也会忍。

可临昼却只是静静的站着,神色淡淡,只说了几个字:「此是孤王本分。」

既没有往日上山时的捣蛋态度,亦不复昔日惯常的风流轻狂。

这是白辰心极少见到,而白辰安从未见过的,东皇临昼的另一面。

风流不专,处处留情,只是他刻意想要给人留下的印象。

这个男人真正的身分,是整个东岛之主,他或许并不擅长政事(辰安信中提及),或许看起来风流(辰安用浓重笔墨在信中强调),但他依然是白辰心为之钦佩的人。

因为他十五年前的勇气,与十五年后的信守承诺。

「整个东岛,皆我临昼所有,所有岛民,皆是我临昼的子民。」这句大言不惭的话,曾在族中引起轩然大波。

大半的族人,皆把他理解为东皇意图出兵,收纳整个赫连山脉,要他们十八部族臣服,仙法道术,为他所用的意思。

但也许,只有他们父女两个,才是真正明白他想法的人。

「你疑惑孤王为何肯替素不相识的孩子豁出性命?」年少的东皇这样说道,「辰安住在东岛上,孤王就是他的君父,身为父亲,你会对儿子见死不救吗?」

白长老无言以对,而多年前的白辰心,也正是因着这段闲聊,才真正决定顺从族里的安排,答应这个凡人君王的求亲。

因为纵然这个男人不是她所爱,却是她活了这么久的岁月以来,唯一钦佩之人。

后来自然发生了很多在辰安看来,有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些他都当着弟弟的面,毫不避讳的做了,连旁观的她都有些无语。

辰安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但最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却从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严实周密,一意孤行的,将真相隐瞒到了最后。

「辰心,孤王想要的,是辰安的爱情,不是他的感激,也不是他的性命。」

「这不可能,你当知晓我十八部族的执着,若他爱上了你,有朝一日,你离他而去,要他如何存活?」

「孤王这么天纵英才,这等小事解决起来,那是手到擒来。」

「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现下的确是知道了他的全盘计划了,钦佩是钦佩的,但对着被伤透了心的弟弟,白辰心依然有殴打罪魁祸首的冲动。

不幸这男人也乖觉得很,大概是感觉到了她散发出来的暴力气息,非常识相的一见她就收起了往常的风流面具。

对着那一副挂着以天下为己任的淡然,她果然还是被感动了一把,没办法好好的暴力殴打此人一顿。

『辰安,没错,这个男人如此混帐,是绝对不值得你为他跳崖的。』白辰心默默的握拳腹诽。

「辰心,天祭的事,千万记得,不能说漏了嘴让辰安知道!」与十八部族族长们一同前往山顶的临昼,犹不放心的回头叮咛。

「放心吧!」白辰心叹了一口气,「辰安永远不会知道的。」

但白辰安依然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在外面游荡了几日才回山,虽然情绪很是低落,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山上的气氛很怪,像是有什么大事正在酝酿,即将发生。

但那又怎么样呢?

天塌下来,自有族长们顶着,轮不到他这子侄辈来操心。

螭吻他们因为前些日子无令下山,依然还在后山关禁闭,姐姐虽然时常来嘘寒问暖,但到底也有她的事忙,不能日日陪在他的身边。

老爹更不用提了,身为一族之长,忙得几个月看不到人,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基本没人可以说话的白辰安,便整日闷闷不乐的坐在山崖上,往往坐到日落西沉,才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摸黑走回居住的小木屋。

每每待他安然进了屋,隐了踪迹跟在他后面的嘲风才能暗暗的松一口气,回去跟心爱的妻子报告,小舅子再度安然无恙度过一日。

如此这般跟了整整三日,嘲风临时有事,不得已央了龙族长老求情,暂时放了螭吻出来,打算隔天替他看着辰安之时,看起来一直在发呆的人却先一步开了口。

「姐夫,我没事,你不用整天看着我的。」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正好让贴了隐身符,凑到他眼前观察他神色的嘲风趔趄了一下,险些掉下悬崖。

白辰安好心的伸出手,找到了本该隐身的嘲风所在之处,准确的拉了他一把。

「照说你姐姐的隐身符不会出错,你如何觉察到我的方位。」嘲风很是惊奇。

「姐夫,你修出龙形已有几百年,周遭云气缭绕,隐身符一贴,团团云气中一个空旷的人影,极为明显。」

还是穿身白衣不贴符的效果最好!当年他在螭吻身上就试过,远远看去就是一大团白云,几可以假乱真。

既被识破,又有要事,嘲风自然不好意思再跟,只好傻笑两声,「难得回来,姐夫叫螭吻来陪你。」

「不用了,姐夫,我真的没事,不需要……」找人看着我。

话未落,有些汗颜的嘲风早已一溜烟消失了踪影,奇怪的是,随后出现的,却并不是螭吻,而是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溜出来的蚣蝮。

说起来,蚣蝮实在是个非常小心眼的人,之前假扮过他,他都能千里迢迢的跑下山来报仇雪恨,后来被他的火符追过,便又添新仇。

故而在嘲风办事去后,白辰安便过上了整日落崖的生活——被人推下去的。

推他之人,自然是蚣蝮。

这浪荡子对于他的怒目而视,竟还能回以振振有词。

「几百年来,但凡在这儿坐着的人,多半都是预备跳下去的,早也是跳,晚也是跳,你在那儿自己纠结自己,不如我推你一把,早死早超生,彻底解脱痛苦。」

在此等「渡人升天」的伟大理念下,浪荡子蚣蝮每日乐此不疲的跑来推他,推不动就踹他一脚,没踹到就拿头撞,撞不到,就用法术偷袭,总之,非折腾到他落崖不可。

这一来,辰安的心情就更差了,新仇同样勾起了旧恨。

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可恶蚣蝮提出了叫南华去试探临昼的馊主意,才搞到了如今这般局面。

是他之前鼓动龙族去京城行刺,才害得他被临昼、被临昼……

总之,造成他如今这般痛苦的罪魁祸首,蚣蝮绝对算得上一个,还敢来找他麻烦,真是活得不耐烦。

又一脚踹过来时,白辰安冷笑一声,探手一抓,扣住脚踝,一个飞旋,就将蚣蝮整个人甩下了崖去。

崖下虽然海浪汹涌,却也淹不死善水的蚣蝮。

气急败坏的从海水中冒出头,偷袭不成,反被袭击的蚣蝮眼都红了,以舞空术飞上悬崖后,整个人就扑了过去。

蚣蝮自知论道术,绝不会是白辰安的对手,所以干脆纯靠武力,抡起拳头就砸。

正巧白辰安灵力未复,又憋着一股子气恼,眼见拳头砸来,第一反应,便是伸胳膊挡开。

于是两人拳来脚往,就跟市井凡人般,结结实实大打一架,各自双眼发青,愤愤然的下山回家。

白辰安所居的木屋离山崖不远,他又精通化形术,一阵风刮回木屋,郁卒的关上门睡觉了事。

蚣蝮是个爱美的,平日里又爱走家串户,两只眼青肿青肿的,当然不好见人,只得躲躲闪闪的绕道去鹰族,找应天雪治疗。

却没想到,找了半天,始终没寻到应天雪的踪迹,只好郁郁的顶着青眼圈回家,为着避开熟人,回族的路上,只好再度绕道无人处。

一绕道,便见着了在山头拉临昼上来的白辰心,心里不由得大叫「有奸情,要赶快听明白,去告诉嘲风大哥」。

他虽然年轻,然自小交友广阔,朋友一多,闲聊就多,闲聊一多,消息也多,故而对于天祭之事,他是略有耳闻的。

如今听了临昼与白辰心的对话,又见族长们对临昼这般恭敬,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连青着眼睛都顾不得的,急匆匆的跑去找了睚眦,借着带回百草玉浆的恩情,逼得耿直的睚眦说出了整件事的经过。

睚眦虽然被逼无奈,说了这阵年往事于弟弟听,但到底知道兹事体大,不宜泄露,自是好生嘱咐蚣蝮,族长有命,万万不可将此事说与辰安知晓。

蚣蝮满口答应,连声发誓,「绝不将此事『说』给辰安听。」

一转身,嘴角却露出了诡异的邪笑,他的掌中,正握着小小的瓶子,瓶中藏着的,是满满的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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