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点-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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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
　　我？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
　　你玩够了吗？
　　我这是因公应酬。
　　你总是有理由。吃饭的理由是冠冕堂皇的，打麻将的理由也是无懈可击的。我还不如那几个红中的板！
　　起初许晓晴不肯开门，我们隔着门对话。我鼓起如簧之舌说了半天，她才勉强开门。我在她旁边躺下，她说，睡一边去！我开玩笑说，我睡得已经够边的。身子一半在床上，一半悬空着。她身子轻轻往外推，我不留神，摔到地板上，幸好床不是太高，否则会摔破头。我摔下来，故意不起来，席地睡着，也不吭声。过了一会，她坐起来，看了看我，用手指头戳了我一下，耗子。我假装昏迷不醒。她急了，生怕出什么事，连喊几声耗子！耗子！你别吓我。我兀地坐起来，她抱住我，破涕为笑。在铺满泡沫拼图的地板，我们相拥而睡。
　　94年5月，毕业时间进入倒计时，班里同学个个都忙起来：有的忙于将大学时代的恋情打个结，有的急于寻找、确定具有现实意义的新目标，更多的是在学校与学位之间来回奔跑。而我和向丽玫，都已经落实好单位，工作没有问题，恋情也即将修成正果，是被人羡慕、嫉妒的一对。但是所谓乐极生悲，向丽玫的例假一直都很有规律，几时来，啥时结束，都比较准点，前后不差两天。本来是4月15日来例假，到了5月6日还没有动静。向丽玫私自到医院检查，尿液检查呈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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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点　43（2）


在留下还是打掉的问题上，我们意见不一，发生争执。我意见是到医院打掉，理由有三点：一是我们一迈出校门就要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缺乏经济基础；二是刚到单位不到一年就有孩子，会给单位留下不好印象；最后一点我没说，那就是我们的爱情也要到社会上接受考验，万一我们的关系触礁，也好和好散，了无牵挂。向丽玫要这个孩子的理由也很充分：一是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这是我们恋爱的胜利果实，不能流；二是早生育身体恢复快，体型不会发生严重扭曲，对保养身材有好处。双方意见对峙了几天，最后向丽玫被我说服。从医院妇产科出来，她苦着脸说，文昊，你真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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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点　44（1）
星期五下午是全校卫生大扫除时间，4点钟诸葛校长亲自率领校领导检查，我和胡志键参加。
　　高校设置评估的时间初定十一月，马副厅长多次在会上要求两校要注意搞好绿化、美化工作，清洁校园，绝不能留卫生死角。今天的卫生检查，重点区域是教学楼和学生宿舍楼。
　　现在的中专生，大部分没有什么素质可言。成绩好的都读高中去了。不上不下的才来读中专。教学楼的楼道沾着许多香口胶。学校多次发动学生干部集体行动，铲除香口胶，但每次卫生检查，楼道上总有香口胶。
　　你们学生科要加强对学生的宣传力度，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诸葛校长对身边的胡志键说。
　　这个问题我们在每周一下午的班主任例会上反复强调，班主任也利用班会时间多次做工作，但效果不太明显。我们学生科实在没什么招了，看学校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胡志键一脸无奈。
　　学校教职工，包括一些党委成员对胡志键的评价是雷声大雨点少。对某个问题或某件事的处理，他说起来口若悬河，但真正要落到实处，常常无计可施。6．23事件后，诸葛校长让他取代耿毅的理由是，胡志键有想法、有魄力、有冲劲，当学生科科长绰绰有余。实际上，他的能力只停留在嘴上，香口胶问题也能使他左右为难。
　　检查完教学楼，我们去学生宿舍。刚走到篮球场，一阵刺耳的声音划破校园。吴积强手里拉着一把锄头，从办公楼尾随而来，锄头在水泥地板上发出一连串的尖锐声。
　　吴积强又发什么神经！诸葛校长看着吴积强由远而近，心里明白了几分。
　　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老是跟我过不去？吴积强拿着锄头，在诸葛校长脚下恶狠狠地敲了几下。
　　我为何要批评呢，你心里清楚！诸葛校长说，脖子上的筋条鼓得清晰可见。
　　我就是不清楚才来问你，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身为一个车队长，经常公车私用，这是什么行为？你难道不知道？
　　我已经跟你解释了，我家里有急事。
　　有急事也不行！
　　上午万处长来电，马副厅长明天亲自来校检查绿化、美化工作。9点钟，我和谢志锐陪诸葛校长去检查校门口右侧的网球场施工现场。吴积强开着本田从校外回来，被诸葛校长逮个正着。诸葛校长对他大发雷霆，说他公车私用，宣言要撤销吴积强的车队队长职务。吴积强解释说，我妈昨晚突然发病住院，但诸葛校长不依不饶。上午下班前，吴积强又到诸葛校长办公室解释，诸葛校长口气很硬，说，你的车队长是聘用的，我想什么时候去解聘就什么时候解聘！吴积强一直对诸葛校长霸道行为深感不满，他不示弱，说，我这个队长是校党委聘用的，不是你诸葛军聘用的！诸葛校长气得火冒三丈，你给我滚出去！下午把车钥匙交出来，由冉清明兼任车队队长！我把吴积强劝出诸葛校长的办公室。
　　如果不是吴校长调走，你这种臭水平能有机会吗？你牛什么牛？吴积强边走边说。
　　身为一个车队长，经常公车私用，非撤掉你这个不称职的队长不可！吴积强已经走到楼梯口，诸葛校长站在门口，大声说道，恨不得马上解除吴积强的队长职务。
　　吴积强是地道的广州仔，87年从部队转业到学校，94年我大学毕业，他到学院接我，从那时起，我们既是同事，也是很好的朋友，我当办公室主任后，我从不把他当部下看待。
　　吴积强曾经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在越南前线，他负责开军火车，负过伤，身上至今还留着两颗碎片。凭着三级战斗英雄，初中毕业的他，顺利转业到地方。曾经给学校首任校长、后来是厅纪委书记许志忠开过车，算起来，吴积强是学校的一名老臣子。
　　从诸葛校长办公室出来，我把吴积强拉到我办公室，关上门。
　　诸葛军以势压人，太霸道了！我给吴积强倒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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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点　44（2）
这个鸟东西！我已经忍了很久了。吴积强咕噜咕噜地将一杯茶一饮而尽。
　　诸葛军对吴积强有意见始于今年年初。按规定，处级干部不能配小车，学校情况比较特殊，诸葛军自己开一部，他不敢配专职司机。但厅里明文规定，处级干部因公外出，不准私自驾车，所以，诸葛军自己开车是违纪的。年初，汪静文副校长未经诸葛军许可，私自叫吴积强接送上班，后被诸葛军发现，但他不敢当面说汪静文，毕竟她是副校长。诸葛军敢只好把怒气迁移到吴积强身上。
　　下午诸葛军去检查卫生，其他党委成员也参加，到时你去找他，让他下不了台。我怂恿吴积强。
　　我不找他说。我拿把锄头砍了他！吴积强的倔脾气是出了名的，看不顺眼的人他不会和你说话，看不顺眼的事他非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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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还想当副院长？不抓你去坐牢就便宜了你了！还做院长梦？！
　　吴积强左手握着锄头，右手推搡诸葛军，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可其他党委委员没有一个来劝阻吴积强，看样子，诸葛军已是众叛亲离。吴积强见没有阻挡，把锄头仍在一边，左手扯住诸葛军的衣服，右手用拳猛击诸葛军的脸、下巴。诸葛军踉踉跄跄，向后倒退几步，滚到地上。吴积强扬长而去。
　　我们一干人把诸葛军拉回办公室，他边走边回头对吴积强说，我马上打电话叫公安局来人，把你抓去坐牢！
　　吴积强说，你这个腐败分子，要坐牢也是你先坐！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吴积强对诸葛校长动武，在场的党委成员、以及诸葛校长的马仔胡志键没有站出来劝阻？是不敢，还是不想？我不得而知。
　　
断点　45（1）
晚饭后，李恳提议找个地方唱歌。他说体育西路新开一家夜总会，环境不错，音响也挺好的。张荣和李恳一部车，罗海涛和叶小阳坐我的车。
　　罗海涛喝高，一上车，头靠窗户，闭目养神。通过后视镜，我用眼神与叶小阳对话。上次她从珠海来广州和罗海涛约会，我送她去天河大厦坐车，临上车，她拉住我的手，哭着对我说，符哥，呢一定得替我保密！只要不把我的事告诉罗海涛，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半真半假问，上床也行？她咬咬嘴，点点头。
　　夜总会是个让人兴奋的地方，我喜欢去那地方挥洒激情，挥洒忧伤，置身于高亢激昂的音乐，置身于美女的丛林，一切烦恼和忧愁通通抛在脑后。我打电话给王倩，她说正在海塘西餐厅弹钢琴。打电话给许晓晴，她说正在单位加班，借着酒精，我在电话里大声吼道，你不来，我就叫小姐！许晓晴回答说，你敢叫小姐，我就敢给你戴绿帽！
　　走进302房，部长，应该叫妈咪，带来一个加强连，齐刷刷地横在我们面前。李恳、罗海涛都有女伴，就我没有。我把目光停留在一个稚气未消地小姐身上。她穿一条桔黄色背心，薄薄的背心裹不住发育异常的挺拔的胸膛。
　　我问，会唱歌吗？
　　她答，会。
　　我问，会玩色盅吗？
　　她答，会。
　　我问，你还会什么？
　　她答，该会的都会。
　　我说，你先唱首歌，如果我满意，你就留下。
　　她说好，马上点一首“寂寞城市”：
　　今晚的夜色很美，
　　美得让人想迟一点睡。
　　若是夜空上有星星的点缀，
　　月亮会不会累/城市里所有寂寞的人类，
　　有几个和我一样偷偷地流泪，
　　若是将它一滴一滴积累，
　　会不会流成一条冰冷的河水？
　　……
　　小姐唱得很动情，也很伤感，有点周蕙的味道。是什么让这位童真未眠的少女如此沧桑？是什么让这些小姐迷失在都市的街道？
　　上午整理申报材料。我叫冉清明找一些相关的照片，他拿出一大摞照片，放在桌面，说你自己找？我问，你没空吗？他说，诸葛校长要我和他去汽修厂保养车辆。自从吴积强被免掉车队队长职务后，诸葛校长让冉清明负责车辆的管理和调配。诸葛校长没有召开党委会讨论此事，只是私下操作，吴积强车队队长的手机补贴还没停，冉清明也享受车队队长的手机补助。纪检书记程铭远曾经当着诸葛校长的面说，一个车队长，两个人享受手机津贴，不合适。诸葛校长没有接受程铭远的意见，他说，先这样办，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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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钟丽萍挑几张能够反映学校特色的相片，她看着堆在桌面上的相片，说，这么多，怎么挑？我说，你慢慢挑。她慢条斯理地捡一捡、扔一扔，挑的几张相片都不符合要求。最后还是我来选。我想，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差不多成了光杆司令了。
　　根据马副厅长的指示要求，申报材料主要包括：关于组建南方职业学院的指示、组建学院的论证报告、学院章程、现有办学资源、学院建设发展总体规划以及附件材料等。我将材料目录送诸葛校长，办公室门关着，敲门也没人应，一看手机，已经是12点，才知道已过了下班时间。
　　98年10月，学校决定举行建校15周年庆祝活动。5月份开始筹备，吴之华时任副校长，我被抽调到筹备办公室负责文秘工作，直接受吴之华领导。我毕业分配到学生科工作，经常被抽去从事与学生科无关的工作，负责过学校省部级重点中专评估，参加过国家重点中专评估和“三讲”教育活动。学校的所有重要工作及重大活动我基本上都是积极参与者。
　　校庆筹备工作漫长而又繁琐，特别时毕业生追踪调查和校友通信录的收集整理，当然，这些工作还有其他老师负责，我主要是汇编校庆纪念册和撰写校庆主题讲话稿。吴之华对这两件工作很重视，特别是主题讲话。吴之华先让我、赵方平、王新宇分别列提纲，我们几个人列的提纲他都不是很满意，我自己也觉得独立完成这种大材料，有点力不从心。吴之华从不强人所难，他参考我们三个人的提纲，自己也列了个提纲，党委会讨论时，基本上采纳他所列的提纲。
　　
断点　45（2）
文昊，你按照这个提纲，先写第一稿，我来改。吴之华和蔼可亲地说。
　　我花了一个星期时间，拿出初稿。交稿时我有点忐忑不安，生怕洋洋万字的初稿写得太差，因为我对学校的历史不太熟，有些内容不好把握。
　　吴之华对我写的第一部分“十五年的办学成就”比较满意。他也同样认为，十五年来，尤其是五年来，我们学校的办学成就主要有五点：1、教学科研水平不断提高；2、办学条件不断改善；3、办学规模不断扩大；4、办学效益不断提高；5、精神文明建设成效显著；6、办学实力不断增强。但是，对我写的第二部分“主要做法和体会”不太满意，他认为概括的不够全面，深度也不够，学校的一些好做法、好经验没有反映出来，这部分他重新写。第三部分“世纪之交的展望”他也另起炉灶。
　　第二稿打印出来，我将打印件分送给厅领导和学校历任校领导征求意见。我将征求的意见有选择性地加进去，提交校党委会讨论，前后四易其稿，方成8000字的主题讲话材料，最后将材料打印成册。
　　万山红处长埋头审阅申报材料，我在一边喝茶。副处长李宝生敲门进来。小文，来办事？他问。我说，是啊，拿申报材料给万处。他说，办完事来我办公室一下。万处说，小文，你先去李处那里，等会我看完再叫你。我随李宝生到他办公室。
　　坐，给你泡壶正宗的西湖龙井。李处拉开抽屉，拿出一罐茶叶。
　　谢谢，不用了，刚才在万处那里喝过了。
　　我这是清明茶，一个朋友前几天才送给我，你试一试。李宝生用紫砂壶给我冲了一杯，我轻轻地呷了一口。他问，香不香？我说，香！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龙井。
　　聊了几句，李处把门关上，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发票，说，文主任，上个星期接待几个战友，厅里不好出帐，你看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我接过发票，总共3800元，说，首长交代的事我哪敢不办。他说，厅里对吃饭管得很严，1000元以上要经过管副厅长审批，麻烦得很，还是学校好。
　　中午在这里吃饭吧。李处长说。
　　不用了，下午还有事。每次到教育处办事，处长请吃饭，我来买单。如果不想买单，就在厅的饭堂用餐。李处说，厅的饭堂太差，没有好吃的。我知道，李处喜欢喝两杯。
　　从教育处出来，叶小阳给我来电话，说有事找我。我让司机送我到天河酒店，和叶小阳在那吃西餐。
　　
断点　46（1）
下午下班前，门卫来电话，说有个同学来找我，正在校门口等着。我心里纳闷，在广州的同学，如果要找我，一般都事先打电话。这年头找人，如果没有预约，很容易扑空。估计是中学同学。我将桌面的材料收拾好，拿起公文包下楼。
　　门口站着一个年青人，阳光把他瘦小的身材拉得老长。他头发长而蓬松，估计几天星期甚至更长都没洗过，手上提着一个红色花格编织袋，两只眼睛木讷地望着前方。
　　书记。他喊了一声。这是大学同学对我的一贯称呼。大一那年，我担任班团支部书记。同学都这么称呼我。
　　王若南！这个远看像个艺术家，近看像个拾荒者，是和我同学半年的海南老乡。
　　怎么来了？我问。
　　他说，走投无路了。
　　什么时候来广州？
　　一年了。
　　一年了？怎么现在才来找老同学？
　　他语气平缓，有气无力地说，我在海珠区的一家饭店打工，今天早上起来上班，发现饭店关门了，老板不知去向。老板还欠我五千多块没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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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在哪里住？
　　在上度村，和工友一起租了一间房。
　　眼前的这个瘦削如弓的老同学着实可怜。他脚上汲着一双人字拖鞋，走起路拖出劈劈啪啪的响声，脚趾被一层尘土遮盖着。白色衬衣皱巴巴的，可能穿了很久，有些线头都冒了出来，衣服裹着无肉的上身，一副关在戒毒所里的粉仔模样。
　　我带他去岭南酒店，顺便叫许晓晴一起来吃饭。许晓晴叫我去公司接她，我说现在没空，你自己打的士来。她说你给我报销车费。我说没问题。
　　王若南上洗手间时，许晓晴问我，刚才那人是谁？我说是我大学同学。她瞪着大眼睛，一个大问号挂在她脸上，显然，她认为我骗她。
　　你同学怎么是这副模模样？
　　你说我同学应该是哪副模样？
　　至少不能像个三无人员。
　　我说，如果我也是这副模样，你会爱我吗？
　　你不同，即使穿得再破再烂，甚至赤着脚，你那双贼溜溜的眼睛还是能透出骨子里的那种帅气。
　　假如我也是三无人员，你还会要我吗？
　　要！我拼命赚钱来养你！
　　骗人！
　　不信？你立马辞职，我保证把你养得又白又胖，像头猪！
　　你才是猪！
　　王若南来自海南黎母山区，父亲早年离异，母亲带着他改嫁，从小受到继父小孩的欺负和凌辱，性格孤僻、内向。上学交学费，他只交2000多元，还有2000多元申请缓交。第一学年放寒假，他没有路费回家，留守学校过年。春节回校，听说他假期盗窃学校电脑，被学校开除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王若南。
　　在学院文件《关于开除王若南学籍的决定》里，对王若南盗窃电脑的事实经过作了简要的说明。
　　大年三十晚上8点多钟，全国人民都坐在电视机旁，观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王若南拿着一条绳子和一把锤子，从电教中心大楼的6楼顶楼，爬到5楼的电脑室，提走两台手提电脑。他在爬楼的时候，已经被值班的保卫发现，等到他匆匆忙忙地准备从一楼的门口溜走时，被保安人赃并获。
　　铁证如山，毋需多问。王若南对此也供认不讳。盗窃电脑的初衷，他的理由是为了筹集学费。保卫处本来要报警，院领导不同意。在处理王若南的问题上，作为中文系主任的赵剑南教授，认为王若南的认错态度很好，主张劝退，给他留下一条退路，来年还可以考大学，但学院意见很坚决，非开除不可。就这样，王若南从90级中文系一班蒸发了。
　　向丽玫曾经笑我是一个早熟的情坯，客观来讲，这种说法一点都不过分，只是我嘴上死活都不承认。刚上初中一年级，我结交大我几岁的师兄邓超华、刘俊民，这两个老兄是外婆家那条村的。他们村没有中学，读高一那年，他们寄宿在我家，和我同吃、同住。邓超华、刘俊民都是浪荡公子，是上窑村有名的玩主。认识他们，是我人生中一段抹不掉的灰色岁月，为此，我差点被学校开除。
　　
断点　46（2）
那天是个中秋之夜，邓超华、刘俊民带我去邻近的酸梅村喀（海南谟话，意思是谈恋爱）我们鬼鬼崇崇地窜进一家农户，里面住着几位女子。刚推开门，发现我表姐也在里面，表姐把我臭骂了一顿，我落荒而逃，步行两公里返回三家村。他们在酸梅村玩到下半夜，随后偷了一头老黄牛，卖到水东村，赚了800元。几天后，东窗事发，学校将他们双双开除。许多年后，每每想起那个中秋之夜，我仍然心有余惧。如果那天不是碰上我表姐，我将成为三家村第一个被学校开除的中学生，而不是三家村第一个考过海（海南人将到广州等大陆地区读书称为过海）的大学生。
　　大一寒假，我陪同中学同学赵理群到上窑村迎亲，见到邓超华、刘俊民，他们已经成为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青年农民。中学时代的那段情谊已经被岁月洗刷得干干净净。
　　弱势群体最能让人同情、怜悯，并乐于出手相助。讨工钱的事自然落在人民警察陶文雄身上。陶文雄也当仁不让，他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只要那个混蛋还在广州，就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揪出来。我说，如果找不到老板，那5000块钱就由你来付？陶文雄说，王若南提供的这个电话，就在我的辖区里，保护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安全是咱们人民警察份内的事，何况是老同学！
　　王若南听着，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站起来，双手合拢，像一个外人面对主子，连声道谢。陶文雄说，不用谢，举手之劳。
　　第二天，陶文雄身装警服，头上戴着大盖帽，腰间还挂着一副手铐。如果他不给钱，我就把他抓回派出所！陶文雄说。
　　王若南带路。我们先去他原来打工的饭店。铁闸门上贴着一张白条，上面写着：内部装修，暂时歇业。老板就住在饭店后面的小巷子里，我们很快就找到老板家。我开饭店亏了几十万，现在没钱！老板说。
　　陶文雄大声说道，没钱你还住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