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落恋人之日-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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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撑住墙，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么美好的存在，我怎么能够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thirty　two
当我兜兜转转又来到营溪家楼下，感觉不胜悲凉。这城市这么大，我却无处可去。我望向那棵寂寞的晚樱，她紧紧抓住自己破烂不堪的白裙子，赧然低下头。
我用手指轻扣房门，甚至为自己感到羞愧。
门开的一瞬间，我说出自己的台词，“我想不出可以去哪里了。”
营溪稍显愕然，很快温柔地笑了，把我请进去。

客厅的灯没有打开，屋里有些昏暗。我留心看了一眼墙上的拼贴画，顿生怀念之感。营溪一言不发地为我铺好床，倒好茶，而我始终沉默着看着她穿梭于各个房间。我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了好几次，却都不愿开口。
“我以为她不会再让你来这里了。”营溪忽然停下来，面带微笑地望着我。
我幽幽地答道，“这样的僵局有谁说话算数。。。”语气里不免有些怨意。
“所以你就回来调查我了？”
我愣住了，直视着营溪。她嫣然一笑，柔声说，“你不是一直在调查我么？”
面对她的质问，我无话可说。
“怎样？查到多少？”她淡淡的笑容反而显得有些可怖了。
“什么也没有。”我故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回答，“都被你破坏了。”
“只是你自己动作太大，打草惊蛇了而已。”
这屋子里折射着无数道光线，却没有一道照亮我和营溪。我们静静地站在属于自己的阴影里，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慢慢地眨眨酸痛的眼睛，脑袋却迎来重重一击。我的手指还来不及碰到营溪，就随身体滑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忽明忽暗的视线里，营溪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你进过我的房间了，翻过我的东西了，却没有找到我的秘密么？”她阴冷的声音像雪花一样从高空飘落，在我耳边融化。
我的意志被疼痛占据，不想也无法回答她的话了。
“我的雪朝怎么会被丢掉呢。。。她才不会被送到姥姥家呢，更不会在医院那种鬼地方。。。你难道没有听说吗？去年夏天，小区这个单元有一个女孩从六楼跳了下去。你不会不知道她是谁吧？。。。雪朝早就跳下去了，她早就死了。”
我被营溪苍白的脸色吓坏了，挣扎着坐起来。她却用手扣住我的肩膀，想把我推到地上。无意识地，我竟猛地坐起来，使劲掐住她纤细的脖子，把她推到地上。她的长发海藻般散落在地板上，单薄的嘴唇绝望地阖动着，仿佛吐出颗颗珠玑。
“你知道安徒生么？他总写那些凄美的童话，小美人鱼就是在他笔下化作泡沫的。他写的人世是那么真实而荒唐，母子总是分离，男孩和女孩总是有一段悲哀爱情。。。”
“你听说过骨女么？生前被人欺侮，愤恨而死后，化为厉鬼向人索命。她只有一副白森森的骨头，只好用人皮伪装自己。。。她找了好多人，杀了好多人。。。他们不爱她。我爱的人也爱我，对我来说是个奇迹。。。”
“你见到的那些男孩，你一定见过他们。他们都很好，都很优秀。他们都说爱我，却都怪我没有付出过。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到现在还恨我。。。”
我呆呆地望着营溪，紧张的双手不知不觉放松了开来。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手中明晃晃的东西。
当血一下子溅出来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想到这是我自己的伤口。我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营溪，看着飞到她雪白衬衣上的点点红斑。她缓缓抽出麻痹已久的身子，站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剧痛差点让我失去知觉，我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盯着营溪手里的匕首。
“你知道么？灰姑娘的玻璃鞋，明明非常合脚的，为什么会在途中掉下来呢？怎么想，我都觉得她是为了引起王子的注意，才故意掉的。”
营溪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漂亮又不张扬。她忽然跪倒在地板上，目光迷离。
“刚刚读中学的时候，雪朝喜欢班上一个男孩。那男孩却说喜欢我。雪朝跟我哭闹，要我把他让给她。那时我正好不得意，断然拒绝了她。现在想想也没什么，那男孩也很普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让给她又怎么样，我又不缺追求者。可我那个时候啊，就是那么自私，连这样一个小角色都不愿意让给她。。。”
营溪垂下漂亮的脑袋，声音似乎哽咽了。
“那时她说她有了一个恋人，我本来很高兴的。我是怎么了，竟然不愿让他们在一起。。。我偷偷用剪刀剪断了绳梯，还告诉雪朝他根本不爱她。。。第二天她就跳下去了。。。我到底是怎么了。。。”
断断续续的泪珠打在地板上，溅起许多更悲伤的水花。
“昭群明明对我很好的，从前他一直很宠我的。等两年又怎么了，不说话又怎么了。。。明书明明很温柔的，很喜欢我的，我竟然利用他。。。”
我控制不住眼中涌出的泉水，又咸又涩的泪水砸进伤口里，砸出了更多的泪水。
明明那么美好的事情，怎么能虚度一场。
灯明明那么美好，我怎么舍得把他当做梦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END
年幼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当人的眼前突现一圈一圈的光晕时，就会迎来一场盛大的梦中婚礼。一对手挽手的恋人缓缓步入礼堂，走过爱的红地毯。墙壁是红的，墙上布满了绿色的长春藤。教堂大门向两边分开，风琴奏起来了。
这会儿我正痴痴地望着那对快乐的恋人，他们无论从哪一面看都很像个样子。他们在圣坛前跪下来。新娘向新郎低下头来，冰冷的泪珠从她的眼里滚滚地往外流。这是她心里的冰——新郎热烈的爱情把它融化了。
我情不自禁地举起双手为他们鼓掌，却看到营溪向我走来。她一袭白裙，仙气十足。
“于是他醒来了。他原来是在一个严冬的晚上，坐在一棵异国的老柳树下。一阵冰雹正在从云中打下来，打到他的脸上。天明的时候，落了一场雪。雪花卷到他的脚边，他睡着了。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营溪如抽丝剥茧般讲述着故事，“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我望着她深情的眼眸，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个男孩不是王烨行。。。”她眼睛弯弯的，“那会是谁呢？”
“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一个陌生人而已。”我淡淡地回答，继而问道，“张昭群告诉我，他知道你知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么？”
营溪赧然一笑，我只来得及眨眨眼睛，她就幻化成苏的摸样了。苏依然在笑，披肩上印着让人眼花缭乱的波纹。
“你还怪我？”她故意装作埋怨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我不露声色地说，“你的高跟鞋真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是不是被你弄断后又补上的？”
她动情地笑出了声，便在这笑声中消失掉了。扑面而来的只是一阵芬芳的花香。
我和雪朝手拉手站在悬崖上，目光并不在彼此。
“雪朝，你小时候是不是和营溪喜欢过同一个男孩？”
“也许。。。好像有吧。”
“桔梗花真的好美。”
“很美很美。”
“那，飞起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雪朝并没有回答。我们从未谋面。她拉起我的手，带着我飞下了悬崖。

医院白得刺眼的灯光让我暂时失去了视觉。我把手驾到额头上，从藏匿的阴影中睁开一只眼睛。苏站在床前，记录着医院的病人档案。
“你的外伤不算太严重。我们重点研究的还是你的最初注册——神经衰弱。”苏一边解释，一边关掉电灯，拉开了窗帘。“你妈妈坚持要我对你的病情进行深刻分析。”
我懒懒地半躺在床上，略带嘲讽地说，“我还不知道你是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需要具备和病人沟通，成为病人的知心朋友的素质。”苏笑着答复我，“同时也就不能缺少献身精神和表演技术。”
我望向窗外，白茫茫的大雪中只见几处红色的屋顶。苏放下档案，走到窗前。
“今天是圣诞节。好期待啊。”她脸上的神情将那满腔的少女情怀表现得淋漓尽致，她回过头对我说，“我有准备给你的圣诞礼物。”我吐了吐舌头。
“你还要追寻你的神秘恋人么？”
我摇摇头，费劲地穿上外套。我还追他做什么？
“你确定？”她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手中挥舞着一个白色文件夹。“这是我调查到的灯的资料，是我给你的圣诞礼物。看来要换一个了。”
我不由分说抢过文件夹，慌张地打开来看。让我惊讶的是，里面是一页页的空白，就好像我的脑海里灯的人生一样，全是空白。我抬头看着苏，她冲我粲然一笑。
“司泉，”她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有些秘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第一次看到老城隆重的圣诞节。儿时住在这里，人们都拒绝这种西方节日，只有孩子们会当真。每年圣诞节除了几张并不精致的贺卡，我们没有漂亮的圣诞树，没有一顿像样的晚餐，没有梦寐以求的礼物，甚至没有漫天飞雪。
现在我站在医院的大门前，街道旁的绿化树上积着厚厚的雪，五光十色的彩灯像浩瀚的银河系里的繁繁星辰。街道上行走的人们甚至会高声喊一句“圣诞快乐”，妈妈发短信告诉我有一餐盛宴迎接我回家。我只是缺少一个梦寐以求的圣诞礼物。我只是想要一个梦寐以求的圣诞礼物。
不知方向的雪花撞在我的脸颊上，面带微笑地化作一颗泪珠。我望着这些绰绰比舞的雪花，她们那么忘情地，那么快乐地，那么美丽地投身死亡。眼里忽然涌满了滚烫的泪水。
我轻轻阖起眼眸，伸手掩住泪珠，指尖触到什么柔软的东西。我缓缓睁开眼睛，一片鲜红的玫瑰花瓣混着雪花落到脚边。我颤抖着，眼泪纵身跳了出来。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玫瑰花瓣将我拥抱。她们翩翩而飞，只有红白二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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