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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蜓点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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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心中闪亮。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明呀,徐徐摇曳,暖意融融,分明是要引领她飞向彼岸。她深信不疑,那里居住着她心心念念的春天,春天也在心心念念静候她光荣抵达。此时此刻,她已然化身红色蜻蜓,或飞,或停,起起落落,轻轻点过翠绿碧蓝的如镜水面,涟漪为之久久荡漾。春天的梦想,尚在路上,展翅飞翔。
第二十四章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天空渐渐地亮起来,幸福湖畔,晨曦微茫,点点船影朦胧。清凌凌的湖水,波澜不惊,湖面平静如镜,倒影玫瑰色的朝霞,俨如害羞的女孩子,沉默不语已然红晕满腮。时断时续下了一夜的恼人雨雪,在拂晓时分停歇。雨后的小镇街巷,湿漉漉,水淋淋,蜿蜒的台格路清爽洁净。
积聚在檐沟的雨水,反倒不肯善罢甘休,无休止的“嘀嘀嗒嗒”,仿佛打更一般刻板敲响。滴水持续不断的敲击声,小闹钟似的,团团围绕在耳边,不依也不饶,大有绵延不绝的劲头儿,彻底惊扰女孩子的好梦。她醒了,依旧迷糊,身子骨儿软绵绵的,身心恍若仍在一个唤也唤不醒的梦境徒劳挣扎。这一夜过得可真是饶有风趣呀,她眨巴眼睛,望着雪一样白的天花板出神。有了心事,自然睡意全无,她索性决定不睡了。伸伸懒腰,打个哈欠,忽地钻出暖融融的被窝,她算是难得地起了一个大早。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话准没错。因为早起的女孩呀,尽管昏头昏脑活像一条“糊涂虫”,她果然也有收获,她是吃了一惊!
胡湖亮亮的眼睛,好像一泓湖水,又清澈,又明亮,看得清清楚楚的。晨光普照,明光大亮,许许多多铁的事实冰冷而又生硬,可是比漆黑深夜时候,看得清楚明白许多。大男人囡囡的“御用”卧室,光明面前,黑白分明,暴露在大大的亮眼睛里,彻头彻尾毕露原形。原形,十分恐怖。
她看见,老旧褪色的实木地板上,色情画报,暴力影碟,花花绿绿的易拉罐,大小不一的玻璃空酒瓶,它们随处散落,应有尽有并且是丰富多彩。她发现,一只底色雪白、瓷面细腻的海碗,毅然肩负烟灰缸的重任,盛满黄绿色的污水,浸泡着长长短短的香烟屁股。好多香烟屁股,扭捏变形,瘫软如泥,或是早已稀烂,总之面目全非。显而易见,它们在这儿有些日子了,散发些许挥之不去的酸辣异味。
“呀?”她瞠目结舌,难以计数的蟑螂尸体,高矮胖瘦,色泽深浅不一。腿脚僵硬的虫子彼此相依相傍,三三两两横躺在角落,它们的身子骨儿看似轻薄脆弱。床底阴影下,那些久经沙场的臭袜子,难以想象它们原本具有的颜色,那么隆重地成帮结队,好似要抱团取暖过冬天。袜子看上去如此僵硬挺拔,仿佛只需轻轻搀扶一把,它们便能一只紧接着一只纷纷站立起来。
在这个人居住的房间,几乎看不到一丝清洁齐整的人为迹象。更不用说,衣柜中,抽屉里,沙发上和书桌下,那些花样百出的“脏、乱、差”,堪称“琳琅满目、盛况空前”。这个“囡囡”毕生的“糗”事儿,桩桩件件,无一例外,昭示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男人的底牌,刹那间“哗啦啦”逐一揭露,星罗棋布,轻易就被人家女孩子浏览一番,并且她领略透彻。
心惊胆战时候,她暗自思量,“哟!看起来‘囡囡’这个人呀,平日里,分明过的是神仙一样的好日子嘛。”
寄人篱下,万般无奈,她不得不卷卷袖子,抓起扫帚,展开一场“爱国卫生大行动”。骇人听闻哟,她小脸煞白打哆嗦,大扫除越是深入,诸多细节犹如孔雀开屏,暴露得一览无余,景色越来越触目惊心。任凭多么“文学”的语言,究竟难以表达,女孩此刻内心的震撼。一颗纯洁的心,激情狂跳。面红耳赤,她是替他感到深深地难为情。她也替自己难为情,在路上,怎么就偏偏搭乘了这种男人的车呢?脆弱的灵魂,妄想逃避严酷的现实,她轻轻地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望向房门口。
房门口,忽地闪出“老娘舅”的头。“早安?”囡囡的娘舅笑眯眯,冲着她连连点头,迈着他那招牌式的“小碎步”,一步三摇,笃悠悠“晃荡”进门。
朝阳中,她这才看清楚,他整个儿的人。娘舅他呀,身披品红色锦绣的大睡袍,粉绿的棉毛衫,粉红的棉毛裤,头戴金黄色毛线睡帽,光脚丫子穿着毛茸茸的雪白拖鞋。周身上下,色彩炫目,他漂亮得仿佛春天里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囡囡的“老娘舅”,算是让她今儿早上又吃了一惊呢。
“早啊!”她脱口而出,尖叫道。她睁大眼睛望着他,好似又惊又喜,她像极了发现虫子的小鸟。聪明伶俐的“老娘舅”,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他显然听出这声问候的别样味道。
女孩胡湖也意识到了,娘舅已经不笑了。她慌忙振作精神,补上大段和暖的客气话。细语柔声,慢条斯理,她是这么样对他说的,“啊,您早上好!娘舅好,谢谢您,请我喝茶。多么、多么好的茶啊,终生难忘。我真的好喜欢。”她从娘舅的脸上重新看到一抹笑容,笑容么,尽管有些僵硬,她仍觉满足。她擦拭额头上急出来的冷汗珠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嗯?”娘舅十分地不好意思,轻“哼”一声算是应答。一张脸似笑非笑,万分尴尬,他匆忙扭头避开女孩子的目光。神情凝重的“娘舅先生”,垂手而立,一言不发。面对地板上,那一大堆女孩子辛苦清扫的“垃圾山”,他默默地行注目礼。“娘舅啊,你们家的那个囡囡呢?”她支支吾吾小声问。她是生怕他这会儿突然闯进来,大家都会很尴尬的。
“他?!干活去了。在路上。”娘舅顿时火冒三丈,冲着女孩子没好气地嘟囔一句。提起他这“活宝”外甥,“老娘舅”禁不住大摇其头,连声叹息,对着人家女孩子大倒苦水,他对她说:“唉哟,我的‘花神’呀,您都亲眼看见啦?噢!一塌糊涂的地方,一定是住了一个一塌糊涂的‘人’,像囡囡这种一塌糊涂的外甥啊,真是鬼见了都发愁!”
女孩怜惜地望着一筹莫展的“老娘舅”,暗暗下定决心,用力点点头。此时此刻她态度坚决,站在“老娘舅”这一边。娘舅的愁苦和处境,她感同身受。娘舅的叹息与抱怨,她积极表示声援。她决心要和娘舅紧密团结在一起,一路上携手并肩,相互鼓励,对囡囡这家伙彻头彻尾开展一次“灵与肉的大扫除”,共同修理这个一塌糊涂的大男人,直到把他修理到“可爱”的程度为止。
在这个可爱的早晨,亲人和爱人在“窝里厢”狼狈为奸,驾车人囡囡未来的生活,注定不妙了。“花神胡湖”昂首挺胸,站在囡囡先生的垃圾山前,倚靠“家长娘舅”撑腰壮胆,她稳稳当当立下“巾帼志向”,她决心结结实实修理他。与此同时,这个“鬼见愁”正在驾驶室沐浴晨光,悠闲自在呢。他并不曾想到,“后院已然失火”啦,他那亲爱的“老娘舅”奋不顾身抱薪救火,为他未来的悲剧忙活得一塌糊涂。
吹吹口哨,抽抽香烟,四平八稳地手握方向盘,囡囡他好不逍遥自在,驾车奔驰在郊野的公路上。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一不留神,已经被人家女孩子轻易翻底牌,并且还是当场丢人现眼哩。女孩胡湖一大清早的大扫除,等同于一次彻彻底底的抄家行动,他那些鲜为人知的“小秘密”哟,在热情挥舞的扫帚底下,一一现出原形,统统曝光天下。从此以后他在她心目中褪去光环,曾经的“爱神”,已然降格为凡人,恐怕是连凡人也不如了。他在她心中悄然坠落,好像受伤的蜻蜓狼狈翻飞,跌了一个大大的跟头,一辈子休想翻身。那次雨夜的偶遇,一见钟情时候,他给予她的高大光辉的美好形象,顷刻之间雪花般“淅淅沥沥”粉碎。他在她眼里,个人形象破产。
囡囡他仿佛一片被沸水彻底泡烂的茶叶,终究一沉到底,他的“老娘舅”算是赶早又泡了一杯绝妙好茶。囡囡他呀,做梦也梦不到的另外一桩倒霉透顶的事情,马上要在他家的早餐桌子旁边,由他亲爱的“老娘舅”亲自上阵,动手操办啦。这还不算,娘舅他还将兴致勃勃煽风点火,干劲十足地添油加醋,确保其愈演愈烈,直至一塌糊涂的地步。自古“落花流水,覆水难收”,他是一条早起的虫子。
第二十五章 覆水难收
“茶,咖啡,或者鲜橙汁?那么,牛奶好吗?”胸有成竹的“老娘舅”温言细语,他慈爱地望着她,仿佛老猎人望着罗网中早起的小鸟。为了他的外甥囡囡,他盘算好了,好茶好水好招待,赶早捕获“花神”的灵魂,置于笼中高高悬挂在白色天花板下。点翠茶局,贵在以茶诱人。
“牛奶。谢谢娘舅。”女孩心不在焉地轻声应答,茶的束缚仍旧困扰她的身心,她望着他如同视而不见。昨夜的春梦未醒,她在梦中跋山涉水万分辛苦,此刻她心中莫名牵挂“虫子头儿”。
“不客气。”娘舅微微皱眉,面带某种神秘微笑,他低下头温和地小声嘀咕:“为什么,女人都特别喜欢喝牛奶呢?真有趣。”他小心翼翼提起白瓷茶壶,为女孩的玻璃茶杯注满牛奶,白色涓涓流淌很快承载晨曦中的杯具。
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雕花的木头窗棂子,照进茶香弥漫的店堂。黄澄澄的光华,沐浴共进早餐的两个同伙,他们俩配合默契,趁早深度挖掘了大男人囡囡卧室里的“小秘密”,将其洗劫一空。好事干完啦,心中有鬼,自然开胃,他们饿坏了。面对面,他们坐在桌旁,各自忐忑不安,彼此揣摩对方的心思,辛苦地在一句话、一个眼神当中寻寻觅觅,或者干脆说是捕风捉影。这情形倒像是两个对手,一大清早就下棋,下一局桌面上看不见的棋。
整套瓷质的餐具,洁白如雪,摆放在宽大的乌漆桌面上,星罗棋布,各司其职,俨如一颗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女孩凝神呆望它们,每一件都很别致,每一件都很可爱,雪白的光芒深深诱惑她,她快要忘记喝牛奶了。
“胡湖啊,快点吃。牛奶要凉啦,嗯。”娘舅热心招呼她吃早餐,满足地狠狠咬下一口油条,细细地嚼着,他用心品味,同时也细细盘算他那些深藏于心,不吐不痛快的“悄悄话”。那些话等同于“鬼话”,他在漫漫长夜悉心酝酿,恐怕不能放在阳光下,尤其是讲给女孩子听。
阳光照亮他的面庞,他那白皙的肤色,看似晶莹又透明,一如凝霜覆雪,黑眼睛目光如炬。他埋头咀嚼,慢吞吞整理事情的头绪,迅速拿下“鬼主意”。临了,他神态自若,笃定地打开尘封已久的话匣子,他煞有介事地向她提出建议:“好姑娘,‘阿拉’外甥囡囡的卧室如此不堪入目,横竖被你扫荡过了。一地狼藉,事实确凿,既然他原形毕露,不妨听一听‘老娘舅’,彻底揭露‘囡囡’这家伙的老底,好不好?”
女孩闻讯微微一笑,起劲地冲着“老娘舅”连连点头,马上乖乖地捧起杯子,大口、大口喝牛奶,表示她愿意积极配合他的谈话。她有滋有味地抿着白花花的嘴唇,睁大眼睛,全神贯注,期待地盯住“老娘舅”的亮眼睛。
博得女孩子的关注,娘舅难免神采飞扬,他的眼睛更加炯炯有神。他尽量表现得四平八稳,自然而然端起了家长的“臭架子”,他不紧不慢地告诉女孩,说:“外甥囡囡他这个人么,爱过瘾!唉哟,整天都是‘烟烟酒酒、酒酒烟烟’的。”
餐桌仿佛古戏台,洁白餐具的“布景”别具特色,她仿佛隔着桌子看白戏,女孩子双手托住下巴,看着娘舅从容翘起兰花指,细心地把油条撕成一段、一段的,他把它们丢进空荡荡的白瓷盆子。他干得悠然自得,十分过瘾,挨个儿吸吮他那些油腻腻的手指头,然后摇头晃脑起来,他像是猛然坠落某段往事的回忆,他的眼睛好似深不可测的容器,顿时涌现白茫茫的雾气。她猜测,在他心底深处,或许纠结无数沉甸甸的谜团,长久以来都不曾解开,他在等待“有缘人”的倾听,她为此得以荣幸品尝他“窝里厢”的绝色好茶。
“事情么,总得从头说起呀,是不是?”娘舅微微皱眉,轻声说道:“我们家外甥囡囡,打小就爱读书,他天生是块学习文化的好材料。唉,我那可怜的‘老姐姐’,死得太早啦,丢下这么个小小的孤儿,小小的!囡囡小时候,又瘦,又小,是个‘皮包骨’。哪里想到,会被我养活得又高又大哇。喔哟,囡囡还是个遗腹子,无依无傍的小可怜儿,是我这个当‘老娘舅’的好心肠,一手培养他,做人难哪。想想看,我为他吃了多多少少的苦头哟?”他以抑扬顿挫的调子,尽可能生动形象,向女孩子当场揭发他外甥的陈年旧账,“老娘舅”果然是个角色。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满面愁容,他连连摇头叹息,他看了一眼神情乖巧的女孩子,不禁苦笑道:“呵呵,‘阿拉’囡囡很懂事的,他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乖巧孩子,左邻右舍,都夸他比女孩儿还要乖。问题就出在这儿,他太‘乖’了。听我慢慢告诉你噢。那一年他十八岁,高大漂亮,哇啊,金子般的美好年华。囡囡他十年寒窗苦读,终于考取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惊喜吧?!”
小瓷碗热气腾腾,清香扑鼻,粥汤雪白,米粒晶莹,混杂星星点点翠绿鲜艳的碎菜叶儿,娘舅拿手的“点翠菜粥”诱人开胃。他谈兴犹浓,她生怕惊扰他的雅性,她轻手轻脚抓起一把小白勺子,慢吞吞地舀粥汤喝。女孩神情专注,竖起耳朵,用心仔细听,唯恐遗漏“老娘舅”所说的话。她隐约觉察,他老人家正在喷洒“杀虫剂”。
“女朋友,给了我们家囡囡一个更大的惊喜,‘嘭’——她怀孕啦,哈哈,这可怎么办呢?”娘舅的神情忽然变得冷酷和阴森,他故意压低嗓门,万分神秘地询问女孩子,却并不等到人家回答,抢先一步意味深长地尖叫嚷嚷:“啊!结婚吧,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男人总要有担当,不是吗?尤其囡囡这种‘傻瓜蛋东西’,他做男人,做得太乖啦。从古到今,我见得多啦,没有谁会像他那样子做‘人’。”说罢,他恶狠狠抓起一只盛满鲜橙汁的玻璃瓶子,仰起脖子,一路上“咕嘟咕嘟”猛灌,他如此奋勇猛灌的劲头儿,倒像是他的肠胃着火似的。
娘舅宛若从噩梦惊醒,匆忙放下喝得空荡荡的玻璃瓶子,浑身瘫软在藤条编织的椅子深处,“呼哧、呼哧”喘粗气,他活像一只盛满沸水的茶壶。黯淡的神色缓缓消失,他用力擦拭湿乎乎的嘴巴,瞪大眼睛,呆望对面始终凝神不语的女孩子,仿佛她是从天而降的陌路人。他倾诉的往事,挥舞白闪闪记忆的翅膀,“呼啦啦”扑面而来,她茫茫然不知所措,她的躯壳仿佛被强行灌注的杯具,灵魂刹那间遭遇残酷挤压,仓皇出逃,她顿感魂飞天外。
“花神呀花神,戏如人生,多少好男儿梦绕魂牵?”他断断续续哀声呢喃,软绵绵的身子骨儿在藤椅子深处瑟缩,“老娘舅”活像是大病初愈,温故而知新,他魂不守舍。可怜的家长重温旧梦,依旧痛惜得欲哭无泪,而她倾听以后感同身受。一局棋,下到这个份上,硝烟弥漫,棋逢对手,他们俩旗鼓相当。
过了好半天,他轻轻叹息,继续对她低声说道:“‘戏瘾’催命,人生总是,落花,流水,覆水难收哪,可怜我们家囡囡就这么完蛋啦。远大的理想,破灭了。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馨香娇艳的如花女人,花神?胡湖啊,我认为,你不会再笑话,我给囡囡取的乳名了。其实在这个世界上,男人也是很无奈的,男人同样孤苦无助,男人天生脆弱。许多时候,男人们也是和女孩儿一样的单纯,天真,可爱,乖巧,‘囡囡’一般多愁善感,呵呵,只要男人遇见他那个命定中的‘花神’,准保魂飞魄散,没有好下场。有些事情,说起来伤心得足以滑稽可笑,唯有经历过才会懂得,对吧?”
胡湖平静一如湖水,声色不动,她狡猾得仿佛一个观棋不语的局外人。她晓得,此时此刻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让一位伤心脆弱的好心人,心碎。“老娘舅”那一声声懊恼的哀叹,让她顿生怜悯。她理解他发自肺腑,为他外甥囡囡的遭遇,一如既往地深感惋惜。她也想象得到,他多年以来,真的是为外甥伤透心,也操碎了心。
明亮的眼睛,饱含情意,女孩始终注视着这位可敬的“老娘舅”,她认认真真听他说话,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凑近餐具,她用小白勺子舀汤喝,一下,一下,再一下,同时她也把娘舅所说的每一个字,“一下、一下、再一下”地扎扎实实铲进心底,小心翼翼深埋,她把回忆仔细收藏。只等往后瞅准时机,她也好把这笔丰厚的旧账翻腾出来,跟大男人囡囡当面较量,一举打垮、镇压并且占领他,兵临城下时候,她料想他会未战先降。她以为,她才是他命定的“花神”,她和他本是在路上“百年一遇的有缘人”,这些可是“窝里厢老娘舅”所说的话,囡囡他应该听家长的话。
娘舅眯缝着眼睛,若有所思,暗自评估战果,他小心翼翼打量人家女孩子的一举一动,捕捉思想下意识流露在外面的蛛丝马迹。瞧她呀,正用小白勺子,一下紧接着一下地舀粥汤喝呢,那么样乖巧的神情模样,真正是意味深长哩。他看明白了,心知肚明,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见她始终没有答腔,“老娘舅”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乘胜追击,他细语柔声继续对她说道:“胡湖呀,你怎么也猜不到的。囡囡这个‘巨大的惊喜’呀,至此还没完呢。”
“哦。”女孩子忍不住张大嘴巴,有些吃惊地瞪着很善于卖关子的“老娘舅”,悬心的时刻,她手中的小白勺子掉落在碗里,浓浓的粥汤洁白如雪,它像一条小船在白色中慢慢下沉。莫名地心慌意乱,她开始为囡囡曾经的命运操心牵挂,她恍若深陷白日梦境,白色恐怖的回忆将她一口吞没,而她竟然不战而降。
“两年以后噢,”他略微提高嗓门,眉飞色舞地述说:“有一天,女人和小孩子突然都不见了。消失了?‘窝里厢’活见鬼!哼哼,反正就是无影无踪了。”娘舅的故事说到精彩地方,稍稍停顿,他专注地观察女孩子眼中悄然流露的惊异神情,他然后神神秘秘地低声反问:“嗯?!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胡湖,你猜猜看?想不到?唉,是女人领着牙牙学语的小孩子,偷偷摸摸跑掉啦。临了,她抛弃了他,啊呀,我的天哪?”
电热水壶突然尖声哀叫,这些特别的汽笛声,故意被设计得拖长尾音,以便能够接二连三地不断鸣响,粗暴打断了娘舅兴致勃勃的陈述。她大感意外,他居然从椅子里飞身跃起,“老娘舅”灵猫般的敏捷,一路上连跳带蹦,猛扑过去一把拔掉水壶的电插头。
呆呆望着粥碗里,那把被白色淹没的小勺子,她觉得眼皮子直往下垂,一颗心沉甸甸的,仿佛也随之在雪白中无奈沉没。头晕目眩她深陷白日梦境,她梦见店堂雪白的天花板下方,纷纷扬扬雪花飞舞,莫名的寒意,咄咄逼人。她感觉越来越困倦,身子骨儿越来越绵软无力,手和脚轻飘飘的,她恍若悬浮在一个白色的空间,不上也不下,那些流逝的时光似乎对她没有意义。睡意惺忪时候,头脑糊里糊涂,她十分可笑地担心自己,是否会忽然化身蜻蜓,不上不下地停留在现实世界,当场吓倒囡囡的“老娘舅”?
片刻的恍惚,稍纵即逝,仍然让她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尚能够驾驭躯壳、灵魂和生活?以前做过的事情,她也常常后悔,埋怨自己对待生活太过激情,她难免有些孩子气,恐怕她也是这样对待驾车人囡囡的吧?看看桌面上,那些雪白的餐具和杯具,它们果真像极了湖畔草地的积雪,洁白底下隐藏的却是枯朽。瓷器刺目的白色反光,犹如无声的闪电,触目惊心,她的胃隐隐作痛,她懒得喝粥、吃早点,她懒得犯糊涂,甚至也懒得再听“老娘舅”说他那些故事。她实在是不应该继续坐在这里,一边吃东西,一边探听一个大男人的隐私。这境遇令她感到万分难堪,偏偏又无处遁逃,人只得下意识地频频犯困。
她琢磨,这股子无缘无故突袭的困倦,恐怕不是一夜没睡好的问题。难道,她果然被一杯茶,活生生灌醉了吗?点翠绿茶。娘舅为什么认为,只有她,配得上品尝点翠绿茶呢?娘舅又为什么,管她叫做“花神胡湖”呢?“唉,”轻叹一口气,她觉得越思考,胃就越疼。这一切不是梦,她用力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他什么都没了,空荡荡的人生。那么后来呢,囡囡他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鬼知道啊。没有文化,什么大事情都干不成,自古如此嘛,对不对?文化兴则国兴,文化衰则国衰,有了文化才会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不可战胜的神奇力量,人也是同样的道理呀,谁说读书无用啦?真是笑话。”娘舅气哼哼地说道。他撒气儿似的,一把拎起热气腾腾的电热水壶。
浓稠滚烫的鲜豆汁,白花花的,涓涓注入白瓷盆子,当场就把娘舅的“油条段子”烫软,浸透,它们迅速被泡肿了。它们长胖了,慢吞吞地瘫软,渗出的油水,很快染黄原本雪白的豆浆汤。女孩看一眼,那些扭捏变形得一塌糊涂的油条,她顿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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