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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蜓点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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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沉沉地喘着粗气,冒着洁白纷飞的花瓣雨,疯狂穿越花树林,昂首挺胸,直冲向前。老马识途,恐怕它们也急切地期盼早早回家呢。两匹马四蹄飞奔,如影随形,很快逼近站在林间小道上迟疑不决的迷路人,惊得他赶紧闪身让开道路。一瞬间,他们已经策马飞奔而过。他看见,一双深红乌亮的马尾巴,霞光中油亮闪光,好像两束丝线,在奔跑当中飘逸飞扬。
在路上,没有人看见他。他忽然感到脚底下湿漉漉的,什么东西粘糊糊很是难受,他慌忙低头察看。烂泥的林间小道,厚厚积累着日复一日飘零的洁白花瓣,铁蹄踏过把它们深深地踩入泥土中,化作稀烂的花泥。
他抬起脚来,细瞧。红色的花泥映照晚霞,倒像是肌肤渗出星星点点的殷红血迹。“啊呀?”他顿感头晕目眩,心儿“怦怦”直跳,身子骨儿随之轻飘飘瘫软。他在花树下跌倒,他在黑暗中飞速坠落。
“囡囡?囡囡?快醒醒。醉啦,你喝茶喝醉啦,囡囡啊!”恍惚间,他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畔急切地呼唤他。他的躯壳沉甸甸的,它正被人用力摇晃。“噢。”他勉强答应一声,竟然就此乖乖地醒来,料不到却是在茶人金城秀的小木屋里。望着笑眯眯的老人,他不禁猜想,他自己此时此刻,明明应该在湖边的,他在水边独自回忆茶人金城秀述说的故事,难道不是吗?
事实上显然不是的,他为之如临大敌,低下头仔细琢磨。也许,他拾得一段人家的记忆,却为此白白丢掉一段原本属于他自己的记忆?他的胃好似隐隐作痛,但是这份疼痛的感觉若隐若现,朦胧而又缥缈,仿佛是相隔甚远。迟疑片刻,囡囡眯起眼睛,疑神疑鬼向门外探头张望。他惊骇地发现,原来在湖畔平台上,正仰面朝天舒舒服服地躺着另一个囡囡!
在路上?他幡然醒悟,自己尚在记忆的路上独自前行,白日梦境恰似漫漫长夜,他并不曾真的醒来。他那一副质量上乘的肉身,此时此刻,正躺在湖边的平台上,回忆先前在小木屋,同茶人金城秀的那次交谈,所见所闻和所思所想,都仅仅只是梦境虚幻。火塘边惊诧瑟缩的,则是他那具天生脆弱的魂灵。金城梦影,无翼而翔,它在他心上轻盈飘荡,而他是魂不附体哟。
刹那间他倒觉得收获颇丰。距离,使他终于看清他自己,原来他是一条肉体强壮,灵魂懦弱不堪的“可怜虫子”。
点翠绿茶的醉意,仍然紧紧束缚他的魂灵,同时牢牢囚禁他的身心,逼迫他不得不铤而走险,继续行走在回忆的路上,挣扎在从此岸通向彼岸的“时空之旅”。他毅然决然放下思想包袱,选择轻装前行,他执意昂首挺胸向前去,一路上疾步如同飞翔。明知故问,他用微微颤抖的低语,试探地向老人家询问:“金城,嗯,金城秀老先生,能不能请您告诉我,此时此刻我在哪里?”
“你在这里。你在我的一碗茶水中。你在我的世界里,我的好孩子。”老人温言细语,回答得避重就轻,他若无其事地扭过脸去,看了看门外湖畔的平台上,那个仰躺着晒太阳的高大男人。他看那个男人的神情,那样的淡漠,好像仅仅只是看一眼晾晒在阳光下的皮草外套。
囡囡一眼看破,挂在茶人脸上的轻蔑表情,心中自然有些不悦。无论如何,那件晾晒在阳光下的“皮草外套”,可是他最亲、最爱、最要命的肉体躯壳,人生独此一件的“活宝贝”哟。
“天哪!”他不禁态度坚决地大声申辩,说:“金城老先生,嗯,我是想知道,您和我,我们俩现在究竟在哪儿?您瞧啊,我是‘在路上’。可是我,恐怕已经迷路了,根本辨不清方向。时空错乱,对吧?如您所知。如我所见。在那儿,湖边的平台上,有些事情显然是不大对头,您说是吧?!我想,是我把魂灵弄丢了。这都怨我。我尊敬的老人家,麻烦您,给指个路吧。大方向,可不能出错啊,求您啦!”
囡囡显然不甘心,继续糊里糊涂地装傻充愣,睁眼瞎子一般出发去闯天涯,却又不敢得罪这位很古老的“老人家”,也只得好言好语,连哄带骗追问他。小屋主人,三缄其口,他像是迟疑不决。面对别有用心的“老古董”,茶客颇感无奈,他此刻深陷人家的梦境,他知道自己在做梦,灵与肉已然分离。摇头轻叹,他下意识地顺着茶人金城秀的目光,再度向门外眺望,湖水和湖水的反光,一般无二地翠绿碧蓝,那些翠绿碧蓝的光芒在他梦中闪烁,他的心被深深地刺痛。
阳光下,平台上的情形,让囡囡感到越来越难堪和害怕,他的灵魂瑟缩,地板在他身下“嘎吱”响。他茫然不知所措,不晓得究竟应该继续呆在这儿,还是应该选择启程。
“在路上。”金城秀老人匆忙回过神来,暖暖的目光,紧盯他的茶客,他对他呢喃一般述说:“你和我,一起‘在路上’。在此岸和彼岸之间,我们一路远行。嘘!思路,才刚刚开头儿,就像一羽蜻蜓,很容易就会惊吓远离,再也找不回来。如你所想,我已经很老、很老了,可是个‘老不糊涂’呢,请相信我。彼岸,还在远方,而我们尚在路上。”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采飞扬,白衣的瘦削身影在吊床深处晃荡,被压迫的藤萝绳索“窸窣”轻响。囡囡看见老人的眼中,掠过孩童般顽皮的光彩,他疑心那些是湖水的反光。
“哦。”囡囡闻言,认真地点点头。他横竖是越听越糊涂,索性就一口答应下来。豁出去了,反正此刻他那“老娘舅”去向不明,他分明故意回避,他这是故意要让外甥囡囡吃人家的“药”。看起来啊,他在这个小木屋的笼子里,还有得是时间需要好好打发哩。
黯然神伤,偷偷叹气,囡囡转而兴致勃勃,他对老人家大声说道:“那好吧。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出发?接下来,去哪儿?我们赶快启程吧?也好早去早回。嗯,再稍等一下,让我把脚擦擦干净,也好走远路啊。”说罢,他积极展开行动,抓起地上的破麻布,用力擦拭他的光脚丫。他的脚上,粘糊糊的花泥殷红如血,它们很难擦拭干净。“天哪,怎么会这样呢?”他小声嘀咕:“那些落雪一样的花瓣,明明都是洁白的,怎么破碎以后变成红色呢?擦也擦不掉,红的好像鲜血。”
“那些花,是活的,它们也是有灵魂的。”金城秀老人面露微笑,温和地呢喃:“花茶。”他的回答在囡囡听起来,似乎别有风趣。
“嗯。”囡囡大声答应,他意在敷衍了事,继续埋头苦干,心里面埋怨老人又说笑话。冷不防的,他听见老茶人呜咽着说道:“金城的花树,洁白如雪,热烈似火,零落成泥,依旧鲜红如血,馨香如故。身为花朵,也有气节和骨气呀。”
“噢?”囡囡抬起头来,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惊叹:“是这样啊。您早说啦。我脚上的这些花泥,那就留着吧。也许,情同美好的记忆一般永不褪色呢。让我带回人间小心珍藏,做个纪念也蛮不错嘛。”
老人家闻言甜甜地微笑了,脸上密布云集的皱纹纷纷舒展,他看似神采奕奕。他利落地牵动吊床,尽可能近地凑近囡囡,他殷勤而又温和地小声问道:“一路上,累了吧?难得你如此有心。真是辛苦你,蜻蜓一样的飞来飞去。那么你,想不想再来一碗点翠绿茶?我情愿,再白送一碗给你。”不由分说,一碗热气腾腾并且馨香扑鼻的点翠绿茶,已经强塞到囡囡手中。
“不、不、不,老英雄!老神仙,啊呀,我的天?谢谢您,我已经喝饱了,谢谢啦!”他双手捧住滚烫的沉甸甸的茶碗,惊慌失措,瑟瑟颤抖。他依旧强打精神,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提高嗓门大声推辞,说:“醉了、醉了,我已经喝醉了。再喝茶,就醉得飞不动啦。我即刻就要启程,不是吗?!”
“呵!你不必大声嚷嚷,我的耳朵可鬼哪。它听得见灵魂细微的呻吟、呢喃,却可能听不见,一个莽撞汗子的大喊大叫哩。”老人说罢会心地笑了,他的神情模样好似小孩子一般俏皮可爱。他神神秘秘举起一根枯瘦细长的手指头,轻碰嘴唇,示意囡囡静声,然后又缓缓指向小木屋尖顶的天花板。在那里,茶壶喷出的水蒸气积蓄成团,白茫茫俨如一幅巨大的银幕。水蒸气的银幕上,隐隐约约浮现晃动着鲜活生动的景物和人影。
他如老人所愿,乖乖地闭上嘴巴。他翘首以待,这位茶人快些说完他的金城故事,也好早早地放他恢复原形,平平安安跟着“老娘舅”回家。一回家,他就要给“花神胡湖”打电话,理由就说是要归还她“花神的衣裳”。
他以为:不抵抗,方才是上策,耐心听讲,才能够安抚这位怪诞可怜的老人家,但愿就此息事宁人吧。毕竟,他现在是灵与肉彼此分离,一对牵线木偶,统统握在茶人金城秀的手心里。提都不要再提,他那个古灵精怪的“老娘舅”,分明就是他“吃里爬外”,便宜出卖了他这个外甥。
囡囡他明察秋毫,明哲保身,自然地选择驯服。他呀,绝不抵抗。他看见火塘子猩红的光芒,在小屋主人金城秀的眉宇间,活泼地跳动闪烁。老人不温不火,娓娓追述他的往事,而往事分明随风而逝。也只有他吧,蜻蜓冥界唯一的主人和奴仆,依旧念念不忘,历经百年耿耿于怀。
让囡囡感动得甘愿驯服的原因,是这位老人家,他那么全心全意要把故事讲述给他听,甚至还不辞辛劳,为他冲泡一碗又一碗非凡的好茶。因为是好不容易的吧?过了几百年,他才终于等来一位有缘分的听客。他就是他“百年一遇的有缘人”,他配得上在小木屋喝茶,他也配得上听他亲口讲述那些往事,此时此刻,他也把他一如亲人小心翼翼放在心上。
囡囡小心翼翼地,双手捧住那碗骇人的茶汤,他不能够把人家滚烫、馨香的心意,冷落在一旁。他全神贯注,用心倾听寂寞老人回忆的往事,努力不去惊扰人家的思绪。他以为,能够为娘舅的远房亲戚所做的唯一一桩事情,恐怕就是倾听。也许这正是“老娘舅”,千辛万苦哄骗他来喝茶的缘由吧。没准儿,娘舅他还配不上喝金城秀亲手泡的茶,那可是绝色好茶,举世无双。
“囡囡啊?”茶人金城秀喃喃地述说:“刚才你在林间小道,遇见的那位马背上的黑衣人,他便是我的哥哥金城锦。而那位骑马紧紧相随的,正是游侠小雪,一个好朋友。呵!我和哥哥,我们是孪生兄弟,模样长得一般无二的相像,禀性志趣却是迥然不同。锦,我的好哥哥,天生尚武,跨马扬鞭,征战沙场,他梦寐以求。他是古镇金城守军的少将军,志向远大,前程似锦。而我金城秀,早早娶妻,终日沉溺于诗情画意,温柔乡里爱恋彷徨,缠绵悱恻。”
金城秀老人那双混浊不清的双瞳,悄然掠过一丝炯炯的神采。也许是自我讥讽吧,仿佛在这一副老朽枯槁的面容后头,还隐藏着一具锐利的灵魂。囡囡默默注视深陷回忆的茶人,心中为他曾经的苦难遭遇深深痛惜,不忍违背他的意愿。顺着老人家的思路,他的灵魂匆忙启程,他抬头仰望水蒸气的灰白银幕,他心甘情愿款款滑向白日梦境。

第三十四章 翠湖

他们俩并驾齐驱,如影随形,两匹枣红马喘着粗气,急匆匆冲下陡坡,四蹄飞奔直扑翠湖。在他们身后,花树林的远处,红日低垂,款款坠落。金城锦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在湖岸止步。他凝神注视,那一轮壮丽的落日。
残阳余辉,鲜艳,浓烈,映照着他那张汗津津、红彤彤的面庞,俨然放大了忧郁的神情,此刻他心急如焚。太阳就要落下去了,无可挽回,随之一同坠落的,恐怕还有金城百姓的幸福。他为此深感痛惜,身不由已哪,命运并不掌握在他手中,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缰绳。马儿似有灵性,烦躁不安地“噼噼啪啪”跺着蹄子,忽然站立起来,它昂首嘶叫。马背上的主人,那些纠缠不清的思绪即刻被惊破了,花瓣一般粉身碎骨,纷纷扬扬飘零在风中。
少将军金城锦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搭在树杈上。枣红马累得大汗淋漓,连声打着响鼻,它冲着主人的背影依恋地摇头晃脑。一路上,这匹忠心耿耿的战马疾步飞奔,为主人尽心尽力,尽到了“老伙计”的责任。湖畔的清风,悠悠然穿越树林,惹得茂盛的枝叶摇曳不定,俨如湖水的波涛起伏难平。树叶彼此间磨蹭碰撞,落雨一般的“沙沙”声,如歌如吟,如泣如诉。他垂手站立在湖边,他极目远眺湖心岛,“雨声”在他心中激起回响,心潮起伏激荡。
北面的翠湖,辽阔如海,湖水伴长空一色,浸染玫瑰色的落霞。湖光山色,锦绣雍容,那样的壮丽巍峨。湖心岛上的古镇金城,沐浴金灿灿的霞光,俨然梦幻中的金色城池。远远的天际,墨色浓云静悄悄聚拢起来,它们看似温润如玉,色泽越来越浓厚,愁眉深锁似的掩映崇山峻岭之颠的飞瀑,水流从天而降,无数晶莹剔透的水珠子在霞光映照下飞翔。
一只只布篷的帆船姿态轻盈,浮游在平滑如绸的湖面,往来穿梭,起伏飘荡。那些婀娜翩跹的身影,宛如匆匆点水的蜻蜓,前赴后继掠过白花花的浪尖,它们在湖天之间悠悠展翅,款款飞翔。布篷帆船的船身,修长而又玲珑,墨黑如砚。船身中央,撑起四扇火红、火红的油布船帆,张驰错落,玉立亭亭,既是遮阳挡雨的篷,也是乘风招展的帆。远远望过去,红艳艳的油布船帆,仿佛蜻蜓昂起的翅膀,映照着晚霞,愈加显得健美挺秀,光华流动。
游侠小雪沉默不语,失神伫立在堤岸,拍岸的浪花在他脚下飞溅,起伏连绵的水声令他怦然心动。他轻轻撩起斗笠上的一角白纱,仰慕翠湖瑰丽的帆影,他一如既往地深深陶醉。眼前的美景如诗如画,多少回他也看不够,多少回他也念不够,无数次魂牵梦萦,翠湖记忆他早已珍藏心底。无声的叹息,他心中万分舍不得山水相依的古镇景色,金城是一个山载水浮的梦里水乡,恰似可遇而不可求的世外桃源。
金城锦双眉紧皱,愁绪满怀,缄默无语。他的目光意味深长,默默注视湖边花树下,那个一味忘情感叹的好朋友,一身素白的游侠小雪。心烦意乱时候,他竟然束手无策,友人相伴在身旁,他却倍感伤怀。
“少将军,请上船吧?太阳快要落山啦。”老船工驾船迎面而来,他殷勤地同他们打招呼。金城锦无言以对,木然地点点头。竹木的小船,拨动湖水的“淅沥”碎响,轻柔,绵软,如丝如缕,若隐若现缠绕在他心头,束缚分明无影无形,却是越缠越紧,一瞬间他已觉窒息,徒劳地深吸一口气。身不由已他们双双上船,走水路匆忙启程,他们搭乘“红蜻蜓”渡过翠湖,抵达古镇金城的船码头。
青色的竹竿,稳稳当当抵住岸边水草丰美的浅滩,布篷帆船一路上摇摇摆摆,慢慢停靠彼岸。湖水“哗啦啦”拍岸,一声声荡漾在心头,水声仿佛也在催促他们回家。告别老船工,他们急匆匆下船,沿着石阶疾步上岸,急急忙忙换乘古镇金城的座驾。
高大威武的黑山羊,身披红色的方形毛毯,驮着沉默不语的宾主,在盘山道路上行走,它们埋头奋蹄。那些层层叠叠的华丽羊毛,长而卷曲,映照霞光黑油油闪亮,好像裙子的花边,纷纷扬扬垂落,团团围绕山羊那结实魁梧的躯体,如同披上黑色战袍。
山顶古镇渐行渐近,他们归心似箭。游侠小雪用缰绳接连抽打山羊,驱使它紧跑几步,赶上前面的金城锦。同行的伙伴,一路上肩并肩拾阶而上。羊儿脖子上的铜铃,“叮叮咚咚”叩响,伴随行色匆匆的赶路人。
黑山羊巨大雪白的螺旋形羊角,时不时地相互碰撞、磨蹭,羊角上佩戴的红色流苏,好看地微微颤动,逗得羊儿开心地“咩咩”长啼,彼此追逐着,它们加快步伐前进。墨黑的羊蹄,一下,一下,再一下,“噼噼啪啪”敲打路面,五彩雨花石铺设的古镇小道,足音起伏,回音缭绕,仿佛是善解人意地响起奋进的鼓点。这对黑山羊精神抖擞,昂首阔步,齐声嘶叫,急匆匆拐过弯道,行走在一段相对平坦的道路上。羊背上的金城锦,挺身向前举目眺望,他们已然逼近山顶那座美轮美奂的古镇金城。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下的景色变得朦胧,沉静而又平和。到了掌灯时候,几个黑衣长袍的差役,懒洋洋地赶来。他们手持青竹的点火棒,依次点亮盘山道路两旁木灯柱上的黑漆灯盏。山上,山下,一盏盏油灯渐次点亮,串起盘旋向上的红色光链。那些摇曳不定的灯火,亲切,温暖,倒影在少将军金城锦的眼中,相伴泪光星星点点闪烁,俨如翠湖湖水的波光。

第三十五章 风华绝代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无限哀怨,无限温存,一支深情婉转的歌唱,悠悠飘荡在馨香四溢的花树林,仿佛洗尽铅华的天籁,在那缠绵悱恻的曲调深处,蕴藏某种难以抗拒的力量。
行色匆匆的游侠小雪闯进锦绣花园,不经意间被乐曲拨动心弦,他停下脚步,屏气凝神细心聆听。站定在轻拂的香风中,耳朵里充溢美妙歌唱,他的身心被牢牢束缚,不能不为之所动。他下意识地伸手缓缓掀起雪白面纱,移目四顾,怅然若失。“呀?”他站在花树下低声惊叹,洁白的花瓣星星点点,如雨飘落在他肩头。天边暮色深沉,暮霭缥缈朦胧,好一座梦幻园林,水木清华,如锦似绣。前世今生,料不到会遇见如此这般美妙的景色,如诗如画,春天的韵味动人心魄。
他顿感万分的亲切温馨,认定了这便是冥冥之中,如约而至的一段缘分,终究是逃脱不掉的。一瞬间,他已然为此激动得泪光闪现。他不抵抗了,深吸一口气,朗朗赞叹道:“这真是美丽,美丽极了,简直就是美不胜收呵。”小雪说罢,忍不住伴随歌声手舞足蹈,白衣的身子骨儿在花雨中摇摇晃晃,他仿佛一只洁白的大鸟,站在船头迎风展翅。美丽极了的锦绣园林,让他如痴、如醉、如狂,他在春光映照下神采飞扬。
金城锦侧耳听了听,低下头轻轻叹一口气,他对友人含糊不清地敷衍道:“唉,那是昆曲嘛,‘咿呀呀咿’,哼哼唱唱的呀。金城人,户户研习,世代相传,茶饭一样的不可或缺。俗话说,‘日看黄金,夜看点翠’,说的就是名伶的头饰点翠。美丽动人哟,只可惜你还不曾见到过,玩物丧志,如此而已。到头来,依旧舍不下那一出《牡丹亭》。从今往后,流水,落花,落花流水?”
“谁在唱?”小雪急切地寻声追问,根本顾不及神情举指已经失态。
“那是,虹……我的弟媳。”金城锦小声应答,声色不动,面对如梦春色他完全漠然置之,他那迷茫的眼睛望向天边。在这座如锦似绣的花园,他金城锦只不过是《牡丹亭》的一个局外人。愁云惨淡的天边,一钩新月纤纤,活像一只眯缝的眼睛闪烁锐利目光,它别有用心偷窥人间。弯弯的月牙儿,清晰倒影在池塘,轻薄脆弱得好似一片冰花,让人不禁要担心,哪怕遭遇最轻柔的触摸抚爱,都可能轻而易举将它粉碎成屑。
绛红的、亮橙的、鹅黄的彩色叶子,纷纷扬扬飘落,一片片飘浮在碧绿如蓝的水面上悠悠荡荡。池塘波澜不惊,平滑如镜,大大小小的彩色叶子悉心装饰池水,七彩斑斓,五光十色,宛如织锦彩绣的美丽图画。漫天飘舞的花瓣雨,雪白晶莹在霞光映射下微微闪亮,互相追逐嬉戏,彼此碰撞依恋,它们凑热闹似的,前伏后继坠落在池塘。浓绿的水面惊起无数微澜涟漪,层层叠叠荡漾开去,花瓣柔嫩而又润泽,星罗棋布浮游在水上,睡莲一般袅袅婷婷,宛如风姿绰约的“花神”,盛装列队静候登场。池水亮晶晶的,粼粼波光晶莹闪亮,映照在金城虹的眉宇间,乌黑油亮的秀美长发轻轻飘逸在风中,衬托她那如雪晶莹的美丽面庞。
虹的眼中,一池春水涟漪荡漾,碧绿如蓝哪,那样的动人心魄。娇滴滴依偎在古琴边,她满怀心思信手拨弄琴弦,墨蓝色的长裙勾勒她那修长婀娜的身姿。纤纤玉指宛如白色翅膀,一对洁白的蜻蜓轻盈掠过琴弦,一下,一下,再一下,琴声断断续续起伏连绵萦绕在心头。余音仿佛一颗颗雨滴,纷纷攘攘坠落池塘,沉甸甸撞击在人心坎上,一下,一下,再一下,分明带起一声声颤抖的回音,那是灵魂纤弱若游丝的声息吧?
几架翠绿色的立式竹灯笼,点着微弱的烛火,高低错落散落在池塘边,灯火荧荧在春风中摇曳。蜻蜓石雕的高大香炉,袅袅升起青烟,馨香醉人。朵朵洁白如雪的柳絮,夹杂在花雨中,一路上漂泊,或者飞翔,或者坠落,迟疑不决它们究竟难以停靠。丫环小玉儿,清秀可爱的少女,懒洋洋倚靠在红绸子装饰的秋千架上,埋头玩弄辫梢上的绿色流苏。她在风中轻轻摇摆,天地在她眼中晃动,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甜甜地笑起来。
春日里寻常的傍晚,锦绣花园的池塘边,淡淡弥漫慵懒而又恬静的氛围。在这样美好的时刻,小雪静悄悄到来。雪白、雪白的长袍宽大及地,飘逸,轻盈,柔软的衣服边角看似白森森的,轻轻拂过五色雨花石铺砌的花园小径,惊起轻柔细碎的“沙沙”声。游侠小雪蹑足而行,一路上轻飘飘的他恍若失魂落魄,春暖花开的花园,好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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