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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蜓点翠-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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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幸福
红色玫瑰鲜艳热烈,无数雨滴般晶莹剔透的水珠,星罗棋布停泊在花瓣和叶片上,它们映照黄澄澄的阳光熠熠生辉。这束玫瑰花未经修剪,长长的枝干粗壮而又结实,浓绿的叶子宽大、肥厚,盛开的花朵娇艳美丽,透出一股子生动诱人的野趣。红玫瑰已然成为女孩子传情达意的利器,她小心翼翼把这件馨香的武器装备搂抱在怀中,看上去沉甸甸的颇具规模,愈加衬托她那娇小玲珑的体态。她手握法宝,昂首挺胸迎着凛冽的寒风,她的神情模样威风凛凛,恰似勇士“箭在弦上”,她要在路上一举降服他。
男人囡囡和女孩胡湖,两个人共同沐浴冬日午后暖意融融的阳光,沉默不语,相看端详。彼此在心中盘算,屡次试探对方,互相暗暗较量,无声的对峙双方势均力敌,他们尚未决出胜负。道路两旁的行道树,那些光秃秃的枝丫和干巴巴的枯叶相依相傍,连理枝在风中瑟瑟微颤,灿烂阳光下叶片呈现温暖的杏黄颜色。
蓝蓝的天,明净如洗,深蓝处愈加高远深邃。他抬头仰望蓝天,蓝天上白云自由自在地悠悠飘浮,他的心也随之开阔,他恐怕是被花朵浓烈的红色灼痛眼睛,那些玫瑰仿佛簇拥在他心上。馨香扑面而来,而他不忍抗拒,茫茫然他在馨香的圈套深处束手就擒,危急时刻,他提醒自己千万小心应对“花神”的袭击。春光一样明媚的“花神”面前,囡囡他是越来越慌张,同时他也越来越迟钝,他勉强找出一句“笨拙”的话来对她讲,他耷拉脑袋轻声问她,说:“这是什么?”
“花。”女孩回答得干净又利落,她拿这个大男人当作傻瓜和玩笑的对象,她喜欢他那傻愣愣的样子,当然她也老早看透,他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稍微停顿,小心选择温柔、甜美而又细碎的调子,她向他轻声下达行动命令,她对他说:“这些‘花花草草’,用来做一个大大的花冠。玫瑰的花冠,戴在车头上,也好把你那辆‘小破车’好好装点。两军阵前,众目睽睽,‘阿拉’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嘛。‘侬’晓得吧?”
“小破车”的主人强颜欢笑,勉强点头,他心里有些气急败坏,只是敢怒不敢言。花的主人全当没瞧见,她的派头俨然是他的“花神”,她冲着他挥挥手,柔声催促道:“啊呀,囡囡你的‘车车’呢?”
囡囡心事重重,迟疑不决,内心越来越忐忑不安,他有意避开正面回答她的追问。煞有介事整理他的衣裳,他抬头看看远方蓝色的天空。天空湛蓝宛若湖泊,云朵的小船悠悠荡荡,蓝天、白云的景色平凡而又朴素,却在这一刻令他感觉意味深长,他为之怦然心动。霎时间,男人活像是魂飞天外,坠落白日梦境,他含糊不清地冷冷回答:“我的‘车车’么,不是在路上,而是在车场停泊,也许就在此时等待启程。”
“等待启程?做梦!你这人,真够磨磨蹭蹭的。”女孩胡湖心生不悦,忍不住小声嘀咕:“囡囡呀,我的驾车人,我们俩可是要去决斗‘飙’车啊。”她故意拖长那个“啊”字的尾音,使他听上去抑扬顿挫,意在强调此次竞赛在她心目中的分量。看起来,她在路上志在千里,而他此次恐怕是在劫难逃。
“哦。”他那锐利的目光,冷冰冰地盯住她,他那小声的应答分明语重心长。沉默片刻,他好像读懂她的心思,他温柔地向她询问:“那么你觉得,我不会是那只‘斗败的大公鸡’?”
闻听此言,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默默低下头,她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好半天,她才很小声地支吾道:“他有个很厉害的父亲。仗势欺人,在学校他老是欺负同学。囡囡先生,‘虫子头儿’,您会帮我们这些弱小同学报仇的,是吗?我意思是说,‘大奔’不是坏孩子,只是有一点儿嚣张,他这样可不好。但是他,尚不自知。可我觉得吧,总得有人教训他,他才会健康成长,对不对?囡囡呀,我晓得,你开车开得可比他棒!”临了,女孩子忽然大声赞美他。
平平静静,望着湖水一般清澈纯净的“笨女孩”,男人囡囡的眼中悄然涌起一波温情,俨如远方的湖水涟漪荡漾,他不曾察觉已然自投罗网。
树枝婆娑摇曳“沙沙”响,春雨仿佛飘飞在她心上,树影落在洒满金灿灿光芒的路上,她站在暖融融的阳光下,乖乖等待她的驾车人,等着他驾驶“车车”如约归来。“花神胡湖”细心整理怀抱中的玫瑰花,她把那些微瑕的花瓣逐一挑拣出来,轻轻摘掉。红红的花瓣,一路上打着旋儿,俨如小雪轻盈飘落,它们纷纷扬扬从女孩子粉蓝的绒布长裙旁经过。裙子那些宽大的褶皱,看上去细碎而又繁密,仿佛湖面层层叠叠的涟漪,湖蓝色的蝴蝶结在此星罗棋布。裙子边角的顶端,点缀洁白的绣花花边,隐约透出纯洁的田园风情。
一片红色的花瓣,偷偷在洁白花边上伫足停靠,被眼尖的女孩子匆忙拂去。就在她挥手拂去玫瑰花瓣的同时,大地竟然在她脚下微微颤动,莫名地心慌意乱,她扭脸向路上眺望。公路远远的地方,灰蒙蒙的尘土迎风飞扬,她透过烟雾的帷幕,发现一辆银白闪亮的大型货车雄赳赳地驶向她。
车头那挺秀标致的前额,弧线优美,赏心悦目。这辆堪称“超级”的大货车,俨然是一位头戴银色花冠的君王,从容不迫,款款迎向惊讶呆望的女孩。不会吧?她暗自思忖,一颗心紧跟着狂跳起来。高大漂亮的“车车”,已然在她身旁慢慢停靠,这是一辆有许多车轮的厢式大型货车。车头上方,那枚三叉星的车标,映照阳光闪闪发亮,那么样的美丽夺目。就在她无比惊艳,为美丽而眯缝眼睛的时候,驾车人已经跳下车,他轻轻推上车门。他镇定自若垂手站在车旁,乖乖望着他那位用心守护的“花神”。
“我只有货车。”驾车人平静地说。
欲说还休,她匆忙低下头,含情脉脉望着怀里的玫瑰花,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在等他先开口说话。映照玫瑰浓烈的红色,女孩胡湖的面颊浮现一抹红霞。
驾车人高大漂亮,站在美丽的大型货车旁边,优雅地为女孩子轻轻拉开车门。他那虎彪彪的样子,有一点点“坏”,像是少年的轻狂。
搭车人轻咬嘴唇,若有所思,她忿忿不平地问道:“这就是你‘老婆’,梅赛德斯?”囡囡闻言微笑点头,他殷勤地向她伸出手,在她看来他很狡猾,他的眼睛含着得意的微笑呢。她晓得,他的这些微笑非比寻常,分明是胜利者幸福的笑容。他的笑容,意味着她已然不战先降,仿佛是乘虚而入,他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话,他告诉她说:“这是‘梅赛德斯-奔驰’大型货车。”
“原来,你老婆是一辆货车哇?”她万分惊愕地望着他,忍不住小声骂道:“囡囡,你这个坏蛋。”他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暖暖的目光,万分驯服望着他的“花神”。他微笑着,柔声催促她说:“走吧?咱们‘飙’车去。”
“‘幸福’先生?”女孩子冷眼瞧着大男人,万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这一刻,她恐怕是爱慕得恨起来了呢。她慢慢腾腾向高大漂亮的“幸福”们走去,搭车人扶住驾车人宽宽的肩膀,“花神”稳步登上这辆名叫“幸福”的车。始终面带幸福微笑,他为她轻轻推上“幸福”的门。
“梅赛德斯”大型货车的驾驶舱,那么样的宽敞明亮,俨然一艘停泊在路上的战舰。坐在副驾驶柔软舒适的靠椅上,面对明净宽阔的车窗玻璃,辽阔的视野,引人遐想。不经意间心驰神往,她恍若产生举翅飞翔的舒展感觉,“花神”为之心醉。汽车胡桃木的操控台,纤尘不染,清洁溜溜,沐浴在阳光下,愈加显得雍容华贵。她用指尖轻轻爱抚木头的台面,木料的触觉润滑俨如肌肤,隐约透出一丝暖意,女孩心中不禁暗暗称奇。怎么会是这样呢?这个一贯邋遢的大男人,他居然拥有一辆如此洁净美丽的车,一辆通常奔驰在郊野公路上,并且通常是顶风冒雨的洁净美丽的大货车。
左思右想,她那么呆呆地凝望,轻柔爱抚,小声感叹,不曾觉察后排座位上的两位押车员,他们是金师傅和“白头翁”。哥儿俩存心使坏,他们冲着她别有用心地掩面偷笑。金师傅的大脑袋,偷偷摸摸凑近女孩子,十分突然地拉开他那条吓人的粗大嗓门,他热情洋溢地吼道:“漂亮吧,女孩!爱他吗?”
女孩子受到惊吓匆忙转身,她马上向他们微笑致意,她很是不好意思呢。“惊艳!”青年司机“白头翁”夸张地高声起哄,随即“呵呵”坏笑起来,他意味深长地感慨:“这可是最新款。我们‘虫子头儿’的宝贝疙瘩,轻易是不肯出车的。明白吗,‘花神妹妹’?”
“花神”眨巴亮眼睛,幸福使她无言以答。驾车人登上“幸福”车,玫瑰花束被他随手扔到后座上。他忽然感觉,怎么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灼痛?他低头细瞧,这才发现,他的掌心被玫瑰的花刺划开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痕,星星点点的血珠子,十分踊跃地纷纷冒出来。女孩子眼尖,一把捉住他受伤的手,赶紧掏出白色的手帕,她强行替他包扎。
大男人囡囡狠狠瞪了女孩子一眼,他是急于要筑起一道防火墙,好歹抵挡片刻。心底深藏许久的疼爱,多少是有些儿掩饰不住了,被这“一路上如影随形的小冤家”,瞬间窥探得清楚明白。万分温柔地一低头,狡猾的女孩匆忙避开他那炯炯的目光。
小心包扎,一圈紧接着一圈的缠绕束缚,她仿佛是把一块暗香浮动的手帕,小心翼翼包裹在他心上。他无奈滑落在她馨香的陷阱中央,他奋不顾身闯进她的囚笼,究竟不曾挣扎抵抗。别有用心,她把雪白的丝绸手帕,万分细致地结成蝴蝶结,好看地垂落一双白色的翅膀。爱的梦想,为他插上无影无形的翅膀,此刻他如坠梦境魂飞天外,隆冬时节他恍若在路上邂逅春天。
他忽然发现,在手帕的边角上,闪亮的彩色丝线,精心绣成一双点水的蜻蜓,那样的碧绿如蓝,那样的活灵活现,锦绣的蜻蜓停泊在白色波光的水面上,它们仿佛就要振翅飞翔。呆呆望着手帕上,玉色的美丽蜻蜓,他顿感亲切温馨,犹如与一位久别的老友意外重逢,耳畔再度响起那日风过竹林的“沙沙”声。触景生情,忘情的驾驶人脱口而出,他大声嚷嚷:“蜻蜓点翠。”
“蜻蜓……点翠?”女孩有些诧异,睁大眼睛望着他。沉默良久,她若有所思,他急切地追问她,“胡湖呀,你听没听说过,蜻蜓点翠?”
“什么?”女孩子完全不知所措。她茫茫然望着他,满脸狐疑,不晓得如何应答才好。“啊哟,啊哟,好痛哇。”后座上的“白头翁”阴阳怪气地连声叫唤,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家伙可是等得不耐烦啦,故意同这对“幸福鸟”捣乱,他冲着女孩子尖声发嗲,嘟嘟哝哝地说道:“嗨,我说‘花神妹妹’呀,我也被‘花花草草’刺到啦,怎么没人心疼?”
“嘿嘿,‘白头翁’哪,你就活该吧。”金师傅乐呵呵地破口大骂,他一把掐住同伴的细脖子,穷凶极恶一般吼叫:“要不,让‘老子’我好好心疼你?看我不把你那头雪白毛毛,拔个一干二净。”兄弟两个开心地扭打嬉闹,红玫瑰在两人手中抛来抛去,欢声笑语起伏荡漾,甜美的馨香在车厢中播撒,幸福充溢在“幸福”的车上。
看一眼后视镜,那对淘气打闹的好弟兄,驾车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也是拿他们没一点办法。只怨自己行事不谨慎,轻易就被弟兄们看破心中深藏的“小秘密”,他们可是一帮子鬼机灵,惹不起的哟。顿时心跳不已,他怨恨地瞟了“花神胡湖”一眼。殷勤地探身,他小心翼翼为她扣上汽车安全带。
灰蓝色的汽车安全带,那样的清爽洁净,仿佛宽容稳重的大哥,小心周到地呵护“花神妹妹”,她仿佛被他拥入温暖怀抱。“开车吧。”女孩子温柔的声音,向他发号司令。他欣然点头,一如既往地驯服,丝毫也不抵抗她。
“幸福”的发动机,那些轻柔而又细碎的“嗡嗡”声款款响起,犹如男子汉激情洋溢的心跳,感觉那样的饱满厚实。驾车人从容轻推变速杆,手帕上的玉色蜻蜓轻轻颤动,俨如即刻就要振翅飞起。望着稳稳当当驾驭车辆的手,在“花神”的心目中,扎扎实实的幸福感受,伴随车辆的稳健起步,油然升腾。银白闪亮的幸福之车,身披金灿灿的阳光,狂野地奔驰在路上,一路上不断超越勇往直前,幸福气势如虹。
第四十三章 细语柔声
肩扛大束红玫瑰,囡囡先生活像是个前线凯旋而归的大英雄。这个大号儿的“英雄”身披金色霞光,雄赳赳,气昂昂,率领他的“虫子”弟兄闯进点翠茶局。
“谢天谢地!总算活着回来啦。喔哟,看上去‘零件’一样也不少,蛮好。怎么样、怎么样,囡囡你,飙车到底‘飙’得怎么样啊?”娘舅扯开嗓门,存心用尖细的声音瞎嚷嚷,同时急匆匆迈动他的“小碎步”,一路上唠唠叨叨迎上前来。心急慌忙,自然显得急赤白脸,他抢先一步夺下依偎在外甥身旁的女孩子,他如影随形护送她来到吧台边,安顿她落座。“老娘舅”的架势,隆重得活像一只守护幼雏的老母鸡。
翘起一对兰花指,小心翼翼搭住女孩的肩膀,囡囡的娘舅慈眉善目,他关切地柔声询问:“嗯,我们家外甥囡囡,今儿怕是输惨啦。飙车?真是笑话。亲爱的‘花神胡湖’,如你所见,他被人家活生生修理了,对不对?”女孩闻言慌忙低下头,她抿嘴甜甜地微笑,未曾作答已然红晕满腮。众目睽睽,她起先扭扭捏捏欲说还休的神情模样,后来终于鼓起勇气,她慢吞吞凑近驾车人的“老娘舅”,忽然神神秘秘地柔声惊叫道:“娘舅先生呀,你家囡囡是个魔鬼。”
“哦?!太是啦。”闻听此言,他脱口而出一声惊叹。娘舅像是恍然大悟,如释重负时候,不禁喜上眉梢,他重重拍了拍外甥的肩膀。
“虫子头儿”囡囡一言不发,眼含笑意,回忆精彩时刻,他正暗自得意哩。小伙计“芋艿头”照着老样子,为女孩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茶,然后躲到一边去,耐心等着听小主人囡囡的笑话。囡囡是“窝里厢”的开心果,一天到晚出洋相,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年轻的货车司机“白头翁”抢先发言,兴致勃勃他涨红了脸蛋,他迫不及待地告诉“老娘舅”说:“囡囡娘舅啊,您可万万也想不到的。你们家囡囡噢,不战而胜!”
“不战而胜?”娘舅看看“白头翁”,转而又望望身旁低头不语,偷偷发笑的外甥,他不解地轻声追问:“怎么回事?不是说‘决斗’吗?结果,你没跟那小子‘飙’车?”
“‘飙’车?哈哈。”金师傅忍不住仰面朝天“哈哈”大笑,激动地挥舞结实的双臂,他向娘舅比划着解释,说:“谁敢哪。一看到咱们囡囡的车,乖乖,那‘小兔崽子’掉转车头火速开溜,闪得那叫一个快!”话音未落,女孩仰起小脸,冲着娘舅骄傲地说道:“‘阿拉’囡囡那辆,名字叫做‘幸福’的大货车!”
“哇啊,囡囡你居然?魔鬼啊魔鬼,你这家伙果然天生魔鬼,‘花神’不曾看错。”娘舅瞠目结舌,“噌”一下高高扬起那双美化得纤细的眉毛,它们看似就要启程飞翔。
哄堂大笑随之而起,喧闹声愈演愈烈,悠悠飘荡在白色天花板的下方。热腾腾的茶话会立时开场,茶水和酒水轮番上阵,各色点心和佳肴花样翻新,让人目不暇接。娘舅春风满面,他忙前跑后殷勤替外甥张罗“庆功宴”,几道压箱底的“招牌菜”让人拍案叫绝。“虫子”们吃得津津有味,桌面上很快杯盘狼藉,美味香喷喷的气味恰似罗网笼罩,驾车人一个个略带醉意渐渐招架不住,仍然意犹未尽,他们就这样一直闹腾到夕阳西下方才依依惜别。
玫瑰色的霞光浓烈殷红,透过木格子的花窗,懒洋洋地爬进茶楼,一路上随意洒落星星点点的温暖光影。娘舅一如既往埋头苦干,手中提溜那件编织过半的红色毛衣,他情同提溜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心中有鬼,坐立不安,他不得不频频探头探脑张望店堂深处,那对如意且缠绵的“魔鬼”影子。嘿嘿,“魔鬼外甥”和“魔鬼花神”,幸福小镇成双作对的“魔鬼冤家”,他们正傻乎乎摆弄那些叫做“玫瑰”的破花呢,他望着他们顿时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浅薄的人,一种天生没什么用的丑陋东西,天生秃毛且无羽的奇特禽兽,如同某种变异昆虫的下贱货色,时间长河中偶然登台亮相的悲剧角色,一天到晚怀抱虚无缥缈的梦想,可叹人类天生不能飞翔,可恨他们总是高高飞翔在梦的天空下,无翼而翔的人类简直美极了。万物之灵,春梦不醒,沉醉不醒的春梦等同于一场噩梦,人类天生迷恋做梦这件事,他们每每在梦中醉生梦死。
咬牙切齿暗自咒骂,恨不能亲手杀死人世间所有“幸福的虫子”,娘舅先生越想越感慨万端,煞白的脸色一如凝霜覆雪,他不屑地歪歪嘴巴,他那眯缝的眼睛显得十分狡猾。他是过来人,一路走来老早红尘看破,骨子里依旧迷恋红尘往事。自古风月无涯,他仿佛瞬间惊蛰,落花流水的梦境尽管新旧不一,春天的美梦到头来总归“落花流水”,他对此看得一清二楚。有梦如同拥有翅膀,梦想的翅膀可遇不可求,他不由得心生妒意,简直就是妒恨难平。唉,为梦悲辛,辗转反侧,又有谁知道?
正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刚巧瞟见吧台上,女孩随手丢下的一只蓝印花布的布包。想也不用细想,娘舅十分自然地一伸手,就把花布包牢牢抓在手中。男人的卧室,女人的手提包。人,生来就没有什么个人秘密,每个人都是戏台上丢人现眼的匆匆过客,他一向这么认为。既然“女的”已经对“男的”进行了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扫除”,那么现在么,嗅觉灵敏的“老娘舅”就要在“窝里厢”充当私家侦探。他迅速卷卷衣袖,使劲儿抹抹鼻子尖上的冷汗珠子,他随即信心百倍。此时此刻,他要替他的“傻瓜蛋外甥”主持公道,他要对“大扫除”这种事情来个“两头摆摆平”。
目光如炬,寒光闪闪,他轻手轻脚打开女孩子的花布包,他真恨不得一头钻进去,一举捕获蛛丝马迹,他要以此打碎外甥囡囡的梦。“老娘舅”这里忙得一塌糊涂,外甥那里同样一塌糊涂地忙碌,不同的战线,相同的热火朝天,“窝里厢”渐渐逼近落花流水的不堪境地。
一枝紧接着一枝,他用剪刀细心清理玫瑰那些尖利可怕的花刺,直到花枝光洁溜溜,方才放心地交还给她。一枝紧接着一枝,她仔细摘掉那些衰败破碎的花瓣和叶片,方才小心翼翼插入玻璃花瓶。红红的玫瑰花枝,默默在两人手中传递,此刻被默默传递的,还有玫瑰浮动的诱人馨香。大男人囡囡和女孩子胡湖,两个人相视无语,身心深陷馨香的罗网,怦然心动时刻,彼此却是声色不动。
心跳得仿佛是“幸福之车”的发动机,他难耐胸中那股子奔驰俨然飞翔的激情。低下头,他替心爱的“花神”,小心翼翼擦去鼻尖上晶莹如同雨滴的汗珠子,料不到人家却恼了,她轻轻地推开他。因为她看见,他的娘舅呀,鬼头鬼脑从吧台后面挺身而出。他十分辛苦地伸长脖子,一双手臂翅膀一样悬浮在半空,灵活晃动雪白的手指头,“老娘舅”正在大力且无声地召唤他的外甥呢,她焉能对此视而不见?
“囡囡、囡囡你快来,不好啦,‘窝里厢’出事啦,大事不好!啊哟,我的老天爷啊?”娘舅竭力压低嗓门,神情变得神乎其神,他的腔调万分紧张,他的表情好似瞬间天塌地陷了一般。他用双手强拽他的外甥囡囡,一路走,一路喋喋不休地嘀咕,他那些“嘀咕”宛如骤然降临的毛毛雨。稀里糊涂的外甥一路迟疑,他默默跟随他的娘舅走,莫名地担心,他担心自己是否会再一次沉入湖底,从此以后沉醉不起。他给他吃“药”,可不是头一回。
两个人疾步匆匆如影随形,先后闪身躲进吧台阴影下。外甥囡囡一脸迷茫,不晓得他这位“门槛儿”很精的“老娘舅”,又要翻出什么新花样折磨人。眼下他只得耷拉脑袋垂手而立,耐心听他老人家的教导,在他看来情形如同兵临城下,他随时随地准备奋起反抗他的欺压。
“老娘舅”自信满满,从容不迫,他显得一点儿也不着急。一张脸似笑非笑,阴晴不定看似容光焕发,娘舅这样子真让外甥胆战心惊。故意支吾好半天,他才对外甥囡囡如实相告,他对他如此这般说道:“这、这、这可真是的,叫我‘老人家’怎么说才好呢?‘老娘舅’我噢,今儿是为了你,才肯放下身段,挺身而出的,为了亲人索性就豁出去啦。囡囡哇,‘阿拉’只是顺手儿,刚巧翻了翻‘小朋友’的花布包。”
“娘舅你?!”他简直不敢相信亲耳听到的话,吃惊地瞪着娘舅,顷刻之间他已然火冒三丈。外甥囡囡张大嘴巴,穷凶极恶面对他的“封建家长”,他那样子好似要一口吞下他方才能够解气哩。
进攻的娘舅,他倒是沉得住气,一言不发察颜观色,外甥的恼怒在他意料之中,他平心静气地旁观伺机而动。他看看他这个样子,反倒见怪了。他很是委曲,娇滴滴地为他自己申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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