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蜻蜓点翠-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如他所愿追上来。反倒是这场瞬间降临的“坏透了”的大雨,下得越来越狠了,也下得越来越粗野。驾车人忍不住自嘲地“哈哈”大笑起来,他不得不伸长脖子,回头张望。
他看见,那个“胡湖”把外套披在身上充当雨衣,她就站在刚才下车的地方。外套的两只衣袖,被风雨托起,在她的双肩飘飞舞动,好像一双扑腾的橙色翅膀。带翅膀的女孩,在路上瑟瑟发抖,风雨之中形单影只,那么样的弱小无依,楚楚动人。可她,压根儿就没有挪步。尽管他停了车,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摆明了是在等她嘛,然而她却纹丝不动,她不理睬他,那是不肯轻易领情。
雨,一点儿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越下越嚣张。他恨透了这场雨,他驾车在雨中狼狈非常。漆黑夜幕衬托下,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来,那女孩子的眼睛亮亮的,俨如一泓湖水,他的心中为之涟漪闪亮。
她就这么样默默地坚守在风雨中,远远地望着那辆“走不动”的车,尽管她身陷困境,依旧自有主张。她不会低下头来走路的。
雨中一战,她不降,而他无力抵抗。换档,倒车,好一阵心急慌忙,他简直手忙脚乱。驾车人把车子径直开到女孩的近旁,殷勤地探身,他为她推开副驾驶座旁边的车门,挥手示意她赶快上车。
她仍然站在那儿,歪过脑袋好好打量他,一声也不响,一动也不动。雨声,渐紧。小货车的发动机,好像一颗激情奔腾的心脏,轰隆隆震响,情同催讨人的性命。真是要人命!驾车人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即摇下车窗,贪恋地猛吸一口烟,他赶紧将大半支雪茄烟扔出了车窗。那么样毅然决然的姿态,倒像是他从今往后,要同一切的烟草永别。
他望着她,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看上去还挺感人的。
她望着他,迟疑不决,多么难为情,心跳得仿佛落雨一般的纷乱。
驾车人束手无策,一个劲儿地冲着女孩子打手势,诚心诚意邀请人家搭乘他的“小破车”。她在雨中扭扭捏捏的,眨了眨亮亮的眼睛,嘴角微微浮起了笑意,分明是有几分得意的。自然的,他这一让步呀,她从此后全盘赢下他。
他咬紧牙关,等着她。他稳稳当当望定她,暖暖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移开过。她聆听那些热热闹闹的雨声,风助雨势,雨乘风舞,风和雨好似携手并肩,齐心协力站在她这边。
风雨欺人,他如临大敌,屏气凝神,他认认真真地琢磨她。她在他眼里,秀丽又妩媚,柔弱又铿锵,狡猾又嚣张,她叫他驯服了。只这一瞬间,他已然认定,这个在路上不期而遇,似曾相识,又仿佛是如约而至的旅伴,便是他前世今生命定的一个“小冤家”。
自古是冤家路窄。他和她,在深秋的雨夜,狭路相逢,也不过是以身试法,再度验证了这一条恒古不变的真谛。他自觉同她的这一场偶然的遇见,真正是逃也逃不过去的必经浩劫。
雨夜,路上,一个搭车人,驯服并且驾驭了一位驾车人?
今夜,无眠,算他倒霉。
一声不吭,声色不动,女孩胡湖一闪身,轻盈地跃上他的车。他为她关上车门,关紧车窗,小心翼翼地为她拉上汽车安全带。她搂紧橙色的外套,老老实实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依旧在瑟瑟发抖,好像小猫一样的乖巧可爱和楚楚可怜。他睁大眼睛,气呼呼地审视着湿漉漉的她,不晓得是不服气,还是因为痛惜他那轻易丢掉的男人的面子。
在他炯炯目光的逼视下,她不得不温柔地低下头,刚巧发现外套的衣角儿,被车门夹住。她不禁心想,“好呀,看起来,这个驾车的男人还不仅仅是邋遢,而且他还是毛手毛脚的,可不可爱呀?”她再度于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又一个缺点,小心翼翼地珍藏于心,以备秋后同他算账。
“嘭”一声响,她骄傲地重新关上车门,为此特别花了很大、很大的力气。她刻意要在他面前,透出几分巾帼英雄般的气概,她这是存心故意地怄他。驾车人随着这一声意味深长的关门声,不禁打了个激灵。他没有被她当场活活气死,还以为是他自己走运。以后的几天时间里,他每每回忆起来,依旧胸闷得心儿“淅淅沥沥”。
他苦笑着连连摇头,换档,加油门,稳稳当当驾车出发。就在车子启动的那一刻,雨声也轻柔了,絮絮叨叨地萦绕在耳畔,缠绵在彼此的心上。江南的雨啊,时断时续,或急,或缓,俨然一曲刚柔相济的深情歌唱。他们的车,满载而归,在斜风细雨中加速奔向远方。

第六章 惊蛰

上海远郊。依山傍水的幸福小镇,黛瓦红墙,飞檐翘角,以建筑作为承载水乡文化的容器,声色不动地沿袭了江南古镇,千百年来永不磨灭的浩然正气。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不曾改变的,依旧是江南人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倔强。一张张平凡而又不平凡的墨色屋檐,纷纷傲然昂首,神采飞扬,于不经意间,便把主人家世代相传的桀骜不驯,明明白白在天穹下昭示,那是水乡坦荡的胸怀。
潇潇风雨中昂扬向上的飞檐,俨如飞鸟展翅,展翅翱翔的是心底美好的和平梦想,那分明是迎向上苍的无声宣告。
飞檐下,一条俗称“台格路”的弄堂小道,沐浴着纷飞的细雨,承接了水落的滴水,一路上幸福地“嘀嘀嗒嗒”叩响,雨声此起彼落、连绵不断,乐音悠扬传向远方。江南水乡小镇,常见的“大块头”石板的道路,结实耐用,那么样的朴实无华,不紧不慢的足音千年如故。“水乡小路”流传到大上海,历经兼容与演变,出落成为“小个子”石块的道路,这么样的小家碧玉,一样的坚固耐用,不一样的人文情怀,深入人心一成不变的信仰,仍然是“江南”。
上海的台格路,是用无数方方正正的小石块,细细密密铺地,小心翼翼拼凑起来的道路,可宽可窄,可长可短,进退自如,曲尽其巧,一如既往地体现了江南的“水磨”功夫,生存智慧在路上深藏不露。它们从不显山露水,稳稳当当安眠在都市的大街或小巷,看起来乖巧而又坚韧,柔美之中分明透着铿锵。
雨水晶莹闪亮,纷纷扬扬洒落,铺满白花花的台格路,网状密布的石缝,热热闹闹爬满了绿色斑驳的苔藓,它们毛茸茸地吸饱了雨水,看上去水汪汪、胖乎乎的,秋凉时候依旧生机勃勃。
秋叶零落,脆弱生命无声无息的一次告别,零落的秋叶在风雨中匆匆忙忙启程,迎着微弱的天光婀娜飞舞,叶子枯黄宛若金色晚霞,树木知道那就是梦的痕迹。
干枯的梧桐树叶,一片片扭捏成形,它们蜷缩成团,悠悠然在水塘里飘荡,好像一只只无主的乌篷船。几番风雨,殷勤地推送树叶的小小船儿,它们宛若水上浮萍,无依无靠没有根基,茫茫然随波逐流,终究还是在风雨中不期而遇。水面如镜,温柔地托起它们那容易破碎的身子,彼此碰撞,依傍在一起,亲密无间,一路上搭伴盲目前行,时而团团打转,时而静静守候,它们在路上盲目地找寻归宿,却迟迟地难以靠岸。
小小的船儿,身单影只,命定中无岸可泊,梦在远方,唯有风雨兼程一路远行。远方,即是彼岸。怨不得那些“淅沥”的雨声,在路上听起来过于凄凉,缠绵悱恻,如泣如诉,倒像是存心为漂泊者,吟咏一曲“爱、别离”的永恒悲歌。
偶然一阵风雨掠过,将一对水淋淋、黄澄澄的残破落叶,吹送到一户人家的石板台阶上,料不到就这样匆忙地停靠。
石头的门框,宽厚而又结实,上面爬满了石雕的藤萝。白色的藤萝,鲜活,灵动,舒展自如,待到一夜春风来,它们活像是即刻向周围生长蔓延。白花花石料的门楣,微微泛着晶莹的水色。一块乌油油的老旧匾额,看似沉甸甸的样子,上书“点翠茶局”四个古体字,字迹苍劲有力,映射了或远、或近的霓虹灯影,星星点点闪烁。仿佛就在这水淋淋的老木头深处,小心翼翼隐匿了一颗不安分的心,乘人不备,它正活生生地跳动哩。
透过层层叠叠迎风飘荡的晶莹雨幕,望得见这家叫做“点翠茶局”的店堂,灯光昏暗,茶客寥寥,老房子空荡荡的潮湿空间,总让人感觉阴森森的。三三两两的茶客,慵懒地蜷伏在茶桌旁,一个个倦容百出,意兴阑珊。茶的馨香扑面而来,网罗了他们脆弱的身心,他们是茶叶的囚徒,长久以来深陷“茶局”他们尚不自知。魂不守舍的他们,情同一群烂醉如泥的酒鬼,他们是喝茶喝醉了,并且他们是茶瘾很深哪。
那个为茶楼取了古怪的名字,一心一意追赶时髦的男主人——“老娘舅”呀,他只顾埋头勤奋地编织毛衣。门外“淅沥”的雨声,悄然触及他的灵魂,似曾相识的小巷雨景,勾起往昔不堪回首的记忆,他在“茶局”阴影下,内心世界莫名地忐忑不安。耳畔响起落雨缥缈的回音,一声声低语、呼唤缭绕在心头,躯壳深处的灵魂被悄然唤醒,它如同虫子蠢蠢欲动,他时不时地抬起头,一次次张望门外可爱的秋日雨色,他心中想念的那个人,此刻不在雨中。
夜已深,雨朦胧,深秋的寒意咄咄逼人。娘舅他苦苦守候的“风雨夜归人”,他那最最亲爱的外甥,却迟迟未见影踪。无论如何,他也不曾想见,他时时刻刻放在心坎上惦念的外甥哟,他此刻惦记的,可不是他这个“老娘舅”,他那外甥正风雨兼程地在路上“泡妞”呢。
茶楼的吧台上,一盏椭圆形的台式灯笼,光彩照人。它很是玲珑别致,它是他那双巧手的又一个杰作。洁白坚韧的藤条,充当灯笼的骨架,翠绿碧蓝的棉花纸蒙面,笼中一截粗短的白色蜡烛经久耐用,光明火焰囚禁其中,摇曳一如梦的影子。豆大的火苗儿,矜持地悬停在洁白的灯芯上,宛若一羽橙色蜻蜓,轻盈停泊在枯荷的尖角上。微弱的光明,星星点点闪烁,在灯罩表面投下一星儿的灯影。丝丝缕缕温热的水蒸气,从灯笼顶部的圆孔冒出,袅袅升腾,静静地飘浮在那儿,久久都舍不得散去,好像计时器那样,忠实地为主人记录下分分秒秒溜走的美好光阴。
娘舅独自蜷缩在吧台后面,紧挨着这盏名叫“点翠”的纸灯笼,聚精会神地打毛衣,借以打发夜晚剩余的“零头布”时间。绿色荧荧的光芒,在他那张苍白皎皎的面孔上颤悠悠晃动,他眯缝眼睛的天真神情,看似朦胧又有几分神秘。
他那异常纤细的手指头,仿佛某种昆虫的细长触角,灵巧而又自如地运动着,几只色彩艳丽的仿真水钻戒指,在灯光映照下,闪烁冷冷的光华。猩红色的粗绒线,在白皙的手指间悄无声息地滑动,它紧随竹针的节奏,缓缓织进毛衣里。他的这件编织“作品”,平凡得伟大,看起来才刚刚起头儿。
娘舅慈母一般呕心沥血,昼夜兼程地赶工编织,为他那亲爱的外甥做衣裳。这点本事所表现出来的爱心,让他常常能够在茶楼的老主顾面前炫耀一番,每次都能赢得一片啧啧的赞叹。在这里,人人都晓得,外甥是他含辛茹苦一手养大的,人人都夸口,说:“像他这么样的一位‘老娘舅’哟,真是比亲娘还要亲!”
不论春秋,还是冬夏,许许多多落雨的寂寞夜晚,这位心灵手巧的“老娘舅”,便是如此这般地打发时间,等着外甥回来,盼着外甥回来,不知不觉间时光飞逝,一件毛衣就顺顺当当地编织完成。不过么,他手里的这件毛衣,已然编织了很久、很久。总是织了拆,拆了再重新编织,绕过来、又绕过去地绕绒线球儿,反反复复地拆装衣袖,没完没了地修改,仿佛要编织的是一件不平凡的“天衣”,他是预备要给他外甥穿了出门“飞翔”的。
事实上,他很是享受编织毛衣的过程,手指在线和针之间的每一下运动,每每给予他某种莫名的快感,久而久之织上了瘾,他那双白嫩柔软的手,也越发灵巧敏捷。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修炼得更加坚韧,犹如固若金汤的城池。
窗外,风儿托起落叶,它们在雨中飞舞,“淅淅沥沥”击打在花窗上,叶片在飞翔以后,瞬间再度滑落。细碎、轻柔的声响,频频诱惑他的心,他小心翼翼把异常娇小的身子骨儿,懒洋洋地陷入白色藤条的躺椅里,万般柔韧地扭曲,他十分完美地缩作一团。手指头,仍然一刻不停地运动着,毛线颤悠悠“窸窣”作响。
他一次次伸长脖子,侧耳倾听,那些连绵不绝的雨声,雨声让人心平气和。深秋的雨夜,弥漫的湿气透出寒意,他感觉稳妥又舒服,他仿佛是一条冬眠的虫子,虽说是一夜无梦,依然胸有成竹地安静等待惊蛰时刻。

第七章 点翠

他们的车,一路颠簸,顶风冒雨行驶在郊野公路上。窗外,细雨纷飞,如烟似雾,夜色朦朦胧胧。微弱的灯火,在远方摇曳,忽明,忽暗,若隐若现,宛若星光闪烁在梦中。女孩胡湖满脸倦意,她斜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小心翼翼地缩着身子。在路上,她一直都乖乖地搂抱着湿乎乎的橙色外套,好像那是一只能够给予她安慰和依靠的洋娃娃,她假想中旅途的伴侣。
雨滴打在车窗上,落雨“淅淅沥沥”,轻柔而又细碎,“叮咚”叩响窗玻璃,悄然拨动彼此的心弦,他们在车上情同风雨同舟。女孩子木然呆坐,出神地望着前方的道路,似睡非睡的样子。车厢弥漫潮湿的空气,她有些儿魂不守舍,自顾聆听秋夜的雨声。
纷飞的雨水,宛如雨幕的碎片,或飘飞,或坠落,在风中晶莹闪亮。她的魂儿携风带雨,一忽儿飞起,一忽儿飘落,依旧迷路,徘徊在水乡古镇深深的雨巷,绕过来、又绕过去地盲目奔跑,仿佛是越挣扎就陷落得越深,看不见巷口温暖的光亮,迟迟找寻不到出路,耳畔却时时萦绕着老婆婆深情的呼唤:“胡湖!胡湖!回来啊?”
“胡湖?胡湖呀,做梦了吧,快醒醒。”驾车人看着她,温和地呼唤她。他怕她陷入白日梦境,容易在雨夜着凉感冒的。
“哦。”她果然情同大梦初醒,眨巴黑亮的眼睛,茫茫然环顾车厢。她分明还打了个小小的寒战,那副狼狈的模样,惹得驾车人轻声偷笑起来。湖蓝色绒线的厚实毛衣,宽宽大大的圆角衣领仿佛一双蝴蝶的翅膀,在女孩的双肩上优美地展开,衬托得她那张娇小玲珑的脸蛋,愈加白皙粉嫩。驾车人看了看身旁的女孩子,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胡湖你,挺倔强的,是吧?在家里,是独生子女吗?”
“嗯。”她没精打采地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他。女孩的身心,受制于疲倦的束缚,越来越绵软乏力,她懒得开口同他说话。
女孩子困倦的模样,在他看来蛮可爱。驾车人出神地望着她,她仿佛一幅梦幻图画,他的目光已然不能够从她身上移开,不望着女孩子他就绵软乏力,不望着女孩子他就想睡觉,这样子不知不觉之间,车子已经慢慢偏向路边,而他丝毫也不曾察觉。他的魂驾驭不住身,他的身驾驭不住车,“小破车”乘人之危,再度欺凌它的主人,而这位主人是被女人驾驭住了,他好似魂不附体,根本自顾不及。
车轮压过路基,猛地颠簸了一下。女孩子在座位上被惊了一跳,眨眨眼睛望望他。“啊哟,”驾车人已经回打方向盘,然后腾出手来,比划着指了指他自己的头发,十分抱歉地冲她笑了笑,他柔声问道:“嗨,女孩!你头发上,亮晶晶的,那些是什么呀?害得我思想开小差啊。”
闻听此言,她连忙向镜子里仔细瞧了瞧。她那乌黑的湿发间,点翠的细小碎屑,星星点点若隐若现,闪动着翠绿碧蓝的迷人光泽,它们仿佛夜幕下的星辰,一颗颗俏皮地眨巴亮眼睛。
“唉,”她不禁柔声叹息:“那些呀,便是点翠么。”
“点翠?”他迟疑地小声重复,茫茫然晃了晃脑袋,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他鼓起勇气轻声追问:“那是一种茶叶吧?”
“不是茶叶。”她十分干脆地回答说:“点翠,嗯,就是用翠鸟的羽毛,做成的一种头面首饰。是首饰,古装戏里面,旦角戴在头上的装饰品。还不明白?唉,那么你,总归知道翠鸟吧?”
“翠鸟?”他恍然大悟,天真地眨眼睛,开心地大叫道:“啊,是的、是的,我当然知道翠鸟。翠鸟嘛,就是那种在水边捉鱼吃的小鸟儿,对不对?”
她从容不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提高声音告诉他说:“传说呢!湖……湖泊,是翠鸟的依恋,它们尽其一生,守在湖边。它们美丽的羽毛,就像是湖水一样的翠绿碧蓝。”
“翠、绿、碧、蓝?!”他一板一眼地轻声重复,越来越听不懂她的话,刹那间他情同深陷谜局,他不依不饶地追问:“嗯,点翠?那么你是说,那些毛儿?小鸟的毛儿?”
“唉哟,”她轻轻摇头,柔声问道:“您有看过昆曲吗?”
“啥?!”他大声反问:“那是什么玩意儿?”
“古昆曲……就是那种,唱起来好像‘咿呀呀咿’的。”她说。
“‘呀呀’咦?!没、没有,绝对没有。我好像从没听说过。”驾车人听得一头雾水,连连摇头,他顿时感觉心也莫名慌张地大肆蹦跳起来,真好像那些“噼噼啪啪”急切敲打着挡风玻璃的雨声。
听着身旁那些狼狈不堪,并且慌作一团的“噼啪”雨声,她忍不住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她心里呀,为自己这“文化”好不得意呢,那些雨声听起来,更仿佛是一阵“噼噼啪啪”的掌声。
驾车人的神情很是茫然,他活像是个孤苦伶仃在路上迷失方向的人。料不到的,竟然泥足深陷于一个温柔美丽的困境。他的心,挣扎着想要驾驭局面,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方向盘,就仿佛它会忽然地生出翅膀,拍一拍飞走了似的。他的神情很专注,样子像是竭力在思考,他在认真琢磨她所说的“谜语”。
在她看起来么,他此刻的样子有些孩子气。他在她眼中,好像一个容易被驯服的“傻瓜蛋”。她从这一刻开始,觉得他可爱。这个问题,她很久、很久以后,方才慢慢醒悟过来。
一路上,人家女孩子似乎都不太爱搭理他。特别是,关于那些“‘咿呀呀’的什么毛儿”,天哪!明明晓得他根本就听不明白,可她还是勉强为他说了这一大堆美妙动听的废话,也不过是出于客气,这他是懂的。所以他一直都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他想了又想,怎么也不能够不战而降吧?于是,他努力收拾精力和智力,竭尽全力同她周旋较量,他万分艰难地小声请教她,说:“‘咿、咿呀’,嗯,那个‘翠绿碧蓝’的,究竟是什么‘好东东’?”
“点翠。”她温和凝望他的眼睛,十分清晰地,并且是细语柔声地告诉他说。她那甜美的微笑有诗意,在他看来那么样的意味深长,还有一点点儿“糯”,女孩子分明是以柔克刚。
他当场被她打败,一败涂地,从此以后也一蹶不振。驾车人浑身绵软,神情恍惚,感觉轻飘飘的,他在他的车里失魂落魄,他在路上仿佛瞬间失去方向感。“点、翠!点翠?鸟儿,毛儿,‘咿呀呀咿’,翠绿碧蓝的。”他摇头晃脑地轻声念叨,暗暗下苦功夫,把这些“新概念”小心翼翼珍藏于心。
她琢磨,好像“点翠”这么样高深的学问,她是懒得再教育他了。总不过是一次对牛弹琴吧。她不想再同他说什么了,挺累心的。干脆缩紧脖子,闭上眼睛,她要好好地静下心来,听一听路上那些越来越可爱的雨声。
睡意开始侵袭她,步步为营,它们很有耐心,为女孩布下一张细致周到的温柔罗网。她不抵抗,乐意投降,屈从地歪靠在脏兮兮的尼龙面料的椅背上,打盹儿。迷迷糊糊时候,她隐约闻到,一股子淡淡的味道,正向她悄悄地包围上来,辨不清是混杂了烟草味道的汗臭味儿,还是某种异样的馨香。
她只觉得手脚绵软,身心疲惫,微微摇晃的车厢仿佛一架摇篮,“淅淅沥沥”的雨声,为她唱响一支缠绵悱恻的催眠曲,而她恍若陷于半梦半醒之间,时而浮起,时而飘落。身不由己,她欲罢而不能,她即将滑向梦境。
望着邻座的“睡美人”,驾车人忍不住哑然失笑。他柔声呼唤她,说:“嗨?嗨!别睡呀。这样子可不行,胡湖,你很快会着凉的。而我,会跌落梦乡。那样的话,谁来开车啊?此刻风雨交加,我们俩,可还在路上。”
“噢。”她小声应答,努力睁大眼睛,算是积极响应他的建议。女孩子若有所思似的,凝神望住了前方。纷纷扬扬的烟雨,仿佛是无数舞动的晶莹翅膀,它们密密麻麻从天而降,翅膀的“雨”势不可挡。车子在翅膀的雨中,行色匆忙地穿行,给予人的感觉,那么样的轻盈和流畅,她的心也随之起起落落,纷飞飘荡。她那么样恍惚天真的样子,倒像是刚刚打过一个盹儿,匆忙间醒来,她是意犹未尽呢。
驾车人望向前方,那些起伏拍动的“雨水的翅膀”,让人心驰神往。他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试探着柔声问道:“冷吗,女孩?嗯,胡湖呀,我能不能,带你去我‘老娘舅’的店里,喝口热茶?一杯,热气腾腾的好茶。”
老娘舅?是谁呀?她心想,随即眯缝起了眼睛,却什么也没说。
驾车人炯炯的目光,饱含希冀,仿佛是远方的灯火,暖意融融,他默默注视着他的可爱女孩,那个叫做“胡湖”的搭车人。车窗外,风助雨势愈演愈烈,此时此刻他激情飞扬,他对她坦诚相待,他本身就很像是一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