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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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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虞璇玑正待答应,我字一出口,又犹豫了,思量半晌,叹了口气“学生明白。”
“徒儿明白,为师也就放心了。”李千里何等机敏,一听就知道她之前拔香头说的是气话,淡淡一笑说。
虞璇玑点头,还是乖乖地按着晚辈礼仪,向李千里一拜致歉“学生鲁莽,望老师海涵。”
“上皇闲着没事等着葛屁,见不得我们师徒相安无事,总要挑些事来寻乐子,妳太师父与我当年也被他算计过,他说的话,妳不要往心里去,刚才说的话也都是气话,别记在心里。”
李千里说完,又问了些话,知道女皇此番在虞璇玑面前说起太子保荐,心中暗觉有些不妙,只是这些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发展,暂且搁置,便叫虞璇玑出去。
虞璇玑走出去,关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李千里不由得轻叹一声,回身要继续办公,却见榻上一张字条,一看却是自己刚才写的便笺,显然从虞璇玑身上掉出来的……不过他没看见虞璇玑拿了什么香囊荷包,而又非常清楚那套衣衫没有地方可以藏东西,那她把这张字条放在哪呢?拿起字条,闻见浓郁的青木香,他将纸条在鼻前扇了扇,感觉她的味道贴得好近……不忍丢弃,不如放在心口,他将纸条放到紫袍怀襟中。
而这头虞璇玑终于走出御史台,日影西斜,该快些回去了,她轻呼了口气,决心把刚才台中的事跟上皇的胡说八道弃之脑后,全都别记在心里!
但是……她回头看了御史台一眼。
那句『嫁给我』……该怎么办呢?
相见欢
皇城一如既往,在五更时迎来大批七嘴八舌比三姑六婆还要三八的官人们,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在辰时左右,迎来了两三百人的进士团与二十九名进士。一样是跨马,不过进士们都穿上了一色白绫袍,全是进士团置办的,原来进士团早赶置了一批白袍,分大中小三种尺寸,昨日前去迎人时便量了尺寸,赶报作坊针工,统一赶制,五更开了坊门后赶到进士们的家中送袍子。
本来不需如此匆忙的,正常的过堂日是发榜后两日,接着往座师家中谢恩,相识宴则是三到五日后,士子们还有时间制衣整装,再备上厚礼前去赴宴,不过今番竟然都干出了赋题杂儒杂法、加试先斩后奏、外加可称是极具创意的策论题目,自然过堂相识也不遵行惯例。
李千里早早就放出风声,这次进士发榜后,一切与朝廷相关的活动都要压缩在一旬内办完,所以过堂谢恩相识全集中在发榜隔日,两日后,朝廷在曲江尚书省亭子中为新进士举办闻喜宴,再过五日后在吏部选院举行吏部选试,通过身言书判四关才真正排进官僚名单,至于其它一些往年带有半官方色采的活动,如夜间御苑赛马球、礼吏二部派员出席的烧尾宴、借尚书省亭子举办的杏园宴……等等,李千里更是直接挑明了警告礼吏二部“朝廷经费要用在刀口,闻喜宴在整个京城面前爽过一回就该知足,不要一开始就给新官养成豪奢的习惯,闻喜宴的开支必须当天结束后拿给我过目报销,如果你们还要搞其它的宴会给进士也随意,就自己去跟度支金部核销,若让我抓到用闻喜宴的名目办其它宴会,就等着收弹状!至于新进士,他们若要自己去办也随意,不过全部挤在十日之内,我看谁敢放胆去玩球醉酒。”
“那……要虞状头带头玩球纵酒呢?”礼部侍郎怕怕地举手发问,众人暗自赞同,毕竟黑心台主的唯一传人是平康坊中大名鼎鼎的风流人物,据说吃喝玩乐无所不精……
“我就折了她尾巴丢回泥坑。”李千里铿锵有力地堵住大家的疑问。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进士团知悉,因此他们也迅速改变日程,将往年放在最后的关宴提前,其它宴会全部推到关宴后,赛球改在白天,慈恩题诗、杏园宴、礼佛牙、樱桃宴全部往后挤,烧尾宴排在旬假,礼吏二部官员以个人身份前来,而女进士不参加赛球,转赴玉台宴。
进士们此时来到宫城前,男进士们由状头榜眼各领一队,女进士则由女状头领队,合为三行,并肩鱼贯入城,状头白用诲低声对虞璇玑说“虞兄,小弟、状头与虞兄同为知闻,需先行拜会座师与太老师。”
“晓得。”
这回,进士们不走安上门,三人领着男女进士们走含光门,礼部侍郎早已等在那里,进士们纷纷见礼,侍郎带着他们沿安上门街往前走,左边有一排低矮阴暗的官署,侍郎回头对虞璇玑一笑“璇玑啊,左边是御史台推事院。”
这……传说中有冤魂大军的推事院吗?虞璇玑畏惧地看了推事院一眼,还好现在是白天,要不然她一定会马上回头冲出去,不过……以后不管在哪里工作,都还是别走这里好了……
“李台主有不少壮举都是在推事院做的呢!”礼部侍郎自顾自地爆八卦,爆很大爆不用钱“我记得我刚从兖州参军调回中央时,那时出了刑部尚书逼奸犯妇案,好像那犯妇也是个士人妻子,生得十分美貌,就住在尚书家附近,尚书早看上了那妇人,便用了种种手段勾引不成,恼羞成怒下随便编了罪名将妇人与其丈夫下狱,结果串通了大理卿,竟奸污妇人得逞,后来怕东窗事发竟说是大理卿勾搭那妇人,将大理卿也构陷入狱……”
“这刑部尚书还真敢干,大理卿也是三品大员,就这样构陷入狱,真不怕死。”虞璇玑说。
“当然,那尚书是襄王孺人的哥哥啊!”礼部侍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结果那时候李台主好像还是侍御史吧?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那妇人夫妻俩从刑部大狱偷出来藏在推事院,后来在朝会上穿上法冠袍服直接把人带上朝堂,当场呛得连襄王都赶紧说跟尚书不熟,我那时候在旁边,那时李台主报告案情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官场艳闻。”
“那尚书跟大理卿后来怎么了?”虞璇玑连忙追问。
“结果陛下将尚书当场收押,命当时的台主主持三司推事,刑部大理寺那时都没了主官,自然都听御史台的,判书下来,尚书秋后问斩,大理卿流往江州……”侍郎一边回想着判决结果,一边说“后来这事结束后,李台主就递了一份弹状,直斥大理寺闇弱无能、刑部滥司刑法,把两个官署六品以上的官全部弹劾失职,那一阵子刑部大理寺皮绷得可紧着,后来只要有三司会审,刑部大理寺伺候御史台比伺候亲娘还精心,”
虞璇玑眉头一皱,觉得这事绝不单纯,从她自己先被黜落、被关三天结果变成李千里弟子的惊险经历看来,李千里做事似乎留了很多黑心暗招……她在心头嘀咕,怎么觉得……搞不好一开始那个犯妇就是御史台的暗桩?存心先搞掉刑部大理寺的两个大头头,再河蟹掉属官,完成御史台主控三司的秘密野心?
虞璇玑当然没傻到把这种话说出来,因此只是默默觉得往后跟李千里相处真的需要步步小心,免得什么时候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众进士又走了一阵,继续听侍郎的皇城导览,约莫两刻钟后来到中书省外,中书舍人早已迎了出来,与礼部侍郎见礼后,将进士们带到正堂东廊下,进士团早在那里置下各个进士的位子,案上也都摆着酒食,只有酒能喝,食物都是粗制滥造、染得鲜红艳绿图个好看而已。
“三位知闻,请先至厢房见过台主与尚书。”礼部侍郎说。
于是,进士兵分两路,二十三名进士到东廊下等候,虞璇玑等三人则随礼部侍郎到厢房见人。
通报后,虞璇玑等人走进厢房,一进去就闻见一阵浓郁的香气,也说不清是什么香,只见房中上首坐着两个紫袍高官,正在下棋。
“秋霜,我说你这招孤子回马枪会不会太早出来?”右边那位紫袍官员说,听声音似乎年纪不大,虞璇玑抬头看去,那人只留着一字胡,团脸生得异常圆,眼睛基本上似乎只有两条缝,脖子有三下巴,紫袍在身上绷得很紧,寻常官员的带都松松垂着,他腰上白玉带却紧箍着肚子,悬脚趺坐,短短胖胖的脚在榻上悬空一踢一踢,可见个子不太高,帕头摘下来放在旁边,头发却是全白了,面目看起来约莫是六十余岁,显然是礼部尚书无疑。
“回禀老师,形成了势,总有被看透的一天,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非孤子不可。”自然是李千里回答,他正襟危坐,臀跪在脚跟上,紫袍下襬整整齐齐地铺在前方。
“你总是把孤子看得太重……”礼部尚书呵呵笑着,一枚黑子啪地一声下在白子孤子边,堵死了孤子的路“势有可为,孤子自然可行,不可为,还是别冒险的好。”
“人生在世图个快意,孤子是杀一子赚一子,也不算冒险。”
“都三十好几了,还这么好斗啊……”礼部尚书摇头,这才转头笑眯眯地看向三位进士“是老夫的徒孙哪!”
“学生等拜见太老师。”
尚书笑着受礼,先问了状头榜眼的出身,十分和气,却让侍郎领他们先去外面,到了虞璇玑,又笑得更慈祥“这倒是要叫徒孙女了,进士试时,秋霜跟侍郎没欺负妳吧?要欺负妳了,只管跟太老师说。”
“房师待学生甚好,太老师切莫错怪。”
“喔?这么说,秋霜欺负妳了?”尚书嘻笑着看了表情跟字一模一样的李千里,竟伸手过去就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臭小子!”
爽!虞璇玑忍俊不禁,深深一揖“谢过太老师。”
“我就知道这臭小子收女徒就贪图女徒儿打不赢他,璇玑小徒孙,他往后要是再摆着张死人脸刁难妳,只管来告诉太老师,太老师给妳出气。”
“那要她欺负弟子呢?”李千里冷冰冰地说。
“那就是你没出息,活该被徒儿欺负,我一样照打。”
“难怪老师当年没引见太老师,原来是怕弟子去跟太老师哭诉?”
“你现在才知道?你那太老师铁拳无敌外兼穿林北腿,被他一揍,我还有命吗?”
果然恶马恶人骑,看来李千里内制于奶妈、外制于尚书,有了这内外两大援,还怕你不成?虞璇玑坏心地想,却见李千里一边继续陪下棋一边跟她递眼色,这才将怀中一盒香送上“闻说太老师喜好香道,老师说早想孝敬,不过碍于大男人死要面子不好意思送香,于是命学生代劳。”
李千里与礼部尚书先是一楞,接着,尚书笑着收了,也不忘消遣李千里,听得虞璇玑抿嘴一笑。李千里横了她一眼,是赞赏她说话正中尚书下怀、既交代了香的来源又巧妙掩盖讨好的意图,不过被她说成是死要面子的大男人,十足死要面子的大男人自然不开心。
“好啦,我们师生三人该出去了,估计那几个臭丞相也来了吧?”尚书下榻,穿了靴子,伸伸懒腰,虞璇玑非常确定听见布料绷紧的声音,但是还是快了一步打开房门。
中书省的堂吏见他们出来,高声唱喏“礼部韦尚书、御史台李大夫,出见新科进士!”
虞璇玑快步归队,赶在大家深揖的同时,与众人同时开口“弘晖六十年二月二十七,某等进士,拜见太老师、拜见座师。
※※※
今年的过堂日进行得异常迅速,气氛也超级不温馨,只有韦尚书一开始笑呵呵地招招手算是给大家一点温暖,正牌座师李千里却背手立于尚书身侧,当堂吏请他给进士们讲几句话时,他说“当官是不归路,要有觉悟直着进来横着出去,既是我的学生,就混出个人样给我争脸,要是作奸犯科,我必深究。”
李千里一边说着,眼睛看向虞璇玑“傻鱼!尤其是妳,有前科在先,看在妳还算有才的份上这才拔为女状头,要是又干出什么坏事,扒了妳的鱼皮扔回泥坑!”
“学生谢过老师教诲,定不负师尊期许。”虞璇玑在众目睽睽下无奈地回答,一定每次都要呛一下傻鱼才开心就对了!明明就是跟上皇狼狈为奸的混帐狗官!
“状头领队,随我拜见相公。”李千里说。
言毕,李千里伸手先让尚书走,师生二人带着后面二十九名进士缓步拾阶而上,只见那中书堂前中书令、门下侍中、尚书左右仆射都是一身紫袍出堂相迎,往年因为知贡举的大多是礼部侍郎,因此宰相们只在堂中等候,不过今年知贡举的是同为宰相的李千里,加上除了朝会出来露个面,平日几乎足不出户龟在礼部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尚书,竟然会出来捧徒子徒孙的场,自然需要出堂相迎。
“韦年兄,好久不见。”中书令拱手。
“中书相公还是这么神清气爽,令人羡慕。”韦尚书说,他们两人是同榜进士。
“韦尚书,什么时候再给我指点指点?”门下侍中搓着手说。
“门下相公何时留直,请来礼部,我们手谈彻夜啊。”韦尚书笑着回答,门下侍中也是个棋迷,但是却下得一手屎棋。
“十七舅怎么来了?”尚书右仆射连忙搀着尚书手肘,执礼甚恭,因为他家太夫人正是韦尚书的长姊,所以两人年纪虽差不多,却是舅甥。
“来给爱徒撑腰啊,阿姐还好吧?”
“好,就是爱吃油封肉,不肯忌口,阿舅有空也说说她。”
“行啊,我明日下朝去见阿姐。”
“内人正念叨着十七哥跟大姐呢!要不明日我们也去右仆射家?”左仆射说,他的妻子是韦尚书堂妹,说起来,右仆射还得叫左仆射一声姨夫。
“小妹还好吧?”韦尚书问。
“都好,最近就是照顾我那傻儿子。”……
五个人唠叨起家常就唠叨个没完,直到李千里在旁重重一咳,才入堂去,李千里一瞄旁边的堂吏,堂吏连忙高喊“御史大夫兼弘晖六十年恩科主司李领新及第进士见相公。”
按着原本的礼仪,主考走进去后,堂中还要有一个小吏故意斥退他,主考喏喏称是退到旁边,算是给新科进士们一个下马威,意在告诉他们『连你老师在宰相面前都这么卑微,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别太嚣张』。不过这次的主考基本上从做进士时就嚣张到现在,而且中书省诸吏根本没人敢担当斥退御史台主的任务,一个个哭爹喊娘直说『上有八十高堂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幼儿如果这时候死了孤儿寡妇靠谁去』,因此里面那四位相公无奈何只得删去这段。
因此李千里昂首直入中书正堂,一如既往坐在他的位置上,接着是状头出来说“二月二十七,礼部发榜,某等幸忝成名,皆在相公陶镕之下,不任感惧。”,接着状头与其它进士依名次自报姓名,然后中书令代表大家给予一番勉励话语,李千里随后起身告罪,因为今天有御前三司推事,必须赶去,于是由礼部尚书代替,带着进士们往中书舍人院去,进士们又与中书舍人见礼,再回到中书正堂东廊下,与舍人、尚书、侍郎敬酒,这就算完成了过堂礼。
“劳烦侍郎带进士等出去。”韦尚书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啊了一声“璇玑,听说妳识得河东名棋手崔十娘?”
谁?虞璇玑不解地看着韦尚书,尚书看向她,呈两条线的眼睛稍稍撑大了一点,透出一闪而逝的亮光,虞璇玑迟疑地说“禀太老师……算是有一面之缘……吧?”
“那太好了,老夫正解不开她的棋谱,妳与老夫同行,一边走、一边说来。”韦尚书一脸『得遇救星』的表情,识趣的侍郎自是赶快把人带走,韦尚书便自带了虞璇玑从另一边往礼部走。
太老师与徒孙二人一前一后走着,韦尚书悠哉地说“璇玑啊……千千一直说妳是傻鱼,妳不傻嘛!”
“也不算聪明啊,如果聪明就不会被老师欺负得这么惨了。”
韦尚书呵呵直笑,背着手慢吞吞地晃悠着走“哎呀,我们这一系,全都选了跟自己不同个性的做徒儿,太老师是多才多艺翩翩佳公子,而座师比市井流氓还粗鲁,老夫是个温吞水慢郎中,千千冷峭毫无生活情趣,最后选了妳这风流才女做弟子,真不知后来会怎么发展呢?”
“太老师的老师是哪位呢?”
“喔,该跟妳说说师门,老夫的太老师是太原王摩诘,老师是贵乡郭沅震,老夫京兆韦氏,千千是陇西李氏,这妳应该早就知道了。”
这个师门组合也太有创意了吧?虞璇玑听得眼睛瞪得大大的,王摩诘是五姓出身,少年登第,诗书琴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虽说宦途中也遇过一些磨难,但最后也官至尚书右丞,风度翩翩飘逸如仙。但是郭沅震出身寒门富室,虽也是少年及第,但是仗剑任侠,而后佐上皇之父登基,半生几乎都是武官,他的故事相当有传奇性,什么砍野猪精、把四十万钱全数赠给穷人、出使土钵、打秃掘、镇凉州……总之在传说中是大侠一样的人物,却没想到会是王摩诘的学生?他们师生俩怎么相处啊?王摩诘谈山水,郭沅震谈拳谱,王摩诘奏高山流水,郭沅震配唱酒肆小调?这个组合要再配上眼前这位行事温吞只喜欢下棋的尚书,也实在太奇妙了点。
“王郭二位都是前代名宦,太老师与老师亦为国之栋梁,学生惶恐。”
“也没什么,我们是我们,妳是妳,照着妳自己的性子去做官,也就是了。”韦尚书一步三摇,虞璇玑只得把脚步放得更细更碎,以免超前“千千倔强,处事不肯圆滑,总是明火执仗硬干,对我、对陛下还算有礼,但是对旁人就猖狂了,对妳,只怕也是夹枪带棒不知温柔,他这人就是这个性子,越是唠叨,其实越是在意,不过这小子眼毒,不会看错人的。妳要知道他的性子,顺着毛摸,也就不难相处。”
原来是给李千里缓颊来了,看来老师也不好当哪!虞璇玑心想,拱手说“学生明白。”
“不过这不是我特别与妳深谈的原因。”
“咦?”
“他根本就不讨厌妳,这事我猜妳早就知道了。”韦尚书停下脚步,侧头看她,又是那一闪而逝的犀利目光“要不,妳也不会拜他为师,他刚刚当着众人扫妳脸,若是妳不明白,也不会没有一点委屈神色。”
真正眼毒的是太老师你吧?虞璇玑一凛,低声说“学生与老师几次相处,老师虽口中斥骂,却依旧护持,因此明白老师拳拳爱护之心。”
“好孩子……”韦尚书又是呵呵地笑了,继续慢吞吞地往前走“我要与妳说的,是我把千千托付给妳啦!”
虞璇玑惊讶已极,连忙追问“托付?老师位居宰相,学生何能得当托付二字?”
“他个性太强,认定的事,粉身碎骨也要完成,浑然不顾自身,任官二十年、掌台七年,御史台官也大多与他一样奋不顾身,但是,朝廷局势似是有变,妳往后在他身边,要更加警醒,一有机会就圆事、缓事,有些事情,不用做得激烈也有一样的效果,妳是个聪明人,该明白老夫要妳做的事。”韦尚书像闲谈似地说。
虞璇玑却一躬,镇定地说“恕学生愚钝,不甚明了。”
韦尚书似乎有些诧异地沉默了片刻,又呵呵直笑“老糊涂了,老夫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刚刚是在说下棋吧?”
装傻也装得太……虞璇玑心中嘀咕,看来这位太老师是个不好对付的老狐狸,他不继续说,自然她也不再问,只是默默把他的话记下来,心中暗自琢磨。走到礼部,韦尚书自进了官署,虞璇玑继续往前走到安上门,沿途经过了御史台,猛地想起要联络红妆会现任会长郭供奉,便入内找人。
“状头稍候。”上次那位领她去见李千里的令史请她在门房稍候。
虞璇玑支颐沉思,刚才没有贸然答应,也不是没听懂,究竟朝中有何变故?是什么事能让礼部尚书自认无力劝阻李千里,而命她暗地替他周旋,以降低他可能受到的冲击?她一个新科进士,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替他圆事吗?李千里已是位列台阁,嚣张霸道不是一两天的事,后面又有上皇,谁能扳得倒他?
“哎呀?这就是虞妹妹吧!”一个爽直的女声传来,虞璇玑抬头,只觉眼前一亮,来人穿了一身绿袍,服色都按着规矩来,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袍子裁了腰身、加了胸腺,穿起来更显得身材劲辣,没戴帕头,梳着螺髻,额上一点俏皮的花黄,容色艳丽,风情万种。
“小妹虞璇玑,姊姊是郭供奉吗?”
“要不还能是谁?”郭供奉娇笑着,自挽了虞璇玑手臂拉到自己公房去“恰好也到了用饭时候,妹妹留在台中吃饭。”
“不敢叨扰姊姊。”
“哪的话,御史台还能少妹妹一口饭?放心,我们本就备着有人中午洽公的份。”郭供奉不待多言,自把虞璇玑推到公房里,不一会儿回来,托盘中放着一碗油焖笋封肉、一碗豆酱拌山薇、一盅百岁羹、两碗黄粱饭,菜都装得满满的“懒得装成两碗,横竖我也不在意吃妹妹口水。”
虞璇玑正拿起一碗饭要吃,闻言不禁错喉,这位郭供奉作风大胆是早有耳闻,未考进士前,是长安富商之女,父亲死后,独自经营了好大产业,最强悍的是,据说三个子女都不同父亲“姊姊如此交心,小妹也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别客气,台中另外两位女官,一位是我同年秦监察,年已六十,冷肃罕言,我跟她说不上话。另一位是岑主簿,晚我一科,跟我差不多年记,丈夫就是刘侍御,新婚不久,两人感情好得蜜里调油,岑主簿又身怀六甲,午饭自然是夫妻俩一起吃。害得我吃饭也找不上人一起吃,要排到跟台主一起吃的时候,一定会排上中丞做陪,我随便说点什么,他们俩就装道学,一群烂男人!所以妹妹妳来,真是太好了。”郭供奉劈头说了一大通话,一直给虞璇玑夹菜,堆得她碗里小山一般“妹妹是来跟我说玉台宴的事吧?”
虞璇玑塞了满嘴饭菜,咽下去才说“欸,此次是我联络,正要与姊姊通气呢。”
“我也正要问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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