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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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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我,是吗?”虞璇玑更直接地问。
“我是出自师生之谊,才……”
李千里还没说完,虞璇玑一把抓住他就往他唇上吻去,一瞬间,他整个脑子像是混沌了,而她不只是吻,竟然在舔他……他慌得手足无措,伸手要将她推开,手一碰又马上缩回,是碰到了她的胸部,他想往后退,她的手臂却勾住了他,她戏弄了他一会儿,眨了眨眼睛,媚眼如丝“到现在还是师生之谊?”
李千里只是傻傻的瞪着她,她凝视着他,丝毫不肯放松,但是他只是咬紧嘴唇,不肯说话,眼看着她的眼神从凌厉炙热变得委屈幽怨,她说“狗官!混帐狗官!”
说完,她放开他,将襦裙拉到胸前,也不待他替她绑带,套上重台履,就快步离去,李千里坐在亭中,浑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明明就是派家人来打探,然后听说郭供奉给每人都安排了一个男子,便气愤地杀来找人,他没进正堂,一进大门就问人虞璇玑在哪里,就这样一路问过来,看到她在亭中野合,他气愤难当,可是,为什么会变成她支走了奸夫,然后突然吻他呢?李千里的目光落到被上那件轻容衫跟牡丹花上,他想起虞璇玑没有穿衫就跑了出去,便把花跟散落的钗镮收到怀中,将轻容衫卷成一包便奔出去寻她,但是一问人,却说虞官人稍理仪容、借了件衫子后,就告辞离去,不知去了何方。
李千里追出门外,翻身上了风魄,虞璇玑出不了青龙坊,只是怕她被歹人欺负,他一拨马,先往期集院去,果然在期集院前看到她的马,院中悄然,男进士们白日打球后,就在御苑中设宴歇息,今夜不会回来,李千里用力拍门,老苍头前来“官人何事?”
“虞状头可回来?”
“刚回来,正在房间里呢。”
李千里问了地方,径自寻去,果然在小院中看到一间亮着灯的房间,他奔了过去,到她门外本要敲门,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她又逼问,他也无法回答,若把实情告诉她,她会不会讨厌他?
虞璇玑早听到脚步声踱来踱去,混帐狗官做事不干不脆的!虞璇玑不悦地想,她不过是想知道到底他是什么时候见过她的?有哪个笨蛋会相信黑心台主没来由这样关注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不否认她对他有一点点感觉,虽然这混帐总是在欺负她,但是她隐隐感觉,他似乎知她甚深,她则觉得自己似乎见过他、听过他,只是想不起在哪里、在何时。虽然温杞的事让她很生气,但是她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大家都是成年人,要是感觉对了,做情人也不是什么坏事,横竖都是未娶未嫁,扭扭捏捏地算什么事!
终于,敲门声响起,虞璇玑快如闪电冲到门口,稍一停,平一平心气才打开门,却听得一阵脚步声被鬼追似地匆忙而去,门口只有那件轻容衫折得平平整整地放在门坎外,黑心又没胆的狗官已经撒ㄚ子跑了个无影无踪。
“混帐狗官!”
清风吹动柳梢,月下青龙坊内,平素冷肃的御史台主没命似地驾马飞奔,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双飞燕
玉台宴隔日,进士们便在进士团办的盛宴下解散,虞璇玑带着行李回到平康坊的家,又倒头睡了两天,实在是这几日过得太刺激,现在想起来,玉台宴那夜因为气李千里不说实话光用师生之谊搪塞,愤而勾引他,实在想着都觉得自己犯傻,其实也有点危险……她把脸埋在被子里,被中只有她自己的味道,虽然明明是自己放的机会,但是若李千里不是光在那里发愣,而反扑过来,真的会如预期的那样,从师生进到情人吗?
她从被中探出头来,将被子卷成一团抱着,猛地又把被子踹开“狗官!”
可怜的被子被踹到榻下,虞璇玑将手放在脑后,望着头上梁柱,突然想起国之栋梁这句话来,眼下功名在手,博学鸿辞科听说预计在半年后考试,凭着进士的资格,这半年去皇城觅个书吏工作不成问题,鸿辞科考无非就是文采华丽、旁征博引,她也有绝对的自信考得上,只是……考中授官后,真的要去做御史吗?
记得父亲书房中有一卷《罗织谱》,父亲时常翻阅,却从来不准她看,父亲说“岫嵬,人生只有好事,凡事都要往好处看。”,也是一直等父亲去世后她才在西平王宅的书房读了这卷书,冷酷功利得令人毛骨悚然,但是若有人照着去做,当个三公九卿绝不成问题。
李寄兰说过,李千里不到二十岁就注《罗织谱》,这么年轻,他就已经将这卷洞察人性丑恶的书读得透彻,那么,他究竟是怎么看人呢?只听过他评论其它朝廷官员时,那种高傲自负又偏激的口气,而对她,他虽然一口一个傻鱼,倒还算听得出一点善意……伸出手指,她在空中写了『李千里』三个字,此时才发现,除了他的名字跟基本履历外,她对这位老师几乎一无所知。
为什么他不肯老实说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呢?至少这十几年她确定没听过这个名字,那为什么他护持她?而他对她又是什么心思?为什么还要特别缔结师生之份?这只是因为单纯喜欢吗?虞璇玑想破了脑袋也搞不清楚李千里究竟是什么心思。时间也不早了,再睡也睡不着,干脆下榻梳洗,换了一件白衫,驾着霜华往西京各大邸店去访查温杞的下落。
“娘子,妳都来了好多次啦!那温官人不在小店。”
“这位娘子,都说小老不曾听说过温官人哪!”
“这温官人是娘子夫君吗?”……
一连跑了好几间邸店,都无消息,虞璇玑十分失望,霜华也有些疲累,一人一马回到春明门附近,便出了门到城外呼吸新鲜空气,城门外一箭之地有一排杨柳,树下有人搭了棚子,卖些凉粉、烧酒之类的东西,虞璇玑将霜华牵过去,绑在树上,要了一碗凉粉,拌上几匙辣油豆酱,随便搅一搅吃下,辣得嘴唇发麻,那卖凉粉的妇人说“娘子不惯吃辣吧?”
“大娘这辣油真带劲。”虞璇玑说,妇人舀了碗凉水,她一口气喝下“谢过大娘。”
一个男人从城里急驰出来,在棚前停住“还有胡饼没有?”
“有的,客官要几个?”
“妳有多少?”
“四十个。”
“都给我,一碗凉粉这里吃,再打三斤烧酒,一并算钱,。”
说着,那个男人将一个大褡裢跟两个大皮囊丢了过来,下得马来,把那匹漂亮的青马跟霜华系在一起,瞄了一眼霜华腿边的烙印,两道粗眉一动,看向虞璇玑,微微一愣,走到摊子边,坐得离她远远的。
虞璇玑一听就觉得这声音好熟,而那人也似乎见过,只想不起来在哪里,见那人的表情,也猜到他确实认得她,便丢了一枚通宝钱在木几上,起身去牵霜华,一边偷瞄那人,那人赶紧低头吃凉粉,只露出上半脸……
虞璇玑一眨眼睛,想起是谁了,只不动声色去牵马,顺便仔细查看那匹青马,是津梁种,青马腿上没有烙印,稍一瞄下面,是没骟过的种马,青马跟霜华正在互嗅,她装作要把青马推开,很快地撩起搭在马后背上的包袱,果然看到底下一个圆圆的烙印,是篆书的『彰义』二字……
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她的手拍掉,虞璇玑缩回来,手背热辣辣地发疼,那个男人横目瞪了她一眼,粗鲁地挤过来松开绑在树上的马缰,翻身上马,奔到摊子前,丢下几十文,那妇人帮着他把东西抬到马上,一待弄好,那男人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大娘,妳识得刚才那位客人吗?”
“也不算识得,只是他这半年每隔一阵子就会出入西京,总来我这里吃碗凉粉,每次出京也都跟我买胡饼。”
“知道他姓名吗?是哪里人?住哪里?”
“这我可说不全,听他口音必是关东人,第一次来吃东西,问起哪里住店好,我说春明门内宝张店价钱便宜、胡麻店气派大又有小娘子,另外,还有五娘店七四店都还可以,不知他听进了没有……”那妇人回想着说,又回问“娘子识得那位客人?”
“看着他的马好,正想问他哪里买的呢!”虞璇玑随便回答。
“娘子好眼力,津梁种确实少见得很。”
虞璇玑又叹听了一番,见问不出结果了,便辞了妇人回到春明门内,往妇人说的那几间店去打探消息,四间店都说没这个人,不过宝张五娘七四几间店都楞了一下,与虞璇玑几番讨论才说没有,只有那胡麻店主,一听说打听骑着津梁青马、眉粗眼圆、一字胡、肤色焦黄的中年男人,皱着眉问“娘子何人?为何来此打探客人?”
“他本家妹妹,母有急病,需请阿兄回。”
“那客人名叫什么?请娘子示下,小人才好查客簿。”胡麻店主冷冷地说,双手交叉在胸前。
“阿兄任侠四方,化名甚多,店主只说有无此人。”
“小人不曾见过这人,娘子请回。”胡麻店主更加冷淡地说,回头就走进店里,虞璇玑虽吃了闭门羹,但是觉得有些眉目,她略一思忖,看天色还早,便拨马往青龙坊去。
刚走到东市北角,左转经过亲仁坊东门,猛地勒住马,害得后面一个挑担的小贩生气地喊“走路看路哪!这是西京,不是乡下!”
“凶个屁,西京人跩吗!”虞璇玑低低地说,看了一眼亲仁坊匾,她想到李千里说过,只有旬假才到青龙坊小住,平日都在亲仁坊,今天不是旬假,所以若把消息传到青龙坊,只怕要隔一段时间才收得到,而且青龙坊太远,来回有点赶,于是她便进了亲仁坊,先寻了坊卒“老丈,请问御史台李大夫宅在何处?”
“娘子要去李大夫宅?”那花白胡子的坊卒惊讶地说,虞璇玑称是,坊卒连忙说“娘子若要诉怨诉事,还是去兴化坊韦中丞宅,那李大夫宅死过好多人哪!风水又差,不但路冲还正对剪刀角,一向不安宁,连李大夫的女儿都在那里出事的,娘子快别去那里,晦气得很。”
“李大夫有女儿?偷生的吗?”虞璇玑完全错过重点。
“哪的话,正室生的,娘子有所不知,那李夫人可是太原王氏出身,父亲是侍郎还是尚书,记不得了,一门显赫,虽没见过人,听他们家的下人说,倒是温婉贤淑,姿容华丽。”老坊卒竖着大拇指说。
原来他已有正妻……可是老乳母说过山亭无主母的,难道是正室住在亲仁坊、山亭是用来会外室会情人的吗?虞璇玑心头一沉,却问“那……那个女儿的事是怎么回事?”
“这事在坊卒中也只小老知道了,是李大夫还做监察御史的时候,有歹人闯进宅子,却被李大夫所败,抱走他的女儿以为要挟……小老那时由贼曹赶去支援,到了李宅一看,满地血迹,李大夫立于庭中,手持长剑,剑尖还一滴滴往下滴血,左臂抱着一个小女娃,声声痛嚎……后来才知道,李大夫救回女儿时,孩子颈椎早给歹人扭断……”老坊卒压低声音说,末了长叹一声“唉……后来也不知那夫人怎么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夫人出来走动,探问下人也说不清楚,只说似乎回本家去了,回来没有也不明白,总之,从那之后,李宅就不大有人去,说怕沾晦气,小老也不大敢经过,娘子还是别去为好。”
“我有急事寻他,也顾不得了,烦老丈给我指路。”虞璇玑淡淡地说,听完李家的事,她心中确实觉得不忍,不怪李千里总是这样剑拔弩张待人,只是……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个八品小官呢?难道他那时就已经碍了谁的路吗?
霜华懒散地随着虞璇玑拉扯往左往右,虞璇玑遵照坊卒的指示,在亲仁坊北找到李宅,门庭倒是整肃干净,门外列戟,是三品官员的象征,虞璇玑在戟门前下马,便走入门内,门房走出一人“娘子何事?”
“请问是李大夫宅吗?”
“是,娘子寻郎君有事?”
“我是大夫学生越州虞璇玑,有事禀报老师。”
“是虞娘子……执事说起过,若是虞娘子来,请入前堂稍坐。”门房说着,便领她到前堂去,安置妥当后,告罪去请执事来。
虞璇玑看了看这座宅第,其实不算很大,有些地方看得出改建的痕迹,可能原本是座小宅,后来稍稍扩建了些……不过……既然都来了,似乎应该拜见师母?虞璇玑心头掠过一丝阴霾,摇摇头,她有什么资格不快?学生拜见师母是本分事……正思量着,却见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走进堂中“小人见过娘子。”
“你是?”
“小人是亲仁坊宅执事,娘子想必在山亭已见过家父家母。”
“执事的父母……难道是塞鸿老执事夫妇吗?”
“正是。”塞鸿子笑了笑,跪坐在虞璇玑案前“不知娘子寻我家郎君有何事?”
“前阵子老师在山亭遇刺的事,想必执事是知道的。”
“那是自然。”
“我今日在春明门外看见那个刺客了,探查了消息,欲来禀报老师。”
“那真是有劳了,娘子好不好留个便笺,一来免了小人转述不清,二来此事不宜太多人知晓,还是娘子与我家郎君知道就好。”
“那便劳烦执事为我取笔墨来。”
塞鸿子取了笔墨纸砚跟泥封来,虞璇玑援笔将事情经过写了,用泥印封好交给塞鸿子,他又说“天色不早,娘子可要留在宅中用饭?”
“不了,我不住亲仁坊,晚了回不去。”虞璇玑一看天色,确实是快要击钲了,连忙告辞。
出得门来,便听得钲响,急急翻身上马,刚一坐正要催马,却见李千里单骑缓缓而来,见她竟在自家门口,一夹马肚,风魄快如流星,赶至她面前“璇玑,妳……”
“学生留了纸条请老师参看天色不早学生告辞。”虞璇玑一口气说完,心头直跳,没防备着他会出现,一时之间,玉台宴上强吻他的事涌上记忆,倏地红了脸,急急催马绕过李千里要走。
“脸红什么?被推倒的都不羞了,妳这推人的反羞,有没有天理?”李千里咳了一声,一踢马肚,风魄便挡在霜华面前。
“我喝醉了不算数。”
“酒后乱性不能当作脱罪理由。”
“横竖没有怎么样,改日易科罚金请老师喝酒也就是了,告辞。”虞璇玑不敢再看他,一拨马飞快跑了。
“傻徒儿……妳的梁律读得不透彻啊……”李千里无奈地一笑,抚了抚自己的嘴唇,似乎还有她的温度“酒后乱性不能脱罪,情投意合不算错啊!”
但是……若有那一日,他还是宁愿不是酒后凭动物本能乱来,若有那一日,情投意何你情我愿才是长久之道……李千里目送着虞璇玑远去的背影,西边一轮红日渐沉,清脆的钲响伴着马蹄声,一声一声……
达达的马蹄,又是美丽的错误吗?
归人送了过客,到什么时候,过客才会成为归人?
※※※
每年自开春以后,前往曲江游春遣兴的人便逐渐多了起来,二月中和之日、三月上巳拔楔、九月重阳是曲江每年最多游人的时节,至九月以前,只要听说有什么好事人等在曲江群聚,许多百姓便多至曲江看热闹,若逢节日,北城街市半空,城南却是摩肩擦踵、挥汗成雨。
三月底的西京更是一派繁花盛开的景像,每逢旬日休暇,京师数万官员士人或轻车简从、或结伴驾马前往,高官权贵前呼后拥、携奴挈仆而来,前有车骑奴喝道,后有青衣美婢手持香囊水壶相随,不急不徐地缓缓前进,为的不是赏花,是炫耀家门。
宽阔的曲江长林边,一群五陵少年从春明门方向高声说笑着过来,锦衣纨裤、银鞍白马,飞驰而去,踩落满地如雪杨花,从反方向而来的是一些下第举子,乘羸马小驴,身揣文稿,望着往来的王公亲贵,想伺机自荐以求来科高中。
除了男子,更有许多仕女往来于道间,也不乏有狭邪女、乐舞伎应客所邀,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莺声燕语不绝。或乘犊车由小婢、小厮牵牛,或跨果下马缓步而行;还有着胡服劲装、容色姝艳的胡姬,乘着高头大马呼啸而过。
不过今日刚过中午不久,天边便压来了一片浓灰乌云,不久,只听得雷声大作,一场大雨滂沱而降,砸得屋瓦叮咚直响。
虞璇玑坐在窗边,又是双手捧成个丫形托着脸,无聊地看着雨滴滴答答落在隔壁右威卫的檐角,想着今天真不巧在旬假轮直,所以看不到那位右威卫翊府中郎将换衣服的场面……
“唉……”虞璇玑长叹一声。
“虞妹妹,怎么,又在看那位中郎将?”
虞璇玑嗯了一声,回头看着站在她身边一起看隔壁的中年妇人“杜姊姊编目编完了?”
“是啊,所以来看看中郎将,休息一下。”那妇人说。
虞璇玑眼下所在,正是右威卫的邻居──秘书省,秘书省与弘文馆、集贤院同为国家藏书之处,不过从三者的位置,可看出三者的功用略有不同。弘文馆设在门下省与史馆附近,以学士掌事,主要收藏官署档案、制度沿革一类的文书,方便中书门下两省在制定驳议政策参考,也方便史官修撰国史。集贤院设在东宫丽正殿,也以学士掌事,也收藏国家典籍,但是最重要的是为太子与皇帝侍读论道,因此,图书多以经典、政书为主。弘文馆与集贤院都在宫城内,唯有秘书省设在皇城,左临含光门街、右边是右威卫、对面是司天监、斜对面是御史台,承袭前朝美称为兰台,与御史台的柏台相望,名称上的一兰一柏、一花一树,倒也相映成趣。
虞璇玑自然不会没事跑来秘书省闲晃,她会在旬假日出现在秘书省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被抓来这里当赶工抄书手,不过即使是赶工,悠闲惯了的秘书省也没有苦苦相逼,顶多命这些临时工旬假也来赶工,而一日要完成的进度也不多,做到中午左右就可以完成回家,只是雨势太大走不了,只得在此闲看有没有哪个人间得意人。
那妇人则是秘书省校书郎,京兆杜氏出身,与礼部尚书、御史中丞所属的韦氏,并称京兆第一名门,虽比不得五姓,但在婚姻上也是寻常姓氏难以高攀的家族,杜校书是女试第二科进士,不过没有考中制科,因此守选了三年才补上秘书省校书郎。本来校书、正字等起家官,大多留给制科出身,但是自从开了女试后,由于女人一向给人细心、字迹工整的印象,加上吏部也没有信心把女进士送到外县会不会出事,更怕造成囚徒暴动或者被县令吏卒欺负,因此现下多把女官的起家官改为校书正字,而男性进士只有成绩最好的前几个能留在朝中,大多数还是丢出去外面。
杜校书一提绿衫下襬,也坐在窗边矮榻上“中郎将换衣服不关窗的事,妳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来秘书省第二日就发现了,我想大家怎么都挤在窗边,凑过去一看,果然活色生香,果然男人还是练壮些好。”虞璇玑抿嘴一笑,雨势似乎小了一点,但是中郎将的窗户还是没开“我在想,那中郎将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看个精光啊?他把水盆放在窗边,要擦身就要走到窗边来,我猜他会不会是故意的……”
“这我可不知道了,不过男人总是虚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吧?”
虞璇玑与杜校书相视一笑,外面的雨势似乎小了点“姊姊,我该回去了,今日兰台不管饭,我是饿得不行了。”
“我那里还有两块糕给妳垫胃,毕竟平康坊离皇城还有点路。”
去杜校书公房吃了糕,虞璇玑辞出来,在门房那些失物招领多年的爱心伞里挑了柄还能用的,便出了秘书省往左转,本来她从含光门进是最快的,但是她不想经过鬼气森森的推事院,宁愿在安上门进出,再走一段路到秘书省。
天色还是有些灰暗,虞璇玑走过夯土砖铺的地,不时要注意地上的泥坑水洼,纵使小心,白衫跟皂靴上还是免不了沾了点泥星子,走过司天监,便来到御史台外,她抬头看向御史台,在第三层竟然透出灯光,她站住脚,从那日去亲仁坊后,新科女进士便全数被抓去秘书省赶抄太子要献给女皇的书,算来已有五六日没有见到李千里了。
她站在御史台外想了想,决定还是改日再说,而且,第三层有灯不一定就是李千里,也有可能是两位中丞……她走过御史台来到宗正寺前,还是不争气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在宗正寺传说的恶魔之窗前,看见一个紫袍人影。她垮下双肩,御史台中只有一个人可以穿紫袍,就是那只披着人皮的狗官……
其实大可以当作没看到,继续往前走的……虞璇玑在御史台的楼梯上暗自嘀咕,无奈她的身体比她还正直,在看到紫袍狗官的时候就转头入了御史台。留直吏还是那位令史,他也懒得帮她引路,一指楼上就让她自己上去。
虞璇玑在御史大夫公房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李千里的声音“谁?”
“学生虞璇玑。”
“进来。”开门、关门,踩在那块油布上,就听见李千里说“快把靴子脱了,别踩脏我的地板!”
“是……”不用你说,我也会脱靴子……虞璇玑心想,还是乖乖脱了靴子放在旁边,不过……
“连袜子也是湿的?妳刚从泥坑里爬出来?还不快把袜子脱了,旁边有布巾,把脚也擦一擦。”李千里活像个奶妈似地啰唆着,虞璇玑只得照他说的做了,不过见他的木地板擦得光可鉴人,反而让她很想找机会偷踩几个脚印。
“好了,可以坐下了吧?”虞璇玑擦干了脚,正待走上去。
李千里从窗边回头,上下一瞄“妳那件白衫都成了黑衫,下襬全是泥,妳确定要坐下?”
“总不能连衫都脱了吧……”虞璇玑说。
如果能脱掉当然最好……李千里心想,嘴上还是说“把下襬擦一擦,别弄脏我的垫褥,上回溅的墨,浣衣工还洗不干净呢,要再来泥星子,妳自己拆了垫褥回去洗干净再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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