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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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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赶快去不公开的地方……”李千里被她弄得心痒难搔,完全泄漏了他的旷男玫瑰色幻想。
“什么时候你讲出个有头有尾有根有据有情有理的告白,就是公开的地方,我都敢对你做些不公开的事……”虞璇玑到了此时,也干脆地豁出去了,她一侧头,吻住李千里的耳垂,感觉他身子轻轻一振,把她拥得更紧“所以,老师啊……赶快去把那告白辞想出来吧?这可不像考进士,花团锦簇毫无真情的官样文章我是不收的。”
“为师尽力就是。”李千里闷闷地说,大起胆子在她颈上吻了个印记“这他娘的什么世道,什么时候轮到弟子给老师出作业了!还不能不写,可恨!这是谁想出来的,我要参倒她!”
虞璇玑格格一笑,留了个心眼,她没告诉李千里的是,其实她最喜欢的是他身上的味道……不过她打算等他在这场考试及第后再说,免得他『恃宠而骄』,这么多年下来,她统共只有一个心得,那就是男人是宠不得的……
※※※
远处传来一阵胡笳声,是函谷关收兵回营,当西边的虞璇玑与李千里终于跨出了关系的一大步,田敦礼在另一头望着初升的月亮,听着关下马蹄奔忙,感觉自己像是一座围城的主帅,冲不出也走不了,当真应了『坐困愁城』这句话。
这个局面,如今该怎么收拾,田敦礼一点信心也没有,扪心自问,他手中能使、敢使的,也就现在这八千人了。但是这已经是田家的老底,如果一下子全打没了,魏博田氏百年基业也就一夕溃亡,这等名声,但凡是个姓田的都担不起,更何况他被公认是当代田氏最优先的当家人,若田家亡在他手上,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历代魏帅?
田敦礼眉头紧锁,东边的月光带着蛋青色,像是一个透明的印记钤在远方,像一把西域来的弓刀劈在东方。怎么会走到如此地步?心向朝廷难道错了吗?遵奉正朔难道错了吗?为国效力难道错了吗?如果都没错,那今日怎么会是这个骑虎难下、左右为难的境地?田敦礼百思不解。
双手撑在墙垛上,田敦礼阴沉地望着东方,越靠近魏博,他越感觉眼前似有大雾弥漫,即使当年曾经心仪过的女人就在身边,他也无心于情爱,若是此番能有作为,再回头寻她或有可为,若是此番身死家灭,又何必连累她泪湿红妆?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是马靴踩在地上的声响“标下函谷关仓曹参军,膳食齐备,请大帅移驾用餐。”
田敦礼不发一语,旋身往阶梯而去,正往下走,却遥遥看见瓮城对面阶梯上已亮起一排火把,在那一排亮光中,有两个人影并肩走下,他站住脚,眯眼看去,只见那两人似乎是携手而行,他一挑眉,冷冷地说“你们函谷关中哪来这么明目张胆的败德兵将?”
“禀大帅……那两人不是兵将……”后面那个军官低低地说,田敦礼哦了一声,那军官说“是李相公与虞官人,标下适才也去请他们下来用餐的。”
田敦礼眉棱一跳,看着那两个人影缓步而去,唇上短髭一挑,自嘲地冷笑一声,吐出的声音却像叹息“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哪……”
仓曹参军多是士人出身,这位函谷关仓曹也不例外,他淡淡地说“李相公位极人臣,却与女弟子有这一手,只怕朝中公论不利于他。”
田敦礼点头,幽幽地说“难为他们,年龄才貌相当,若一官一民,谁能说一个不字?却偏是在这种时候同行……不过,李相公顶多担一个风流的名,倒是虞官人,只怕难免有些闲言碎语了……”
浑然不觉田敦礼那复杂的目光,李千里紧紧地握住虞璇玑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也不像前妻王氏那么柔软,掌中有几处茧,他的手指轻轻搓着她的掌心,虞璇玑她侧脸看着李千里问“怎么了?”
李千里支吾了半晌,才转过脸去“我想确定妳真的肯让我牵妳的手……”
“老师,你真的结过婚吗?”虞璇玑笑着说,手指一转,却伸过指缝与他十指相扣“都到这把年纪了,干脆点不好吗?”
“就是到这把年纪才冲动不得。”李千里回了一句,感觉她微凉的手心抵在掌心,那样确切“只要妳还在我手里,就够了。”
“为什么说得好像我可能不在似的?”虞璇玑偏了偏头,不解地看着李千里握得死紧的手“你担心什么?”
李千里深深望着她,唇边一抹苦笑,他没有说话、更没有问她要什么承诺,他知道她一说了就不反悔。
但是,若有一天他垮台或者斗输了,她会不会陪他到底?甚至为他断送前程呢?身在御史台,他见过太多御史弹劾不成反被处分、或者众官署出包摆不平以御史监察不周顶缸的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他比谁都清楚,只是这个惹事生非的个性是天性使然,一辈子改不了了……
但是,若有那一日,面对她可能的生死相随,他不能不承认这真的很让他向往,即使挂冠即使流放,如果有她就什么都没关系了……
但是,若有那一日,面对自己拖累她的事实,这不是他的初衷,他此生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的眼泪……不愿她反悔又怕她认死扣,把她的手略松开又紧握住,他心中满是矛盾。
虞璇玑看了看这位不干不脆的老师一眼,心中暗骂『怎如此冷峭不知情趣』,若不是把他看得比旁人重一百万倍,怎么愿意把手留在他掌中、怎么愿意让他扣着她?
其实细想起来,她也不知怎么开始喜欢逗/斗他的……逗着逗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发现有时候回头与他眼神一撞时,竟会心偷偷跳了一下,想一想,这也就算是王八绿豆看对眼了吧?她一向自认没有看男人的眼力,只盼这回能真的看准一个真心待她的。
人嘛,总是不信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好人……好吧,也许这次这个在旁人眼里真的很差,不过只要对她好,也都没关系了,横竖她在旁人眼中也不会是个三从四德齐备的好女人,大家就半斤八两凑合着吧?
只是……到底他看上她哪一点?又是什么时候看上她的?虞璇玑完全没有头绪,若说见过,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她去调过李千里的官历跟休假纪录,很确定李千里没去过南陵,所以他绝不是她那时的『幕友』,那么,他到底是在哪里见到她的呢?
※※※
西京到东都是八百里路,李千里等人只花了四日便到达东都,李虞二人与田敦礼暂且分手,李千里直入东都皇城去寻东都留守,虞璇玑则到皇城中的御史台东都留台去报到。
是在任里行时,虞璇玑才知道有东都留台这回事,原来御史台的制度历经几次变革,先是国初几次分成左右两台,左台管京、右台管外,后来又合而为一。在三百年前荦山乱前,梁国皇帝多在西京东都间来去,有时西京粮食不足,皇帝率百官到东都吃含嘉仓米的事情也很常见,而御史台必须跟着皇帝移动,皇帝在东、御史台官便跟着过去,但是又需要有人留守在西京照应,因此当台官移动时,另一边的京都就留下一位中丞与若干台官,称为留台。荦山乱后,东都离河东河北诸藩太近,皇帝便不再常驻东都,东都留台变成中丞定期领几个台官移来代理事务,主要受理东边诸道监察的事情,时间一到还回西京去。
此次河北事一起,李千里便命韦中丞带着一名侍御史、一名殿中侍御史先移到东都做准备,半个月后,郭供奉也会跟着她家的商队过来,顺便把朝中消息一起捎来。因此,虞璇玑一到东都便先入留台,与中丞打了招呼再说。
东都留台不同于西京御史台本部的阴沉幽深,反是一派威武庄严,朱色屋瓦、红褐漆柱、深褐门廊,台院正堂三层楼阁,宽深各五间,方方正正。围绕着台院的一圈公房则是察院与殿院,一色原木素漆无饰,透出低调朴实来。
虞璇玑入了台院,与留台的小吏问明中丞厅所在,便寻上来,一路登了两层楼,才发现原来东都留台……
“要死了……”
虞璇玑用背贴着墙,慢慢地蹭上楼梯,因为她刚刚一握扶手,那扶手发出嘎叽一声,便往外一歪,寿终正寝、英勇殉国了……虞璇玑再一抬头,楼上那片天花板上缠着满满的蜘蛛网,一只超大的蜘蛛正慢慢爬向网中另一只小昆虫……
“这是几百年没打扫过啊?”虞璇玑低声嘟囔,加快脚步逃离那只大蜘蛛,跑到二楼后,刚一踩过就发现留下一个鞋印,原来是灰尘太多,地上脚印杂沓,却无人把灰尘清扫一番,她快步来到中丞厅前“下官河北河东里行代监察御史虞璇玑,求见中丞。”
“进来。”虞璇玑一听韦中丞的声音,便开门走入,韦中丞却啊了一声“啊,璇……”
那个『玑』字还没出口,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跟虞璇玑的惊叫,等到韦中丞冲过来时,虞璇玑已被门板结结实实地压在底下,等中丞把门板搬开,才发现虞璇玑被正面击中不说,鼻中更是血流如注,灰头土脸从门板下出来还带着一脸鼻血,却听中丞『噗哧』一声,趴在门框边笑得肚子痛,就是脾气再好的人都会不爽,更别说是非常肯定现在自己濒临毁容状态的三十岁熟女虞璇玑。
“中丞!!!我要弹劾你!!!”
东都记
“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哎呀,璇玑,脸不要那么臭嘛。”
两道极具杀气的目光砍向假笑中的韦中丞,虞璇玑肿着半边脸,不悦地坐在中丞对面,旁边一盆冷水,她一边用手巾浸水后敷着青紫的鼻梁,一边咳出止血时倒流的血,结果手巾上红红黑黑的,活像得了什么重病似的。
鼻血稍止,讲话时的鼻音也没那么重了,虞璇玑终于吼出早就想说的话“中丞,你都知道门坏了,怎不叫人来修啊!”
“妳去叫一个来给我修。”
“这是什么新式的台内笑话吗?”虞璇玑眯了眯眼睛,结果肌肉一动扯到鼻子,痛得差点双泪落君前。
“唷,不愧是台主座下首席大弟子,这句话带表情宛如台主附身哪!”
“老师又还没往生,哪来的附身……”湿手巾赶紧再敷住鼻梁。
“台主天纵英明、天生神力、天降奇才,自然不同凡响……”
虞璇玑瞄了瞄中丞异常阳光青春有活力的表情,摇头说“这种违心之论只有老师在场才说得出来,他在我后面吧?”
“听说中丞把我家徒儿殴打了一顿,中丞,是小徒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吗?说来我听听,回头我教训她。”某黑心狗官的声音果然从后面传来。
“岂敢岂敢,不过是门板不长眼,打了台主首徒,回头下官把门板劈了。”
韦中丞到底是在李千里身边混过的,狗腿归狗腿,倒也不真怕,起身让座,李千里坐到上首,一见虞璇玑的脸便问“给伤医看过了吗?”
“回禀老师,没有,一点小伤,止血就好了。”
回去还是得寻个伤医看一下……李千里没有说话,知道她无大碍后,便不敢再看虞璇玑的脸,怕克制不住也笑出来……
“台主消息真灵通,璇玑才刚受伤,台主就来了?”
“是东都留守这老混帐不知往何处去了,我留下个字条让他回头给我个摸鱼的好理由,否则我先弹他一个『玩忽职守』,这才过来。”他端正脸色,转脸问韦中丞“河东、河南、淮南有没有消息?”
韦中丞也一收嘻嘻哈哈的神色,正容道“淮南河东还好,河南道柳监察已被崔帅赶出徐州,眼下正在徐州城外打探消息。”
“用什么理由赶他?”
“没有理由,说是清晨派了五十个人到柳监察住处,将他跟庶仆架出城外一丢。”韦中丞说,虞璇玑沉默不语,起身烹茶,只听中丞与台主怎生说,却见李千里剑眉一挑,抚了抚下巴上的短须,韦中丞将一份卷宗抽出来递给他“不过柳监察已探了一条确切消息,说是前任徐帅派往桂林的戍卒逾期未还,戍卒家人去帅府打探没有结果,崔帅也不当一回事。戍卒家人群情激愤,似乎正酝酿着串连传信给戍卒,柳监察已试图安抚他们,不过此事只怕弹压不住,若是家书一去,柳监察怕影响桂林军情,回书台内,想请岭南道那边关注一下。”
虞璇玑将茶烹了奉上,韦中丞点了头算是谢过,李千里接过茶盏啜了一口,淡淡地说“没个王法了,敢把御史丢出城外……姓崔的以为我这回来东边必死无疑,才敢这么上头上脸,混帐,以为我忍他这几年,当真是顾忌他娘的面子,不敢办他吗?”
听到这句话,虽然是在严肃的谈话中,虞璇玑的嘴角仍不争气地往上弯,韦尚书却一笑“回禀台主,崔帅他娘、也就是台主嫡亲姑母、崔母李夫人,一听得独子把柳监察丢出城外,便派家人传口信给柳监察,拜托他千万不要跟台主提到这事,说以台主的性子,必把她儿子打入十八层地狱、这辈子别想翻身,看来倒是崔帅他娘顾忌台主多一些啊!”
“慈母多败儿,养出这种混帐,就是姑母,我也不会手软。”李千里一哂,眼睛眯了眯“让柳监察跟里行写出弹状,务必趁这混帐还没惹出事来,先把他干掉再说。”
“那台主姑母那边怎么办?”
“不怎么办,是姑母没把儿子养好,犯在我手里,不搞垮他,岂不是对不起那些跟我不是亲戚的贪官污吏?”李千里毫无商量余地说。
韦中丞是事不关己,乐得由他去,倒是虞璇玑在旁看着李千里,神色间有些担忧。李千里又与韦中丞问明了台务,便对虞璇玑说“妳的事办得如何了?”
“刚走进来就被夯了个七荤八素,还没来得及跟中丞问事呢!”
“嗯,我去楼上办公,妳问明了事再上来。”
李千里吩咐罢,便出了中丞厅,虞璇玑正要与韦中丞问事,却听楼上也是一声轰然巨响,震下一大片灰尘来,韦中丞却趴在案上大笑起来,虞璇玑问“中丞,你怎么了?”
“哈哈,我忘了跟台主说,楼上大夫厅的门也坏了……哈哈……”
敢情是一开始就准备看好戏?细细的远山眉挑得快入发际,虞璇玑摇着头说“呃……中丞,我有时候觉得你跟太老师还真像……都不怕死的吗?”
“太老师?哈哈……”韦中丞问,见虞璇玑点头,更是笑得肚子痛“他就是我爹啊!”
果然黑心官员的代代相传,除了言教身教之外,有时候是天生家族血统的问题……虞璇玑在心中暗道。
※※※
李千里在东都没有宅邸,权且带着虞璇玑一起住到韦尚书宅里去,身为韦尚书之子的韦中丞当然也住在此处,横竖这座御赐大宅本是亲王宅邸规模,房间多得住不完,因此御史台官从一开始也就都搬进去住了。照理来说,东都繁华并不下于西京,能够省下一大笔住宿开销,几位御史应该高兴才是,但是大家一听得台主要搬进来住,无不要求搬出去,但是中丞遗憾地告诉他们“二位同僚,台主有命,不许各位擅离此宅,若敢搬出去,右脚出去打断右脚,左脚出去打断左脚,头出去也一起打断,为了各位身家性命着想,还是请忍耐为好。”
“可以不要吗!中丞啊!跟台主一起工作已经是我人生最大的梦魇,每天回家放松喝点小酒跳个小舞是我唯一的娱乐了,现在要跟台主一起住,这根本是要我的命啊!啊啊!我知道了,台主一定是想逼我离职,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才会来这一招!天呼天呼……这是人身攻击精神折磨司法迫害!”殿中石侍御语无伦次地捶地大恸不说,更抓着自己蜷曲的胡子滚地不依“我不要啊!我不要跟台主住在一起啊!娘!我不要啊!”
但是台主的话在御史台就是圣旨,尽管石侍御哭得堪称『一枝梨花春带雨,常使英雄泪满襟』(对不起,我又乱凑诗句了),韦中丞还是无法无法阻挡李千里搬进来的事实、无法回避晚饭必须同食的必然、更无法免去晚上起床解手遇到长官时疑似见鬼的惊声尖叫与认清是真人后的必须礼让……一听到这里,不只石侍御落泪,就是另外几位跟着来的台官跟小吏都默默啜泣起来。
“咦?大家都在吗?”
众人泪眼婆娑地回头去看,那一身绿袍、半边红肿的脸与青紫的鼻子,正是台主首徒虞里行,韦中丞得意地说“就跟你们说了嘛,这回璇玑也来了,只要有女人在场,台主不会发狠动手的。”
“真的不会吗?上次被台主揍的那次,害我到现在还痛呢!”石侍御问。
“那次不就是因为女官都没去嘛。”韦中丞回答,笑咪咪地对虞璇玑说“璇玑啊,一众同僚的身家性命都在妳手上啊,拜托你把台主盯紧点,千万别让他跟我们独处,要不然他如果又喝多了,心情郁闷下可能会揍人的,万事拜托万事拜托。”
“我尽量。”虞璇玑耸了耸肩说,她现在只有下半脸可以动,因此表情非常僵硬“不过,老师心烦之下除了动手之外可能也会动嘴,不能动手的时候,嘴可能会更贱一百万倍,各位受得住吗?”
此言一出,石侍御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再次溃堤。
※※※
就在李虞师生住进韦家的第四天,恰逢旬假,本来在这种时候理当继续加班,但是韦中丞难得地大发慈心,在前一天晚饭后,拉了虞璇玑作陪,认真地跟李千里报告了台官们的状况。
“这几日与台主朝夕相处,台官们都感受到了台主夙夜匪懈、为国操劳、鞠躬尽瘁一片公忠体国之心……”
韦中丞成篇累牍地把成语一串串搬出来连用,虞璇玑学着座师大人端出一脸严肃正直的表情,心里却暗赞韦中丞胡说八道的本领真不是盖的,明明就是台官们承受过大压力,不放松会精神崩溃,却先绕了这么大个弯子,灌了一缸迷汤给李千里,只不知……虞璇玑偷瞄李千里一眼,不知这招受不受用?
“中丞,讲重点。”李千里简单扼要地回了五个字。
“诺。”中丞如梦初醒似地应了一声,又摇头晃脑地说“是以,下官对台主的景仰之情,更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河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韦保泰!讲重点!”这次是六个字。
“呃……台主,你不要这么猴急嘛……”
『咳』……虞璇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后,不争气的笑意爬上嘴角,李千里就听不下去了,沉声说“再说废话,我就弹劾你『阿谀上司』。”
“果真如我父所言,台主毫无情趣啊……”韦中丞叹了口气,这才公事公办地说“回禀台主,实在是台官们需要休息,要求明日正常休假。”
李千里倒也干脆,淡淡地说“事都做得完就休,不过你必须留直,我明日也还要去中书省。”
韦中丞哭丧着脸,他当然知道李千里不可能在此时休假,身为中丞,上有铁面黑心台主、下有泪流满面牵衣顿足要求休假的台官,他才是最需要休假放松的人啊!本想趁着李千里明日去视事的时候,邀集台官痛饮一回的……中丞看了看虞璇玑,眼色一丢,要她帮忙。
“中丞一片体贴下属之情,下官不胜感佩……”虞璇玑却装作不见,一脸诚恳地说“老师既已同意台官休假,中丞入台坐镇才能确保台内事务无差,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中丞就算为国牺牲一回吧?”
韦中丞的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李千里赞赏地看了爱徒一眼,这么快就学会顺水推舟、胳臂向内拐、除了老师其他人都可以出卖的高招,真不愧是我的爱徒啊……于是他彻底发挥为人师表言教身教的正道“璇玑说得有理,就这样。”
“呜……”韦中丞有苦难言,只能不满地看着这对黑心师生,可恨啊可恨!这对奸鬼师生太可恨了!改日要好好恶整一下虞璇玑这目无上司的混帐下属,再写封信回去让老爸把这对徒子徒孙都调教一番!思及此,韦中丞才算心气稍平,哼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欺负我、我老爸欺负你,正所谓冤冤相报不能了!
于是,隔日就只有韦中丞与李千里相伴去视事,虞璇玑与一众台官难得地睡到日上三竿才缓缓起身,悠悠闲闲地坐在堂中闲话家常。
“咦?中书舍人原来是先太子妃的哥哥?难怪,听说他打死不接受台主接任中书令。”、“原来尚书省闹罢工不是第一次啊?唉,都怪两位仆射一个太精一个太直,都被太师父子吃得死死的,听说中书省一天到晚提些不切实际的白痴计画,闹得尚书省里外不是人,不干不行、做了又被百姓骂成猪头,真可怜。”、“南照国到底算我们这一头还是算土钵那一头的?”……内外朝野的八卦满天飞,精彩到直想拿纸抄下来。
正当御史台众人七嘴八舌地东家长西家短时,突然韦家的仆人赶进来,对虞璇玑一躬“虞里行,外面有两位官人找。”
说着,递来两张大红名刺,虞璇玑打开一看,脸上笑容顿失,对那仆人说“请安排个僻静的地方请他们稍坐,我这就过去……”
仆人走了,石侍御见虞璇玑脸色不善,便问“璇玑,你朋友吗?”
“唉……也不知算什么,算个认识的吧……一个是东宫詹事李元直……另一个嘛……”虞璇玑看了一眼拜帖,李千里不在,不能问计,只得问年长同僚“石兄知道内谒者监、左神策军中护军刘珍量吗?”
“知道。”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条汉子。”石侍御毫不犹豫地说,见虞璇玑看他,便顺了顺蜷曲的胡子说“这么说好了,他若不是少了下面那点东西,凭他一个能顶十个大将军。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少了那点东西,他也没有今日……怎么问起他来?”
“因为他来了……”虞璇玑将拜帖一亮。
“是吗?”石侍御却对她绽出一个大大的笑意,一双淡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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