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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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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了朝廷多少钱,然后飞报给东都留台。”
“学生以为,此去魏博是为督军?”
“督军之余顺便监察,朝廷每个月付你这么高的俸禄,不是让你混吃等死的。”李千里面部表情变得更坏更变态,薄唇往左挑,短须像猫的胡须一般,微微一动“有眼线能用就尽量用,有亲友能用也尽量用,要在御史台混出人样,就得随时想着怎样能挖出最多有利于朝廷、有利于御史台的线报,最好留个几手私下向中丞台主回报。除了妳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贪官污吏,不论是谁,都不要掉以轻心。”
“老师您也在贪官污吏嫌疑者内?”虞璇玑的眉峰挑得快到发线了。
“瞧你在胡说什么,为师当然是例外。”李千里像是听了什么低级笑话似的,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总之,能知道多少就去榨多少出来,知道得多固然危险,但是知道更多、藏更多就更安全,明白吗?”
“道理明白,但是实作不明白……”
“去做了就明白了,总而言之,去了藩镇不要想别的,只要站稳在朝廷立场就对了。魏博眼下可能处在混乱中,你要混进孔目司应该不难,把孔目司里的档案卷宗都抄回台里来,河朔三镇就算拿下一个,这是大功一件,可以准备升正监察了。”
李千里这回倒不是假公济私,河朔三镇三百年来都是御史止步,魏博镇在近十余年归顺朝廷期间,虽让御史入镇,欲入孔目司却一直没成功过,因为掌管孔目司的孔目官几乎都是河北人,他们对朝廷来人本就相当排斥,根本不可能让御史入内。至于成德镇虽然已故的翁监察曾经入镇,也在孔目司那里吃鳖,甚至几次试图潜入都被赶出,成德兵将指明要擒他,有一部份原因也是他有刺探军情的嫌疑。
但是,虞璇玑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她只是应了,然后收下李千里异常和蔼的笑容“好了,去把魏博的事都挖出来扛回来,好让为师有机会给你升官晋爵。”
座师言犹在耳,不知不觉也在魏博混了快一个月,望着包袱中一卷卷生纸抄本跟房舍角落那一包包的情报,虞璇玑重重地叹了口气。魏博开镇至今已有三百年历史,在这种跟朝廷几乎失联的状况下,魏博孔目司中与朝廷纪录不符的地方多到不行,光凭她一人,根本做不完,但是又不能公然找人帮忙,只能这样大海捞针似地挑着做了。
即使主要探查孔目司,但是御史台正统培育出来的果儿,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技术指导,没去孔目司、或者孔目司今日轮值的人比较难搞的时候,虞璇玑若是想偷懒也不行,因为果儿总是很准时地来房舍外叫她起床去做事。或是去校场装着练骑术刺探军情、或是去城下观察兵士聚居区的情况、或是幕府中找其他幕官攀交情,总之,不管什么时间,果儿都有事让虞璇玑去做。
才放空了一下子,果儿又来敲门“官人?”
“进来吧。”
果儿推门而入,带了一个矮案,上面放着拌野薇、醋芹跟鱼鲊“官人刚才吃肉吃多了,这是今日厨下备的晚饭,虽粗,却清淡些,官人用一些吧。”
“多谢,你吃过了吗?”
“小人晚点再吃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再去拿你的饭菜来,我们边吃边谈。”虞璇玑说,果儿应了一声,便出去,片刻后拿了个粗陶大碗,满满的粟饭,淋了点豆酱,上面放着一点零星的野薇。虞璇玑看了,摇摇头说“别光吃粟不吃菜啊。”
“吃粟顶饥。”果儿说,褐色的脸膛下生着虬髯,但是眉眼看起来年纪不大“官人尽管用,别担心小人了。”
“我也用不了这许多,你就帮着吃一些吧。”
两人推推让让,好不容易大部分的菜肴都让果儿吃完,这才煮了茶来,讨论正事。御史台惯例,御史与庶仆同行,除了有个上下身份外,暗地里也是互相监督,御史台官必须假设所有的官吏都是贪官污吏,所以,即使同是御史台官也有可能是贪官,庶仆是御史台培养出来的班底,官与吏互相帮助也互相监视,以防范御史台监守自盗的可能。
因此,每天晚上虞璇玑都要跟果儿开个两人小组会议,把今日的工作、帐目、疑虑与明日预定要做的事整理一番。正常时候,因为监察御史很少作为起家授官,几乎所有御史都曾在地方任基层官,因此对制度如何运作、上禀平行下达文书如何措辞……等,都有基本的认识。但是虞璇玑一任官也没做过,虽然在御史台训练出查文书与拟办文件的基础能力,不过在魏博镇诸事中,倒是果儿出的意见多。
“官人,这卷兵籍录怎么抄成这样啊?还有,连着三个乡的人数都一样,眼花了吧?”果儿一双火眼金睛犀利无比,拿起朱笔连三勾还画了个圈“请官人明日核对过再誊写。”
“诺诺,下官明日一定尽力。”虞璇玑拱手言道。
果儿也不跟她客气,又拿起一本魏府文武官员名录贝叶,摊开后找到武官处,在今日那位牙将的名字上勾了一勾,在底下写了个『望』。虞璇玑接过贝叶册,御史台习惯按着《弘晖郡县图志》中对全国郡县等级的分法,以可能有助御史台的程度,把人分成赤畿紧望上中下七等,今日这位牙将是正宗河北出身、排斥中央但是还能相处,因此评在中等,属还有利用价值一类。
虞璇玑一边看,果儿却说“官人目前认识的魏府文官只有三十余人、武将却有一百多个,这太不平衡了。小人明白喝酒比较容易交朋友,但是兵将认识个几个上中下层的就可以了,主要还是文官为主,毕竟透过文官才能取得魏府的文书跟情报,尤其是最有可能回到中央的使府御史,官人要多认识些才好,一是给台内透个风,将来台主辟任的时候可以参考,二来也对官人本身的宦途有帮助,请官人往后多注意结交文官吧!”
“可是,文官对女人的成见比武官来得大,虽然嘴上还是称官衔,但是回过头真正帮得上忙的却少,还不如武将直接说叫我回家奶孩子,事实上几碗酒下肚都好说话,也不见得不能套出点消息来。”虞璇玑啜着茶,有点不服气地说。
果儿沉吟片刻,用手指刷了刷须髯,淡淡地说“也许吧。”
究竟谁是里行啊……虞璇玑再一次在心头嘀咕,反过来问“你今早去厩牧司那边,侦得了什么?”
厩牧司,顾名思义是管理牲畜的衙司,骑兵关系藩镇战力,要马种好、养得好、训练好,自然不能不开个衙门来管理。厩牧司除了管马,也管牛羊猪鸡等肉用牲畜,管马的是知马官、管其他牲畜的是肉官,藩镇的官职多随需要设置,一官管多事或一事多官管的情形层出不穷,哪个官管哪个事也随各幕府的需要不同,若不是在幕府里待过一阵子,很难一下就明白这个幕府的职司。
在河北河东混了十多年的果儿,自然比初出茅庐的菜鸟御史清楚幕府,他拿出一张圈点得乱七八糟又做了许多记号的纸头一一报告“魏府在田帅回锅前,原约有十五万匹马,主要是河东种、回骨种、渤海种,多是军用或者卖到其他地方去的,听说光是卖马,一岁可入数百万钱,现在不知剩多少。另外还有些津梁马,不知有多少,小人没见着,但是据说最大的有九尺高,不卖不给看,只有将帅可用,津梁马贵,这可是一笔大财。”
西平王是朔方镇一系出来的将帅,朔方军擅攻,一向以速度决胜,因此虞璇玑在凤翔幕府中听过不少关于马的事情,她默默盘算了一下,低低地说“那倒是……只是,魏府哪里能养十五万匹呢?这可是个大数目,应该只有当年陇右还没被土钵占走时,才有这么大的牧场吧?”
“这就不清楚了,小人猜测,可能是每个军户都要养一些,只是如果有这么多马,那魏博的军力显然不只田帅说的五万。”
“嗯……”虞璇玑点头,她也想到了这一点。骑兵虽是战力指标,但是要养骑兵也要投入很高的成本,因此真正的主力大多还是步卒,骑兵占两成已经很多了,魏博若有十五万匹马,相对来看,至少也有两三万骑兵,那么兵卒总数应当远超过五万,到底田敦礼是不清楚实数?还是他隐瞒了兵卒数?或者还有些兵卒并不在现役呢?虞璇玑摸了摸下巴,还是……
“会不会……还有什么兵是田帅不知道的呢?”果儿压低了声音。
油灯的光晕闪动,在虞璇玑眸中落下一丝阴影,她沉重地点头“我也担心这点,这些日子探查下来,魏博这些年的头头其实是兵马使,这人是个人才,杂胡出身、生长河北,这些年在魏博很有人望,这下子田帅回来收拾人心整顿军务,难保他没留个心眼。”
果儿也点头,他把那本名录翻到武官最前面,第一面的兵马使史诚旁边,虞璇玑写的是『上』,史诚跟虞璇玑喝过几次酒,也都有认识的人,算是相谈甚欢,但是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他没显出真心来,因此虞璇玑给的评价是『有可能给予帮助但须观察』的上。
“但是田帅好像很信任他。”
虞璇玑耸肩,这事她也问过田敦礼“我上回跟他吃饭时,曾提了一提,田帅当场没说什么,送我出来时,趁着没人时说『明知山有虎,却往虎山行,说不得,只能尽量丢些肉喂狼,免得还没打虎就给狼吞了』,看来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人在魏博,不得不敷衍一阵。”
“但愿田帅能敷衍住魏博兵将,要不这干系就大了!”果儿摇着头说。
“半壁江山,现在全在他一人身上,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做得不错,只是将来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虞璇玑阴郁地说,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她知道,比起江山,她更担心的是田敦礼。
果儿却没察觉她的心思,又说了些话,便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问“小人明日回东都向台主汇报,官人可有什么要报与台主的吗?”
虞璇玑的手一停,思量片刻说“我晚上再想一想,明日你离镇前,我再告诉你。”
果儿辞去了,虞璇玑独坐在案前,自磨了墨,扯过一张花笺,想写信给李千里。毕竟,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座师了,虽每隔几日,他就有信来、她也有汇报呈上,但是往来都是公事,没有一句涉及私情,不能否认的是,她每次收信都有些期待、看完信也有些失望,可是,若他真的写了信来,在那一条条严谨得如律似令的台主令后面,加上几句『吾爱』、『卿卿』一类恶心的文字,看了也会觉得很奇怪吧?
“没写,是因为不想写?还是不知道怎么写呢?”虞璇玑低声说。
笔已沾了墨,却悬在空中半晌不能成文,是想念他那张冷冰冰的坏人表情没错,可是该怎么写?她这辈子还没写过情书啊!放下笔,虞璇玑搔搔头,写什么都觉得很怪……已是早春时分,但是夜间还是冷得很,听着坊卒报更,一声一声,她实在倦了,既是理不清想写什么,这次就先作罢吧……
榻上衾被冷冷的,没有一丝人气,她侧身缩在被中,长枕也没有温度,在脸上擦得生疼,从身体里升起一种难耐的空虚与焦虑,快到月信了,胸口也胀得很不舒服,让她想起怀孕时的感觉。是她十七岁的事,那时,李元德已经很少回家,但是她却有了身孕,冰冷的枕被里,她在难熬的深夜中,咬着牙、握着拳,忍耐着、克制着体内的欲望与不适,忍得牙关发涩、指节泛白,独自咀嚼着被遗弃的悲哀。
后来流产,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也许是孩子感受到了那种深沉而绝望的痛苦吧?她并没有为孩子感到难过,也许孩子未成形就离开人世会更好,因为她那时与后来都无法负担起一个孩子。说无动于衷吗?好像又不是这样,是从那时起,她就想要有自己的孩子,由她腹中孕育、在她怀里长大的孩子,不只一个,要好几个。
“三十一岁了……要是再不生,就不能生了。”虞璇玑低声对自己说,她摇了摇头,岁月是那样不留情,每个月到了月信快来的时候,那种孕育子嗣的焦虑就油然而生“虞家的血脉不能就这么断了……得赶紧怀孕才好……”
可是,要怀孕总不是一个人的事,找个男人一夜春风容易,但是现在有个御史的身份,找个普通人是不可能的,也看不上眼,寂寞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甘于贩夫走卒?找士人,还不闹腾得人尽皆知,要是李千里知道了,从他那次在玉台宴上的表现就知道,只要她的对象不是他,肯定会多一桩御史台冤案……
虞璇玑却微笑起来,眉峰轻舒,倒是不排斥生李千里的孩子,她有自信把孩子教得热情奔放创意无限,不会是李千里那个样子……
“唉……”虞璇玑叹了口气,望着房梁,她想起与李千里相处的时候,几次都放了机会给他,他却总是装傻,也不知他到底是真如太老师所说的不行?还是真的持身清正?
“何年何月,得偿所望啊?盛年不再来,老师啊,我可等不了几年了……”虞璇玑娇嗔似地对着空气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卡稿卡得超严重,好不容易终于写完了,卡稿鬼退散!
最相思
早春的夜还带着冬日的寒气,曲阳汉白玉砌的台阶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霜,檐角的黄铜风马发出金声玉振也似的声响,檐下支着三角火盆,一窜一窜的火舌在风中飞舞,映出檐下枣红色的藻饰。正堂中已无灯火,只有堂内西首有一点亮光,堂下耳房里,两个庶仆一边盯着堂中的光、一边啜着烧酒暖身。
“台主这么晚还不睡。”、“现在关东事全仗台主支应,能睡得着吗?”两个庶仆小声地嘀咕,对干了一小杯,又翻着红泥炉,烤些冷饭团子吃。
李千里独坐在东都中书令厅内,自虞璇玑东行后,他就搬出韦家,住进中书令厅,以示长期抗战之意,横竖厅中本就有卧榻寝具,并不需要另外张罗。他披着件道袍坐在榻沿,手里把玩着一块薄薄罗巾,薄巾是淡绯轻罗裁成,上面淡墨写着几行字。他将罗巾摊在膝上、又收起,待要握在掌中又怕糊了墨迹。将那罗巾忽而绕在指上、忽而折起,默然无语,房中只有炭火燃烧发出哔啵的声音,但是他却觉得心跳声大得吓人。
实在忒乱来了……词句如此缠绵,也不怕被人发现吗?即使心中有些嗔怪她行径大胆,李千里还是无声地将巾上字句又念了一遍“苦思灯下吟,不眠怕寒衾,殷勤未得语,寄此一片心……徒儿啊……”
这方罗巾是虞璇玑特别包在匣中,说要给座师的私信。初收到还以为是什么秘辛,还好特别避到一旁去开,要是他没多个心眼,就这么当着其他官员打开,御史台主竟收到部属一方绯罗,若不是传成御史台禁断之恋、就会变成风流女进士诗挑座师,堂堂御史台上空肯定布满朝臣的玫瑰色想象,那还怎么纠举弹劾官员?
心头虽然捏了把冷汗,但是在此四下无人的时候,李千里还是被这风流徒儿的诗勾得脸红心跳,睡不着怕衾被冷,难道是在邀他暖被吗?李千里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那个《曲江灵应传》来,尤其是那鱼氏在雨中金衫尽湿、不胜罗绮之状,不正是虞璇玑那时在语中寻到山亭的样子吗?
“徒儿啊……”李千里眉头稍展,望着罗巾上的行书,有点匆忙,不像写给情郎,倒像写便笺似的,写到台内的汇报跟公文都还端正些……一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又拧了回去。
将罗巾收到金鱼袋内,与鱼符字条相伴,李千里拿下额上网巾,丢到巾栉架下的衣篮里,经过衣架旁,在张开的紫袍上一拈,拿掉一段线头,鲜亮的绫面在灯下闪着浓紫光泽,隐隐可见手掌大的暗织凤池纹。李千里凝视着紫袍,这身浓紫凤池纹,花了他整整二十年才穿上身,而这二十年,步步艰难。
初入御史台,见了什么不顺眼就上奏疏……他唇边勾起一丝笑意,从巾栉架上铜镜望了一眼,发现胡须有些长了,顺手拾起旁边的剪刀修成一指宽的长度。默默地想,什么时候起,他不再见什么就轰什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养成了不击则已一击必中的习惯?又是从什么时候,他就不再关心百姓、也不再官心地方,只专注官吏、尤其是京官?
放下剪刀,再看了那身袍服,衣架旁一个矮几上,玉佩革带帕头……一应俱全,在在显出他的中书令身份,却也标示着他身上背负着梁国。在远离皇权的东都,他大可做个土皇帝,甚至以这个中书令位份,若是一狠心,在东都拉起一个朝廷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没这个心,而且他没有家人,就是打下天下也无人与他同乐,更不打算听什么千秋万代一统江山之类的废话听半辈子,自然不可能犯上作乱。
李千里慢慢走回榻边,揉着僵硬的肩膀,与担负一个国家相比,眼下平乱都还算稀松平常,他仍然望着紫袍,心中不禁想,若是这回平乱后,仍是他当中书令呢?或者说,如果他能在承平的时候任中书令,他会做什么?
整肃官员是一定要的,要从吏部先下手,所以他还要再兼吏部尚书,把御史台人马移过去,彻底改变吏部的规章、风气,让御史台与吏部更一致。然后是整顿刑法,法为立国根基,要让大理寺更独立出来,专门讨论法条与规定,让刑部成为完全的执行单位,以御史台监察,三重审查三重监管,降低人情影响的可能。还要重新规划财政,最首要的就是解决掉目前各官署中严重的浪费问题,人力、时间、物资、运费上的浪费,与看管不周、国库通私库的情形,使得梁国的财政有一半以上耗损在这些无谓的浪费,而御史台中这类案件多得不能再多。这三帖猛药后,还有两样是他一直挂心却还不知道该怎么动手的内外两患,内有内侍省、外有藩镇,内侍的势力如冰下伏流,表面看来恭顺平静,底下却是暗潮汹涌,而藩镇就更不用说了,只要还有一个不听话的镇,朝廷就要再扶植两个以上的镇去弭平兵祸,这是个无底洞,没有填完的一天……
想到这里,李千里突然自嘲似地一笑,寂寞地摸了摸下巴“还是以御史台主的身份看事啊……”
这也许就是他只能跟在韦尚书屁股后面,被座师耍得团团转的原因吧?即使自诩为无情的御史大夫,他心中比谁都明白,他对御史台有着极深的感情与偏爱,甚至可能比爱梁国更爱御史台。而韦尚书平日嘻嘻哈哈,但是看事总能有不同的见解,甚至能做出眼下看来不利于己、而后才知道有益众人的决定。
“混帐……真不甘心……”李千里咬牙说,狞着脸吹熄榻边烛台。黑暗中,他将被子拉到脖子,闻到指间一丝极淡的青木香,脸上表情又松开来。
御史台带给他功名、权力与成就,但是御史台永远无法填满他心中深深的孤寂与寥落。
就像在现在这样的夜晚,被人说是黑心变态的御史大夫,也会想有一个女人在怀中,让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过去、现在、未来……想听见女人睡意朦胧或者半梦办醒时,那种像是微醺又像撒娇似的声音,对他说一些让他心跳的话……想有一双手贴在胸口,让他知道,有人会在意他的心跳……
“璇玑……”她的名字在唇齿间流过,青木香还在鼻间,像是她就在身边……她从来没离开过……
※※※
东都之外,不少人彻夜难眠。
骊山华清宫中,上皇与韦尚书都穿着宽松的道袍,在热气氤氢的华清池边对弈,眼见白子已杀得黑子尸横遍野,上皇额上冒出密密汗珠,真可说是大珠小珠落玉盘,韦尚书却仍一派悠闲,手持白子欲再下一城,此时,旁边有人插入话来“老头,还不推秤?真要等到满盘输吗?”
上皇闻此言,才不甘愿地扔掉手中黑子,赌气把满盘棋子抹得乱七八糟“算我输了还不成!什么鸟棋!什么鸟臣子!杀得那么狠!不知道什么是敬老尊贤吗?”
韦尚书哼了一声,总是和气的笑脸拉下来,一边收着棋子,一边冷笑着说“老是老,哪来的贤?”
“我看是老弱病残。”旁边插话那人又凉凉地送了句闲话来,上皇恶狠狠地看向他,只见那人也是一身道袍,须发灰白,一张椭圆的脸,五官倒很潇洒,即使看得出年事已高,那端坐的姿态、随意的道士髻依然透出一种飘逸出世的优雅风流。
“我现在是老,但是弱病残三样,我都没有!”上皇激烈地敲着棋案,以示抗议“你们两个!存心来气我的是吧!”
虽是春寒料峭,那人却拿了柄蒲扇,不在乎地扇了扇“我在南山隐居得好好的,正与内弟把酒谈心,是谁派车把我们绑来?还叫我们一起泡温泉的?”
“不爽不要叫。”韦尚书随即补上一句。
上皇气得五官错位,青瓷杯敲得棋案一片磕脱磕脱响“可恶!我不过看在我宝贝孙女的面子上,赏你们个恩典,竟然这么嚣张,你们……”
“不稀罕。”韦尚书冷冷地堵回去。
“有劳上皇再派车把我们送回去。”那人将垂下的一绺发往后一拨,作势要起身“十一郎,走吧。”
“喂喂喂!”上皇连忙出声。
“干什么?”韦尚书横眉直眼地问。
“明天宝宝也要来华清宫……”上皇说。
“所以?”韦尚书挑了挑眉。
上皇瞪了这舅婿二人一眼,很不情愿地说“她说了要跟女儿女婿吃饭,还有一桩那时因为姓褚的在旁边,所以她没说……不过我猜应该没错……就是想见李贞一你这混帐!”
韦尚书闻此言,便不说话了,看向身边那人,只见他露出一抹苦笑,已起了深深鱼尾纹的眼睛微眯,叹了一口气。他是韦尚书的二姊夫,出身五姓之一的赵郡李氏,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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