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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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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的鼻翼稍稍一皱,阴沉地说“身为中书令,却在整场战事中毫无用处,我很不甘心。”
“既是如此,为师就看在师生多年的份上,帮你一把吧!”韦尚书倒很干脆,拿过拟稿来又批了几句“你能对御史台以外的事有怒,果然还能造就啊,为师可是很担心你不长进,打算就这样在御史台埋着了。”
“御史台也没什么不好。”
“御史台有什么好?被人当作黑心坏蛋哪里好了?”
“但求无愧于心,其他的,我也不在乎。”
“跟你说了几百万遍了?死板板地秉公办事,事都不圆,有些事情松松手就过去了,给人点好处也不算什么不是?声名人望要顾的。”韦尚书又唠叨起为官之道来。
“往常老师这样说,学生未必认同,可是此回,学生是一定要做这个宣抚使的,为的也就是一个名声。”李千里伸手为座师磨墨,乌亮的墨汁里倒映着他的脸,墨锭一圈圈磨过,把倒影弄碎“若有一日,能够重拜中书令,我不会再任陛下摆布……”
“哈哈哈……”韦尚书极罕见地纵声大笑,忘形地捶着几案“套句上皇的话,看来这回不只是璇玑这雏鸟晓飞了,你这大鸟也换毛啦!好啊好啊,凭这一句话,值得浮一大白!”
李千里有点无奈地苦笑,把韦尚书手上的拟稿拿回来,端楷写在熟纸上,沾了点浆糊,浮贴在奏疏最后的留白处,把这卷奏疏与三司推事的奏文用一条丝绳绑起来,放在急件中。
韦尚书起身离去,李千里送他出了中书令厅,韦尚书走了几步,突然笑了起来“秋霜哪……”
“是?”
“你是不是该想一想催妆诗跟却扇诗啦?”
“太早了吧?”
“早点写了,我帮你改一改啊,璇玑可是文采风流远胜于你,要是诗写输了,你可是一辈子抬不起头呢!”
催妆诗和却扇诗是梁国婚俗中考较新郎文采的重头戏,诗若不够好、不中新娘的意,是会被退件的。李千里却微微一笑,摊了摊手“我一向文思不敏,再怎么写也赢不过她啊!”
“啧!你就当真要做妻奴了?”
“反正真写不出来,就让她作吧!”韦尚书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李千里,完了……让他嫁给虞璇玑不过是书面上的问题,又不是真让他当新娘子!看他这个态式,当真要做个男的新娘?却听他似乎十分向往地说“哎呀,我那心爱的小徒儿啊……会做出什么样的诗来表达对我的感情呢?”
妻奴!毋庸置疑会是妻奴了……
※※※
成德镇所辖赵州九县,现在已全入招抚行营之手,目前只有神策军还在成德镇外,其余统率于裴招抚手下的军队,都驻扎在河东镇与赵州之间诸县。裴招抚本人则驻于赵州州治平棘城里,大军则在城外,以安济桥为防线扎营。虽遇战乱,赵州境内的秩序却十分良好,裴招抚的大军甚至不能随便出操,浑然不像来打仗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赵州是五姓中赵郡李氏的老家,平棘城更是老家中的老家,赵郡李家的祠堂墓地全在这附近,在城中身穿士服的,十有六七是李家人。赵郡李家赫赫扬扬千年大族,远的不说,李贞一就是出身于此,因此这里的亲戚关系十分复杂,即使手握雄兵的裴招抚也不能不谨慎。
赵州州府现在已被裴招抚征用,门前排了节钺列戟,很是威武,此时,却听得一阵怒吼从刺史厅爆出,声震屋瓦“虞监察!你都在魏博干了些什么!”
“回禀老元戎,确切来说,什么都没做。”
“你这昏官!谁让你送魏博事略来?我要的是魏军的配属!”
“回禀老元戎,下官拿不到……”
“混帐!可恶!菜鸟!昏官!那你来赵州干什么!没把事办好,干么不从安济桥上跳下去淹死自己!浪费公帑!浪费时间!我要弹劾你!”
“回禀老元戎,下官还有大好青春,现在死了实在可惜……”
“笨蛋!废话!菜鸟!昏官!谁让你去死?你真的跳下去,我就把你捞起来再掐死!混帐东西!”
“敢问老元戎,下官可以走了吗?”
“混蛋!蠢材!菜鸟!昏官!滚出去!”
虞璇玑诺诺称是地走出刺史厅,出来时偷偷呼了口气,对等在外面的另一位官员说“董监察,亏得你能在老元戎身边待上三年……”
董监察是河东道监察御史,这几年一直都在裴招抚身边,早就摸清他的脾气,所以笑笑地说“老人家领军领得习惯了,一直都是这样,也没恶意,你就把他骂的话都当作耳边风就是了。”
“老元戎个子瘦小,嗓门却大得惊人……嚷起来比台主还大声……”虞璇玑说,透过窗户可以看见瘦小干瘪的裴招抚一身紫袍,中气十足地指挥着手下。
“说起台主,这几日也就要到赵州了。”
“咦?”
“你不知道吗?啊……一定是信息送到冀州的时候你已经在赵州的路上了,这是两天前到的,说台主被任命为宣抚使,已经从东都动身,要来这里代表陛下和成德和谈。”董监察说,一边带着虞璇玑到他的公房,取出台令给她看“中丞说了,让我们都到赵州与台主会合,要准备一个汇报,让台主谈判时有个底。你手边有东西吗?还是要赶回去冀州拿?”
他要来了……虞璇玑轻咬着下唇才不让自己欢呼出声,悬了这么久的心,才终于算是可以放下,到河北以来,她一直在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够不够、好不好?她总是在猜,这件事若是他,会怎么处理、会怎么做?可是到最后她大部分还是只能靠着果儿的指点和自己的判断,也就总是带着一丝忧虑了……
“虞监察、虞监察……你听见我的话吗?”
“呃……听见了……我身上一直都带着最新的条目整理。”
“喔?你学得很快嘛!不愧是台主的高足啊!”董监察和煦地一笑。
虞璇玑谢过董监察,这才辞出来,回到下榻的邸店去。因为馆驿不够用,所以来联络军机的各种官员暂且住在城里的邸店中,等到拔营时再由行营支付官员的寄宿费用。她骑着绯华,心情轻松地一路出了城,来到城南的安济桥边,又是一行翠柳摆款,流水潺潺穿桥,行人军旅往来,虞璇玑策马南望,若从东都来,必要走过这安济桥的。
什么时候开始,竟有了等待的心情?如这桥畔弱柳,明知身不能移,却还要向风中招摇。柳丝如幕,透过那蒙蒙的翠色往远处望,心头一点一点涨起期待,很熟悉也很遥远……
虞璇玑微侧着头,她努力地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曾经这样期待过一个人?是李元直吗?似乎不是,她跟他几乎天天相见,偶尔不见也不曾这样期待。也不会是李元德,她是等过他,但是那种等待带着惧怕、带着惶恐、带着羞耻、带着愤怒、带着无奈,更多的是不能逃离的无助与挫败,那时的等待会心跳,却是跳得令她手脚发冷、惶惶不安。
似乎也不是温杞……她叹了口气,与他反目后,她很认真地检视自己的内心,也许当时算是一种爱情吧?一种因为体谅、因为懂得、因为珍惜而萌生的回应,如果那也算爱情,或许是需要更长期的培养,爱对方比较多的人需要的是耐心与勇气,温杞的离去,是缺乏了哪一种?她到现在都不清楚,也可能永远不会明白了。
这一辈子……喔不,是半辈子……她伸手揪住一枝柳条,闻见那熟悉的味道,这半辈子都跟柳树很有缘,幼时住的地方都有柳树,十五岁离家后,处处行来,也处处有柳树相伴。
“风姿连岸碧,孤鸿入远楼……盈盈新飞絮,寥寥旧枝头……”虞璇玑悠悠地吟着,那是她与温杞相识的开端,一首〈曲江柳〉开启了她这半辈子如柳絮一般飘荡的人生。如果她没有写下这首诗,温杞不会用心栽培她,失了文采,也许她就是李元德期盼的那种平凡妻子、也许她不会被离弃、也许她不会以诗文闻名天下、也许她不会考中进士、也许……
虞璇玑惊愕地望着远方渐近的旗帜,因为平棘城外毫无掩蔽,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一列闪着金光的黄铜金戟、那面迎风而展的浓紫色大旗,还有……她咬着唇,嘴角却是向上弯着的,眼泪滑到腮边,她也没有擦拭。
“岫嵬啊,女孩子的心可是顶顶宝贵的,又是顶顶诚实的,就是金山银海在眼前,就是嘴上甜言蜜语说得天花乱坠,可是心里头是明明白白的……”
父亲的话语似乎又在耳畔,是了……那时是她十一二岁生日,西平王送来了礼物,同时,也送来了一盒文定礼,是三匹价千缗的轻容纱,说将来过门,要为她裁成嫁衣。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待她最好的李元直,所以毫不犹豫地收下了那盒轻容纱,但是父亲退回了……
她那时不明白,到曲江边上去寻父亲,父亲闲卧在亭子里,对她说了这番话,言罢,他摇着蒲扇,看向江边柳树,像是预言又像是期盼地说“岫嵬啊岫嵬,你不要心急,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男人,跨越千山万水来迎娶你……到那时,你去问问自己的心,就明白了。”
是二十年前了,二十年前她半信半疑地随着父亲的目光看向烟柳外的曲江,真有一个人,是她一见了就明白的吗?真有一个人,会为她跨越千山万水吗?
二十年后,她望见独一无二,这世上只有中书令能用的金戟紫旗横渡关山向着她来,即使明白他的目的绝不是儿女情长、即使明白这一切可能只是她自作多情,她还是信了父亲那一语所成的谶。
她轻轻戳了戳自己的心,感觉手指下激烈的心跳,一阵长风把柳丝打到她脸上,她眯着眼往外看,当年,她写下『萧萧拂秋水,年年送客舟』的句子时,不曾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在她生命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她仍然是寥落冷清而寂寞的。
也许,她其实就是一株从来没移动的柳树,原来,她始终在期待一个人,一个让她无惧、也无惧于她的人,她一直都在等待、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策马近桥,那列队伍已经奔近,只见一骑突出,直奔过桥,瞄了她一眼又转头离开,她没有细看,因为那不是她要等的人。
“相公,是虞监察……”那人喊着,又没入行伍中,队伍缓缓停下,只有一人一骑继续前行,她毫无惧怕地向他伸出手,只有一个人……只有她等了二十年的人……
“璇玑!”
冬去销玉树,春来倚新柔……
虞璇玑笑了,她本来以为应该是个冲下马相拥而泣的场面,但是……她耸耸肩,毕竟是三十二岁跟三十八九岁的人了,所以她只是伸出手,牢牢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你来得太慢了……”
“啊?四日的行程,我赶了两天半就到了呢!”黑心狗官不解风情地说,换来那个等得差点崩溃的女人一个白眼,而后微笑,于是他也嘿嘿地笑了“璇玑,跟你说个事。”
“嗯?”
“你可不可以什么原因都不问,就娶我?”李千里开门见山地问,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问法,显得他很无脑,不过这几日一想到结了婚后翻翻滚滚的场面,他就忍不住了。
“好。”
“啊?妳听清楚?是娶我!不是嫁给我!”
难道是他去年勾决人犯的时候,无意中替天行道,所以老天给了他一次好运吗?李千里紧握着虞璇玑,不放松地盯着她,直到她对他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反正是结婚嘛?看你是要当赘婿还是当丈夫,随便啦!”
“妳娶我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啊,我姊夫就是赘婿,多你一个也没差。”
苍天有眼哪……爹!娘!你们看到了吗?我们家那死没良心没有女人缘的郎君要嫁人啦……欸……嫁人、娶妇……随便啦!只要有人跟他过一辈子就好了……跟着李千里后面过桥来有事要禀告的燕寒云,偷偷抓起衣角揩了揩湿润的眼角,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到新夫人了,那他岂不是将来要侍奉一个变态老旷男吗?果然上天待他不薄啊……
燕寒云吸了吸鼻子,十六年哪!他都在等待新夫人救他逃脱旷男郎君的魔掌啊!事情发展至此,只有八个字可以形容: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是想写成琼瑶式的场面来着
什么山无崚天地合一类的
配上后面燕寒云同学的囧囧脸跟一句:神经病……
狠狠kuso一下琼瑶阿姨的
可是真的是太恶寒了
写不下手……
所以就变成了雷声大雨点小的牵小手了
不过还是很可喜可贺啦
写到三十七万字才啾个一次
订婚还只有牵小手
这么纯情的小说
我看只有我才写得出来了~~
君不见,隔壁家的Judy
五万字都不到
就已经翻滚了N遍
果然文章反应着作者的纯情程度啊~~~
所以无患子姊姊是郭供奉无误(盖章)

无患子姊姊:我躺着也中枪!
江山梦
对比着秩序井然的赵州城,当虞璇玑来到深州城外时,第一次感觉到战场这个男人世界的残酷与扭曲。深州城原也是高墙深池、固若金汤,石条围绕的城墙下,城门沟里垛着腐臭的尸体,黑血混着肝脑砸在青石上,混浊的水也不知是河水、血水还是尸水,又稠又粘地漫过蠕动着蛆虫的尸首。
在战场上,什么天气都显得悲惨。万里无云的晴天,把战场上的惨况照得一览无遗,炽热的天气,让青黑的尸斑扩大得更快,一刀从胸划到肚脐的刀痕里流出肠胃,被砍断的护身符染着血迹落在一旁。阴天雨天,虽能掩盖、冲刷掉尸臭,但是那股新鬼烦冤旧鬼哭的凄冷如刺在背,夜里,明明灭灭的磷火昏惨惨冷清清地浮在战场上,透出人鬼殊途无家可归的怨恨,夏夜晚风,吹散浓浓的尸臭,露出白骨的断手,仍紧握着胸前的皮囊,里面装着妻子的头发与平安符。
什么女将威风,都是假的!什么巾帼英豪,也都是骗人的!一想到这些人的背后,或是老母倚门相望、或是弱妻深夜相思、或是稚女天真相问,哪个女人下得了手?夜里本就微凉,但是在此时却透出阴森森的鬼气,虞璇玑坐在自己帐中,微微发抖,她本就怕黑、怕鬼,却不能不来,因为她是河北道监察,在这种重要的时刻,身为御史,就要担负起女皇耳目的工作,所以她与董监察都必须紧盯着与会的所有人。
这几日看了太多尸体,看得她一点胃口也无,只能自己揉了面团,拿个炭炉来,自己烤胡饼吃,然后拼命喝茶,希望能淡掉无所不在的尸臭味。虽然李千里已是她的未婚夫(或是妻……),但是他还是宣抚使、中书令兼御史大夫,是整个行营的老大,即使她再怎么想跟他挤一张榻,也是不行的。就算他们大方承认是未婚夫妻,在人人欲求不满的军营中,还是异常刺目扎眼,若是让人知道他们两个睡在一起,就算什么都没做,也会传得乱七八糟,她会被人传成色诱上司的荡妇,而他会变成好色无耻的变态高官,其他人若是也看得不爽,一状告上去,『轻狂无行』四个字就能断送他们的功名。
所以这几日,李虞二人都格外地小心避嫌,别说抱一抱了,就是牵个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马上转开,说话也都是以官衔相称,倒是田敦礼看了觉得好笑,私下问虞璇玑“璇玑,你跟李相公吵架了吗?”
“哪有……”
“那怎么像仇人似的?”
“还不是这里有一大堆旷男,想亲近点都怕被人用目光射死啊……”虞璇玑小小声地抱怨着。
“那也不至于这样生疏吧?”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不能不为他想吧……”
“也是,我看李相公也跟你一样心思。”田敦礼摸了摸胡子,用力在虞璇玑肩上拍了一下,差点把她半边手臂卸下来“到底是见过世面的。”
“要不你以为我们会怎样?不见面就像得了绝症快要归西、一见面就像发情似的恨不能卷在一起?拜托,又不是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虞璇玑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是不像十六七岁,但是很像六七十岁的老婆婆啊……”田敦礼却笑着摇摇头,回头看了大帐一眼“不过我猜你其实心里不这么想吧?”
“废话,要是这里没有旁人,我也想卷在一起啊……”
“你说得我都脸红了。”
“不要闲扯了,成德这边说给钱好谈,但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县,这可怎么好?魏军都打到这里了,不能没有个甜头就走吧?”
“那就得看你的了,我是魏帅,我说话,朝廷觉得是私心,成德觉得我占他们便宜。你说话,朝廷觉得你是自己人,成德觉得你多少代表朝廷的看法,趁着王亭奏还没摸清你的底细,今日会议,你一定要帮我。”田敦礼倒是干脆爽利,大大方方地讨人情。
“忙是一定会帮的,不过我要去跟你们家兵马使讨论一下,我看他跟王亭奏一定有暗盘,不把他的底摸清,还真不好说。”虞璇玑说,接着就到史诚帐中去,却见史诚正在拭刀,一双鹰目饮隐有着一抹蓝色,痴迷地擦着刀,忽而警觉有人,长刀直指,虞璇玑连忙笑着说“下官有事要与副帅商量。”
“虞监察,请坐。”史诚不慌不忙地收了刀,从茶吊子上取了热水,拿过一个粗陶茶碗,丢进几撮黑末冲开“行军中,只带得这等劣茶,比不得虞监察素常喝惯的阳羡茶,请将就吧。”
“有个茶喝就好了,哪里敢挑三拣四?”虞璇玑接过茶来,低头像是闻茶,遮掩住警觉的眼神,他连她喝什么茶都知道?她喝了一口,茶里隐隐有股霉味,不过入口有种甘味“这倒是没喝过的茶,味道很特别。”
“杂胡行商都喝这个,全是贩茶时碎落的茶末子,挤在一块阴干,轻便好带又不浪费。”
“原来如此。”
史诚似乎觉得闲聊够久了,直勾勾地盯着虞璇玑“虞监察总不是来喝茶的吧?”
“我是来向副帅问计的。”虞璇玑放下茶碗,看向史诚“王兵马使那边坚持不让寸土,这在朝廷自然是无所谓,可是这对魏军弟兄无法交代,此事应当如何处理为好?”
“此事既与朝廷无甚相关,虞监察也就不必太过费心了。”史诚不冷不热地说。
推托客气必有隐瞒……虞璇玑默背着《推事札记》里的句子,却还是不能不问“可是,这事下官觉得似乎不能不费心呢!”
“虞监察是朝廷的人,与朝廷无干的事,自然与虞监察无涉。”
“但是我同时也是河北道监察,与河北有关的事,自然要费心了。”
史诚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块牛皮糖来?他心念一转,板起脸“男人的事!女人不要在那里啰唆!”
“横竖我现在没有女人的事要忙,问一下男人的事,不为过吧?”虞璇玑死绷着脸上的微笑,这家伙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史诚不为所动,对虞璇玑的笑意视若无睹“你是御史,把朝廷的事顾好就好了,何须在此饶舌?

“副帅是魏博人,怎地对魏军的事这般冷淡?下官也不过是想拜托副帅玉趾稍移,到成德王兵马使那里,请他稍让一些而已。”
“我是何人?虽然都称我副帅,但是不过是个都知兵马使而已,号令魏军尚可,去跟成德那边讲话,好比妾妇与邻家夫人言语,岂不是自讨没趣吗?”
史诚面上露出一丝似乎很无奈的苦笑,眸中却精光外显,虞璇玑仔细看着他,就明白这是以退为进,怕她跟田敦礼联手,把成德割了讨好魏军诸将,又继续占着帅位不走。她心中暗笑,嘴上也跟着呵呵傻笑,一脸说三道四讲小道消息的表情“啧啧,该扶正的自然是早早扶正为好,李相公那边已经知道田帅不干的事,他也没说什么,只说『既然不干了,那你找个想做的来吧!』,田帅自是赶紧把副帅捧了上去,李相公就答应了此事一完,先立副帅为留后,然后田帅跟他一起回西京与陛下奏明,就把节钺的事搞定,八月多就让我再送来。副帅,王兵马使虽然也自称留后,但是那是他自己封的,你这个留后是田帅认可的,副帅与成德说话,那是夫人吩咐婢妾,让他不从也得从哪!”
留后,是因为节度使、观察使等使职,本是因时因地制宜,并非常设,有时以一些亲贵高官充任这些官衔,事实上这些人并未亲往,就需要有个人到当地以知节度使事、知观察使事的名义来管理,便称为留后。藩镇林立的时代,大部分的节度使在病重或者预备传位的时候,都会将接班人立为留后,因此,留后一职就象征着尚未拿到朝廷节钺的节帅。
果然,史诚一听到留后,脸色就和煦许多,见虞璇玑一碗茶快喝干,似乎想起什么似地一拍手“哎呀!竟忘了那日入冀州时,我手下小卒抢来几斤好茶,就收在帐中,一直没打开喝,竟没有拿出来待客,还让虞监察喝这劣茶,失礼失礼。”
说着,接过茶碗往外泼了,拿出个织锦盒,打开拿出茶来冲了,虞璇玑一闻味道,便微笑起来“阳羡贡茶,副帅藏私啊!”
“行伍出身,难免粗疏啊,多多见谅多多见谅。”史诚将茶碗推与虞璇玑,又把那锦盒盖好,放在两人中间“为军从戎,没有品茶的雅兴,可惜了这盒好茶,不如借花献佛,送与虞监察喝着玩吧!”
虞璇玑本待收下,到手的礼物哪有不收的呢?不过她刚要应承,又缩回手,也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说“啊!我忘了李相公要问我话呢!糟糕糟糕,等下又要与王兵马使谈事了,我要迟了就死定了啦!还有,本来上次会议时说了时间可能会稍后,不过李相公早上又说照原定时间,副帅,能不能劳你驾,帮我与王兵马使说一声?”
史诚自然知道她不是要他去讲时间,却又还有些疑心“我这就遣小卒去。”
这人的疑心病有够重……虞璇玑暗想,起身拱手说“那就劳烦副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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