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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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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卿呵呵笑着,不同于韦尚书容易亲近,却也不是其他官员那种应酬笑意,他带着几分调侃、几分和善地说:“人言李台主性冷情淡,却原来一片深情藏在夫人身上。”
“嫁我为妇是个苦差,总是得心疼她几分。”李千里嘴角含笑,虞璇玑却觉得他有些奇怪,不像从前对待官员那般黑白分明:“听闻大帅对梁、李二位夫人都是爱敬有加,想必能理解我的心情。”
“毕竟是朝夕厮守的人哪!”杜君卿拈须微笑,似有几分遗憾地说:“我与梁氏娘子少年结发,可惜她去得早,想来总觉得待她恩浅。李氏娘子虽是妾侍,也是与我相伴已久,白发红颜,委屈了她,自然也就多让她几分了。”
虞璇玑做过淮南里行,自然听说过杜君卿虽是名门大儒,但是在妻子死后却没有另娶,而是以妾侍为妻,虽无名份,却是事实。听说杜家儿孙其实对此事很不以为然,但是杜君卿与李氏同起同卧,如夫妻一般,就是家礼中也命她执主妇之礼,可见两人之间的感情颇为深厚。这事,虞璇玑知道并不稀奇,但是李千里竟然会去注意这种小八卦?
这一头,李千里却已与杜君卿又多聊了几句,杜君卿说:“天色尚早,老夫想请李台主与虞监察到等慈寺内饮茶,如何?”
“若是不打扰大帅休息,我也正想去看看大梁纪功颂德碑。”李千里说,并没有转头问虞璇玑的意思。
“老夫正是为了那块碑才住到等慈寺去的,百看不厌哪!高宗大帝的书法颇有晋人风骨,如今是见不到这样的字了,看一回少一回呀!”杜君卿说。
三人便出了义仓,门外停着几匹马,侍卫们让出了两匹马,让李虞夫妻骑乘,不一会儿就回到等慈寺去。穿过山门、经过两进院子,来到寺后的碑亭里,旁边早已放着一张榻,杜君卿说:“这几日我没事就坐在这里看碑,字写得真好。”
这等慈寺乃是开国时一场大战的战场,战后收拾尸骨便埋于此处,所谓『等慈』,便是不分敌我一律以慈仁抚之的意思,文皇帝又在此立了『等慈寺碑』。而后,高宗大帝为了怀念父亲文皇帝的战功,便亲自撰文、又亲写了碑文。
李虞夫妻来到碑下,仰头望着那块已经被拓得黑亮黑亮的碑石,只见碑额上用的是飞白书,碑文却是线条流畅而优美的行书。
“倘若是真的字如其人,高宗大帝当是个奇伟男子。”李千里低声说,十分着迷地盯着看,伸手顺着碑刻藏锋挑勾:“真是好字,肌骨亭匀、风流尽露,却又有一股挺拔俊逸之气,丈夫当如是啊!”
“文章也是壮丽至极,写的是丑陋的战争,却又如此令人神往,如临其境……”虞璇玑退开几步,一面欣赏字、一面欣赏文,她轻轻说:“这碑文,看了真令人有些不甘心呢!”
“虞监察此话怎说?”杜君卿问。
“都说高宗大帝半世受制于顺圣皇后,但是看这碑文,这等气魄、这等才情,又怎是个仰妻子鼻息的男人写得出来的?看其文,欲见其人却不得见,这是一不甘心。再看这字,雄健却不张狂、优雅却不疲软,张弛有度自有格局,这等气度,如今恐怕再也看不见,这又是另一个不甘心了。”虞璇玑含笑,叹了一声说。
杜君卿深深一点头,拈须仰视,眸中似有感叹:“确实如此,这碑文可说尽显国初南北合一的气魄,用典行文瑰丽,铺陈战事却气概雄壮,如今没有几人能做出这样的文章了。”
“寒移暑谢,律变星回,阵云先灭,月垒犹开,毁垣残柳,塞井荒苔……”李千里吟着颂文,不知是什么触动了他,竟说不出评语来。
虞璇玑的目光却带着柔情,看向碑文:“顺圣皇后的温柔尽显于那首『如意娘』,但是高宗大帝这碑文,真算得上是男人的温柔了。我从前总觉得,从顺圣皇后的作为来看,那首如意娘恐怕不是真情,但是今日看了这碑,倒觉得这等温柔而奇伟的男子,也难怪顺圣皇后倾心哪!”
“正是。”杜君卿十分赞赏地看着虞璇玑,点着头说:“不愧是女状头,若是高宗大帝泉下有知,也要爬起来再写一通碑文以酬知音了。”
“他老人家要真爬出黄泉,恐怕我就得吓得一命归阴了。”虞璇玑抿嘴一笑。
三人围着这碑,不知为何,突然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杜君卿便邀他们到亭边饮茶,三人来到那张榻上坐下,杜君卿也不嫌鄙贱,亲自剖了瓜,分给李虞夫妻,擦了手后,也拿了一片吃,三人瞎扯半天,终于吃完了瓜,又烹上茶来。
“适才在义仓中,李台主说的一番话,老夫心有戚戚焉哪!”杜君卿一边啜着茶,一手也不忘按着胡子:“自十八岁入仕,就一直与江淮一带脱离不了关系,就是入朝侍主,也是财税转运有关。就只有十年前在陕虢为帅,算是能够暂时脱离算筹算珠,但是好日子过了两年又回到淮南,依旧与大米大豆朝夕相伴,如何才能减少朝廷的损失、降低百姓的负担,老夫心中没有一日不在思量此事。公平二字好写难做,不知李台主可有良谋教我?”
“大帅是官场先行,我入仕的时间还不及大帅一半,又一直都在御史台,若说求教,还该是大帅教我才是。”李千里一拱手,应酬着说。
杜君卿摇头,十分诚恳地拱手:“实不相瞒,老夫此番入朝,除了入隔为相、兼管度支盐铁之外,也将接手李台主经营多年的御史台……”
李千里与虞璇玑心中一沉,表情却无甚动静,只是对看了一眼,又听杜君卿说:“不过李台主也知道,光是度支盐铁就忙不过来,兼管御史台不过是权宜而已,朝廷也明白告诉老夫,诸事都由两位中丞主持,我只是例行去应个卯罢了。只是即使如此,也还是有许多事情想请教李台主,不想在此相逢,实在幸甚。”
“既然是事关乌台,我若推托就不应该了,不知大帅想知道些什么?”李千里双手放在案上,正面直视杜君卿。
杜君卿也是同样的姿势,笑看着李千里:“那不是该看李台主想让老夫知道些什么吗?”
两人对望一眼,虞璇玑坐在他们中间,只觉得两人目光相对时,似乎闪过一些什么,但是她并不太明白。两人又旋即相视一笑,李千里的态度显得十分坦然:“御史台中无明显派系,也没有我的私人,若要勉强算,也就是我的侄女婿韦保泰,我想大帅应该对他不陌生。”
“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杜君卿点头,抬眼望向天边:“城南韦杜,世代通婚,远的不说,就是他姑母赵郡夫人,从前就是我兄巨卿之妻,赵郡夫人与我兄所生的女儿,也嫁入韦家,听说若是排起全族辈份,保泰还该称我那侄女做婶娘。我自己的荐主则是保泰的伯祖韦源甫大帅,保泰举明经后,也在韦大帅处为幕官,算来,也是因缘匪浅,不过许久未见了。”
虞璇玑在心中稍一盘算他们的亲戚关系,不由得觉得杜君卿与韦尚书论理应该是很亲近的姻亲,为什么好像有点不太对盘呢?
李千里显然对座师一家跟杜君卿的关系了然于胸,脸上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表情:“他凡事自有己见,就是亲爷说话,若不符意思,他也是不理会的,只要上司干得不离谱,他也会不会差到哪里去。”
“诚然,所以敢用他为副手的人,也要有他会阳奉阴违的觉悟吧?” 杜君卿笑着拈了块酪酥,看向李千里:“除非,是跟他有着一样目标的人。”
“大帅没有收服保泰的自信吗?”李千里镇定自若地笑着说。
“好像要费一番功夫呢,李台主,老夫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哪!”杜君卿也笑吟吟地说。
“将天下命脉握在手中的人,若是没有些麻烦,怎么对得起外头这些赋闲没大事可干的官员呢?”、“如此说来,李台主要将御史台这天下命脉的扼颈锁,交在老夫手中吗?”
虞璇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又见他们两人以目光厮杀。突然李千里笑着摇摇头,将手撑在榻上,微微欠身,杜君卿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却见李千里低着头,却抬起目光,半真半假、似真也似假地说:“御史台?与我何干哪?这大锁该放该收该砸,不是已经是大帅的事了吗?”
杜君卿的眉心挤出悬针,却郑重地欠身为礼:“既是如此,老夫便接下这重担了。”
李千里欠身回礼,起身时,脸上却带着一抹令人玩味的奸笑:“请笑纳。”
说完,不待杜君卿多问,他便携了虞璇玑离开等慈寺。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杜君卿皱紧眉头,他本以为李千里会冷冰冰地一问三不知,但是李千里的反应似乎是已经不在乎御史台,又像是在御史台设了什么陷阱等着他去踩,更多又像是……
“难道他根本就打算脱离李韦二人,自立门户?”杜君卿抿紧了嘴,背着手,在亭畔踱步,他一步三摇,似乎十分悠闲,其实却在心中反复自问:“韦奉正是上皇的党中之党,难道这李千里也想拉起自己的派系?所以才娶了那虞璇玑,要补足他在才子与寒门中不得人心的缺陷吗?否则,又怎么解释一个五姓男子娶这寒门妇人的事?虞璇玑与河北有点交情,又或者,是他要藉此引魏博为外援?是了……所以他才去任宣抚使,成德魏博的两个留后都是他请立的,难道是他想扶植这两个新帅,作为他将来回朝的资本?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御史台是谁家天下,只是暂避太子之锋,以退为进?是吗?此次入京,太子与王待诏再三保证无人阻挠,但是看这个势态,就是斗垮韦奉正,李千里若在河北兴风作浪,我这宰相还能当得稳吗?莫若杀了……”
杜君卿皱眉,摇了摇头,在政治场上,杀人是一柄双刃剑,不到最后不能轻用……他回身坐在榻上,想着刚才的景况,突然又觉得也许李千里这样自保,对他也不是坏事……
“太子是个平庸守成之主,王待诏却是位卑心高足智多谋,但是那李贞一韦奉正又岂是好相与的?他们双方斗起来,我若是垫在中间,免不了落个两面不是人,何如两不相帮、占住个关键位置?再见机行事?”杜君卿这一转念,心念遂宽,召来一个亲信:“你去!追上温掌书,跟他说,李千里若是不过淮西便罢,若取道淮西,务必卖我薄面,好生伺候。”
“诺。”
“回来!”杜君卿叫回已经转身的亲信,又交代了一句:“命水驿用我的大舰送李台主东下,通令沿途水军快船,日夜不停轮班,三艘开道三艘殿后,要将李台主与夫人平安送达。”
“诺。”
亲信去了,杜君卿又唤来另一个亲信:“命人收拾,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板渚。”
“可是大帅,那山南东道还没到……”
杜君卿睨了他一眼,“命他到东都寻我!李千里既然已经知道我落脚于此,想必会遣人看住我们的举动,不能在他眼前暴露我们与其他藩镇的关系。”
“诺。”
同时,李千里牵着虞璇玑的手,默默地走回驿站去,此时已近傍晚,有许多百姓或是出城、或是入城,都在回家的路上。但是两人却默默无语,虞璇玑看了李千里一眼,又看向远方:“夫君,我有一事不明。”
“我想也应该要问了。”
“那杜君卿既然与太老师是累代姻亲,怎么会不合呢?而且他刚才扯了这么多韦家人,却决口不提太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李千里没有正面回答,反问:“罗织谱的最后一卷,你记得吗?”
“瓜蔓卷吗?”
“官之友,民之敌;亲之友,仇之敌,敌者无常也。荣之友,败之敌;贱之友,贵之敌,友者有时也……”李千里缓缓地背诵,看向虞璇玑:“杜君卿与老师的关系大致如此,但是还有另一层……从出身上,他们两位都是名门,但是杜君卿是门荫、而老师是进士,他们的交游圈与政治理念完全不同,杜君卿的主张是复古,而老师对于过去毫无兴趣。两边虽然台面上可以笑得脸上开花,实际上,都是牵扯了巨大的利益跟人脉,很难处置。”
虞璇玑点了点头,却又反问:“夫君,那你自己觉得呢?你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李千里微笑,望着远方:“我确实是有一些主张,不过连我自己都还在怀疑这些主张正不正确,我想去安南,也是为了远离西京那些烦心事,好好地思考我的这些想法。”
“真的可以有一个正确的政策,是让所有人都受益的吗?”虞璇玑问。
“怎么可能?”李千里的微笑黯淡了些,夕阳从西边照来,映出他半边脸的阴影:“没有人可以筹划出一个完全美好的未来,武力强盛就意味着有许多青壮战死,商业繁荣就表示必有农民遭到剥削,过度崇农轻商,则会使国家失去前进向上的动力。所有的政策,不过是某一部份走向在崩溃的临界点前,把国家往另一部分拉去,这是一门天时地利与人和都要搭配得宜的学问。”
“好难。”虞璇玑非常迅速地说。
李千里一笑,最近他的笑容多了许多:“要是轻松易做,做什么付我们高薪?朝廷也不傻,养着我们这些人,绝不是让我们混吃等死的。御史台的存在,其实就是朝廷在对官吏提出质疑责难,要用最高标准要求。因为这世上不乏愚昧或者偏狭己见者,若不直斥其非便自以为无罪无错。我也明白,责难官吏其实无法改变现实,但是至少要使人知错,使宽容仁慈成为君恩!好让官吏们一想起御史台的严苛,就想到陛下的恩泽,这就是御史台存在的意义!其实我们是在为陛下说她身份不该说的话罢了!”
“我们?”虞璇玑敏锐地捕捉到李千里的话语,狡黠地说:“夫君,你刚才还跟杜大帅说什么来着?”
“乌台毕竟是我待了十多年的地方,哪能说抛就抛?”李千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看着已经要到驿站了,他说:“我只不过是想以退为进,让御史台至少在杜君卿手上能平静一阵子,你看着吧,朝廷自此多事,无事便是万幸。”
“你怕杜大帅对御史们不利?”
“那倒不是,我怕他对『御史台』不利。”李千里话中有话地说。
妒妇心
几乎与杜君卿同时,李虞夫妻也在隔日就急急南行,约莫两三日后,就弃舟登岸,直奔丰县县衙。走了半日,直入县令官舍,附近的百姓与官吏家属很少见过这种几十人一起移动的阵仗,纷纷跑出来看。
虞璇玑没空理会附近邻居的眼光,连忙奔入官舍,李千里滚鞍下马,稍一整衣冠便跟着进去。却见一个老妇出来,急急拉了她的手,低声说了什么,虞璇玑便提起裙襬奔进院中。
李千里没去问发生了什么,只是跟着过去,那老妇却拦下他来,上下打量他后说:“这位官人,不会就是我家二娘子的郎君吧?”
李千里突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杀气,连忙说:“在下陇西成纪李千里。”
“我想也是……请随我来。”那老妇不是旁人,正是虞璇玑的乳母,她领着李千里往后堂去,低声说:“自从二娘子回西京后,我家郎君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这几日实在都只靠汤药针剂吊着一口气,就是要等二娘子回来……”
李千里叹了口气,轻声说:“我晓得了。”
说完,他进到后堂里,堂中浓浓的药味中,还有一股难以掩盖的异味。他听见有人喃喃地说着什么,循声而去,便见虞璇玑坐在榻边,流着泪、紧握着榻上人的手,那人形容枯槁,面如死灰,眼看已是油枯灯尽。
似乎感觉有旁人,那人缓缓地挪动视线,又以目望向虞璇玑,嘴唇吴声地蠕动,虞璇玑连忙说:“姊夫,这便是我的丈夫……夫君,这是姊夫。”
宗县令困难地想招呼他,李千里连忙按住他,低声说:“娅兄请自静养,你我同门之婿,莫要见外。”
宗县令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虞璇玑只能凑在他口边去听,一边拭泪一边说:“姊夫说,他此生没什么遗憾,唯一放心不下,就是两个孩子……孩子们的至亲只有我,若依我与姊姊姊夫的情份,本是没什么可说,只是既然你我成婚,孩子的事,恐怕也要劳烦你,甚是过意不去……”
李千里心知这是交代遗言,临死之人执念最深也最固执,所以他连忙说:“娅兄此言差矣,我与璇玑既是夫妻,娅兄夫妇与两个外甥自是我的手足亲人。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在,断不会让外甥们无依无靠,必将他们视如己出,好生养育栽培,娅兄莫要担忧。”
宗县令一听,枯瘦的脸庞绽出一丝笑容,又说了什么,虞璇玑便急忙命人将孩子抱来。老少两代乳母便赶紧抱着孩子来了,她将其中一个接过,塞在李千里怀中,自己又抱了一个,哭着说:“姊夫,你放心,我必定把这两个孩子好好养大,不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宗县令从枕下拿出一封厚厚的信,却交在李千里手上。
“身在情长在……身亡情不亡……”宗县令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这十个字,便伸手摸了摸孩子们的脸,眼角汨出一滴泪,瞑目而逝……
“姊夫!”虞璇玑瞪大眼睛,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摇着宗县令:“不要,拜讬你不要走!姊夫……”
孩子被她一哭给吓醒了,也跟着大哭起来,李千里将自己手中那个交给乳母,又从虞璇玑手中夺过另一个孩子递过去。随后用力扣住虞璇玑的手,不让她再去摇动宗县令,然后将她紧紧圈在怀中:“不要这样!娅兄已经卸了重担,妳要放手,要让他跟大娘子团聚!”
虞璇玑兀自哭喊,这些日子以来似乎平息的丧姐之恸,又一下子涌了上来,也或许是此时有一个地方容许她可以哭闹,于是她便无法控制地沉湎在对于姊姊姊夫的回忆与哀伤中。
李千里没有见过她这样毫无理智地哭闹,而且她一直紧抱着他不放,像个蛮横任性的孩子,虽然理解也很心疼,但是他还是觉得有点手足无措也很无奈,也算是第一次认识了另一个虞璇玑。虞璇玑整整哭了两个时辰,最后是乳母将她劝走,李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燕寒云与虞家的老管家走进来,李千里先向宗县令的遗体深深一揖,然后放下帘幕,来到外间说:“大娘子尚未下葬,东西都是现成的,也不必再张罗。主要是宗官人的棺木要先备好,等下让小厮为宗官人净身,今天晚上准备小殓,明日大殓,然后命人将丧闻发往县内跟徐州,先做好这几件事再说。”
“诺。”两个管家同声允诺。
“在分工方面,老执事负责联络丧葬事宜,家中人手连带着我们带来的人,都一体由老执事指挥。”李千里说,又转向燕寒云说:“至于对外的事,你比较熟悉,送丧帖、张罗回夫人原籍的事,由你主持。再派两个能干小厮先到虞家老宅报信,顺便探查墓地,选几个好的,等我们回去后决定。”
“诺。”两个管家又同声说。
“至于我那两个外甥,他们的乳母是这里的人吧?”
“是。”
“老执事问问她,若是愿意随我们去安南,我情愿给她家里一笔安家费,若是她丈夫孩子愿意一起去也可以。只是安南路远,我料她可能不愿意,若是这样,还得再招一个乳母,夫人此时哀痛无法理事,请老执事再辛劳一些了。”李千里说,老执事应了,他又说:“等大殓过后,我们便要尽快南下。家人中若是愿留者,可以随我们到安南或者留在虞家老宅,若是不愿留的也不强求,单身奴按当初卖身价给绸或钱、有家室的再多给一倍。请老执事的娘子与燕娘子一起整理家中财货衣物,或留或送,要清点清楚了。”
两个管家又一一应了,李千里便起身到正堂,去给亡故的大姨子上香致意。站在虞珠玑的灵前,李千里突然想起他其实也曾见过她,只是那时并不太注意,他郑重地祭奠,并深深拜揖。随后便去看虞璇玑,却见她坐在榻上,望着孩子们却一边抹眼泪。
李千里对于哭哭啼啼的女人最没有办法,此时也只能走进去,虞璇玑一见他,又是泪眼汪汪,李千里怕她又抱住不放,只好赶紧握住她的双臂,严肃地说:“爱妻,这里有件事,除了妳真没有什么人能做了!”
“什……什么事?”虞璇玑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地问。
“自然是大姨与娅兄的墓志了,妳是至亲又长于文学,除妳之外实在无人能讬……另外就是娅兄的行状,这东西对士人最是要紧,也只能交给妳了。”李千里说,虞璇玑没说什么,只是昏昏沉沉地应了,李千里便顺势抱了抱她:“爱妻,我明白妳眼下难受,不过此间诸事,不能没有个女主人主持。还有两个孩子,总得要妳照料,还是要打起精神才好。”
虞璇玑闭着眼睛,眼皮轻颤,半晌才重重地呼了口气:“你就不能容我什么都别想吗?”
李千里抿了抿嘴,轻声说:“妳心绪不佳,我虽然明白让妳早些振作是招妳烦、惹妳厌,但是太多事等着妳一起张罗,只得……”
“还有燕娘子跟我的乳母在,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在这里……”虞璇玑从他怀中轻轻挣开,目光落在孩子们身上,不自觉地,语气中带着任性:“你是我的丈夫,该做什么就去做,所有的事,你说了算吧!”
“我来寻妳参详诸事,是因为这是妳的娘家,我应该帮衬妳,但是,绝不是来跟妳请示什么。”李千里平静地说,只是眸中蒙上一层阴影:“我是妳的丈夫,不是妳的下人。”
虞璇玑抬起头,倔强地看向他,悲伤郁闷的心绪一下子化成怒火:“我也不是你的仆妇,我难道没有资格哀悼我的亲人?”
“妳现在什么也听不进,相骂无好言,等妳冷静些再说。”李千里淡淡地说,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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