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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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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千里心绪有些纷乱,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不是还有那个陆兵马使吗?”
“淮西比他资深的人也不是没有,他杀了主子,底下人趁乱闹起来,也就是一团乱了。”淮南留后说了一通。
李千里倒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在听到那兵马使名字时,觉得有点耳熟:“他与从前淮西的陆判官是什么关系?”
淮南留后一愣,详问了名字后才说:“是父子。”
李千里的眼睛缓缓眨了一下,追问:“所以这个人跟温杞不是同路的了?”
“很显然不是,不是连温杞也杀了吗?”
李千里沉吟片刻,依然不为所动:“等待朝廷的说法吧!不要轻举妄动。”
“大帅!机不可失啊!”淮南留后急急地说,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大帅到底在迟疑什么?”
李千里抬起眼,森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容质疑地说:“我了解温杞比你深,他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杀死的男人。”
“大帅!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消息啊!”淮南留后不死心地说。
李千里望着他,沉沉地说:“对我而言,从淮西出来的,就没有什么是千真万确,除非我看见温杞死在我眼前,否则就是头颅,我都怀疑是假的。”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跟李千里一样对淮西存疑,淮南守边的镇将们早已蠢蠢欲动,连带宣武、武宁诸军也都磨拳擦掌,想进攻淮西,纷纷到处筹粮调兵。
由陕虢观察使处,将这个消息传到两京,永贞皇帝大喜过望,一叠连声下令要进剿淮西,柳刘等人,也奉命写好贺表进献。二王与韩泰等人,则意欲借此一役夺取神策军。
然而,韦尚书派出的密探,也已经回到西京,他确切地告诉韦尚书,温杞与吴元济已死。但是韦尚书只是点点头,命他退下,随后来到李贞一家中,商议此事。
“我想淮西的消息可能是真的,细节上都符合,兵马使与温杞不合已久,杀他也是可信的。”韦尚书说。
李贞一坐在韦夫人灵前,垂首说:“所以你想让秋霜尽快进攻淮西?”
“如果他不领军,上面恐怕就要派神策军出去了,神策军如果打下淮西,要再撼动今上,可就难了。”
李贞一耷拉着眼皮,像是在打盹,半晌才说:“你说你信你那个密探,是因为他说的消息都符合?”
“是。”
“他的态度呢?”李贞一问,声音像是在做梦一样飘渺:“温杞刚从西京逃出去、浙西刚攻下、淮西刚递了请立的文书后,就乱了?有河朔三镇跟淄青撑腰、又等他爷死去很久才发丧的吴元济,会这么容易就被杀了?我总觉得从大势上看,不可能。”
韦尚书却不赞成,笑着说:“他伪造这个消息,图什么?大家此时都想攻他,这不是腹背受敌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贞一幽幽地说,并没有点破这一层,淡淡地说:“只是不管怎样,淮西都是要打的,这样也好,他们一定想用神策军,那就让他们去,我该做的都做的,就只是在等着他们动呢!”
果然,隔日就以替吴少阳哀悼为由,辍朝数日,除了翰林学士,所有臣子都见不到皇帝。通往两仪殿的门关起,李贞一站在政事堂上往后看,目光凌厉。
当日,韩泰与右神策军大将军以商议行营诸事、观看新阵式为由,传书给右军行营的所有将领,命他们到西边的奉天行营聚集。韩泰与大将军并辔而出,心中想着王叔闻在他临行前的话:“七郎,成败在此一役,陛下将所有的一切押在你身上,望你忠于国事,必要时,要狠下心肠。”
通往奉天的路上是一片往上爬升的路,沿途可以见到层层梯田还有山腰上一个个的窑洞,依稀看见窑洞门上悬着几只风乾的山鸡、猪肉等物,韩泰想着当年荦山之乱、陉原兵变,皇帝们都曾经逃来此地,以此为基地反攻西京……他的手微微发抖,这场夺权的会议是他策划的,抓住了所有行营的将领后,全部换成自己的亲信,然后杀掉左军所有的内侍……他平时并不特别信佛信道,此次还是让妻子去求了个符咒放在甲胄内。
“天若有灵,庇佑吾皇、庇佑大梁……”他口中喃喃地祈祷着。
※※※
韩泰的策划相当隐密,右军行营的诸将以为是右军即将出征,所以纷纷整装要赶往奉天。
刘珍量等人本来也没有察觉,只是在左军例行操练的时候,隔壁的右军却像是放大假似的一群一群在禁苑里烤火炙肉,香得让左军根本无心操练,一个个往右军那边靠。
左军的小校一边忙着把人赶回去,一边吼了右军一声:“喂!右边的!你们家没个大人了吗?不操练龟缩在这里像他娘的什么话!”
右军哈哈大笑,啃着鸡腿猪骨说:“爷娘不在家还练个屁?”
刘珍量例行地来巡视,看右军那一副散漫的样子很不满意,问了小校后,有些诧异:“都不在?谁不在?”
“标下去问明白。”小校说,奔去问明后,跑回来说:“中尉,从大将军、行军司马到行营将领都不在。”
刘珍量矍然开目,急问:“去哪里了?”
“不知道,听说是往西边去了。”
刘珍量脊背上一麻,起身走了几步定一定心,随即说:“叫二十个人来,分别到右军的行营里看看他们大将在不在,要是在,就说是我问的,其他人都去哪里了?务必问明了!”
小校衔命而去,刘珍量召集左军的兵马,命他们各归其位,没有他的命令不许擅自移动。随后来到右军那边,叫他们的低阶军官聚集起来:“大家辛苦了,左军今日真是混帐至极,我非把这帮混帐羔子整直了不可,这两天右军可以放假,一切防务由左军担承。”
“刘中尉,这……”右军有人迟疑。
“我这就给你们开个手札,若是你们大将军回来责怪,都是我一人的错。”刘珍量说,随即命人拿来纸笔,亲自写了个证明,交付右军:“都去歇着吧!”
右军千恩万谢地去了,刘珍量随即跨上马,直入内侍省中。
内侍省里仍然忙着各自的政务,刘珍量却命小内侍召集所有人,约莫一刻钟内,就连第五守亮也都来了。刘珍量沉着脸,扫了众人一眼:“某有一事,要当着众位兄弟,问第五中尉一声。”
第五守亮不明就里,便说:“怎么了?有事就说吧?”
“右军的将领与大将军、韩司马都不知去了何处,第五中尉可知道?”
“一派胡言,怎么会呢?”第五守亮下意识地驳斥。
刘珍量怒目而视,咄咄逼人:“不信的话,中尉可以派人去营中看看,听说各个行营的将领也都不见了,第五中尉,右军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第五守亮身上,他莫名其妙:“这事我根本不知道,我没有叫他们去什么地方啊?”
“那就是大将军跟韩司马的主意了?”刘珍量说。
众人无声地抽了口气,第五守亮错愕地瞪大眼睛:“刘中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神皇陛下不允神策军任意移动,但是不可能将大将禁足,他们抽走了大将,这是什么意思?第五中尉不可能猜不出来吧?”刘珍量说。
玄武门!众人同时在心中低声说,但是这个字眼是禁忌,他们只是抿紧嘴,看向两位中尉。
“刘中尉,多谢你通知我,此事我会再调查。”第五守亮定下心,淡淡地说,随后便径自回厅内去,右军的内侍也随之而去。
刘珍量望着他的背影,随后带着左军的人回厅:“我已经下令左军接管右军的防务,没有多少时间了,要干,就干个大的!”
“中尉,不行。”有一个中年内侍说,他说:“我们需要第五中尉的支持,这就放下手边的事,拉他一起到窦宅去吧!只有内侍省团结一致,才可能吃得下来呀!”
“是啊!中尉!”众人说。
刘珍量想了想,便分配了几个年轻内侍去负责防务,顺便将此事报知窦文场,随后亲自去请第五守亮与所有右军的内侍。
一群人分批来到窦宅,窦文场坐在大堂上,看着众人鱼贯而入,随后命人关上门,微笑着说:“今日,为了整个内侍省的生存,我们只能犯上了。”
“窦公!你!”第五守亮吓得往后一缩。
窦文场笑着递给他一碗茶,恬然自得,彷佛是在闲话家常:“我已经在堂外备了刀斧手,不从我,就去死吧!”
※※※
就在淮西传出消息后五六日,本就无意攻打淮西的山南东道突然遭到不明军队的袭击,而还在调兵遣将的宣武军,也在与陕虢接壤的许州被袭。陕虢与宣武边境上的舞阳县与叶县,更是遭到前所未有的疯狂攻击。
舞阳城中一片狼藉,遍地尸首,而叶县则是付之一炬。这件事让陕虢与宣武二帅吓坏了,因为汝州距离东都不过一百八十里,骑兵一日可至。而东都里面现在住着两位上皇,若有万一可不是闹着玩的。
“汝州许州被袭?”女皇几乎在半日内就得知此事,握紧了拳头:“是谁干的?”
“现在不知道,不过会干这事的,只有淮西了。”东都留守说。
“那个什么兵马使决计没有胆量敢惹东都,所以吴元济还活着,而且这个混帐以为我是个不中用的老婆子,以为吓唬一下,我就会给他节钺?动了东都七镇,没那么容易了!”女皇咬着牙,下笔想写诏,却沾了太多墨水,一大滴墨水啪搭一声滴到纸上,她放下笔,却突然把纸揉成了一团:“你先下去,所有人都下去。”
“是吓我?还是真要我的命?”女皇暗自想,她想起淮西与主父的渊源、想起淮西与永贞皇帝的联系、又想到最近的事情,她只觉得有种不安爬上背脊。
她伫着杖,一跺一跺地来到榻边,打开一个匣子。拿出一封信来,回到按边,展开细读,是窦文场妻子代笔的信,里面说永贞皇帝安插了人进右军,而前阵子女皇不准神策军擅动的消息,听说右军与永贞皇帝相当不满,而二王也曾经有过一些『不臣之言』……
“不臣之言、不臣之言?”女皇喃喃地嘟囔,她记得自己回信时,骂了窦文场一顿,说他危言耸听、胡乱猜疑……
是真的吗?我的儿啊……真是你吗?女皇心想,许多事情在她心中交织,多年治国,她总是预想了最坏的打算、最阴险的计谋。是淮西跟永贞演了那出闹剧,好让她松懈警戒,然后用神策军杀了她?但是她来东都,意外躲过那一劫,所以又派淮西来攻,想把她骗回西京?
外面有人声,是主父生前的亲信东都大理少卿,他叩首请见,寒暄过后说:“陛下,淮西狼子野心,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以臣之见,还是请二圣回京为好?”
“回京?”女皇心中格登一跳,只是虚应了一番,便遣他出去。
女皇独坐在贞观殿中,突然觉得一阵发冷,又不想叫人来,便自己要拖过火盆,却在起身时膝盖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整个人就往旁边摔去。慌忙中伸手想抓东西,却把旁边的几案给推倒,也弄翻了一座鎏金博山炉,香炉敲在殿内的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女皇跌坐一地书卷与香灰中,像个孩子一样抬头看着这座大殿。
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希望一睁眼就会发现自己其实还是个小孩。女皇发着抖,抚着膝盖,有人敲了敲门走进来,她也不察觉,直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陛下?”
“八郎啊……”女皇喊了一声,崔湘河连忙跑过去,扶她回到案后,就要去叫人来,女皇却说:“不,就你一人。”
“陛下,妳受伤了吗?”崔湘河问。
女皇露出一个似悲似喜的微笑,紧握着他的手,另一手轻轻摸着他的手背:“八郎,如果我一直留你在身边,你会恨我吗?”
“一直,是多久?”
“几年、几十年吧……”
“如果是侍奉陛下,恨是说不上的,可能会觉得有些倦怠吧?”
“那如果不是侍奉呢?就是要你坐在身边,不准你走、不准你动,也不叫你去做臣子的事。”
“就是只单单看着陛下吗?”崔湘河小心地问,女皇点头,他想了想,有点难过地说:“那这样大概会觉得自己很无用吧?”
女皇似乎很讶异这个答案,转头看着他,而崔湘河说:“因为陛下很厉害,可以处理很多很难的事,在旁边看着,也会觉得很想成为陛下这样的人吧?可是如果不让走不让动也不让作事,那就会觉得自己很无用、是陛下的拖累了。”
“是不是,我绑着他太久?是不是他觉得我让他变成一个只能看着我的人?是不是我让他觉得他很无用、是拖累?所以他一朝掌权,就要除掉我了呢?”女皇喃喃自语。
“陛下,这是在说谁啊?”
“八郎,你有试着做过什么事,但是你爷娘不让吗?”
“有啊,爬墙、爬树、逃课、打架、泅水……多着呢!不过我娘每次一打,我怕疼就不敢再去了。”崔湘河毫无心机地说,却又摸摸头说:“所以我实在什么都不会……”
“我要是早知道,也就不骂他了。”女皇带着无限悔恨地说,却又怜爱地看着崔湘河,摸着他的脸说:“你这样没点心机,做得了官吗?”
崔湘河摇摇头,诚实地说:“我其实没想做官,是家里说崔家怎么可以有白丁,才逼着我来考试的。”
“你要是不当官,你想做什么呢?”
“到处玩耍?”崔湘河说,女皇苦笑,他又说:“我想到处去看看。”
“想看什么?”
“想看我会看见什么。”崔湘河带着几分狡黠地说。
“你这孩子啊……”女皇叹了口气,如祖母一般温柔地看着崔湘河:“不羡黄门省、不羡立戟门,却羡少年时,秦川正春风……我要是跟你一样的年纪,肯定丢下这些包袱,跟你去了。”
崔湘河瞪大眼睛,连连摆手说:“咦?那不就成私奔了?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臣不想被上皇打死呀!”
“你就不怕被我打死?”女皇笑着说。
“好像被陛下打死会痛快点。”
女皇微笑,感觉膝盖一阵阵地发痛:“不说了,去帮我叫个女医来吧!”
※※※
然而,还不等女皇出手,窦文场已经派人去找李贞一了。
“明日还请国老约束十六卫。”刘珍量说。
李贞一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批阅公文:“窦公下定决心了吗?”
刘珍量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至于那位,还请国老费心。”
“淮西的事,希望你们不要插手。”李贞一说。
刘珍量不回应,又说:“杜台主那边,也请国老处置。”
“我不希望内侍省杀大臣,二王与他们手下的人是我的。”李贞一又说。
刘珍量还是面无表情,平静地说:“李忠言与牛昭容,国老不能插手。”
“把东宫卫率府弄走,我不要看见东宫还有旧人。”
“翰林院依然由内侍省掌管,国老可以指派学士。”
双方一来一往地丢了条件,最后,刘珍量拱手而去。李贞一起身踱了几步,随后伫着杖往御史台去。中书省与御史台隔着大半个皇城,光是快走都要耗去两三刻钟,李贞一的脚程自然要花更久的时间。
但是他依然缓步而行,走过几乎走了一辈子的含光门街,正值冬选,不少明经明法出身、还没得到官职的年轻士子三两成群地经过,要去各个官署托人讲情,或者是谋个吏职、或是请对方去与吏部疏通。冬日的暖阳照在含光门街上,被他们年轻有力的脚步踏碎,依稀可以听见他们十分青涩稚嫩的政见,撞击着含光门街两边的墙。
不羡黄门省、不羡立戟门,却羡少年时,秦川正春风……李贞一心中蓦地想起主父在多年前写的诗来。如今他早已过了生命中的春天,如这凛冽而严酷的冬天一样,走过的路也越来越寒冷。缓缓来到御史台,在门口就闻到一阵寒香,他带着怀念的笑意,走向察院。
阳光投入察院的中庭,屋檐下就有些阴暗,但是那株虬根老梅迎着冬阳的姿态,却像是终于伸开了膀臂,粉白色的早放梅花从灰褐的枝丫间生出,又一次得到新生。李贞一望着与他为邻数十年的梅树,心中感动莫名,双手叠在杖上,寒风吹得酸涩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含着笑,犹如当年与察院的同僚们作伴站在此处笑看梅花,他发现官台主也打开了窗户,像那株老梅一样,在窗前舒展身子,就偷偷叫大家去看,一群人挤在檐下偷看台主在窗边扭来扭去,甚至跳了几下,于是他们在察院笑得肚子疼,全部蹲在檐下偷着乐。
李贞一大口地呼着气,才能克制自己不大哭出声,却无法忍住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落下,他心中流过无数往事、无数为了大梁而悲而喜的过去和曾经以为无法实现的承诺。
“你们这些呆鹅不是效忠皇帝、也不是效忠于我,你们效忠的是大梁。如果你没有办法使为非作歹的人畏惧、如果你的官威只能慑服善良柔弱的百姓,就是个混帐至极的无用之鸟!如果你不能跟失去儿女的父母一同悲伤、不能与从来没吃饱的孩子一起挨饿、不能知道被人冤害的痛苦,你最好辞官不干,起码你还能全身而退,不会在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死在岭南,听清楚了吗?都答应了吗?”上皇当年霸气十足的话语犹在耳边,他身披明光甲,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被吓坏的新官员,岔开腿站着,一脚蹬在台阶上,头上还带着一顶非常夸张的金翼头盔,活像个土匪头子:“喔,忘了说,你们皇帝是我生的,你们谁要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就宰了他剁碎喂鹅!”
李贞一既悲又喜,怀着一腔热血与一颗柔软的心,走了几十年后,那些被信任的人背叛、被看似柔弱的百姓欺骗的伤痕,在心上结成细密如网的疤,逐渐地冷却、僵硬,忘记曾经无心机的欢笑、鄙夷曾经诚挚的眼泪……
“回到宦途开始的前几年,有许多事,现在看来真是愚昧痴傻。七八年前,我怎么也想不透,当时为什么要耗尽一切力气来捍卫?如今回想,真正宝贵的不是那些事,而是那种拼了命的感情吧?是吗?”李贞一看着那株老梅,像是问着老友一样问:“君卿,你说呢?”
杜君卿早已站在他身边,微微低首:“下官自回到御史台,也常常想起从前的事来。”
“我依稀记得你当年入台的样子,那时我觉得,你与巨卿兄虽然生得相似,风姿却大不相同。”
巨卿就是杜君卿的兄长,同时也是韦夫人的亡夫,杜君卿说:“兄长们俱已亡故,如今还能认得他们的人,也实在不多了。青青的孙女都已经生了孩子,下官偶尔看见她们,总是想起青青、也想起阿嫂来。”
“青青从前没少欺负你吧?我记得她总是仗着她是侄女,追着你跑。”
“她与下官份属叔侄,情同兄妹,年寿不永,令人感叹。”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李贞一淡淡地说:“你是个重情的人,所以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放下苦心经营的淮南,回京来?”
“人生总有几个阶段,也是该回来的时候了。”
“恕我倚老卖老,好像看不出你回来的作为?”李贞一依然望着梅树,见它枝头轻轻晃动:“虽然御史台的改革做得很好,但是度支那边,君卿,你的能耐不只于此呀!”
“度支使的权力来自陛下的信任,陛下无意信任下官,自然也就没有权力可言。”杜君卿背着手说。
“我一直很好奇,徐州那件事,当真能够绑住你吗?”李贞一淡淡地说,没有理会杜君卿一闪而过的愠怒:“我以为你会想办法挣脱才是。”
“下官对于徐州的处置,问心无愧。”杜君卿冷冷地说。
“是吗?那到底是谁的军队在戍卒进去之前,就在宣州北境集结呢?宣歙巡官亲口承认,宣帅可怜那些戍卒,放他们经过宣州,又补贴了一点乾粮,但是同时,宣州北境却有军队集结,戍卒从西来,但是最后袭击徐州城的军队是从东来,这是什么道理呢?”李贞一微笑,云彩迅速吹过,光线忽明忽暗:“在崔帅死去后,武宁、淮南、宣武就开始修建大渠,同时,成德镇内赵州的水工匠人大批来到淮南,成德镇也运了许多木料下来。这些事,又是谁想做的呢?是谁接连十年上表要求修筑武宁淮南宣武三镇大渠,但是陛下认为这并非三镇急务,连着十年都驳回。同时,陛下又命崔帅去考察武宁镇,崔帅的回奏认为大渠确实非急需,而是应该解决现有沟渠的疏浚问题……这样一推扳,是谁要杀徐州镇将,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杜君卿冷着脸,半晌才说:“下官不知道国老在说什么。”
“我不是行事莽撞的虞璇玑,你也不是当年刚入台的御史,这些事情都在朝廷的档案里,只要串在一起,就谁都看得出来了,所以,我们何不坦承点?”李贞一淡淡一笑,转过身来,几乎与杜君卿肩对着肩,看着察院的门口,轻声说:“我前阵子在宫中看见一只非常漂亮的鹤,很是喜欢,可是我去与陛下讨,他是决计不肯给我的,你说,可怎么办好?”
杜君卿冷厉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却还是一咬牙:“砸毁囚笼,禽鸟自会择木而栖。”
李贞一吸了吸鼻子,缓缓地说:“那我就派个人去,拧断锁头吧!”
冬覆淮南道,风卷西京城
京师十六卫的武官与三省六部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接到了韦尚书的邀请,说要给李贞一暖寿,所以请大家到唐安公主山亭饮酒驱寒。约莫百人的宴客名单,对于唐安公主来说是件小事而已,她派人去相熟的寺庙中取来几案,又叫人拉来数十车的酒,在檐下支起帷幕、铺上粗毛毡,外面烧着炭火熏烤肉食。
众人在下值后就赶到此处,见韦尚书父子站在门口迎客,一一打了招呼,一一往里面让。山亭内烧着火,一走进去像是跳进温水里一样暖洋洋的,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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