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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醉月微眠-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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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我已能自如下床走动,外边的雪却依旧没化。之前的推测没错,这里果然不是皇宫,而是天州一处郊区的院落。除了紫苏之外,还有一位面生的大妈在这院子里做饭洗衣打扫,以及无印无痕他们几个。曦岚这几日都未见影,可能是忙事去了,我自是出不了院子,一边想着没了凤兰玉佩,狐狸与夜风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一边与那位大妈套近乎。我知道,紫苏和无印他们几个,对曦岚是绝对的忠诚,我若想在他们面前耍些什么小心眼,那必是不可能的。
“徐大娘,我来帮你吧。”雪后初霁,天似回暖了些,我看着徐大娘一人费力地绞着一件棉长袍,上前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衣服,比划道。
“使不得使不得。”微微中年发福、脸上有岁月痕迹留下的徐大娘说完,冲着我笑。她两手绞着长袍的上半截,嗓门很大,笑容微憨,让我觉得温暖。
我摇了摇头,也不理她,上前几步,伸手便抓过垂在下面不停滴着水的棉袍下半截,退后一步,便反方向绞了起来。
她会意,松了一手,转而两手握住长袍一端,便用力绞了起来。水不断滴下来,手握着湿湿的长袍,只觉得一阵冰冷,而且渐渐使不上力。我毕竟不如徐大娘,她使力往另一方向绞,我就双手勉强抓住一端不动。
“你在做什么?”身后骤然有声音响起。
我惊得手一松,长袍一端落下,有一小截碰到了地上。
对不起,我慌忙对着徐大娘鞠躬致谦,看着她冲着我身后的人喊了声“爷”,然后对我不在意的笑笑,拎起长袍又放回水桶里,重新洗了起来。
“是太清闲了,还是想以此博得徐大娘的好感?”他看着我微笑,笑容温和而淡然,拉着我的手,一如往常般自然,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往回走,一瞬间仿佛跌回在天青皇宫的那段时光,直到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来,才幡然惊醒。他的声音温润,一如往常,但那番话,却只有现在的曦岚才会如此说。
可是只这一个小举动,他便警觉至此,又或者,他虽然忘了我,却依然可以只消一眼,便看清我心里所有的小心思?
我撇过头看他,冲着他笑着摇了摇头,坦然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他也看着我,笑容更深:“其实你想离开这里也不是不行,只要凭你自己一人之力能走出去便是。”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却转回头,微笑着,拉着我向院门走去。
院门外,一片密林,不远处似隐隐有屋宇错落分布,乍一眼,幻境之觉。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结合曦岚刚才这话,想起之前呆在若尘的四合院的情形,只怕这外边,亦是另一个奇门八卦阵吧。别说是仅凭我一人之力了,当初云耀和云辉数次想出阵,没一次成功的,他们有武功,我连武功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有奇迹?
“不想试试?”他松手,站在那里,一身白衣飘然脱俗,看着我,眼里竟有鼓励之色。
我摇了摇头,然后轻弯了下嘴角,转身回房。
晚饭光景紫苏敲门进来示意用膳,我窝在被窝里,背对着她挥了挥手,示意我不想吃,然后缩回手继续盘算,稍顷关门声响声,不一会儿又有开门声响起,接着便有人掀开我被子,将我从床上拉起。是曦岚,不用看我也知道。
“怎么不吃饭?”他的声音里有微怒。
我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示意我不饿,然后冲着他笑。
“你的身体还虚,即便不饿,多少吃点,怎能一口都不吃?”他伸手抱过我,抱着我便往外走。我没有挣扎,因为我看到他眼里的那抹坚持。突然很想笑,曦岚他,不是只剩下恨我了么?为何在这种时候,眼里会有关心之色?
坐在饭桌前,我并没动手。曦岚将筷子递到我跟前,我依旧不动,他倒不恼,反用自己的筷子夹了菜,凑至我嘴前,我别开脸,他也不说话,两个人就以这样的姿势坚持着,僵持着。我其实甚感愧疚,心下不忍几欲放弃的时候,一想到狐狸,便又忍下了。或许我欠曦岚的更多,但那不是因为狐狸的付出比曦岚少,而是我无法回报曦岚同等的感情。对于狐狸,我明白,他能对我包容至此,他能在感情问题上坚持至此,他的付出并不少,只不过付出的形式与曦岚不同罢了。既然两人之中,我终究要负一人,为何选择让三人都痛苦的一条路?所以曦岚,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没胃口,还是心中有了打算?”他突然收手,声音温和。
我转过头看他,他脸上有淡淡的笑,眼里却有淡淡的伤。我心中一痛,心中虽有打算,但看到曦岚如此,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总是温柔待我无悔帮我的男子,如今却因着我失忆。记忆中的那段空白,感觉却依然熟悉,当内心似一种本能的直觉与他之前听到的故事有出入的时候,曦岚他会不会觉得很痛苦?
“我想回龙曜。”我伸手,手指沾了点身前茶杯里的茶,在桌上写道。停手的时候有一滴泪恰好滑过脸颊,落在“曜”字的右边,看似一个句号。
“等你身体好些再说。”他微垂着眼,一时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稍顷方抬眼,眸中已是清亮一片,笑容温润,声音温和道,“先吃饭吧,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舟车劳顿。”
我能拒绝么?白日里替徐大娘绞一下长袍都觉得吃力,虽不知现在具体的方位,但此去龙曜必得好些天,曦岚这样说,似无不妥。重要的是,曦岚既已这样说,我若再拒绝,那岂非表示不信他?即便失忆后的曦岚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曦岚,但他知道我有危险,还是亳不犹豫地出手相救。我右手轻抚左手小拇指上的护魂,这东西于他,于天青有多重要,我心里明白,可他从不曾犹豫,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曦岚,我抬眼看向他,眼泪顺势滑落,心中沉如石压,蓦地屈膝弯身抱住自己,便开始声嘶力竭的大哭起来。身边的人只静静坐着,我哭得很用力,撕心裂肺地哭,手无意识地紧紧地死死地扯着护魂,直到哭得嗓子哑了,直到哭得流不出泪,直到哭是好象肺里的气都哭没了,才一抽一答地渐渐平静下来。
我抬头看他,眼睛痛得有些睁不开,他也看着我,眼里有狼狈,还有一丝无措。我伸手,手指沾茶,又在桌上写道:我想说话,我是修若的公主。
他明明有看到我写的话,却是沉默。我一时亦无语,起身,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伸手将我拦腰抱了起来,不理我的挣扎,抱着我便径直往我房间走,我推他,他却抽出一手握住我双手,不重,却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让我抽手不得。末了抱着我一同躺到床上,拉了被子将我盖得严严实实,任我如何挣扎,他的手都紧紧环着我,半晌,声音才从耳后轻轻传来:“别动,你一定能开口说话的,早点睡吧。”
他手拂过我肩的时候,我瞬间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醒来,天已大亮,身边无人。我正待出门,却见紫苏进来,侍候了我洗漱,然后出门,稍顷便端了个盘子进来,甫一入门,我便闻到浓浓的草药味。我抬眼看她,用眼神询问。
“是殿下交待的,说是可以让公主恢复说话。”她解释,盘子上两个碗,大点的碗里是黑黑浓浓的药汁,小碗里却是桂花糖水。
这药是为了能让我开口说话?昨晚的痛哭有效果了么?曦岚真的如我所想,即便是忘了我,不记得我们过去的点滴,即便由别人的嘴里听到那些过往的经历,觉得我欺骗他利用他,明白他应该讨厌我恨我,可是在内心深处,或者说是在潜意识里,对我还存有一种直觉的本能的爱么?所以昨晚我这样,他依旧在最后一刻妥协了?
我心中有愧,却依然庆幸,忍着苦味,憋着气,一口将碗里的药汁喝干,然后拿桂花糖水漱口。出门,竟意外看见曦岚与无印无痕无迹三人切磋武艺,白衣翻飞,与三个灰色身影交错纠缠,良久之后才蓦地分开。我怔怔站在原地,看着无印三人躬身行礼,然后听无印说道:“恭喜殿下恢复功力!”
我有三秒钟的思维停顿,然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对于芷兰宫的这三个侍卫,从当初夜风的口中我便知不简单,如今这三人同时与曦岚交手,虽说曦岚是主子,他们必有忌讳,万不敢拼上十成十的功力,但亦不敢畏畏缩缩随便敷衍了事,以他们三人联手,曦岚竟丝毫未落下风!我一向都知道曦岚武功了得,从他救下我的那一刻起,到汜州之战的表现,说他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也未尝不可,所以当我知道他用了“最愚蠢的办法”将护魂渡到我身上,自己受了伤却在我面前表现得犹如没事人一般,直到最后重伤昏迷险些丧命,我心里的愧疚与负罪感几乎将我淹灭。
而如今,无印说的“恭喜殿下恢复功力”又是什么意思?曦岚他难道之前又再一次受了伤损了功力?心中蓦地一颤,难道曦岚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曦岚他损了功力是与救我有关?有没有一种可能,曦岚他,又用了那个“最愚蠢的方法”将护魂渡到我身上?可是曦岚不是忘了我么?
“药吃了么?”曦岚轻理了理自己身上衣裳,走至我身前,意味不明地看着我一眼,声音却是温和的问道。
我直觉地点了点头,心中一时思绪万千,抬手正欲拉他衣袖,想问他我刚才的心中所想,他却不着痕迹的避开,转身朝院门外走去,只留下一句:“我明天便先送你回修若。”
明天便送我回修若?曦岚他真的要将我送回修若了?他答应了,可却是将我送回修若?我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直至他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可是不管怎么样,总也算是一件好事,而且曦岚开始救治我的失语症,一切好象有慢慢变好的迹象。
之后没再见到曦岚,午饭晚饭,晚饭之后,他都没有再出现。第二日一早吃罢早餐,众人便开始收拾东西。我自是没什么好忙的,紫苏能干,不用我交待,就会将一应事物办得妥妥贴贴。
印象中曦岚犹爱骑马,鲜少见他乘坐马车。这一次待我喝完药步出房间,便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已停了一驾马车,紫苏扶了我上车,我才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是曦岚!
马车很大,曦岚坐在左边,我与紫苏坐在右边,甫一入座,马车便动了起来。我抬手,刚拉开车帘一角,便听曦岚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幻境八卦,别往外看。”
我缩回手,转回身看他,诧异而疑惑。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试试,因为它会让你看到心里最害怕最恐惧的事。”他微笑,笑容却有些冷清。
最害怕最恐惧的事?我暗忖,脑中却闪过那时从若尘口中得知曦岚重伤昏迷不醒,日夜兼程赶至望州推开那间小木屋的情形,那一幕清晰浮现,我看到曦岚直直躺在床上,半盖着被子,没有温润的笑容,没有清雅的声音,那双清亮的眼眸微阖着,没有含笑看向我,甚至一动不动,甚至觉察不出他的胸口有起伏,好像已经睡着了,永远睡着了一般……当时心里的那种揪疼,那种害怕与绝望紧随而来,我用力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弯下身,竟一时觉得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他蓦地俯身向前,手一伸,隔着中间的茶几将我横抱在怀里。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与眼里,明明都有担心。
我依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皱着眉拼命忍着心口难言的怪异感觉,摇了摇头。
“微眠?”他伸手捧着我脸,清亮的眸子看着我,面有忧色,带着一丝紧张。
我抬眼看他,视线相对,那双清亮的眼眸渐渐变成那双幽如深潭的桃花眼,我伸手颤颤地抚上眼前人的脸颊,他唇畔勾起的那抹笑容慵懒而随意,心口的痛更甚,脑中却是满满的思念,我着迷地看着他,在泪水滑下脸颊前,我闭上眼,忍不住凑向前用自己的唇贴上他的。
他的手抚上我后脑,舌灵巧地入侵,肆意与我的纠缠,缠绵而贪恋。当我惊觉那唇舌温暖而柔软的味道不似狐狸那般霸道而狂热,当我惊觉他身上没有熟悉的龙涎香时,我猛地伸手去推他。他却不后退,抚在我后脑的手微一用力,让我退不得躲不及,另一手紧紧搂着我,直到他终是恋恋不舍地离开我的唇舌,在我喘息着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未及开口的时候,猛地将我按压在他胸口,紧得让人窒息般,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随着他说话,胸口起伏明显:“微眠,你是我的。”
任我怎么挣扎,他都紧抱着我不放,我苦挣半天,终是无力地认命,然后趴在他怀里流泪,不明白方才为何会有那种感觉,为何会出现那种幻觉。他依旧不放手,似乎感觉到我在流泪,只用一手轻轻拍着我背,像是安慰。
再次随军出征
马车疾驰,直至出了那个所谓的幻境八卦阵,我都没有掀开车帘。曦岚一直抱着我不肯松手,我哭累了自然伸手用衣袖抹干净脸,最后终是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是午后,马时适时停下,曦岚依旧不顾我的挣扎,抱着我率先下了马车,我抬眼,又是一个院落,不大,却一早有人候在门外,待得入内,饭菜早已备妥。
“先吃饭吧。”他将我抱坐在椅子上,伸手将筷子递到我跟前。
我伸手接过,还来不及动筷子,便见无印站在门外,似有急事回报的样子,但他也只是站在门外,略有些焦急地看着曦岚,并不敢进来,甚至没有说话。曦岚的眉毛几不可见的微皱了皱,看向我时,神色却是一派温润道:“我们先吃饭吧。”
我知道无印这样,必是有要事。而曦岚与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理其他事,或者说会放弃太多的东西。我知道在他心里,从始至终只有我最重要,心下愧疚,我拉了拉曦岚的衣袖,然后看向无印,示意他进来。
“什么事?”曦岚并没阻止,却是伸手握住我拉他衣袖的手,话虽对无印说,但眼睛却是看着我。
“回殿下,杨公公来了。”
杨公公?哪个杨公公?我正困惑,门外便出现一人,竟是天青王身边的总管大太监杨修。他对着曦岚行礼请安,视线看到我时,明显一怔,复又恢复平静,对着我亦是行礼道:“奴才给汐月公主请安。”
我忙打了个虚扶的手势,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以行动表示请他起身的意思,脸上也颇有些尴尬。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个身份,而且杨公公此举,起码说明我这公主的身份还没被天青王废掉。
“殿下,大军已经出发,殿下不能再耽搁了。”
呃,杨公公这话啥意思?难道天青军已经出发欲伐叶苍了?难道天青王又指派了曦岚任大元帅?
“本王心里自有分寸。”曦岚答得坦然,脸上的笑容依旧,却是伸手夹了一筷菜,放在我跟前的菜碟道,温柔道,“快吃吧,天冷,菜凉了就不好了。”
“殿下,皇上他……”
杨公公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被曦岚打断:“下去吧。”
杨公公似还想说些什么,终是没开口,临转身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深深看了一眼,便退下了。无印亦跟着退下。我心里又岂会不明白,杨公公亲来传话,又是为了这桩事,只怕曦岚为了我又逆了天青王的意,天青王正在发飙呢。重要的是,我知道曦岚不是推了这差事,而只是因我的问题而耽搁了,所以我没有理由让曦岚因为我而与天青王闹得不欢。
“曦岚,我可以自己回去,或者你不放心,派个侍卫送我回去即可。”筷子沾茶,写下这些的时候,我其实心里已经明白曦岚是不可能会同意的。可我心里又万分想如此,那样我可以趁机回龙曜,如果注定要亏欠曦岚,我宁愿狠下心让他怪我怨我,而不是让他心存希望,又再一次失望。
“微眠想回的,是龙州吧。”他微垂下眼,说这话的时候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声音依旧温润,脸上甚至还有笑容,略有些自嘲的笑容。说完这话又蓦地抬眼看我,眼眸里竟有丝隐隐的希骥。
我想点头,又不敢点头,视线游移,一时竟不敢直视那双清亮的眼眸。
“你的身体未愈,我又怎么放心让你自己回去。此去叶苍,途径龙曜,若微眠愿意,可以随军一道,就是行军速度比不得单一辆马车,会耽搁一些时日。”
他虽是问我,但我知道他这是默认,这是妥协,这也是一种期待。就像以往我每一次的想法与决定,他无法拒绝,不忍拒绝,心里却又是有期盼的。我点点头,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随军不是第一次,而且眼下身体的情况,有曦岚在身边我可以很安心。
我承认,或许我这样的想法很自私,而且每每与自己心静下来的打算不合。但这种感情是一种直觉,而且让我做到对曦岚绝情无情狠心,好象也不是一件简单的容易办到的事。
他眸中有惊喜,脸上的笑容暖若春阳,却让我的心狠狠一痛。
待得我们在徐州赶上大军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徐州之后便是青州,若天青要攻打叶苍,经过齐青关后还需越过一段龙曜国境,方能到达叶苍边境。这一段越境线路虽然不长,但由于天青大军需进入齐青关,所以此事便变得格外慎重起来——这也是老老头同意我出使龙曜,而曦岚后来亦出使龙曜的原因。
边境问题可大可小,亦不可能随便让他国军队经过,或者还有可能驻扎。如果狐狸已经答应,那么必会在此事上分别与修若和天青谈妥某种条件。
依旧是前将军展延和左将军段胜领的兵,曦岚出现的时候,这两人脸上明显一阵激动。经过之前的望月之战,端从他两人现在对曦岚的态度,那是绝对将曦岚抬到了某种高度,成为他们的偶像。我已换上男装,依旧是曦岚的近身侍卫,他二人看到我时,脸上连丝讶色都没有,于是我突然想起了清林,找到了将军们的共性。
连着喝了几天的药,其实身体恢复得不少,虽然还是不能说话。我本来坚持骑马,为了不搞特殊化,但曦岚却坚持我坐马车,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在众人面前我也不敢太放肆,毕竟身份又回到了侍卫年代,不好对顶头上司叫嚣。所以最后我只能乖乖地爬上马车,坐在里面生闷气。
是夜在徐州与青州交界驻扎,按照老规矩,我与曦岚同一个营帐,然后中间拦布为界,两人各据一边。其实出了天州就未有雪天,沿路的天气亦挺好,但毕竟是冬天,一入夜就冷得不行。许是之前曦岚并未打算我会随军,所以这一回的地铺显然没有上一回的温暖柔软舒适。
虽然我是个随遇而安且适应能力比较强的人,但躺在硬硬的地铺上依然有些不习惯,辗转之际更是让被窝没了热气。迷迷糊糊感觉身上微沉,朦胧睁眼,一个白色身影跃入眼帘,他的手掖着被子,正欲将我盖得更严实些,似感觉到我睁眼,他停下动作,抬眼看我。
我伸出一手,拉着最上面的被子,示意将身上多出来的那条被子归还给他,在营帐内微弱的灯光下,对着他摇了摇头。他清亮的眼眸在暗夜中愈显清明,一手拉过我抓着被子的手,另一手掀开被子一角,将我的手放回被窝,又将被子在脖颈处掖得更严实些,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就仿佛已经做了千百回般自然,声音亦坦然道:“我没事,微眠怕冷,多盖床被子,早点睡吧。”
我眨巴了几下眼睛,心里略一权衡,冲着他笑了笑,然后点头,闭眼,装睡。曦岚既然已经将他的被子抱过来支援我了,那么我拒绝也没用,再说现在交流不便,更没了指望,所以还是乖乖接受吧。再则以前看的武侠书都表明,神功盖世的人啊,运运内功就能发热,一般不惧寒。
刚开始虽是怕尴尬闭眼装睡,后来不知是困了累了,还是两床被子暖和了,反正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古语有云“饱暖思淫欲”,这话一点也不假,我晚上吃得饱,如今盖着两床被子也觉得暖和了,所以竟在潜意识里发春——做春梦了。梦中见到狐狸,他的手来回轻抚我的脸,我屁颠屁颠地主动往前凑,就感觉到他将我抱在怀里,而且发挥他狐狸本“色”,跟我玩亲亲。不过虽是一场春梦,但第二日一早醒来,我用手抚了抚嘴唇,总觉得昨晚的拥抱太温暖,昨晚的热吻太真实,想想又是一笑,许是离龙曜越来越近,心也跟着飞向狐狸,才有昨晚这样的梦境,醒了还在回味。
大军继续行进,又是两天。明明是冬夜,这两个晚上却又是春梦连连,每天早上醒来,回味前一晚的梦境,总让我自己有些脸红心跳。想来离开狐狸也就两月有余,我就思念成这个样子,只不知狐狸可是如此。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终于到达齐青关,是夜就驻扎在齐青关外。我一早听闻齐青关如今由清林亲守,所以大军停下的时候,我便跑到曦岚跟前,以手示意我想去齐青关看看清林。
“微眠,是想回去了么?”他正对着桌上的一张地图似在研究什么,见我拉他袖子,抬头看着我比划半天,眼眸一黯,脸上虽挂着温暖的笑容,眉间的神色却似有抹疲累,许是这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声音却依旧温润。
我微微一怔,然后摇了摇头。虽说是有打算借此回龙州,但一来还没正式告别,二来按计划明天大军会由齐青关进入齐州,然后沿齐州最东行进,直到出了龙曜国境在龙曜与叶苍两不管的中间地带驻扎。以大军行进的速度,明天一早进入齐青关,然后到出齐州,只怕需要近一天的时候,我虽然不担心狐狸的决定,亦不担心由曦岚领兵的天青大军会使诈,但双方既然都很慎重,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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