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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官经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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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尽,命不由天徒增愁。”这一番话说得经年心神俱震,久久无法言语。
还情把漂干净的衣服拧干放到盆里,又拿一件出来浸湿捶打,隔了半晌,见经年一声不吭,抓着衣服也不洗了,痴痴呆呆地望着下面,显然是被道出无人能察的心事,一时间接受不了,遂安抚道,“我并不是想吓你,因你问的问题在可说的话当中,便不能不说,我之所以会知道并不是读了你的心思,只是恰恰看到了此中的前因后果。”见她要说话,紧接着道,“我不能说半句谎言,也不能有半分隐瞒,所以不会骗你,你也莫问是在何时何地,如何看到的,这些是不能相告的话。”
纵然经年心中有千千万万个谜团,在她这般坦白的说辞下也不好穷追猛打,将疑问在脑中挑拣了一番,将切身相关的,不得不考虑的,担忧害怕的,串成简单直白的几句,一鼓作气问出口,“那……我们身边将要发生哪些事你能看到吗?见了你与不见你对我们而言又何分别?你既摸透了我的底,能否指点一二,告诉我哪条路该走,哪条路不该走……这些又能不能说?”
还情放下衣服,挪动双腿面对她跪坐,拉过她的手放在双掌之间,温和道,“过去的事我能看到,却无力改变,今后的事没有定数,谁也不可能知道,但正在发生的事我却看得更多,更为真切,你若不经此处,我俩恐就错过这一世,如今我二人见了面,不妨当作萍水相逢,让我在这阎王寺尽尽地主之谊。经年,该走哪条路应由你自己决定,但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语重心长的口气宛若上人教育下辈,经年从没有被人以这种态度对待过,此时却被这温柔中夹着疼惜的眼神看得阵阵心酸,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名情绪,眼前的女子仿佛天生就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
她忽地觉得包握在手上的冰冷枯骨变得温暖起来,那种舒服的感觉像乘着云彩在天空飘游,平时决计不会对外人说的话也情不自禁地吐出口外,“怎能不愧疚,我能骗世人,却骗不了自己……帮了别人,谁又来帮我?我本就是多余的那一个,以前是别人的影子,现在是五爷的影子……以后也不会再变成其它人的了……”说罢长叹一口气,回头看向“尸五爷”,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还情交错十指收紧,闭眼兀自斟酌片刻,又睁开眼,牵引着掌中的手抬高,覆于经年心口,“你心里想的与你正在做的相合吗?你所期望的和你害怕的又是否一致呢?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这世间有存在即有可能,别被恐惧蒙蔽了双眼。”
经年泛起迷糊,不知具体指的是什么,偏她还一副恳切的神情,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还情放开手,挪身去拿棒槌,另一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眯眼看着粼粼波光,笑道,“快些洗吧,趁着大太阳晾晒,说不定晚上就能干。”
经年一愣,看着从衣服底下渗出的腥水顺着石坡流进潭里,忙翻面搓了搓。她看不破还情的真身,本还有些担忧,借这会儿工夫探一探底,但经方才一番对话,却不将此事记挂心头。不管是什么身份,不管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只要不与他们为难便足够了,就当是碰到世外高人,可遇而不可求也。心念一定,当下不再问东问西,专心致志地洗起衣服来。
二人洗好衣物晾在南窗外的横绳上便入了塔里,还情换香火清理寺堂,经年则领着“尸五爷”上二层禅房,以符灰调千岁香为药酒分予殿下,诸葛守服用,卧榻到黄昏时分,二人精神大振,衣物也自风干,各换上之后不欲留宿。
还情也不多加挽留,引他们至殿前拜象抽签以为箴言。
经年抽得一签——化心为眼,不遇无缘,休问造化却何如,荣枯得失自公道。
殿下抽得一签——不图私谋,不取奸信,不因利动,不为色糜。
玄影抽得一签——一世劳苦皆由命,知君否极泰将来。
诸葛守抽得一签——日月相替,良人在侧,姻缘天定。
并不予解签面,送出塔,过窄桥,面向众人道,“我乃代劫之身,每日看顾寺堂不得远离,有何难事请来这里找我,必有可助之处。”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却落在“尸五爷”身上,经年看在眼里,虽困惑不解却不动声色。
辞别还情后,几人绕过塔寺直往南奔,途中又雇了四匹马,每晚饭后休息,三更时分出店,快马加鞭,不出七日便赶到南省境内,过了三叉口,有两条上京道—— 一条远路,要翻过两座山岭,一条近道,需先穿越土窑镇。殿下再三斟酌下,不变路线,不绕远路,直接走过堂镇出去。
土窑镇同风花谷一样,都是四大阴穴所在,有了之前的教训,再也不考虑走夜路瞎摸索,而是在镇前的村落里借民宅睡了一宿,打清晨入镇。
由于征地兴建庙观,镇民已被勒令迁移,官府围地动工,以石板区隔,只留两弯小径供往来路人行走。这地方未设禁行令,拆房翻土的工程正在施行当中,进京出京的人流将窄道挤得满满的,喧闹嘈杂声和“轰隆隆”的施工声交杂,把这块地方搅得一片混乱。
殿下牵马走在最前头,拿折扇左挡一下,右隔一下,不让挤来挤去的人碰到自个儿,回头道,“我出来的时候还没围上石板,路面宽得很,骑在马上一哧溜就过去了。”诸葛守跟在后面,不时被擦身而过的人撞到,还没到最热的正午,却闷湿了一身儒衫,他手里握着从经年那儿借来的蒲扇,边走边扇,对满鼻子的汗臭颇有感慨,“没想到人味儿臭起来也这般叫人无法忍受!”若风花谷里那股子尸气能冲晕他,那么这会儿他晕倒晕不了,只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尸五爷”骑在马鞍上,由经年牵马走在最后面,对诸葛守说的话深有同感,挤到玄影前面调侃道,“道爷,这你就受不了啦,经年还闻过更糟的呢!”诸葛守才不信她说的话,反问了两句,“什么味儿能比这还糟啊?难不成是……屎粪?”经年哈哈哈笑起来,够手去拍他的背,“你闻的那算什么?新鲜的,在马桶里不过一夜就被倒了,你该去闻闻野粪池,人屎狗屎猪屎牛屎全搅和在一起,太阳烤烤,生蛆爬虫,唉!那可真是……臭不可当啊!!”诸葛守给她说得脸都绿了,光用想的就觉得恶心欲吐,真看到闻到那还得了,忙用手捂住嘴巴,“我……我没事去闻那东西做什么?”经年笑得像只成精的狐狸,“要闻要闻!凡吃斋念佛的啊,都该去见识见识,你们三餐不离用来佐粥的小菜啊……就是从那里面长出来的!”诸葛守只觉得胃里掀起惊涛骇浪,成片的酸水直往上涌,结结巴巴地反驳,“哪……哪有这回事儿,你别胡说八道!”经年哼哼一笑,“我才没胡说八道呢,是道爷你不知农家事,不信去问问殿下,要不问玄影呐,问问你吃的那小菜是怎么生怎么长的就知道我不是唬你啦!”偏头去叫殿下,“喂,殿下,你也说说话么!”
殿下听他们屎来粪去的,尽谈些不雅的话题,本不想插口,但被点到了名,也不好一言不发,只得苦笑道,“是,是,穆御官说得确实……没错。”农作物靠屎尿中的养分存活生长,说是从那里面长出来的也不为过。
但诸葛守知道殿下一心向着经年,说出来的话,其真实性大打折扣,转头问身后的玄影,“玄影护卫,你告诉贫道,那姑娘说的是真是假?”玄影默了会儿,破嘶的声音里难得含着笑意,“穆御官过于夸大了,农物栽种在土地里自然要施肥,却不能说是从那里面长出来的。”他这话算是浅显易懂,有点儿常识的人都该明白过来,偏偏诸葛守五谷不分,是个农盲,向来只知道吃现成的,也不管寻根究底。只见他皱眉思索,又问,“你说的……那个施肥?就是那些屎粪么?”玄影道,“不只这些,墙饼,荷塘淤泥都可以用来浇灌农田。”经年插道,“玄影,你还真是万事通,恐怕连女红也不输给姑娘家吧?”玄影低头不语,倒是诸葛守,听了施肥果真要用到那些秽物,惊愕之余免不了作呕,“照这么说,不就是吃了……吃了……”他说不下去,心道由底下出来的再从上面进去,如此循环往复倒也是万物轮回的一种,却是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经年从那副惨然的面色就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嗤道,“吃之前当然要洗摘干净咯,不然你以为怎样?连土带粪地扔进锅里?我看你呀,修道家法学的时候顺便也修修常识吧,真是皇孙富贵命!”她这一损连带殿下也遭了殃,正要澄清,却被一阵哄闹拉去了注意力。
前面不远处,一堆穿官服的侍卫推推散散地从石板口子走出来,横起木杖围拥着两个人。视线被拥挤的人潮挡着看不清楚,只听其中一人扯着嗓门儿嚷嚷道,“就进去瞧瞧不成啊?一会儿就好!!”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听得经年眼睛一亮,乐道,“这声音熟,是卢大哥!”催促大伙儿加快脚步,走到近处一看,果然是卢怀任,在他身边土褐布衣,面贴符咒的,不是陈木又是谁!
殿下见他和侍卫们争执不休,不知为何事起冲突,赶忙上前挤在两个侍卫中间招呼道,“卢兄,你在做什么啊?”
卢怀任正争得起劲儿,听到叫唤声把头一撇,瞧见是熟人,怒容变笑脸,“嗨哟!兄弟,又见面了!”望见后面的几人,更是笑开了花儿,高举一手猛挥,“小妹子,小道士,蒙脸的,你们可都还好吧?”
诸葛守跟他八字不合,平日不乏被别人戏称为“小道”之类的,听了也没觉得 啥,偏偏那声“小道士”从他嘴里叫出来怎么听怎么刺耳。诸葛守不来皮笑肉不笑那一套,心里的感受自然而然会表现在脸上,只见他把脸别向一边,对卢怀任的招呼置若罔闻。玄影素来是木头一块,只得经年一人笑脸大开,拉着缰绳七绕八绕就绕到了跟前,拍拍衣服回道,“好,都好得很!卢大哥,你怎样啊?”卢怀任勾住陈木的脖子,笑得好不开怀,“找回这兄弟,当然好得没话说!”
殿下见他新衣崭崭,红光满面,连陈木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又恢复发狂前的斯文样儿,可见出谷后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怎么跑来这边跟官府的人拉拉扯扯?他对身旁的侍卫好声好气道,“官爷,他是我朋友,有什么冲撞到的地方还请爷们多包涵着。”
左右两侧的侍卫见他相貌不凡,衣着华贵,料想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都收杖竖在身侧,一人道,“既然是朋友就好好劝劝他,这里头忙得翻了天,别过来添乱子了!”txt全本小说最全的网站。。  。。 
卢怀任白眼一翻,“什么添乱子,我不过要进去看一下,看一下会要人命不成!?”那侍卫见他还不知收敛,脸一横正待教训上前,殿下出来打圆场,连声赔不是,侧身挤进人围里,拉着卢怀任的胳膊低问,“卢兄,这儿是御设的庙观地,除了督头和劳工,一般人不给进的。”说话的时候一直瞟着陈木,双脚一前一后,那姿势好似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只因这行头在风花谷说发狂就发狂,癫态恶行叫人过目难忘,哪怕它现在乖巧,谁又能担保下一刻不会扑上来咬人?多防着点儿准没错。
卢怀任看出他在怕什么,也很能理解那种心情,横跨一步挡在陈木身前,单手遮唇附在他耳边道,“兄弟,你也忘不了那晚的经历吧?这儿又是处阴穴,搞不好也有那些……嗯?”他在脖子上比了比,接着问,“你就不想去探个究竟么?”殿下脸色煞白,这几夜睡不好觉也是因为一闭上眼,就有数以万计的人头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一边狞笑一边围着他打转,特意夜宿民宅也是不想再撞上同样的险事,哪里还敢探什么究竟啊!?慌道,“卢兄,咱们还是别生事的好,有命逃没命赔呀!”
卢怀任只“唉”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拽着一匹马硬挤进来的经年给抢了白,“殿下,才说你有骨气呢,别让经年自打嘴巴呀!”殿下面上一红,既不想在她面前失了男子气概,又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双手负在身后,涩涩道,“这哪是什么骨气不骨气的,玄影护得滴水不漏,我这啥也不做的,还谈什么骨气呢!这条命,也是给大家捡回来的,怕归怕,真要上刀山下油锅,少不了我一个!”
卢怀任一掌拍上他的背,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兄弟这话够上道!”经年笑叹,“殿下,哪会要你上刀山下油锅哩?可别像小道爷那般,每句话都来较真啊!”她口气一贯不正不经,处多了自然会习惯,就连诸葛守都晓得把她的话拆成三份来听,十分之中三分是人话,偶尔说说,听了包准受益匪浅;三分是鬼话,胡扯巴拉,不听也罢;三分是笑话,能解解闷,缓缓气氛,就是刮人时刻薄得紧;还有最后一分是旁人听不懂的话,总之啊,别全部都当真了就行。可殿下对谁都能一笑了之,偏对经年不成,一颗心整个牵在人家身上了,说神魂颠倒太过,说颇有好感不足,却不能不去在乎,不能不被吸引。只见他直视经年,正色道,“我不和旁人较真,只和你较真,只要是你说的话,每句我都会听得仔细,想得认真。”
替心符(上)
经年的笑脸僵掉了,本来是口快说的句玩笑,这一下可好,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只好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顺着之前的话头往下接,“这会儿大白天的,人气火旺,就算里面有牛鬼蛇怪什么的,怕也整不出事来,进去瞧瞧有什么古怪的。”
“是呀是呀!”卢怀任在一旁帮腔,“心悬着浑身都难受!这里面干净也就罢了,要是不干净啊,迟早得成第二个风花谷,遭罪的在后头呐!”
殿下环望来来往往的路人,虽不能说个个面带喜色,但这热火朝天的景象不正昭示此处人和万事兴么?哪有点被祸害的迹象?转念又一想,不是不害,而是时候未到,万一真有啥躲在里头伺机害人,他们这一走岂不相当于纵魔行凶么?
就当他在进与不进之间辗转徘徊的时候,石板口子里走出来一个头戴冠帽,身穿墨绿官袍的大人,殿下一见他慌忙扭头,打开扇子遮住脸,只露双眼睛在外,经年则闪身缩到他后面。那大人一路走来,侍卫们纷纷让道,恭立在两旁。
他也不问一堆人围在这儿做什么,只对着殿下瞧来瞧去,一会儿撩胡须,一会儿凑近了看,满脸狐疑地问道,“这位……这位公子;可否给我看看你的脸?”
殿下并不识得此人,但从袍子的颜色就辨出他居高官位,在宫里见过自己也大有可能,不移开扇面,只憋着嗓子道,“咳……小……小民伤风未愈,恐有不便……望大人见谅。”
那大人点了点头,皱眉瞟了眼卢怀任,又朝殿下身后望去,只瞧见红缎的蝴蝶花结,最后把视线投向高坐马背的“尸五爷”身上,定了会儿才收回目光,沉声对侍卫们喝道,“窝在这儿做什么!?还不给我站回去!”那些侍卫匆匆跑回石板口,排成两列把守在外边儿。他又横了殿下和卢怀任一眼,“你们也别堵在这儿,走走走!”袖子一挥就要赶人。
殿下松了口气,正要回身,不想诸葛守和玄影双双从人堆后插过来。那大人见了玄影似是吃了一惊,再看殿下,从上扫到下,当眼光落在从腰间垂下压袍的飞凤玉牌上时,当下拂袍单膝着地,拱手高举过头,“下官愚昧,冒犯太子殿下,求殿下宽恕!”
殿下用力拍了下脑门,摇摇头,收起折扇,无奈地瞟了玄影一眼,那黑面罩黑衣袍,在外面不敢说,在宫里却是独一无二,每个人都知道,这独一无二的玄影护卫随侍在他身侧,几乎形影不离,想来那大人便是由此认出自己的身份。
卢怀任一头雾水,看看跪在地上的大官,又看看殿下,“什……什么太子殿下?”
殿下正为难着不知如何开口,经年戳戳他的背,悄声道,“殿下,你就招了吧,就快到京城了,你还指望能瞒多久?”这个不说那个不说,还叫人家怎么帮忙?
殿下叹了口气,见经年拖过卢怀任,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卢怀任忽而若恍然大悟般瞪眼瞧过来,颇不自在地露出一个笑容,对跪在底下的人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那大人又磕了个头说了声“谢殿下恩典”才缓缓起身,仍不敢抬起脸来,毕恭毕敬道,“不知殿下亲临此处有何要事?”
殿下“嗯”了两声,眼睛斜向身边,见卢怀任挤眉弄眼,拼命做出“进去”的口型,把折扇放手心拍打,不急不忙地开口,“土窑的拆建是由你监管?”那大人回道,“是,下官提世贤,任三兴府土司。”殿下笑了笑,打开扇子在胸前挥了两挥,又恢复了从容的姿态,“原来是提御史,久仰久仰,你的十凤戏龙宫栏真可谓巧夺天工,令我大开眼界!”雕宫栏是在宫墙之上镂刻花纹以增景致所用的技巧,而十凤戏龙则是此技灵用之极下的产物。
那提御史拱手道,“多谢殿下赞誉,小人实不敢当。”殿下瞥见卢怀任开始打起了手势,往石板缝儿里直指,清了清嗓子,这才道,“提大人,我想知道这儿的工程进展得如何,不介意进去看看吧?”提御史道,“不敢,殿下请。”说着让到一边。
殿下正准备叫大伙儿拴马,一个字还没全说出来便被经年拉住袖口,只见她摇了摇头,轻道,“殿下,我们还是别进去为妙。”
殿下不解,“怎么?”方才说进去的也是她,怎地才一转眼,主意又变了?
经年待要说明,却听得一声冷笑,“穆御官,你有何话不妨出来说,没必要这般躲躲藏藏的。”只见那提御史抖抖袖子,挺直腰板,脸上哪还有半分谦恭之色。玄影即刻抢上两步挡在前面。
经年从殿下身后走出来,笑吟吟地道,“提大人,你眼睛挺好使,是真的神眼呢还是早有准备?”
提御史看向上面,冷言讥讽,“不准备也一样,穆御官,别藏了蛇尾露虎头,下次记得连上头的那个一块儿藏了起来!”经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不恼火,出言招了“尸五爷”下马,拐住胳膊,笑得跟个无赖泼皮似的,“你怎么知道就是忘了藏?我是舍不得呀,倒是你,一身腥气,打老远就窜进我鼻子里了!不回家洗洗也该买个麻袋套一下!”
殿下嗅了嗅,只闻到一股子汗臭,心头觉得纳闷,他哪里知道经年所说的腥气是指阴腐之味,方才那提御史走过来的时候,经年躲在后面偷偷用半分鬼眼看过去,见他背后隐隐带着丝丝白气,像是刚从冰窖中出来,便断定被石板围在里头的绝不仅仅只是拆建工地。
提御史不理会经年,对殿下道,“下官奉命前来迎接殿下,若您不想跟小人进去,小人便当尽力护送殿下回宫。”
殿下收起扇子捏紧,沉下脸质问,“奉命?奉谁的命!?我用得着你来护送么!?”提御史不答,又道,“下官还奉旨缉拿穆御官……”未等说完殿下便推开玄影上前一把楸住他的衣领,“什么叫奉旨缉拿?临行前,父皇曾允我若是能说动穆御官复职便不予追究!这又是何来的旨!?”提御史拨开他的手,整了整衣服,“殿下,允诺随时都能变,圣旨可就不同了!况且,你真的说动穆御官复职了吗?”殿下心一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提御史看了看凑上来看热闹的群众,又瞥了眼防备在侧的诸葛守和玄影,不怀好意地笑道,“这里人多事杂,若在此动手难保不伤及无辜,主子正在里头候着,各位,请吧!”伸手掌摊向石板口。
殿下犹豫不决,倒是经年爽快,“去就去吧,这麻烦在,早不来迟也会来。”卢怀任对她苦笑道,“这麻烦可是我惹的,对不住啦,小妹子,方才是咱自己要进,现下可是被逼着不得不进。”经年道,“卢大哥千万别自责,是人家惹上来的,要错也不会错在你一人身上。”对殿下使了使眼色。殿下点点头,“也好,我倒要瞧瞧你家主子是什么东西!”
提御史招侍卫过来牵马,转身便先往里面开道,卢怀任率先领着陈木跟上前,殿下紧随其后,有玄影,诸葛守二人一左一右护在身侧,经年和“尸五爷”断后。
走进里面才发现,原来石板里外共围了五层,之间相距三案之长,每层石板插入的地方都与邻层错开,这一层的隙缝处对着下一层的石板中央,最外层的石板内壁,内四层的石板两面,每间隔一块就被贴上一张符纸,除了殿下,另外几人都知道这符纸是专门遮罩阴气所用,通常都是尸官道士之流不得已而使的保命术,能暂时将阴邪之物困于符界之中,待人逃到咒力所及范围之外,那符自然就解了。而用在此处却又是另当别论,那施咒的人很有可能身在符界内,经年倒不会天真地认为是为了避免阴气外泄,伤及平民百姓。
绕过最后一层石板,果见里面雾气缭绕,真个如风花谷一般,只是坑洞尚在挖掘之中,坑里坑外人影耸动,隔着雾气看不清楚。提御史见几人没跟上来,回头道,“怎么不动了?主子还在里面等着呢!”
这时陈木的喉间又发出低咆,卢怀任反手将他推入石板后,下了三道镇魂符又加了一串念珠挂在他胸前,经年道,“卢大哥,你怎地用起和尚的东西来了?”卢怀任抓抓头发,干笑道,“我这也是没办法,手里又没别的法宝,只好跑和尚庙求了串儿咒珠子来,据说是安魂的,总归有点儿用,对了,妹子,你那个咋办?”经年想了想,也把“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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