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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官经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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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可?邪教余孽是你非是我,身为信徒是该对主子摇尾乞怜,而你身为臣子,本皇子是不是该教教你如何伸舌头舔鞋呢!”这番话听起来不算严厉,却满含轻蔑,暗喻他不过狗腿一条,没资格嚣张,元天师纵然为臣,但不管皇朝宫廷还是在教党之中都是位高权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圣皇视其为再世神仙,对他百依百顺,便是尊主也未说过一句重言。
辛辛苦苦布下的阵法被破,设计擒来的“尸五爷”也从眼皮底下溜走,万事诸不顺,本就窝火,眼下还被小辈如此羞辱,等同于火上浇油,立时老脸涨红,怒气冲冲叫道,“三皇子,老夫非你部属,君臣之礼不适用你我之间!而你与我尊主有约再先,土窑镇不赶尽杀绝,此战亦不出力,害我平白损兵折将,这又要如何算!?”
鸱鸢看向地上一堆残肢,脸上显出快意的神色,“不知死活便是该死,损兵折将?天师真会小题大做。刑天换体之前定下往后计划,我失约与否,不是你说了算。”说着看向刑天,“十二年前我与你利益交换,相互合作,你说,我失约了么?”
刑天微一撇头,淡然道,“你引元徒入宫为臣,升至天师之位,兴吾教宗,吾等助你登上皇位,至今,你——并无违背当初承诺。”鸱鸢又道,“夺尸非在你我约定之内,当时,你出风花谷找我借力,基于同道情谊,我一口答允,并如期带回“尸五爷”,而你的信徒竟用木人咒操控圣皇当作回报!当初我是暗许以药相控的做法,而你曾许诺不会损及父皇圣体,现下,这又算什么!?”
刑天沉默片刻,对元天师道,“控符。”元天师一愣,有所疑虑,见尊主摊开手掌,假寐的姿态无丝毫改变,嘴唇紧抿,虽不开口却在冷淡之间透出不由分说的意味,这才掏出控心符双手奉上,心底却更增对鸱鸢的怨恨。
接过符纸,刑天将其交给鸱鸢,低声解说,“以火融符,以水化灰,均分三器,每日逢启明饮之,待七日方可解咒。”
鸱鸢将符纸收入怀中,淡淡一笑,“这……才是合作该有的态度。”往门外看了看,装作没看见元天师毒蝎般的目光,视线回转在刑天身上,将心中疑惑问出,“十二年,你这副皮囊也维持不了多久,带回尸五爷也是看重它不腐之身,为何放任他们离去?”刑天哑声道,“皇子有心暗助,心中必然有数。”
鸱鸢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瞟向元天师,“莫不是在怪我袖手旁观吧?”见二人均无言语,接道,“可要体谅本皇子惜强之心,若然只是死尸,无心无意识,再厉害不过傀儡一具,数个时辰之前,我便视尸五爷为此,要不是天师多余的举动,也不会叫我看出端倪。”早前不久,元天师将“尸五爷”困于桶内以法阵制压,除却更换黑符,本欲将青龙镜上的玉珠喂食入体内控其魂魄,不料“尸五爷”拒不张口,无论怎样念咒牙关依旧咬得死紧,这才改而将玉珠嵌在双肩和胸口,以青龙镜阴能操纵肢体。一直在旁观望的鸱鸢便觉出“尸五爷”不若寻常僵尸,而是拥有自身意识。这其中原由他无兴趣深究,只是遇强则强,从未尝败果的吞龙大将竟在土窑一战落处下风,不免激起一股纯然是武者对武者之间的好胜之心,土窑之内,他因没将“尸五爷”当作对手自是有所保留,而“尸五爷”被符所控,实力也不知究竟出到几分,鸱鸢希望能在平等条件之下与脱离符术的“尸五爷”一决高下,自然在私心里偏向前来索讨行头的经年一方。再者他对元天师利用圣皇牵制对手的卑劣作风着实不满,碍于立场不同,才选择做一个陌上观客,两不相帮,对此战果倒也乐见其成。
刑天清楚他的想法,并不以为意,只提醒道,“尸五爷为人时已达顶峰,肉身之修为,仙魔难及,是尸非尸,切莫大意。”他几经换体,所寄宿的肉身最多撑不过十年,每次移魂都会损耗部分精元,长久以往,功力大减不足成事,此具“陈木”虽借卢怀任之手以朱砂封心魄,缓释真气流散,却仍非上上之选,这才看中“尸五爷”近千年不损的肉身,本欲借法阵先使其魂体入魔,再将自身元神引入将之同化,自此得到一具新身。不料“尸五爷”不若一般死尸心魂相斥,即便身嵌魔珠,额贴黑符,依然能压制符咒效力,击向经年的一拳一掌本都该袭向致命之处,然而他却靠自身意识硬生生地将落处拉离要害部位,这微小的差距即是决定生死的关键,旁人不一定能分辨得出来,但这丝毫落差依然逃不过刑天魔眼。“引魔魂之术”虽对人对尸皆有效,但“尸五爷”的精神力已超脱二者之外,纵然入了魔也难轻易克制,只恐同化不成被反噬,刑天当即做出取舍,毅然放弃以“尸五爷”为肉壳的念头。
鸱鸢听刑天突发忌惮之言,更觉心痒难耐,但他虽残暴嗜杀,却不好趁人之危,从方才的情形不难看出经年对“尸五爷”意义非常,那姑娘受重击在先,遭穿心在后,换作常人,哪怕神仙下凡也未必能救活,“尸五爷”既是有心,必然在乎,要他专注对战更是难事一桩,心有旁骛的对手,鸱鸢不屑相与,他尚有一事不明,便问刑天,“对那丫头出手,不光是要夺取白虎镜,你用的是剜心式手法,我以为你会从里面把心脏掏出来,为何抽手时突然变招?”
刑天偏头不语,鸱鸢观察他良久,眼神一变,一把拉过他负在身后的右手,抓到眼前一看,就见五根手指不自然地扭曲,指缝间渗满鲜血。元天师一见惊呼,“尊主!您受伤了?”他一直将手收在身后,面不改色,闷不吭声,是以元天师和鸱鸢都没察出异状。
刑天慢道,“不妨事。”轻轻抽回手,睁眼对上鸱鸢疑问的眼神,不急不缓地解释,“并非吾变,而是手掌甫穿过其后心便被一股气道所伤,无法续招,那股气不同于阴阳两气,似丝柔绵又似铜墙铁壁,缠裹于心脏之上,外力难侵,吾只能破肉碎骨,却无法损及心壁分毫。”鸱鸢狐疑道,“即是说她仍有活头?”刑天道,“非也,吾虽未触其心房,所袭确为要害之处,她倒下之时已然气尽……但世事无常,吾尚不能确定生死。”
鸱鸢哈哈大笑,狂道,“你不确定?哈!本皇子看你是僵尸做久忘了本,教主,留敌人活路就是自找死路,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刑天冷冷回敬,“皇子亦然。”刑天击掌道,“回得好,回得好,你我一样,合该联手,不过你既回位,我也算完成誓约,接下来该干什么由我自己决定,这一点你没异议吧?”刑天点头,“不妨碍便可。”鸱鸢露出满意的神色,眼神在元天师和刑天之间来回扫视三番,笑道,“你们主仆许久未见,我就不打搅二位叙旧,刑天,再来找我,记得把狗拴好,我对动物最无耐心!”元天师听他口出恶言,直指自己是狗,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侮辱,气得头顶冒烟,正要反骂回去,却见刑天手一摆,“请。”鸱鸢也道了声“请”,不怀好意地斜瞟元天师一眼,轻藐鄙夷不言而喻,之后登上观祭台,以肩架起圣皇,从后面的通魔道走出祭坛。
元天师履遭羞辱,忿忿不平,却碍于尊主颜面不敢任意妄为,胸口闷气憋得慌,正自窝火之际忽听刑天道,“人言不可畏,辱人者自辱,元徒又何需挂怀。”语调虽平淡,语意却似宽慰,元天师与尊主一别十余年,期间经历不少变故,在朝为官,不得不世故圆滑,然而尊主其貌虽不复从前,凛然气质依旧如昔,他对其奉若神明,断不能容忍鸱鸢的放肆,此刻既是尊主开口,劝慰之下更带偏护自己之意,他的火气立时消去大半,待心情恢复平静之后才将疑虑及所担忧之事问出,“尊主,既然尸五爷无用,为何不将其毁掉?穆御官非常人,老奴怕……”
刑天道,“不是不毁而是不能,以现在的吾,非“尸五爷”对手,贸然相逼只会自取灭亡,放任,亦是给自己余地。”停了一会儿,又道,“拿出青龙镜。”元天师依言从怀里掏出镜子呈上,刑天接过,将白虎镜交予他,又将三颗玉珠安入镜框龙雕的龙眼上,两条龙四只眼,已有三只点了睛。元天师道,“南岭所埋玉珠仍未找到,将军府已翻遍,也顺着地下水脉流向挖掘,至今未果……”刑天沉思了一下,低道,“无妨,三颗足矣。”
刑天元魂本被封入青龙镜,以四神阳珠镇压,体内阴气化作四大阴穴,随着岁月流逝,阳珠渐渐蒙尘,他才得一丝魂魄脱出,这丝魂魄脆弱异常,需借由人体庇护方能续存,而不管是活体死体皆无法承受魔魂的侵蚀,因此要不断更换肉身来维持机能。此间除了积聚教党残徒,还要找寻复生之法,而唯一藏有相关文书的地方便是曾供奉青龙镜和白虎镜两大神器的少林天尊寺,他施计窥得禁书文献,方知将四神阳珠以阴穴魔气炼化,使其转为纯阴之物,再嵌入青龙镜,配合百年一现的月昼之象,造出至阴至魔的法阵,迫使镜面两极相替,释出魔魂,而阴珠吸收阴穴之气将在同一刻转入主魂之内,介时,主魂所归的肉体将化阳为阴,化阴为魔,便是形魔再世。但由于肉身的差别,再生之后的功力会出现些微差距,肉身越是坚实,功力回复得愈趋原整,反之亦然。他会选中“尸五爷”也是为此原因。现在既然舍之,又无充足时间寻找新的肉体,唯“陈木”可用。
遗失一颗玉珠意味着缺少四分之一的阴体,但月昼之象隔日降至,布阵刻不容缓,只听他对元天师道,“即时准备,天极□之上加九极魔阵,开启地窖,白虎镜背上置于魔阵下位,地脉水洞之内,上以破天鼎镇之,不使灵气外泄扰乱极象。”破此魔阵唯白虎镜能之,刑天遍寻白虎镜不着,没想到机缘巧合遇上持镜者,他不欲打草惊蛇,静候最佳时机出手抢夺,以保万无一失。
封破魔出在即,刑天却不露喜色,单手一拂,原本摆放木桶的地方,血浪向四周推涌,露出刻有天极□的地面,他迈近几步,眼神顺着□纹路游走,眉头微皱,更显深沉。
往日烟云(上)
夜深月光冷,飘飞的雪已停,鹅黄暖光融不进覆地银白的厚衾。凤熙宫前殿明珠铺路,满朝文武齐聚一堂,宫墙之后,却是另一番诡异的静谧。
年迈的稳婆一手一个抱着甫出生的双胞女婴,榻上皇母因药物仍处于昏睡中。另一名宫装的中年妇人走近稳婆,就着昏暗的烛光细细端详幼婴,有别于寻常情况下的哭闹,两名婴孩均闭着眼睛,似在母体中安眠那般,妇人轻蹙眉头道,“双生胎…命数啊…”
稳婆叹了一口气,问道,“右护圣,这该如何是好?已近百年未有此事。”中年妇人筹思片刻,轻道,“你先在此等候,待我请陛下前来一观。”说着一阵旋风般闪出门外。
不多时,便携圣皇圣宗一同归来。
圣皇面色凝重,看向女婴的眼神却格外慈祥,他伸手轻轻抚摸她们的脸颊,对稳婆问道,“谁为先?谁为后?”稳婆微欠身,答道,“红兜为先,黑兜为后。”圣皇闻言,将系着黑兜的女婴连同被包抱入怀中,这时,女婴突然睁开双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竟似有了焦距一般盯住自己的生父。
圣皇似乎被这双灵动的眼眸打动,身子猛震了一下,竟而流出两行清泪。稳婆见状也甚为动容,哽声道,“陛下…这孩儿,不如留下吧。”却听右护圣道,“凤仙婆,您一族世代侍奉皇母,接迎皇子临世,该当明了此中利害,万不可感情用事啊。”圣皇道,“护圣所言极是,皇规不可违,这是祖辈传下的必循法令,只当是吾儿命该如此吧,留不得……”虽如是说,手却不舍得放开婴孩,哽咽之声听得人心酸不已。
右护圣虽于心不忍,但榻上贵人长睫微掀,再过不久即将清醒,只好出声,“陛下,时间紧迫,请将婴孩交我,您与她,哪怕不相认,仍是血亲,十年后,仍能相见。”说着伸出双臂。圣皇哀哀一叹,将女婴轻放到右护圣手上,见那婴孩瞪着大眼直直望着自己,心中酸楚难当,负罪感油然而升,只见他从被包中抓出婴孩的小手握于掌心,柔声道,“除却你将来的赐号,为父再帮你取一名――无忘经年,纵然不能相认,为父永远不会忘记还有你这个孩儿…经年,请你原谅父皇不能…不能伴着你……”
听见从床榻上传来的低呓,右护圣知道不可再耽搁,将婴孩的手从圣皇掌中抽出塞回被包,躬身行了个礼,急急从暗门离开。
这时,圣皇将稳婆怀中另一名女婴抱起,缓缓走到床榻前,将婴儿放到母亲枕边,轻抚爱妻额发,凝望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丽颜,叹道,“至少还有一个孩儿陪在身边,无需你与吾同伤心……”抬袖轻拭脸上的泪痕,对凤仙婆道,“传召下去,皇后生得一女,即任圣子,普天同庆,设宴之事交由西贡兰苑筹办。”
宫内宫外,如逢喜临,京城街道上游龙耍虎,鞭炮震天,皆为圣子降世乐腾不休。
然而同胎诞出的另一名皇子却因晚至分毫将步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圣宗霞凤三年圣皇因病驾崩,皇母自甘陪葬,凤仙婆于凤栖宫悬梁随主而去,年仅七岁的圣子继位,自号太祖续凤,在丞相博为的辅佐下执政天下,即位之日,正当凤首正殿举行盛典的同时,位于宫廷地下密道的护圣暗法堂内也将为另一名皇子行洗面礼。
台坐三长老,下有左护圣,六先行监礼,右护圣手持割刀,缓缓移近石板上被药物麻醉的黑衣幼童,眼见刀刃就要划上鼻梁,右护圣突然手一抖,转身跪俯地上,哀声求道,“请长老开恩!免吾徒洗面之礼!!”
护法长老温声道,“右护圣,为师知你心意,但本堂历代暗中护持凤朝,为其开道,铲其不利,不流于私情,才能担此重任。”
右护圣不住磕头,额头碰地发出“砰砰”的响声,一连磕了十来下,直到额上渗血才又叫道,“吾徒虽命定如此,但到底是个女孩儿家,行洗面礼,割鼻剜脸,未免太过残忍,其命途已是不公,再为此,无颜何堪啊!!长老,请允准免去洗面之礼,右护圣自会制一张人皮面具掩其容貌,不使他人也不使她自己得以窥见!”
护法长老闻言犹豫不语,释法长老道,“此法仍有疏漏,不怕一万但怕万一,必须万无一失!”
右护圣道,“以往七年,吾徒以黑纱遮面,洗浴不面水,过处不留镜,往后亦然。制得面具以特殊胶剂粘合,为吾等法堂中人方能揭下,我会亲自为她梳洗,不叫她有机会看到自己的面容!”
释法长老喃喃道,“这未尝不是办法…”右护圣见众长老仍自踌躇,当下举起手中尖刀,挺身毅然道,“因此而起的一切后果是做师傅必担的责任!”手起刀落,左掌齐腕被斩断,“一手换吾徒颜面,若然不够,命也可”说着反握尖刀就要往心窝捅去。
众人大惊,待左护圣出手拦阻已不及,持法长老当机立断,扯下袖口饰珠借指发力一弹,珠碰刃身,割刀应声弹脱,落在地上。左护圣抢步上前,指点断腕处穴道为右护圣止血。
持法长老长叹一声,“唉――徒儿!你竟为她如此,不过毁颜破面,值得以命来换么?”右护圣稍做调息,回头看向石板上的孩童,面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任护法一职,注定此生无姻缘后嗣,苍天怜见,赐我一徒,她命定无缘于父母,我命定无缘于子息,何不互为亲人……七年相依,不能施以温暖惟有督促鞭策,有情却要似无情,断掌之痛,万分不及!请长老念在我为法堂尽心尽力的份上,网开一面!”说罢又不住磕头。
持法长老拍案而起,仰天叹道,“法不容情天有情,天能容,苍生又有何语,罢了,洗面礼已成,右护圣,带着令徒去罢!”右护圣泣之无声,匐地行了大礼后慢慢起身,走到石板抱起伤在昏迷中的徒儿,断掌的手臂托其颈下,外力压迫使得疼痛加剧,右护圣却连眉头也未皱一下。左护圣拿过黑纱掩去孩童面容。又听护法长老警言,“将来若生变数,右护圣,你该知道如何做!”右护圣点点头,转身步离法堂。
往后三年,右护圣依旧带着徒儿往各处寺庙道观修习各派内功术法,待其年满十四便领入朝上,受赐“玄影护卫”一职,自此跟随圣皇左右。
这一日朝会过后,圣皇太祖于书房批阅奏折,大御官请见,并参上一折,禀道,“少林天尊寺副住持正在殿外等候。”
太祖接过奏折一扫而过,将其递给右座的博为丞相,博为通阅一轮,即道,“宣!”
大御官领命步出,不多时,天尊寺副住持即步入书房。
住持双手合十,行了个僧礼,不抬头,缓道,“贫僧慧遵,参见陛下。”凤朝皇规,凡佛道之侍天奉神者,皆可免去跪礼。太祖搁下手中的笔,往椅背一靠,挥手轻语,“大师不必多礼,赐座。”一声令下,只见立于书案下的玄影右臂微振,墙边桃木座椅似被一股气劲托起,隔空稳稳送到慧遵身后,慧遵颔首一谢,慢慢坐下。
太祖瞟了玄影一眼,眉梢微挑,又转动眼神朝向慧遵,“大师丢开繁务独身前来必是情势紧迫,奏文词简意骇,朕已知大师来意却不了解前因后果,还请大师详加细述。”慧遵端坐椅上,眼观鼻鼻观心,指捻佛珠于胸前拨动,额上渗出微汗,隔了会儿才出声轻问,“近来北酉传出魔尸害人之事,不知陛下可有所听闻?”太祖“嗯”了一声,尚未答话,丞相博为便道,“北酉提督曾就此事参折,陛下赐发库银,令其发榜召集各路好手以降魔尸,不过数日,尚未见其回禀。”
慧遵叹了一口气,道,“不是不禀而是不能。”语带玄机,太祖直起上身,问道,“大师何意?快快道来!”慧遵额鬓汗珠顺颊滑落,深吸几口气道,“提督征得好手上百,各道观佛寺也派人赶往支援,昨夜率众围杀,不料…众不敌寡,提督被杀,除贫僧与几名同道侥幸逃生,其他人……无一生还,残余住户闻风迁逃,北酉十郡如今已无活人……”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喷出来。太祖惊道,“大师,你受伤了!?”只见慧遵轻呼一口气,以袖拭血,勉力维持平淡的语调,“无碍。”太祖一使眼色,玄影身形一晃,至慧遵身后,平掌覆其背中,慧遵只觉一股凉气从后背渗入,顺着气脉下流,镇住灼痛,知道此人以上乘内力助他疗伤,当即道,“多谢施主相助。”玄影不语,缓缓收气,脚跟一动,眨眼间,人又站回书案下。
太祖起身绕过桌案,面现怒色,“此般大事,朝会上为何无人提及!都是耳朵聋了么?就算未亲眼所见也总该有所听闻!”博为道,“事起突然,恐是奏折尚未理好,不敢肆意惊扰。”太祖冷哼连连,稚气的面上覆着一层冰霜,“这种事还需要里什么奏折?规矩事大人命关天,分不清轻重缓急,朕用尔等做甚!”博为放下奏章,走到她身后道,“陛下请息怒,大御官不是引大师入宫来了么?”他言语谨慎,太祖听出话外之意便是要自己先放下小事,以眼前大事为重,她闭了闭眼睛,问道,“如慧遵大师这般高僧都奈何不得,那具魔尸究竟是何来历?”
慧遵低叹,“唉…不敢欺瞒陛下,那具魔尸正出自本寺。”此话一出,太祖甚为震惊,却也颇觉趣味,心下好奇,更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下回座道,“大师,此中原由,朕洗耳恭听。”慧遵说了声“不敢”,随即道出大概,“此具魔尸已被封本寺三百余载,以本寺供奉之神器白虎镜照身,必历天之一劫方能渡其魂魄升天,尚需持续十年便可圆满,岂料两年前白虎镜竟而被盗,数百寒暑所聚灵效功亏一篑,封尸之处乃深幽禁地,本寺僧侣皆不允擅自入内,而白虎镜周设有佛陀问心界,心思叵测之辈难入其中,因而四周未设僧戒严,致此不可挽回的失误。脱得灵镜压制的尸身将于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化为厉尸,以本寺之能无法阻止尸变,贫僧只好与主持师兄携同三圣沙弥齐力布下天罡罩,化禁院为囚牢,只盼能困住厉尸。谁料三圣之一因功体耗尽于半年前圆寂,天罡罩顿生裂口,那尸乘隙钻出,杀害其余二圣之后逃出寺外,师兄与贫僧皆受重伤,因而未及追赶,失了厉尸踪迹。师兄不愿此事外传,封锁寺院处理同门后事,不使风声走漏,半年来暗中探寻未果,突听传言有魔尸栖身北酉荒山洞窟之中,逢夜出窟吸人精气,闻见者所述,那具魔尸形貌俱与本寺所封尸首相符,此后不久便有提督发榜召集能人抗尸,住持师兄伤重未愈,便令贫僧率弟子前去,望能合众人之力降服此尸,岂料。。。。。。唉…”他摇了摇头,又接道,“事由天尊寺而发,本寺该担起重责,但本院弟子伤亡惨重,方丈大师仍在闭关之中,再无能者,特来朝中求援,为避免更多无辜百姓受害,望陛下能借力助本寺铲除罪孽。”
皇为天下事,出力自是应当,太祖正想回头与丞相商议,突见玄影转身下跪,双手高拱过头,“请陛下恩准玄影出力。”刻意压低的嗓音听得人心中抑郁。太祖与博为丞相相顾一眼,面露微讶,只因玄影平日极少开口,只在必要时才以简单言语应答,从不主动出声。太祖心中奇怪,不知此事何处引起他的兴趣,玄影跟随左右一年多,法堂护圣的弟子,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但至今未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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