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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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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发飙了?我一无官职二非皇族,要说大惊小怪惊动七曹参军的可是你安大将军,冲我发哪门子火,算哪门子帐,此时此地若是有半个八杆子打得着的亲戚本小姐立马甩袖子走人了。我转脸轻哼,头顶压抑地鼻音响起,“珍珠,我不是怪你,只是,你是女儿家,若出了半分差错,我怎好向你大哥交代。”

“那敢情好,我这就去求李太守送我回去,你既无须担心我出了半分差错,还可想拔哪根刺就拔哪根,少了顾忌。” 联合李林甫弹劾王忠嗣的可是你安家老大安庆崇,我若有一分骨气三分正义,怎还耐得住跟你同乘一车,我火往上涌,径自掀帘下车。

“你敢!”翁声还震在耳边,我只觉身子腾空,不由自主直向后撞入一具硬如磐石的胸膛中,闷哼一声,五脏翻腾,气血上涌。

“可有伤着?珍珠,痛不痛,啊?”焦急懊悔的脸咫尺相贴,他半拥半掐我在怀,五指搭上我腕,片刻松一口气。
这才叫撞上铁板啊!他练的是哪门子金钟罩铁布衫,我好不容易理顺气,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安庆绪,你去死!我边哭边骂,怎奈想来想去他对我千依百顺小心呵护实在无处可恨,刚才大哭也是因为气血翻腾胸口不适而已,哭了半天自动刹车,随手抹脸抹泪的,一留神,原来攥得紧紧的是他的袍袖,浸得湿湿的是他的衣襟。

泪眼朦胧中只见他阴霾尽去,眼眉带笑,略显粗燥的指腹轻拭我泪痕,怜爱无比。

“做什么?”我愕然,一会怒一会笑,他倒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终于肯理睬我了?”他捋齐我额间留海,慢慢收拢怀抱,只觉温热的吐气飘进我颈后,沉厚的心跳一下一下隔着锦袍印在我心头,一时默默皆无语,我不敢动,脸上却不自禁变热。

他笑,发自胸腔地笑,“自你从马上摔下来后就没真正理过我,事事都防着我疏离着我,即便是对我笑也是面上有笑眼中无笑。我本以为你只是忘了从前的事,时日一长总会明白我待你之心。昨夜安守忠告诉我你不见了的时候,我真是怕,我怕你走了,我怕我再见不到你。我假太守之命调动七曹参军全城找你,哪料居然是他藏了你。要不是朝义拦我,即便他是。。。哼,休怪我刀下。。。”

“等等,我告诉你哦,你可别乱想,我只是跟李豫说了会儿话,什么藏不藏的。”我截住他话,不懂温柔就是不懂温柔,三句话不离刀剑的,杀人犯法,这人懂不懂王法啊。

“李豫?”他眯起眼。

“是拉,李豫,人家跟你同朝为官,凉州太守,正四品,非宵小歹人,还好心替我送信,哪象你,狠心分离我们兄妹。”我又记起了他不让我回家的隔夜仇,点指戳他,他大掌包住我小手,笑得灿烂无比。

“我非故意分离你们兄妹之情,只是西域初定,突蹶又蠢蠢欲动,你大哥军中初露锋芒,皇上命天德军陈兵勣石,如今边关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蕴杀机一触即发。我说过定会护你一生一世周全,怎会让你有半分涉险。”他温言软语道来,细细描述大唐与吐藩、后突蹶、回纥的边域厉害关系,言语中忧极我一纤弱女子的安危,更忧虑陇西边关荒芜,我身子娇弱如何在九原城安住。

我真是低估了刚毅男人的脉脉温柔,听他缓缓低语,依着温暖厚实的胸膛,直不由自主沉溺,附和。

“庆绪可来了!珍珠,她人呢?”突兀的男声插入,一双大手不客气地一掀车帘,满车亲昵顿时暴露人前,掀帘的主面色一呆。

我们来晚了,芳林苑门口等了不少人,有昨夜拜安庆绪所赐认得的一票范阳七曹参军,有诡笑不语的安家旁系子弟安守忠、安守礼兄弟,有闲闲抱胸淡笑的史朝义,还有么,刚才那个不拘小节掀帘的人,幽州节度副使张保宝,张守硅长子,以及,和我前世有仇的主—张玉涵大小姐,此刻,她正死死盯着安庆绪揽我的手,

“借过,我要下车。”我低声,此女早有打翻醋缸之意,此刻你揽着我不放难道还嫌这趟水不够浑么。

“吉时已到,庆绪,我们立刻出发。”史朝义轻咳一声,巧妙上前一步,挡住众人视线,“怎地那么多行李?”他朝后瞄了一眼,讶道。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了,除了我乘的车马,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安府的小厮正掀了帘往里装着什么,满满当当。

“哦,我带珍珠一起去,塞外条件艰苦,多准备些总是好的。”安庆绪啪地甩袍,跨辕下车,淡笑伸手向我,身姿潇洒之极。

“什么!”异口同声,我,张保宝,还有张玉涵。

  
第六章 出塞曲 (2)
第六章 出塞曲 (2)

安庆绪拿定了的主意连史朝义也劝动不了,他不觉得铁骑行军中混着两辆马车缓行有何不妥,我就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了,张玉涵不也是女的嘛,只是她骑马我坐车,几无差别拉。

既来之,则安之,我吟“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我诵“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叹“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我唱“风云战罢凭谁问,鞭指斜阳路尚遥。”,黄沙、白杨、烽火、古道,由此向北,陌上风光怎看得够,怎吟得完。

“过几日出了幽州就真正到了塞外了。”史朝义策马车边,打量了番我的发辫,闷笑开来。

“太长了,我绑不好。”我一甩长及腰畔的两条长辫,发辫忽紧忽松,时不时落下几缕散发,形象实在不怎么好。安庆绪是准备得不少,食物、清水、干净衣裳、甚至是我睡惯的锦被床褥,只一样,少了个大活人——锦绣。没了锦绣,连双鬟髻,未出阁女子梳的最简单的发式之一,我也梳不来,只好随便绑两根麻花了事。

“朝义哥哥,我想骑马。”我实在闷得发慌,又着实对他们纵马扬鞭的样子羡慕得紧,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一掀帘,看准他的位置一跃而起。

饶是他身手敏捷,立刻抄手揽住我,腰畔一加力,我稳稳落于鞍上,背抵上他胸。

“珍珠!”他重哼。

“我放心得很,你才不会让我摔下去,我若摔了下去,你怎向安二哥交代。”我窃笑不已,安庆绪不许我骑马就没人敢让我摸一根鬃毛,但史朝义是个例外,这两人情同兄弟,他带我骑马,安庆绪总该没话讲了吧。

“丫头,我还以为你真忘了从前之事,你都明白的,是不是?”他倐地钳住我腰,就势一扳,我把持不住,一头撞向他怀中,呯地一声,额头中招。

“痛。”我无心回答他问题,以手加额直呼痛,这两人怎么回事,胸肌没事都练得这么硬做什么。

“很痛么?让我瞧瞧。”史朝义面上一缓,微凉的手掌覆上我额,轻揉轻吹,温柔毕现。

“是我的不是,你定是忘了,不然怎会连他都记不得。。。”他声音渐轻,转而轻快,象似想起了什么好笑之事,“你可知你现在于以前有多么不同,若不是这两年天天看着你长大,说什么我也不相信你就是从前那个小珍珠。”

“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朝义哥哥,你告诉我好么?”我静静依着他,这正是我想知道的,郭安两家并非世交又非亲朋,郭子仪为何会把亲妹妹寄养在他人家中,而且,安庆绪对我的态度,占有欲,绝非区区。

“郭家三代为官,一门武将,你爹郭敬之历任五郡刺史,当年陇西叛乱,你父母双亡,你唐哥郭英义抱着才六岁的你杀出重围,回营把你交到你大哥郭子仪手中就再没站起来。那时你大哥年少,还未有战功,王忠嗣就收养了你。你适逢大变又本身子赢弱,王忠嗣便不让你学骑射。千里行军带着个弱质女娃总是不方便,所以你十二岁时便住到幽州,张玉涵比你大两岁,我和庆绪便是在那年第一次见到了你。”

他低头看我,眼中的笑意似宠溺,似纵容,又似怀念。

“张大人原对安伯伯有知遇之恩,那时庆绪奉安伯伯之命去张府提亲,哪料走进后院,却是一群奴裨家丁围着个小女孩又叫又笑的。那么多人,他一眼就只见着了你。你小小的人儿,湖绿牙衫,双鬟髻发,头一扬一扬,和着他们的叫声,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我一看,原来你在踢键子。踢到一百个,键子飞过头顶,我刚想去接,庆绪已窜了出去,一手接过。你伸手去要,他不给,却问,你可是张家小姐。”

“他认错人了。”我直觉开口。

“是,他认错人了。”史朝义看了我一眼,“当时我说他是你安伯父的二公子安庆绪,而我是平卢史朝义,特来求见张伯父。”

“那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不是张玉涵?”我心急抢道。

“我清楚地记得你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你说:安二哥,朝义哥哥,我是珍珠,郭珍珠!”

“就因为这句话,这亲,也就不求了。”史朝义嗮笑,“庆绪的脾气你还不知么,他立刻回了范阳,在安伯父面前发誓,只喜欢你一个,只要你一个!”

呵,我倒抽口冷气,呐呐开口,“张玉涵不知道这事吧,临阵边卦,这任谁也受不了呀。”

“你倒好,不担心自己,倒废心思人家受不受得了。”史朝义云淡风清地笑,好象一点也没把张家放在眼里,“张守硅早已今非昔比,安张两家结姻占了便宜的是他们。我可提醒你了,离张玉涵远些,你吃她苦头吃得还不够么。”

“她不喜欢我。”我嘟囔,至此我算明白她不喜欢我的原因了,未来老公被我横插一腿黄了,别说喜不喜欢他,单这口气换我也咽不下。

“两年前你在洛阳掉下广通渠,受了寒,足足喝了半年的苦药,这次又从马上摔下来。”他摇头,“所以说你和以前完全不同,以前你见了她就躲在我们身后,被她欺负了哭得象泪人似的。这次庆绪本不肯就此罢休,哪料你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她冷眼待你你刀枪不入,对我们倒是避之不及,我还以为你不懂庆绪待你之心了呢。”

“难道她。。。”我突然寒意遍生。

“洛阳那次,张家的画舫颠了,你摔下广通渠,她原是伸手就可以拉住的。而这次,你以为你会无缘无故摔下马?”

  
第七章 出塞曲 (3)
第七章 出塞曲 (3)

所以说看人不能带主观色彩,一旦有了成见就横竖死活都觉得此人不顺眼。自史朝义一番话后我再未对张玉涵有半分好脸色,本人修养有限,做不来台面上称姐道妹台下暗使手段的事,你有本事自来抢男人,我若再放半分软当就不叫郭珍珠!老天似乎比我还心急,才行到幽州城,两个女人一台戏的场面上演了。

史朝义一针见血,张守硅的确是今非昔比。

十年前,幽州节度使张守硅五万唐军挡住东突蹶扣关,突蹶十五万大军被化整为零各个击破,一时漠北晏然。

十年变化,沧海桑田,当年张守硅手下捉生将安禄山、史思明各领范阳、平卢、魏博一道,集北疆行政、军政、经济于一手,安禄山攀了杨贵妃这门亲戚,长子安庆崇娶了荣义郡主,官拜太子少保,安庆绪与史朝义分别为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兼八万铁骑正副团练,安史两家权倾一方炙手可热。

官场之上,不进则退。反观张守硅人老心老,刀剑入库马放南山,居然对一关之隔的后突蹶、回鹘采取怀柔政策。他这一招真是支错了,胡人贪婪蛮横,你退一尺他便进一丈,你示弱他便当你好欺负,今日这一幕就是最好的明证。

一人尸横街头,一人被死死楸住肩膀,挣扎中帽沿滑下,一头乌黑长发垂落,原来是个女子。胡人半敞胸脯从一片狼籍的店铺出来,手下爪牙扔了人到马上大摇大摆就走。一众围观人中不乏执戢巡城军士,竟无人上前阻拦。

“你不是幽州节度副使么?人家在你地头上杀人放火你怎么不管?”我看不下眼,跑到张保宝马前质问。

“珍珠,你有所不知,此地胡汉混居,胡商多有背景,你看那人臂上刺青在左,三头雄鹰,鹰嘴朝下,乃突蹶左杀标记。我若是出面阻止,少不得惊动我爹爹,何况。。。”

“何况左贤王正在城中,你别强出头给我爹惹麻烦。”张玉涵冷哼一声,张保宝抱歉而笑。

“什么左贤王!越是官大的在越要给他们个下马威,人家踢馆踢到门前了居然还想息事宁人,这里到底是大唐境内还是突蹶金顶大帐啊!”我最近也是混迹于军中太久,看多了北人豪爽又听多了我大哥的英勇事迹,竟然不经大脑思考一下把心里所想大喊了出来。

这一喊满街沸腾。倒不是我嗓门特别大,实在是众人摄于胡人淫威实在敢怒不敢言,听我这一嗓子立刻齐声应和,那胡人一下收住脚步。

“谁喊的?”闷雷般的一声炸响在耳边,回荡数秒,大地为之震撼。

好家伙,他这一嗓子压下所有声音,人人噤喏。

看吧,你惹的,你自己收拾,旁边飘来一记白眼,鬼使神差,我血往上涌,一脚迈出。

“是你?”那胡人一愣,转而气势压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索性大大方方走出,额首点头。

“将军,她莫不是。。。”另一胡人窃窃思语,两人咬耳朵半天,我虽离得近但几里瓜拉的胡语也听不懂,正纳闷间那胡人挥手领人走了。

“喂,站住!”我急叫,那胡人收住脚步,白牙一闪,“郭小姐有何事?”

他认得我,我很有名吗?我看着他巨塔般的身影遮住头顶一小方天空,半边赤膊的健硕臂肌在我眼前一抖一抖,识实务者为俊杰,如果我还想要他赔钱或是赔命估计我自己也得搭上,我长吸一口气,开口。

“把人留下!”异口同声,我调头怒视张玉涵,刚才你哪去了!现在来充好人,要不要脸!

转首之间,形势顷刻大变。被丢在马鞍上的人突然弓身弹起,身形直扑那胡人,“蠢。”一声低喝,耳畔衣袂飘过,白袍人从我身后突掠而出,袍袖一展卷住那个女子,眼前再一花,已夹着人回到本方。

“北地女子多有冒犯,还请葛将军手下留情,给在下个面子,可好?”史朝义振袖丢了那女子到队后,抱拳淡笑。

“史副使开口,某恭敬不如从命!”那个姓葛的胡人大笑拱手,一行人忽拉拉走个干净,一切归于平静。

“那人,好凶。”我吐舌头,一摸额,刚才吓得汗也出来了。

“你还说!好在我行得不快,否则又不知你闯什么祸来,你可知他是谁。。。”

“慢点训我,等我了结这里再骂。”我抬手捂住他嘴,他是越来越婆妈了,哪有半点操练兵马时的干脆利落。我转头向她,闲闲开口,“张玉涵,口是我开的,人是朝义哥哥救的,所以,她归我。”

张玉涵俏脸一白,“幽州子民若是未自卖其身,自然归官府统属。”

咚地一声,身后一人重重跪地磕头,“奴婢愿自卖其身,终生服侍小姐。”

她说的小姐是我,我自然是一口答应,隔日不如撞日,夜长了梦还多,当场叫了幽州尹来验名正身。那位大人一头雾水,搞不懂为何买个丫头还要两个节度副使出面,手抖脚颤地在文书上签字认可,末了期期艾艾地问了句,“敢问卖身银两哪位付?为几何?”

“我付。”我叫安家侍卫搬来紫檀木首饰盒,铛地往大堂上一放,“我以银票两千,南浦珍珠一袋、金叶子一袋,当朝荣义郡主赏赐金钗一对玉镯一副,从三品节度副使家传羊脂玉佩一块,扳指一枚,买下她。他日若哪位想迫她为奴,只需一模一样拿出这些,再多加上一钱铜板,我二话不说,双手奉送!”

绝!你实在是做得绝!安守忠闷笑出声,立文书还不够,还定下如此条件,即便是日后我拍拍屁股撒手不管,张玉涵到哪里去找一模一样的这些东西,安庆崇他家娘子可没逢人就送金货的习惯,安庆绪的玉佩就更没有第二块了。

张玉涵脚一跺,甩手走了。她本也不是想买她,只是赌了一口气,要和我争一争而已,偏我下手早,还有人甘愿做后台,这一场,不想赢都不行。

人群散去,我口吐捩气,“哼,有难时怕自惹麻烦,现在倒想到人家是幽州子民了,软骨头,没出息,小气鬼!”

“是罗,你大方,我安家奴才都死绝了,要你拿我家传玉佩去买个丫头。”
“还有大年初一我送的玉扳指。”

头顶凉风嗖嗖,两个男人怨气深重,我巧笑倩兮,“我做做样子的拉,人非货物,我怎会真买个人来伺候我。”

“小姐不要我?”哭丧着脸的正是刚才那个不知轻重的丫头,叫她丫头,她比我也大不了几岁,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我举袖替她擦脸,忍不住又发挥大姐精神教育她一番,“好汉难敌四手,英雄架不住人多,你刚才那拳即便是打实了只是给人搔痒,自己却丢了小命,有何值得。”

“小姐真的不要我?”这丫头倒是倔,反反复复只会说这一句,根本是没把我的至理名言听进去。

“是拉,不要你,你拿些这些银子去葬了你家人,天大地大,做个安份买卖,呵呵,生儿育女。。。”我慷他人之慨,收了那些金钗玉佩的,连着盒子把珠子啊银票的塞进她怀里,做好人的感觉真是神清气爽,特别是做好人还不需自个出力的。

“我没有家人,只跟着小姐。”她耿直打断我,“死的是段老板,店铺是他的,我只是帮佣。”

呵,我眨眼,“那胡人为什么抓你,你干嘛攻击他。”

“砸了东西要赔,杀人更应偿命。”她如是回答。

“蠢!”我突然想起史朝义擦身而过的低语,忍不住伸手给她个手工栗子,“你有没有大脑啊!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就算是要他偿命,下手前你也掂量掂量,后发制人,一击即中好不好?”

“正是!出手狠,准,快,一击即中,再无还手之力,你懂么?”史朝义附和,小丫头捣头如蒜,一口一个公子叫得虔诚无比。

“我看她身手灵活,有几分底子,不如让她跟着你吧,也好有个照应。”安庆绪了解了来龙去脉,替我做了决定,我摇头,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何况,你的辫子,也该找人梳一梳了。”史朝义一甩我的麻花辫,我泄气。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回小姐,我叫朝英。”扑地一声,众人皆乐。

“你表妹?”我勾着史朝义袍袖闷笑。

“郭珍珠,闭嘴!”他咬牙。

  
第八章 出塞曲 (4)
第八章 出塞曲 (4)

朝英,薛朝英,十五岁,从小习武卖艺,十二岁,师傅病死,她转行做玉器店的伙计,她那倒霉的老板,正是那个要东西不要命的死了的老头,碰到打家劫舍的么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还教育出来和他一般傻的伙计。

我一听她浸淫玉器行三年立刻来了劲,取了纸笔画了墓中所见的玉步摇,朝英看了许久,最后总结一句,没见过。

废话,我都没见过,你怎会见过,我实在是拿她的老实没办法。

“不过,肯定不是中原之物。此钗若全身玉质必玉胚甚大名贵无比,大唐王孙贵戚订制钗环从来以金银为质,倒是回鹘贵族视玉为祥,以佩带玉钗为身份象征。”这句总算有点建设性,我暗暗记下,想着有朝一日与哪个草原新贵攀亲结友的,好打探打探。

“好了,小姐今夜穿哪件?”朝英小心插进最后一支钗,问我。

“湖绿色那件。”有人在镜中回答,安庆绪。

朝英的手很巧,及腰长发挽出蝴蝶鬟,斜斜垂于肩侧,鬟鬓钗环环绕,钗柄没入发中,只露出晶莹的珍珠,颗颗饱满柔润剔透,与湖绿裙袄细工镶边的珍珠遥相呼应,清雅动人。

“真不知穿的是衣服还是金缕玉衣了。”我赞叹不已,这衣服是美,仅是袖边裙边这一圈的珍珠得多少钱呀,何况每颗都是一般大小,色泽通透,价值连城,绝对是价值连城。

“那算什么,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只要能配得上你,再贵又何妨。”买单的人毫不在乎,轻吟一首《佳人》。

“是江南有佳人。”我更正,本小姐祖籍吴兴是也。

“北方。你生于灵州,祖上居于宁夏,不过瞧你的身子这般单薄却真象了江南女子。”安庆绪扶我上车,自己策马车边缓行,行了约摸半个时辰便到了幽州节度使府,今夜张守硅制宴接风,一同赴宴的还有突蹶左贤王阿波达干,左杀葛腊哆,以及几名相熟的边关番将。

“宴席上我和朝义需与主客同坐,切记不可随处乱走,不可与人交谈,阿波达干手下虽多好男风但你这容貌我总放心不下。”安庆绪殷殷嘱咐,我耳中飘进一句,讶道,“南风?北风?”

“什么南风北风的,断袖之癖!丫头,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一点我额头,呵呵低笑。

同性恋啊,我恍然,原来北地居然盛行同性恋,堂堂突蹶左贤王都是如此,漠北民风真是开放。

一场宴席冗长无比,菜肴又偏北方口味在我看来只能算是粗鄙无比,胡人同席只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更是了无生趣,宴巡过半张守硅告辞先行离开,也难为了他,一生戎马落得伤痛无数,如今年过半百自是力不从心。我有些明白了他的苦心,他只一子一女,张保宝文不出类武不拔粹,张玉涵到底也是个千金小姐,能兵不血刃地解决边关危机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是以才会示好胡蛮。

张守硅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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