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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帘海棠红-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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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礼了……”封峥在我耳边低声说,却没放开我。他拽着缰绳,脚夹马腹,催马走起来。
马一走,我身子朝后靠。背后传来的温热的感觉,然后靠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我身子猛地一僵,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把揪住了心。
沙丘在我们的脚下延绵起伏着,头顶是万里无云的蓝天,我们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沙海里走着,觉得时间似乎也无限延长了下去,此刻变得没有尽头。
我靠在封峥的怀里,听着他熟悉的心跳,睡着了,又醒过来。他的腰杆依旧挺直,为我支撑着小小一方平静安宁。
出了湿地,我们一直走到了傍晚都没再遇到海子,好在这边绿洲也多,便找了一个植被茂密一点的绿洲安营扎寨。
之后两天,我们路过了好几个绿洲,却没有一个有水。吃的食物是够,水却告急。我们只靠打来野鸭放血喝。
我还和封峥开玩笑:“茹毛饮血,咱们就差见兽皮衣裳了。”
封峥没说话,只拿袖子给我擦脸。
我知道我一脸血,不过是鸭子血,我也不介意。
“别擦了,回头找到了海子,好好洗一下就是了。”
男人们这么多天没梳洗,胡子都长出来了。平时一个个都是清俊贵公子,现在看着全像街边乞丐,还浑身发臭。
封峥问庆王:“还有多久才能找到水源?”
“看运气吧。”庆王含混地说着。他正蹲在地上,拿着几个鹅卵石丢来丢去,不知道是卜卦还是在玩。他那一身白衣是脏得最快的,现在看着就像快抹布。他头发几天没洗,他也懒得梳,就这么披着,现在也同拖把差不多了。
“好啦!”庆王丢了石头,站起来,“朝南走!”
“你确定?”我慢吞吞地爬上马。
庆王牛皮哄哄地说:“卦象上说了,朝南走才有一线生机。你要不肯也可以,留你在这里打野鸭子,也死不了。”
“谁说我不肯走了?”我嘟囔。
这次我们走了有一个多时辰,遇到了一条已经干涸了的河床。我们沿着河床向南走,只见这河床甚宽,两岸石壁高耸,河床里长有零星野草,却是一滴水都看不到。
庆王琢磨了一阵,说:“我估计这条河就是史书里记载的苏科亚玛河,土著语里的来自天上的水。据说六百多年前,隆朝的时候,这条河还存在。史书上写:‘河水清澈,鱼虾成群,两岸城镇繁茂,良田万顷。’”
“我记得这段。”夏庭秋说,“苏科亚玛河,东齐书里称为天水河。当年南北交通,多少货粮都是通过这条河运输的。河流经过的地方,也都是富足之地。”
“那今天怎么会成这么一副光景?”我问。
庆王说:“隆朝大兴七年的时候,北边黑山地震,两山合一。当初黑山雪岭上的雪水融化,就从那个山谷里流出来。山谷没了,山上的溪流改道,这河水就越来越少,后来就渐渐干涸了。这边本来干旱少雨,没了河,两岸也就渐渐荒了。于是,人也走了,城也废了。”
“怪是可惜的。”我感叹一声。
“不过……”庆王话头一转,两眼冒光。
“不过什么?”我问。
庆王不答,思绪显然已经飞到九天外,笑的也是越来越诡异。
“不过什么呀?”我只好回头来请教封峥。
封峥一脸“我怎么会知道?”的表情。
这时庆王忽然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大叫一声:“快跟上来!”然后一阵狼烟绝尘而去。
我哎呀大叫,对夏庭秋道:“你还说过他不会逃跑的!”
夏庭秋翻了个白眼。封峥也抽了一鞭子,催马跑了起来。
第 48 章
跑了没多久,我就渐渐发觉到不对。两岸是石壁越来越矮,然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黄沙碎石,丛丛杂草。那些石头看着眼熟,竟然有点像是断壁残垣。
庆王已经爬上了前面一个高高的沙丘,立在上面就不动了。我们追了过去。
等马爬到沙丘顶端,下面景象豁然开阔,我们纷纷倒抽了一口气。
古城!
一座宏伟巨大的古城!
坍塌过半但仍可看出当年雄伟的城墙,城里有高耸入云的佛塔,有绵密的民宅,木质的建筑早已经坍塌,但是石质的房屋却依旧屹立在风沙中,数百年不倒。
城边就是已经干涸的古河,风沙日继一日,年继一年地吹着,将整坐城覆盖在一层厚厚的沙土之下,为这座昔日想必绚丽繁华的古城染上了单调的黄灰色。
“下去看看吧。”庆王再度一马当先,跑下沙丘。
我们从坍塌了的城墙口走了进去。居民早在几百年前就迁徙而去,这座废城寂静空旷。道路铺满了沙子,近看才发现城里房屋大都坍塌严重,只留一个大致轮廓。
风从废墟上空呼啸而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恍惚之间似乎可以从中听到鬼混的嘶喊。
“王爷,”封峥道,“可知道这是哪座城的遗址?”
庆王摇了摇头,“当初河还在的时候,两岸繁华得很,到处都是商贸之城,这里想必也是其中一座。”
“这莫非就是你卦里说的一线生机?”我左张右望,“看不出来呀。这里有泉水,还是底下有宝藏?”
“没准有呢。”庆王笑道,“这里当年可是南北货集散之地,南方的丝绸珍珠,北方的鹿茸山参,还有西面的珠宝玩石,都要从这里经过。这里附近墓葬也多,墓主也都非富既贵,想必陪葬的明器也都价值连城。几百年来,不知道多少盗墓贼都想寻找这样的古城古墓,却迷失在了沙漠里。没想今天却被我们误打误撞给找到了。”
封峥突然一拉缰绳,正色道:“地上有蹄印!”
我看过去,果真,大路开阔之处的沙地上,印着密密麻麻的蹄印。今天风大,这蹄印肯定是才印上去的。这么多马匹,难道是有牧民?
“是黄羊群。”庆王露出狂喜之色,挥舞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跟着走!”
我们赶着马追着蹄印,一路从另一头出了古城。这群黄羊数量约莫二、三十只,蹄印就像一条救命的丝带,引着我们朝着南边奔去。
连着翻过几道沙梁后,一个规模不小的海子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
站在沙丘上望下去,水面辽阔,晶莹碧蓝,湖中间中间散布着一垛垛孤岛,岛上水草繁密,可以看到黄羊吃草的身影。此时的湖水一丝波纹都没有,宛如一面明镜,天光云影在其中徘徊。
众人回过神来,高声欢呼。马儿也不用抽,朝着海子奔跑过去。
庆王说,这才是真正地道的沙漠海子,水域开阔,植被茂密,有兽鸟栖息。他还说,岸边有几出扎过营的痕迹,想必这里偶尔有人经过。如果运气好,碰到路过的牧民,就可以带着我们回东齐了。
我跳下马,首先冲到水边,好好洗了一把脸,再把脸埋进水里,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了个痛快。
喝够了,直起身,畅快地呼了一口气,就听人妖王爷在那边一边照着水,一边哀叹:“可怜奴家这如花的美貌……”
我听他念了这一路,终于有了点抵抗能力,所以这下只是头皮紧了紧,身上也不怎么发麻了。
“阿雨,别顾着玩了,过来帮忙!”夏庭秋喊我,“我和封大人搭帐篷,你去放马吃草。”
我跳过去,笑嘻嘻地指着他们俩道:“我这个郡主做得真没尊严,这么一路都被人呼来喝去的。你一个庶民,封峥也不过五品,成天价地对我指手画脚。算来算去,还是王爷最尊重我了。”
夏庭秋嗤笑,“你要做郡主,也得有个郡主的样子啊。别磨蹭了,赶快去干活。”
我不服气,拉着人妖王爷和我一起去放马。庆王一副大爷派头,指手划脚,“怎么柴还没捡?怎么火还没烧?中午吃什么?”
我瞅着他冷笑,“不会自己动手?”
人妖王爷回头,一脸哀怨地望着我,“郡主妹妹,奴家这娇嫩的手,如何能沾染人间烟火。”
我正想作呕,忽然觉得脖子上痒痒。我抓了抓,伸手一看,只见几个小黑点从我指缝中迅速溜走。
“妈呀!”我跳了起来,把外衣脱了使劲抖,只见不少细小的黑点掉进沙子里。
“跳蚤?臭虫?”封峥见怪不怪地看了一眼,“风餐露宿这么多天,也该长了。”
我以前虽然住山里,可还真没长过这玩意儿。一想到有虫子在我头发和衣服里爬,顿时觉得恶心得要死。
不过也不止我一个人倒霉。夏庭秋紧接着也叫了起来。人妖王爷和封峥也很快表示他们也一样。
我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洗澡?拿火烧?”
“没见识。”人妖王爷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开始宽衣解带。
我们齐声叫:“你要干吗?”
人妖王爷轻蔑地扫了我们一眼,“洗澡呗。再把衣服放在太阳下好好晒上一个时辰,虫子晒死了就没事了。”
现在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太阳下犹如烤炉。我们奔波数日,汗水混着沙子凝结在身上,已是非常不舒服了。人妖王爷的这个提议,的确充满了诱惑力。
那三个大老爷们可以随便脱光光,我只得跑远一点找地方洗澡。
临走前我们约好过两个时辰后在这株胡杨树下见。我还不忘叮嘱一句:“不许偷看!”
封峥喝道:“胡闹!”
人妖王爷不屑,“你这点姿色,还不及我府里的烧火丫头。”
夏庭秋根本就当没听见。
我满意,扬长而去。
绕过大半个湖,我寻了一处芦苇茂密的地方,将衣服全部脱了下来,一件件平摊在沙地上,然后跳进了水里。
被清凉的湖水包裹住的那个瞬间,我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地感叹,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湖水清澈,有鱼在我脚边游来游去。不远处的小岛上,野鸭子在树阴下打盹,黄羊则在岸边悠闲地吃着草。
我把身上的汗渍和泥沙搓了下来,然后把脏得打结的头发慢慢梳理顺畅。岸上的衣服被太阳晒了一阵,也渐渐有了动静。只见那黑色小虫受不了热,一个接一个从衣服缝隙里爬了出来,掉到沙地上。沙子温度更高。它们纷纷鼓胀起来,不再动弹。
我再把衣服洗干净了,重新晒在地上。
时间还早,我游了一阵,潜下水里。睁开眼,只见无数条肥鱼从我眼前悠闲地游过。
我摸了摸肚子,心生一计。
我回岸拿了裤子,把裤脚打了个结,然后重新潜回水里。
鱼实在是太多了,我一边游着一边拿裤子网,一下就捞了十几条。
我把裤腰捆好,丢在浅水里泡着,朝着湖心小岛游过去。
沙漠里的野鸭子没怎么见过人,也不知道害怕。见到人来了,傻乎乎地站着。我游过去抓着一个,脖子一拧,那鸭子叫都不叫一声就呜呼了。
我见这么容易,顿时大乐,如法炮制,一连捉了七、八只鸭子,顺便还摸了十几个野鸭蛋,一并带回去丢回岸上。
这么一弄,不免上了瘾。我回头看着那群吃着草的黄羊,蠢蠢欲动。
我一个人可搞不定那么大的黄羊,不过好在有壮丁可用。
我穿好衣服,披着头发噔噔跑了回去。
树下堆着柴火,放着行李,却不见一个人。
还没回来吗?
我沿着水走,绕过了一丛一人多高的灌木,忽然听到水声,然后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及腰深的水里,正在梳头发。
那人挑高劲瘦,皮肤白皙,肌肉紧实,因为是背对着我,我一时没认出来是谁,便随口叫道:“王爷?”
那人转身过来,长眉秀目,清俊非常,居然是我二师兄夏庭秋。
眼见的毕竟是成熟男子的身体,越是熟人反而越有点尴尬。我的脸哄地一下烧了起来,急忙转过身去。夏庭秋也啊呀叫了一声,蹲到水里,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
“你这丫头,不声不响得跑别人后面干吗?”
我没好气,“你自己耳朵不好,怎么能怪我没出声音?”
夏庭秋长长的头发浸在水里,四下飘散开,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倒更像一个水鬼。
“好了,看你一下,又没什么损失。”我抓了抓头,“其他人呢?”
“那人妖王爷嫌这边水浅游着没意思,就到西边水深的地方去了。封大人跟了过去……我说,你没觉得他们俩这一路来,真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吗?”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心情散布闲话,我也算服了他了。
我说:“我看那边有黄羊,想捉一只来今天烤着吃。你过来帮我一把。”
夏庭秋一听有吃的,兴冲冲站起来。不过他走了几步就不肯再走了,红着脸对我说:“你,你先去树后面等我。”
我笑嘻嘻地跑开了,就听夏庭秋在那里嘀咕:“笑什么笑……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
第 49 章
夏庭秋穿好了衣服,扭扭捏捏想个小媳妇一样,被我拉着去捉黄羊。
“那么多,怎么捉?”夏庭秋爬在草堆里问我。
“你去那边,把羊往水中间的岛上赶。我自然有办法。”我脱了外衣要往水里钻。
夏庭秋一把拉住我,板着脸道:“你别下水了,我来,你去赶羊。”
我想,自己一个女孩子,一身湿漉漉的跑来跑去确实不像话,便让他去了。
夏庭秋下了水,游到小岛边的草丛里潜伏着。得了他的安好,挥舞着树枝朝羊群奔过去。
受惊的羊群纷纷朝着湖中的小岛跳过来,还有不少羊跳进水里。
夏庭秋潜下水,捉着羊腿,把那只羊拽进了水里。没多久,他就乐滋滋地拖着肚皮鼓胀的羊上了岸,把羊丢到我面前,豪气万丈道:“去,剥了皮烤着下酒。”
我一脸狗腿样腻上去,赶紧把外衣给他披上,高呼道:“二师兄威武!”
我们俩拖着羊,抗着野鸭子和鸭蛋,大摇大摆地摆驾回府。
封峥已经回来了,正在生火,见我们满载而归,惊讶笑道:“哪里弄来的?”
“我和二师兄一起弄到的。”我得意洋洋。
“这下不愁饿肚子了。”封峥为了表扬,丢了两个野果子给我们,“这是我从对岸摘来的,味道还不错。”
我和夏庭秋啃着苹果蹲在胡杨树下纳凉。忽然见水里哗啦一阵响动,一个人从水里钻了出来。
那男人身材高大修长,黑色软绸亵衣打湿了水贴在身上,一身紧实的肌肉看得清清楚楚。饶是我这样见惯了男人赤膊的,看到这副光景,也不禁脸上发烫。
不过我也只慌了片刻,就听夏庭秋用一种掐着脖子的声音说:“居然是庆王。”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黑衣男人撩起了湿漉漉的长发,露出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刚吃下去的果子哽在喉咙里,让我差点呛着。
庆王一步步走上岸来,一双丹凤眼笑得弯弯的,浑身上下都在淌水。对于我和夏庭秋这两个看客,他也丝毫不扭捏羞涩,反而一脸得意,大大方方地开始解衣带。
我终于忍不住提问:“王爷,您一天之内,要脱几次衣服才舒服啊?”
夏庭秋噗地一声把野果渣子喷了出来。
饱餐一顿后,天色也暗了。劳累了数日,大家都特别累,于是吃饱后都纷纷躺在火边昏昏欲睡。
我听着草丛里一阵阵的虫鸣,看着夜幕里的星海,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草原里。这么一想,不免有点挂念音信全无的莫桑。
我翻身坐起来,轻推了一下封峥,说:“我们失踪也好好几日了,不知道随行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封峥躺着没动,头枕着手,望着天,轻声说:“想必搜找了几日,找不到我们,也只好回去了。”
“那回去后,就说我们死了?”
“大概会说我们在沙漠里失踪了。”
“那也死了有什么区别?”我闷闷不乐地躺了回去,“你倒好,皇帝和你关系好,肯定会赠你一堆身后殊荣。我要没了,也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没了。我爹有晚晴,我娘有我弟弟,也都不会为我伤心多久的。”
“你别这样想。”封峥眼神温柔地望着我,“你若没了,我想,很多人都会伤心的。”
这个话题实在有点不大吉利,我转了方向,问:“也不知道莫桑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吧。”庆王冷不丁插口。原来他也没睡着。
我问:“之前听说他和他大哥打起来了,现在呢?”
庆王依旧闭着眼睛,说:“北辽皇帝派兵去支援他啦。你其实完全不用为他担心。莫桑这人,因为母亲是南人,打小吃了不少苦,看着老实又淳厚,其实是不动声色中有着一份心狠手辣,心计多端。阿穆罕勇猛有余,机智不足,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看这莫桑,是做定了这个草原王了。不过他肯定是要娶北辽帝的宁安公主为王妃的。所以,小王劝郡主您也就不要把他那一千头牛,两千头羊当真啦。”
我差点跳起来,结结巴巴大叫:“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事?”
庆王见怪不怪地瞟了我一眼,“小王我假扮国师一年有余,跻身一国核心之中,这点消息,知道也不难。”
“是啊,我都知道。”夏庭秋也在那头冒了一句。
我抓狂,“怎么你也知道?”
夏庭秋鄙夷又高傲地扫了我一眼,“人多嘴杂,连使馆里扫地的阿婆都知道。”
我郁闷地抱住膝盖缩在火边,“我才没多想呢。不过是关心他罢了。他从阿穆罕手里放了我和封峥。”
“卖人情嘛,谁不会呀?”庆王冷哼一声,“我还以身涉险,带你们横穿沙漠呢?”
我呲牙,“王爷,您忘了当初是谁带着我们去隔壁里看日出的?”
庆王翻身坐起来,摆出那副熟悉的哀怨面容,道:“奴家本是一边好心做个东道主。更何况,奴家连一国之宝都赠与你们了呢。”
一阵冷风吹过,我的鸡皮疙瘩唰地全部站立起来。
封峥打了个呵欠,把手里的树枝丢进火堆里,“好了,都休息了吧。”
一夜平安无事。
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我天刚亮就醒了,匆匆跑去解手。回来后,路过拴马的树下,看到那片空空的草地,脑子里恍惚了一下,才响起一个惊雷。
我冲去把封峥摇醒,“糟糕了!马不见了!”
“什么?”封峥一下坐了起来。
我们俩跑回树下。只见缰绳还拴在树上的,却被马咬断了。地上的蹄印一路向海子的另外一头延伸而去。
封峥跟了过去,过了一会回来,说:“似乎是出了海子了。那边蹄印很多,似乎是遇到了野马群。”
我失望道:“它们跟着野马跑了,那我们怎么办?”
封峥摇摇头,没有回答。
我们俩垂头丧气地回了营地。夏庭秋和庆王还睡得像头猪。
我气不打一处来,踢了踢庆王,“喂,奴家,起来了,天亮了!”
庆王慢吞吞爬起来。他昨天睡姿不大好,似乎扭到腰了,所以一直扶着腰,像个孕妇似地哼哼,并且借口偷懒,不去升火做早饭。
我们没了马,也只有继续住在这片海子里,期望着能尽快遇到路过的牧民。
庆王无聊,想到处转转,我闲着也是闲着,跟着他去遛弯。
我们沿着水边慢慢走,沙漠里的植物我认识的少,庆王比我熟悉得多,一边教我辨认那些植物,一边采集。
这个是治拉肚子的,那个是可以解毒的,这个草的茎块榨水可以治伤风。
我问:“你一个王爷,怎么知道那么多?”
庆王笑道:“我也不是生下来就是王爷的。小时候跟随父亲行走江湖,又结交了不少朋友,这点草药知识,都是各家学来的。”
我十分向往,“还是做男人好,可以行走四方。”
“你现在不就在行走四方?”
“我这次如果顺利回去了,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出来呢。”
“这么喜欢自由,偏偏生在王公之家。”庆王摇摇头,对我表示同情。
我问:“你出了这沙漠,打算去哪里?”
“回家呀。”庆王摘了两个野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递了一个给我,“北辽虽然有我的王府,可我住不习惯。家父在东海,老头子年纪大了,一是想抱孙子,二是想我回去接班,他好享清福。我这不就在回家尽孝道的路上走着嘛。”
我轻笑道:“也不知道北辽现在如何了,特别是国宝也丢失了。”
庆王忽然沉默了。我只当他想到了什么沉重的事,也没去打搅他,跟着他慢慢往回走。走了半晌,庆王忽然开口,说:“郡主,你父王位高权重,东齐帝萧政又不是个软弱之人。这矛盾只有愈演愈烈的。”
他这是在提醒我,我心里不免有点感叹,“王爷说的,我都清楚。只是我再能干,也只是个女孩子,我爹从未把我当回事,更不会听我劝告的。”
庆王转过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我。他刚想说什么,我已先摆手阻止了。
“别说了,你要说的,我其实都明白的。咱们这是尽人事,听天命,各有各的造化。”
我和庆王回到了营地,他烧火,我烤鸭子,两人都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一边用湿泥巴糊鸭子,一边听庆王和封峥商量事。
庆王说:“马没了,贸然继续往南走,怕是还要十来天才走得出去。没有马,会比较辛苦。万一碰不到海子,就有生命危险。继续住在这里。现在初夏,穿过沙漠的商队和牧民都比较多,耐心等等,会遇上的。”
封峥低头沉思。
我把糊好了泥的鸭子埋进土了,然后在上面架起了火。然后像个老妈子一样,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对封峥说:“虽然要等几天,但是这里有吃有住的,风险小。万一皇帝真的要把你的衣冠厚葬,我们现在赶回去,估计也来不及了。要诈尸,还有我陪着你呢。”
封峥莞尔,“既然你们不急,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几日吧。王爷呢?”
庆王弹了弹衣服上的沙子,道:“舍命陪君子呗。”
我笑,“好在是君子,那我就不用承你的情了。”
不过我们的运气也好,到了第四天,就碰到了一队南下的商队。
第 50 章
这一伙八个人,父子叔伯兄弟,都是一家人,烧火做饭的是老大和老儿的媳妇。他们南下卖药材的,常年穿越沙漠来往于两地,对这里地形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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