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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帘海棠红-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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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思远再笨,听了慧意这一番话,也该明白了过来。
他顿了顿,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慧意惊恐地叱喝:“你笑什么?你疯了吗?”
“好,好!”迦思远慢慢点头,“我真心待你,只想对你好,却被你用来做跨进富贵门的踏脚石。于慧意,好你个不知廉耻的毒妇!枉我为你辜负了良玉,又背叛了我堂兄,你真不得好死!”
迦思远扑过去要掐慧意,慧意吓得赶紧朝夏庭秋大叫:“庭秋哥!庭秋哥救我!”
夏庭秋纹丝不动地站在我身前。
侍卫将迦思远拉住,匆匆带了出去。迦思远一路号叫,骂迦夜,骂慧意,骂夏庭秋。他看着是个儒雅的贵公子,撒泼起来也和市井粗人无二。后来大概是哪个侍卫听不下去。点了他的哑穴,这下世界才清净了。
慧意松了口气,转而嘤嘤哭泣起来,“迦思远,你害苦了我!庭秋哥,我错了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慧意生得娇媚俏丽,哭起来那是梨花带雨,柔弱动人。
夏庭秋叹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蹲跪下去,然后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慧意见状,两眼一亮,使劲朝夏庭秋蹭去,夏庭秋不留痕迹地退让开。
慧意忙说:“庭秋哥,我真的错了,我以前太傻了,以为你真的要对我们于家不利,我下药的时候也痛苦万分,我是最不想伤害你的……”
“于姑娘,”夏庭秋打断了她的话,站了起来,“你们于家虽然进来式微了,可也还有几分家底在,你姐姐又是我大嫂,于情于理,我都不方便处理你。”
慧意拼命点头,挤出一个笑。
“你若只是对我不利,那这事可大可小,是家务事,可是,”夏庭秋话锋一转,语气凌厉,“船王是皇亲国戚,御赐天封,你勾结迦思远,意图谋害我那工业,已是犯了王法。你这个罪,我就包庇不了!”
慧意错愕,进而惊恐,“怎么会……庭秋哥,你是吓唬我的,是不是?我是冤枉的啊,我对迦思远,那是清清白白。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我喜欢的是你啊庭秋哥,我想嫁的也是你啊!”
“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还真不敢娶回来呢。”夏庭秋浅笑,“妻子,我还是喜欢奔一点,单纯一点的好。”
他微微侧头,目光朝我这里瞟了一下。
我的脸一下烧了起来。
“慧意,我一介庶民,无权处理你,只能再度有劳王爷了。”夏庭秋淡漠地宣判。
慧意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女侍卫走过来,提起慧意,往外带去。
慧意依旧呆呆的,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结局。
经过良玉身边时,良玉往后让了一步,慧意霎时回了神,盯住良玉,阴恻恻地笑道:“怎么,你看我这样,开心了?”
良玉比我想的还要镇定,她淡淡地说道:“我开心不开心,和你无关,我却知道,你肯定开心不起来了。”
慧意恼羞成怒,“你得意什么?你们林家势压于家不假,可迦思远最爱地是我!你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良玉站得笔直,从容不迫道:“我林良玉乃名门闺秀,有品有貌,家世清白,那迦思远不过就是一个肮脏龌龊、背信弃义的小人罢了。明珠何尝在乎过淤泥,我又怎么会在乎那么一个废物?你觉得自己和他般配,那你就去配他好了。”
慧意大概头一次被良玉讥讽反驳,错愕哑然,两个女侍卫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良玉等她人走了,转身扑到林锦宏的怀里哭了起来。
楼下来的善后进行得有条不紊,死者和伤员被抬走,狼藉的场地被清扫出来。惊慌失措的客人被请到了隔壁院子里,夏庭秋过去一一解释、赔礼。
良玉和林锦宏向我告辞,我送走了林家兄妹,看到迦夜神色凝重地朝我走过来。
我对他方才狠辣的作风还有点心有余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迦夜敏锐地察觉,看着似乎有点受伤,我反而倒不好意思起来。
遭受亲人背叛的是他,差点命赴黄泉的也是他,海上的一方霸主,小白兔是做不成的。我爹总好我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迦夜脚下踩着的那方土里埋着多少枯骨,或许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迦夜走到我面前,问:“刚才没受伤吧?”
我摇了摇头,莞尔道:“新郎的易容是你弄的?王爷的手艺还未生疏啊!”
迦夜当初之所以会和我们认识,不正是他易容成他妹子吗?
“牛刀小试罢了。”迦夜露出得意之色,“话说,你是什么都看出来了?你不是昨天还喝酒消愁的吗?”
我不免没好气:“我第一眼就看出那人不是夏庭秋,吓了一跳,还当发生了什么阴谋,我师兄被囚禁了。”
迦夜哈哈大笑起来。
我继续说:“后来我也觉得这不大可能,又见宁伯还那么镇定,联想到良玉和我说过内部有叛徒的话,就明白了。”
“你要怪,就怪你师兄吧。”迦夜说,“当初你回来时,我是建议告诉你真相的。”
我眯着眼睛盯着他,“那你那天的一番话,只是为了考验我?”
“冤枉!”迦夜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一向认真,那天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夏庭秋人才坏,故意瞒着你,等着看你反应。”
我心想,王爷您才真是茶杯里都能掀风浪,内斗的第一高手,难怪你堂弟掰不倒你,反被你逗猴子似的戏耍一番。
迦夜有事要处理,急着回去,临走前还不忘对我说:“日后如果不开心,就来北海找我,不过别太晚了,太晚了王妃就要给别人做,你只能做个侧室了。”
“滚你的吧。”我笑骂,“祝你早日肾亏。”
迦夜披风飞扬,潇洒退场。
我看了看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夏庭秋,拍拍手,回了自己的屋子,拎着早就准备好的行李从后门溜走了。临走前还去厨房摸了两个馒头,今天这么大闹一场,我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出了夏府,我才发觉现在已是晚霞满天的时候了。
夏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消息传得很快,现在大街小巷已经有路人在议论了,而且夏家的家丁和船王带来的侍卫还在满大街追查逃逸的刺客,闹得鸡飞狗跳的。
我到了码头,又遇到点麻烦事,因为盘查刺客的关系,今天所有的船只都不能出海。
夏家的船员虽然认得我,可知道我要回内陆,也露出危难的神情来。
我正对他们威逼利诱,他们忽然肃然起敬。我发觉不妙,来不及抽身,手已经被抓住了。
“你要去哪儿?”夏庭秋气势汹汹,就像抓着老婆红杏出墙的丈夫似的。
我也十分豪气地甩开了他的手,“你不是对我腻烦了吗?放心,我这就回曲江给封峥守坟去。”
“你是和我使性子,还是当真了?”夏庭秋哭笑不得,“我那说的是假话呢。”
“我这人家,很单纯。”我学着他的话说,“听不懂是真话什么假话,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而且我觉得你啊那番话挺有道理的,我的确挺过分的,所以我决定不在你眼前晃,招你腻烦了。回头你爱娶谁就娶谁,爱娶几个就娶几个,统统和我无关,我给封峥守坟三年,然后回山里找师父,做道姑修仙去。”
我洋洋洒洒地说了这么大一同,夏庭秋听得一愣一愣的,说:“我以前同你认真说事,你都不当真,我难得糊弄你,你倒真信了。原来你脑子里真的是豆腐。”
我大为光火,转头就跳上了船,夏庭秋无可奈何地一叹,也跟着跳了上来。
左右围着看热闹的人哗然一片,鼓掌的,吹口哨的,大笑的,就像过节看杂耍似的。
夏庭秋扭头扫视,目光如电,众人噤声散开,退到不远处继续看热闹。
我站立船头,发丝迎风飘扬,抱着手冷笑,“跟过来做什么?”
夏庭秋也翩翩而立,“只许你守坟,不许我去上坟?”
“假惺惺。”我吩咐船家,“回内陆!”
船家哭着脸道:“姑娘,不是小人不走,而是没准备,走不了那么远啊。”
夏庭秋走过去丢给船家一大锭银子,又附耳说了几句。船家转忧为喜,忙不迭呼喝伙计开船。
我拎着行礼钻进船舱,夏庭秋又像牛皮糖似的跟了进来。
我把他往外面赶,“去,去,去!男女授受不亲!”
夏庭秋扒着门框不肯走,可怜兮兮地叫我:“师妹……”
“谁是你师妹?夏当家是名门望族的一家之主,小女子可高攀不上。”
“哎呀,师妹……”
“我不是你师妹,你爱满大街认师妹你就去,我不认识你!”我一想着就来气,“既然这么不信任我,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你就当我是个外人。我也识趣,不继续往你跟前凑了。”
“雨儿……”下挺起冲我连连作揖,“求你让我进去一下吧!”
“到底干什么?”
“我要出恭!”夏庭秋脸都绿了。
我呆了呆,夏庭秋拨开我的手朝着船尾飞奔而去。
一刻后,一脸轻松的夏当家才再度出现在船舱里。
我默默端起眼前那盘卤凤爪,转过身面朝窗户,欣赏海景。
夏庭秋慢慢踱到跟前,左右晃了晃,见我没什么反应,挨着我坐下了。
“生那么大气?”他试探着问。
我啃着鸡爪没理他。
夏庭秋自己笑了笑,说:“你要知道,你这时越生气,我越是高兴。”
我被他这句话刺激得不得开口,“迦夜说你被封峥附了身,我看你倒是被萧政上了神才是。”
夏庭秋伸出手指开始一根一根地掰,“封峥,莫桑,迦夜,萧政,我,哦,林锦宏也勉强可以算上。那我你,我就一个你,那个慧意还是被迫招惹上的。”
“胡扯!”我怒道,“当初在山上时,山下的那些王金花、刘翠华、赵红娟、李丽娘,你哪个没招惹?你还跟我算这笔帐!”
“你这就冤枉我了。”夏庭秋的桃花眼笑得弯弯的,慢条斯理道,“我身边桃花再多,我只主动招惹过你这一朵,而且看了十几年了都还没摘到手。被慧意缠上,我也将计就计演一出戏而已。你那些桃花,可个个都想和你拜堂成亲。”
我大怒,“你是说我人尽可夫?”
“姑奶奶!”夏庭秋哀叫起来,给我作揖。
我一时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又赶紧压抑住了。
夏庭秋的声音低沉且温柔,“雨儿,你听我说,我对你的信任和了解,无人能比。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论你走的多远,最后肯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我心头一暖,没有说话。
“今天这件事,我是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你知道,不是不信任你,而是这是我们男人自己的事,职责所在,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而且我那时以为你等过了封峥的七七再回来,没想到你提前了一个多月,恰好就撞上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我道,“我像个傻子一样对你说那一通话,听着开心吗?”
“当然开心啦!”夏庭秋咧嘴一笑,得意非凡,“有心仪的红颜知己一脸真切地对着自己表露心意,人生还有何憾事?”
我脸红如火烧,低吼道:“你给我正经点!”
“好,我正经。”夏庭秋咳了一声,正色道,“你被萧政带走没多久,于慧意和迦思远在天钦岛上旧情复燃。迦思远又有婚约在神,女方家世十分雄厚,他不能再像当初和邻家那样悔婚了,也不知道于慧意是如何怂恿的,让本就与迦夜不合的迦思远有了谋反之心。”
“良玉同我说过,迦夜被出卖,险些丧命。”
夏庭秋点头,“迦夜出事后,我们两人都怀疑到了于慧意和迦思远身上,但苦无证据,于父一直希望慧意嫁给我,迦夜便求我帮忙,同意婚事,刺激迦思远再次有所举动。接过,迦思远的确不负众望一边让慧意对我下药,一边又暗中安插自己的家兵,意图一石二鸟,在婚礼上假借海盗余孽之名,杀了我和迦夜。”
“不对啊,今天席上迦思远率先亲自动手,还是我拦下来的。”
“那是因为我们早就在开席前将他大部分潜伏成普通家丁打扮的士兵抓了起来,他苦等半天,见外面无人行动,知道自己阴谋暴露,这才仓促动手。”
我说了一句老实话,“这计划构思得完好,可行性太低了。我觉得迦思远模样不错,脑子却愚笨,和迦夜真有云泥之别,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想要谋反夺权,难道船王这王位就真的这么吸引人吗?”
夏庭秋不屑道:“即便迦夜死了,迦思远也未必能继承王位。不过北海势力必然会重新划分,若我也死了,于慧意也手握夏家大权,迦思远可以在于家的支持下列土封疆了。”
我戏谑道:“可怜哟,师兄,好不容易要娶媳妇儿,没想人家看中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牌位。”
夏庭秋突然把脸凑过来,“那你看中我什么?”
我一个激灵,忙避开,“什么都没看中!”
“唉?那天不是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吗?喜欢我什么?”
“你听错了。”我没好气。
夏庭秋丝毫不介意,依旧嬉皮笑脸,“不要害羞嘛,我喜欢听你那么说,你再说一次给我听听。”
我冷冷一笑,揪着他的耳朵,扯着嗓门吼道:“烦死了,你给我滚一边去!”
夏庭秋捂着耳朵蹲着,苦笑,“也罢也罢,打是亲,骂是爱。”
我干脆不理他,走出船舱,走出去了才发现不对,回内陆要往西北方走,可这船分明是朝着西南开。
“这是要去哪里?”我惊讶地问船家。
船家说:“是夏当家说的,要去榕岛。”
榕岛是距离岛有半日远的一座小岛,岛上有一个百来人的小渔村。
我怒气冲冲奔回船舱,问夏庭秋:“我们去榕岛做什么?”
“当然是好事。”夏庭秋自信满满地说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随我去趟榕岛,我有养东西给你看。如果看完了,你还是要坚持回去给封峥守坟,那我也绝不拦你。”
我斜睨他,“那里出了榕树和芭蕉林,还能有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嘛,又不会把你骗去卖了。”夏庭秋招呼船家准备午饭,“多煮点,妈呀,中午这么闹一场,我连颗花生米都没吃。”
我忽然想到,“你丢下那么一大堆烂摊子跑出来,家里怎么办?”
“宁伯会管的。”夏庭秋毫不在意,“再说我也不想事必躬亲,做了家主,就得学会偷懒才是。”
我嗤笑,“偷懒是你天生的本事,还用学吗?”
没有多久,船娘端来热腾腾的饭菜,香喷喷的米饭,浓浓的鱼汤,清炒的新鲜蔬,再配上时令瓜果,顿时令我们垂涎三尺。
我和夏庭秋两人风卷残云,连鱼汤都喝了个精光。船家在旁边看着都有点膛目结舌,大概心想这两人都是饿死鬼投胎吧。
今日顺风,船比往日快了一个时辰到达榕岛。夏庭秋带我下了船,也不投宿民家,而是又支了一艘夏家名下的小帆船,再备好水和食物,招呼我上船。
“这又是要去哪里?”我不解。
“总之是个好地方,你不会后悔的!”夏庭秋笑着对我伸出手。
我迟疑着握着他的手,被他拉上船。
车次船上只有我们两人,夏庭秋让我坐着,自己动手扬帆启程。他身上还穿着细绸儒衫,也丝毫不在乎,只把前摆塞进腰间,卷起袖子,动作干脆利落,又不失丰姿俊朗。
小船便捷,很快就离开了港口,朝着东面行驶而去。
此刻已近黄昏,天上彩霞涌动,海鸟擦着水面展翅飞翔。
我伫立在船头,沐浴在晚霞里,神情有点恍惚。
海岛上一年四季变化不明显,一样的落日,一样的碧波,一样的暖风。我仿佛回到了初来离岛的时候一般,而过去的这半年,就是我午后的一场梦而已。
我回头看向夏庭秋,他正含笑倚在桅杆上,脉脉地望着我,就同他往日一般,从小就是,在山里玩耍打闹着,若我累了,回头望他一眼,她他便走上来,背着我回家。
山里那些小路,他不知道背着我走过多少回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能够自己行走,却没留神跌了个头破血流,到了最后,还得劳烦他继续背着我行走下去。
“我已经和皇帝把话说清楚。”我说,“我想以他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再对我有所纠缠。晚晴还活着,可有了自己的家,所以封峥一死,我就只有你这里一个归宿,所以我才想着要回来。”
“你只是想我一个家的话,天下之大,何处不能为家?你不是说可以回师父那里吗?”夏庭秋说。
我缓缓走到他跟前,说:“我回到这里,是因为你在这里,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到你身边,你不信也罢。”
夏庭秋揽着我的肩,轻柔地将我搂紧怀里,“我信,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天色渐暗,小船上有个红泥小炉,恰好狗热几个馒头,又温了一壶酒。我们俩一边啃馒头,一边对月饮酒,说不清是寒酸还是浪漫。
夏庭秋一直掌着舵,船行到一处礁石群,终于抛锚停了下来。
我举目四望,此刻除了天行一轮被云半掩着的月亮,就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茫然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有点耐心嘛。”夏庭秋拉着我坐下, “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我一头雾水。
夏庭秋笑得神秘兮兮的,只见他耐心地等着云层飘过来挡住了月光,然后拿盖子掩上了炉火上的火光。
我的视线顿时一片黑暗,似乎只过一个弹指的时间,眼前又亮起了银蓝色的光芒,那是从海水uli透出来的光,清润明亮,随着波浪摆动而忽明忽暗。
“这是……”我瞪大了眼睛,扒着船舷望着船下水里这奇异且美轮美奂的光芒,“这是什么?”
“是礁石上的海藻。”夏庭秋在我身边轻声说,“海藻吸收了日月精华,夜晚就会在黑暗中散发光芒。整片南海,也只有这里的这片暗礁上生长有这种海藻,你看——”
我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小船四周的海水里有数处都透着星星点点的荧光,仿若大海成了水晶宫,这光芒就是宫里的灯火。
“这一小片海域,有个动听的名字,叫星海,传说这片海里的礁石,都是天上坠落的星辰,所以每到夜晚的时候,它们在海里还会继续发光。”
夏庭秋的声音带着回忆,“我小时候跟着爹和大哥一起出海,来过这里,那次我第一次看到这幅景象,我大哥就给我讲了这个故事。后来他就是在这里和大嫂相识的,大嫂去世后,听说他也经常来这里缅怀她。”
“你大哥的确是个痴情人。”我不禁感叹。
夏庭秋微笑着凝视我,“我一直都想带你来这里看看,只是苦于抽不出空,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才带你来,希望没有晚。”
“雨儿,”夏庭秋轻声呼唤我的名字,目光柔情,眼底映着荧蓝光点,“我们认识已有十四年了,我待你如何,我想你心里也清清楚楚。你这么美好,本该过着平和幸福地生活到老的,可是你吃了那么多苦。我没法像封峥那样,拿命来殉你,也没有萧政那样强大,可用举国之力来宠你,我只是一个偏安海岛的家主,尽我全力,给你一个安宁的生活罢了。”
“师兄……”我哽咽。
“叫我庭秋。”夏庭秋柔声道,“你叫了我十四年师兄了,我想听你叫点别的。这个时候,我不仅仅是你二师兄,还是一个真心喜欢你的男人。”
我仿若中了蛊一般,张口唤道:“庭秋。”
这个名字极其自然地从嘴里说了出来,仿佛已经被我私下念过了无数遍一样。
“庭秋。”我忍不住一说再说,从来没觉得这两个字这么动听过,“庭秋……”
夏庭秋温柔应着,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紫红绣海莲花的绸布包,取出一对晶莹温润的玉镯。
我没来由地紧张起来,隐约明白他要做什么。
夏庭秋说:“这是家传的玉镯,给长媳的,大嫂去世,大哥隐退后,就把这对玉镯给了我,让我送给我未来的妻子。”
我怔怔望着那对被蓝光映得格外碧绿的玉镯,心跳鼓噪。
夏庭秋把这对玉镯递到我面前,说:“雨儿,你可愿意嫁给我?”
我张了张嘴,眼睛一热,两行泪水滚落下来。
夏庭秋莞尔,“你就是不愿意,也用不着哭呀。”
我破涕为笑,“胡扯什么?”
夏庭秋仰头哈哈一笑,意气风发,将那对玉镯塞进了我手中,然后将我抱住。
我的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那带着点汗水和皂角的味道清新熟悉。夏庭秋吻了吻我的发顶,剧烈的心跳泄露了他镇定下的激动。
我仰头朝他笑,说:“你家里人不是觉得我来历不明,不让你娶我吗?”
夏庭秋挤眼睛,“若不同意,我们就私奔吧。”
“我才不跟你跑呢。”我大笑,“好日子不过,跟着你风餐露宿,我脑袋可没发烧。”
“你已经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你可别想反悔!”夏庭秋在我耳边低语,“我给你时间考虑,我有的是耐心等。”
我闭上眼,长长叹了一口气。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就像船舶停靠进了港湾。
“封峥拿命殉我,是因为他为人耿直,心中有愧,萧政遂富有天下,可他对我的宠爱却霸道强硬,喜欢我却没有尊敬我。我虽然糊涂过日子,谁对我好,我却清楚得很。庭秋,我不会再走了。”
夏庭秋将我抱得更紧了。
海风微凉,我听着夏庭秋的心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做了一个很怪的梦。
我仿佛刚入眠就又转醒,张开眼时,天刚拂晓,朝霞如红纱铺满天边。东方的海水是一片娇嫩的浅紫红色,一只海鸟停在桅杆上,引吭高歌,旋即又飞走了。
我躺在夏庭秋的怀里,身上盖着薄毯,他的手依旧在我的腰上。
早晨清凉的空气让我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醒了?”夏庭秋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他抽了抽鼻子,然后低头朝我笑。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同他在漫天朝霞里缠绵亲吻。
后来,我们回了离岛,再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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