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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帘海棠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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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我一下,只叫了两个小丫鬟带我去更衣沐浴,然后把我安置在一个小厢房里。
我惦记着封峥身上的伤,问小丫鬟:“刚才那位大人在哪里?”
小姑娘说:“夫人和小姐在照顾他。”
我心想你小子待遇倒不错,便出门去找封峥。
封峥就休息在隔壁院子。我才迈进院门,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有女人在叫着:“给我嘛!你就给我嘛!”
我纳闷,莫非封峥在和人抢东西?我快步走过去,一把推开虚掩的门。
只见屋里一片狼藉,衣服散落得到处都是,像被洗劫过似的。封峥已是衣衫大敞,露出一片精练坚实的胸膛。他身前还有个年轻姑娘,一身绫罗珠翠,正像只蜘蛛一样半挂在他身上,撕扯他的衣服。
这两人本来正在拉扯,我突然才闯入,吓得他们如中了咒般定在当场。
这场面也太香艳了点,我后知后觉,赶紧缩着脖子退了出来。
可退到屋外后,我又觉得不对了。
且不管里面是谁主动,这封峥的清白眼看不保是事实。他若将来回南梁的时候还带了个媳妇回去,我妹妹晚晴怕是眼睛都要哭瞎。晚晴一伤心,我爹肯定会怪罪都我头上,骂我不懂见机行事、从中阻挠,连个妹夫都看守不好。
所以这样一来,只要我在封峥跟前,他的清白就成了我的责任,那我就不能放任他和那个小妖精同处一室才对。
一旦想通了,我立刻行动,当下又是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里两人俱是一跳,又定了一下。我看那姑娘依旧八爪鱼似的缠着封峥,封峥整个胸膛都已被扒出来了,春光大泄,两手正徒劳地拽着衣襟。
我咚咚冲过去,一肘子把那姑娘撞飞,然后抓着封峥的衣襟,三下五除二给他裹了回去。
封峥满脸通红,连声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我凶巴巴地:“干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封峥扭扭捏捏,“那个……男女授受有别……”
我本想说,我昨夜给你擦身,你哪里我没见过。可看他现在一脸坚贞的模样,怕说出来他还真要给我撞墙自尽,只好作罢。
被我撞开的姑娘已经爬了起来,随即杏目圆瞪,插着腰,张口怒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对我无礼!”
我像只老母鸡一样把封峥护在身后,对她笑嘻嘻道:“啊呀,姑娘,你可别误会。我是在救你性命呢!”
那姑娘错愕,“救我性命?”
“是呀!”我一个劲点头,“这个男人之前受了伤,中了毒。这毒可是要过人的。”
女孩子一听有毒,脸色大变,结巴道:“你……你不是骗我的?”
我当然是骗你的。我把封峥拉过来,指着他后背那几处渗血的伤口给她看,说:“怎么会呢?你自己看看。”
封峥背后上了药,药膏本是绿色的,所以伤口看着的确很诡异吓人。女孩子原先没见过,顿时花容失色。
我漫天瞎扯,“主要是这毒实在是凶险啊,发作起来,皮肤要烂,头发要掉,脸上会长这么大一个疮。”
我往脸上比划,那女孩子吓得尖叫。
“那那那,那我刚才碰了他,我中毒了?”
我问:“你没碰到他的血吧?”
女孩子摇头。
“那就不会啦。”我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你赶快回去洗个手吧。我懂医术,这里我来。”
小姑娘如蒙大赦,忙不迭跑走了,还打翻了一个送水丫鬟手里的盆子。
我朝她的背影挥挥手。
第 25 章
封峥在我身后无奈道:“你吹牛皮还真不用打草稿。”
我剜他一眼,“别占了便宜还卖乖。我要不冲进来,你现在已经贞操不保了。”
封峥皱眉,“年轻姑娘家,说话怎么可以这么粗鲁?”
这人真不是一般的爱说教。我们俩认识十来年了,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言语粗俗。但就是非得说点什么,不批评人就浑身不舒服。
封峥脱了衣服,我仔细看了看他的伤。还好,已经不怎么出血了。伤口有点炎症,倒不严重。那箭上的毒也普通,连着服几副药就会拔出干净。
我叫下人重新打来水,给封峥清洗了伤口,上好了药,然后又大笔一挥,开了一张清火解毒的方子,叫下人去抓药。
封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倒不知道你还懂医术。”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我低头洗手,“跟着我师父师兄下山行医那么久,头疼脑热还是会治的。而且你又了解我什么?”
封峥纳闷,“我怎么又不了解你了?”
我轻笑一声,“那你说,我生辰是什么时候?”
封峥一愣,显然被问住了。我常年住在师父那边,逢年过节才回来,这几年都是在山里过的寿辰。封峥只关心晚晴,当然没在意过我什么时候出生的了。
我又问:“那你可知我爱吃什么,喜欢什么花,穿什么样的衣服?”
封峥统统摇头,表示很惭愧。
我得意洋洋道:“我就知道你闰月二十八生,喜欢吃酸辣鱼、荷叶鸡,一吃西番果就浑身起疹子。你平时喜欢穿青色衣服,喝十年份的女儿红,熏的是添加了芷叶的竹香。我还知道你七岁的时候喜欢你一个小表妹,给她送过月季花。你左手肘上那个伤疤是你十岁的时候去你三舅爷家玩时被狗咬的,所以你讨厌狗喜欢猫。你第一次看春宫图是十三岁……”
后面的话就被封峥一脸惊恐地捂在了嘴里。他老兄俊脸犹如火烧,又是尴尬,又是气恼,又是惭愧,又是惊愕,总之那表情是相当的丰富,一改他之前板着脸仿佛别人欠了他二五百万的形象。
我在肚子都快笑断肠子了。封峥露出这表情,正是我最最喜闻乐见的,所以我也就没告诉他,其实我和他小厮阿志在他陪着晚晴吟诗作画的时候,曾一起偷过我爹的酒喝。那小子喝高了后,就把他主子的鸡毛蒜皮的事都对我倾吐了。
不过封峥捂了我的嘴后,忽然眉头一皱,问:“你身子怎么这么凉?”
很凉吗?我摸了摸,只摸到一头的汗。
封峥又摸了摸我的脸和手。我看他一脸关切的,也就不指控他轻薄我了。他摸完了,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说我才脱离危险,又饱餐一顿,现在是身强体壮、腿脚麻利、思维敏捷、耳清目明的,哪里都舒服。
封峥将信将疑,叮嘱我说:“你奔波了一天一夜,昨天晚上也没怎么休息。我是怕你受了寒。”
我说:“我们一路的,你还带着伤呢。怎么看都是你比我糟糕。”
“我是习武之人。”
“我难道不是了?”
封峥呵地笑了一声,很含蓄对我这个自我评价表示出鄙夷和否认。
好吧,好吧!我也不和他争辩。瓜家的下人过来服侍他吃饭,我便告辞回自己屋里睡觉了。
他刚才那么一提醒,我还真觉得浑身酸痛。大概是缺乏运动,猛然一下又是骑马夜奔,也是划船逃命的,劳损过度了。
我走前封峥又喊住我,说:“明天蒙旭那边就会来消息。你就好好休息吧。”
我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回了房,小丫鬟已经给我熏好了床。北烧得暖烘烘的被窝似乎有着无限的吸引力,让人一躺下去,浑身都软得连骨头都没了。
我在被窝里拱了拱,睡意很快来袭,闭上眼睛会周公去了。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却知道睡得并不安生。起先是渐渐觉得发冷,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冷,让人一阵阵颤栗。冷完了又觉得燥热,就仿佛身体里有团火在烧一样。我想掀被子,却发觉手脚乏力,想张口喊人,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暖暖的床铺渐渐变成了一个火炉,我就像是炉子里炼的那枚丹药一样,被翻来覆去地烤着。可是这么热,却半点汗都没出。
痛苦之中,耳朵里似乎听到有人在床边说话,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一只冰凉的手覆盖在了我的额头上。
那感觉实在是美妙,仿佛太阳下暴晒了整日的人终于盼来了一丝清风。我呜呜挣扎着,努力向那冰凉的方向靠近过去。但是那只手很快就收了回去,然后我被人重新按在了床上,被子又盖了回来。
我正想骂人,忽然有人用杯子碰了碰我的唇。我久旱逢甘露,张开嘴大口喝起来。
那人在耳边低声说:“别急,当心呛着。”
这人一如既往地爱说教。
我喝够了水,喉咙不那么难受了,又安静下来继续睡觉。
我就这样睡睡醒醒,神智一直不怎么清醒。稍微好点的时候,可以张开眼看看,只见房间里有两三个下人,一个男人则坐在床边。
我头脑里一片乱,恍恍惚惚觉得这幕凭地眼熟,那坐在才床边的人像我爹。似乎下一刻,他就会和我娘说:“晚晴被她推倒在地,头破血流。想不到大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恶毒,丝毫没有手足之情。”
然后,同记忆里的一样,娘就会说:“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光凭封家小公子一句话,也说不得准。”
可我爹是不信的,他总是自负得很。他说:“你这是慈母多败儿。该把她送去云虚道长那里,好生管教一下。”
我娘那时候焦虑道:“雨儿还这么小,送出去了,叫我怎么放心?”
我爹斩钉截铁道:“就是因为还小,现在管教才来得及。”
别家父母威胁说要把孩子送走,都不过是吓唬一下。可我爹武人作派,说到做到,就真的把我送走了。
我就像是一下被人从床上拉到了马车上,记忆的片段一闪一闪的,眼睛里全都是雾。我听到有孩子在哭,又像是我自己在哭,哭得很是伤心。
我拼命地敲着那扇门,使劲扯着那个门闩,大喊大叫。惊恐、懊恼、委屈,全部堆积在心里,那感觉让人很难受,就像呼吸不过来了一样。
有人捉住了我挥舞的手,坚定地握住。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好,好,不送你走。嘘,不要怕,你哪儿都不会去的。”
这个声音似幻似真,却有着奇妙的安抚力量。我听着他低沉的话语,渐渐平静了下来。
第 26 章
这样又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的热度似乎减退了些,我慢慢恢复了一点神智。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的额头,我便张开了眼睛。
封峥拿掉盖在我额头上的湿巾,然后捏了捏我的被角,“没事,你在发热,大夫说你累着了,又受了风寒。”
“哦。”我脑子里一团糨糊,没办法思考他话里的意思,“你身上有伤,去休息吧。”
封峥的眼睛里有点光芒在闪动。他嗯了一声,却没动。我又睡过去了。
后来他再把我摇醒,喂我吃药什么的,我都没再说话。我又开始发冷,不停地打摆子,裹着厚被子还觉得冷。封峥一直在我身边和我说话,让我放松一点。可是这种反应又是控制不住的,把我打昏了我还是要哆嗦。
“那么难受吗?”他眉头紧皱着问。
我努力翻了一个白眼给他,话也说不出来。
他好一阵没出声,忽然伸出手来,把我连人带被子抱在了怀里。
我不是不惊讶的,但是实在是哆嗦得厉害,根本没力气和他抗议。只是他这么一做,我还真觉得暖和了点。有人抱着,也实在是舒服许多。
封峥很小心翼翼,我靠在他怀里觉得很舒服,鼻端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气。渐渐的,我不再哆嗦了,热度又上来了,我重新陷入昏睡中。
我这一睡,又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就醒了。
张开眼一看,只见自己置身一片云雾之中,身子也轻飘飘的,什么发冷发热,什么头晕呕吐,统统消失不见了。
我心想,糟糕了,不会是病死了吧?
正纳闷着,忽然见前方云山雾海之中亮起一道光芒。那团柔和的光晕慢慢靠近,到我跟前,我这才看轻那是一名男子。
他身穿白衣,修长倜傥,姿态从容,那容貌竟然是出尘的俊美不凡。那人不过二十多岁,长眉凤目,鼻梁高直,薄唇似乎带着一丝笑意,目光清澈温润地望着我。
我呆呆看着他,大半的神智都飞到天外了,脑海里还有一丝残留的理智在发问:怎么莫名其妙梦到这么一个绝世翩翩佳公子?
那人看着我,脉脉不语,那双温润的眼睛里荡漾着清光,简直可以让人一头醉死在里面。
被一个仙人般的俊秀男子这样注视着,足够让我心跳脸红了,不过他老不说话,莫非是等我主动打招呼?
于是我清清喉咙,打算过去娴雅得体地行个礼,那神仙哥哥忽然抬起了手。我这才注意到他两手拢着,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神仙哥哥微微一笑,气质清华,他白玉一般的手如莲花一般展开,左手的手掌中央,托着一枚晶莹剔透的金色小印。
我大惊,朝前迈了一步,然后就醒了过来。
这下才是回到了现实世界里,床还是那张床,房还是那间房,封峥一张忧心忡忡的脸就凑在跟前。
他在我大叫非礼之前及时把脑袋缩回去了,一脸关切地问:“你觉得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我这才发觉一身汗腻腻的,里衣已经湿透,非常难受,但是身上不热了,头也不那么难受了。
封峥扶我起来,给我灌了一大碗汤药,一边说:“你都昏睡了两天一夜了,我很是担心,好在你终于不再发热了。”
我嘴里苦不堪言,忙对封峥比划。他又端来准备在一旁的蜂糖水喂我喝了几口。
“这蜂蜜冲药性,你少吃点。”
我叭嗒叭嗒嘴,终于开口说:“正见到神仙哥哥冲我笑,就醒过来看到你了。”
封峥怔了一下,柔声说:“你做梦的吧?”
我十分遗憾,道:“也只有梦里才有那么美的人了。”
封峥撇了撇嘴,好一阵没说话,然后才告诉我:“昨天蒙旭的亲兵和公主的信使都来了,说他们接到我们的信后,已经出发继续北上。因为你病着,我也有伤,就和他们商量了一下,在这里稍微休养两日再出发。”
我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只是有点担心地问:“我爹不知道这事吧?”
封峥苦笑着拢了一下披我身上的衣服,“你以为瞒得住你爹?我们能瞒住外人,说被掳的是个小宫女就已经不错了。公主那边一早就派了人飞马回去告诉你爹你获救的消息了。”
我的头疼又回来了,五官全皱做一团,汗一个劲往外冒。这下真死定了,我这顿鞭子横竖是逃不掉的了。看来我回国之前要先给师父写信,叫他速速来救命才是。
一想到我爹,就想到他派给我的偷窃任务,然后就想到了我刚才那个梦。略去那个神仙哥哥不说,美人手里的那枚印,却是和我爹当初在我临行前给我看的国宝的仿制品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我病得太厉害了脑子抽经胡思乱想,那么就是这个梦给了我点暗示。
暗示什么呢?暗示我镇国之宝在一个帅哥手里吗?可这样的美人,若凡尘中真的有,怕也不是平凡之辈,我又怎么去他手里偷宝物呢?
想来想去,最后的结论,就是我们南梁那国师纯属脑袋抽风,好端端的哄着皇帝寻什么宝,心思都用在这种歪门邪道上了,国家还繁荣昌盛得了个鬼!
那瓜大人自从确认了我和封峥的身份后,就把我们两个当贵客供了起来,每日好菜好饭地送过来,又叫他那个女儿天天来我们这里走动。
我第一次听瓜耳朵大人叫他女儿“丫儿”的时候,头皮很是紧了一下,只好对自己说,这里是异国他乡,民俗人文都不一样,名字怪点不算什么。
瓜丫儿小姐(这倒霉孩子)比我小个一岁,个子却比我高,模样也还俊俏可人。她爹也算个地方大官,她自然养尊处优地长大,脾气免不了娇纵了些。
小姑娘喜欢封峥,这瞎子都看得出来。贝加这地方除了往来做贸易的商贾,就是牧民和游侠,不是一身铜臭的盘子就是粗鲁莽撞的汉子,突然冒出封峥这么一个清俊温雅的贵族公子,也不怪人家小姑娘春心荡漾了。
瓜丫儿成天往封峥那里跑,北梁礼教没那么严,所以她有恃无恐。人家这么主动,我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管、放任自流,自然也搬着板凳到了封峥的房里,做一个光芒四射的大灯笼。
瓜小姐送来亲手熬的鱼汤,我就说这个是发物,封公子身上有伤吃不得。瓜小姐过来展现她漂亮的新衣服,我就在旁边娴雅地绣手绢。瓜小姐说要学南梁的诗词,我就卖弄道经神学。
瓜小姐恨不能一剑刺我身上,却碍于我的身份不好发作。她在封峥身边就像这讨不到骨头的小狗,只要急得团团转。
封峥就和我说:“你何必和她一般计较,人家还小你一岁呢。”
我笑道:“北梁这里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就可以嫁人了,你别当她什么都不懂。不过你也不要误会,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晚晴。”
封峥停下擦剑的手,一脸严肃地看着我,问:“晚晴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责任了?”
我笑,“她是我妹妹,我爹爱她如性命一般,凡事都顺着她。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爹也会立刻叫人去摘来给她。只是她喜欢你,我爹却很不高兴。你知道的,你爹和我爹,唉……”
封峥眨眼沉思,长长的睫毛扇动着,“我爹知道晚晴是个好姑娘。不过,我和她,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他话音淡淡的,并没带什么感情,反复只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可是我听着心里一酸,然后微微发疼,就像这话是对我说的一样。
封峥又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那天你发热,我在你床边守着,听到你说了点梦话。”
“是吗?”我笑笑,“我说了什么?有没有骂你是笨蛋?”
封峥嘴角弯了弯,“你哭了,喊着不要把你送走。”
我愣了一下,半晌才说了一声:“哦。”
原来给他听到了。
第 27 章
封峥问:“当初的事,真的对你影响那么大?”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
我要没被送去我师父那里,我也就会像一般的贵族千金一样,成天绣绣手帕,对着花发发呆,日子也就过去了。我现在这样,又哪点像一个郡主呢?
封峥又问:“原来真的是我冤枉了你?”
唉,十年过去了,你才来给我提这个冤案。我就是有心恨你,现在也没力气了。
我丢了手里绣到了一半,花不像花、树枝不像树枝的手帕。
春日太阳这么好,身旁的垂丝海棠开了满树,粉红粉白,被风一吹,花就在枝头微微颤着,看着似乎就要落下来的样子。小金在院子里追着一只粉蝶玩,从我们脚边跑过来跑过去的。
我轻咬了一下唇,说:“其实也算不上。晚晴的确是被我吓着了才摔跤跌破头的。但是我不是故意吓她的。我哪里知道那只青蛙会突然跳起来。唉,她胆子小,我本也不该拿什么青蛙给她看的。”
“可你挨了打,还被送走了。”
我哼笑道:“没那么可怜啦。我爹经常揍我,你这样文人家里长大的是不了解的,咱们武人之家,跌一跌,打一下,根本算不得什么。我被送去师父那修行,又不是被赶出家门。况且,我在山里的日子过得挺好的,比你可逍遥自在多了。”
“那王府里的荣华富贵……”
“那对我来说,真的如粪土了。”我望过去,直直望进封峥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真的,你若过过那种日子,你就会发现,这世上泼天的财富,都比不过快乐二字。我日日徜徉在青山绿水之间,逍遥快活。我和师兄们一起上树摸鸟蛋,下河捞鱼,下地种菜,进山采药……”
“你居然要做农活!”封峥显得十分惊愕。
我哈哈笑道:“你真没见识。做农活又有什么不对的?世间万物,皆取自于大地,祖宗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说近点的,我爹发迹前都还是个泥腿子呢。我们家富贵了也不过两代而已。做人不能忘本嘛。”
封峥静静不语,只是一直注视着我。他这目光又和那夜草原突围时的不同,里面缱绻着,软软绵绵的,像是春天的柳条枝一样,轻轻从我心上拂过。
我胸口一紧,急忙低下了头,继续绣着我那块帕子。
封峥看着,轻笑了一声,“说的也是。我以前见你,你不是在遛马斗狗,就是穿着男装在茶楼喝茶听戏。只是没想到你还真的会绣花。”
我脸上有点烫,“不会也可以学嘛。女孩子连花也不会绣,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封峥就没说话了,也继续擦剑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才说:“那个……你能去救我,我很感激的。”
封峥低沉着声音说:“应该的。你是为了救公主才被他们捉了去的。”
我其实也觉得自己那番举动挺伟大的,不免有点洋洋得意,嘴上却得说:“大局当前,这是义不容辞的事。”
封峥半晌没说话,也不知道丫是被我这话感动了,还是被恶心到了。我也不知怎么的,不敢看他,只好低头继续绣那张帕子。
时间静静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过了很久。
小金追着的那只粉蝶飞来飞去,最后停在了海棠树的花朵上。小金紧追不舍,跟着窜到了树上。海棠树枝干细,被它这么一摇,花瓣就和下雪似地纷纷扬扬地掉了下来,落得我和封峥两人一身。
我抬头看着小金在树枝上摇摇晃晃的样子,不由哈地一笑,站起来把它从树上拎了下来。
小金看着那只粉蝶飞远了,怪是不舍地呜了一声。我笑得越发开心了,转头去看封峥,只见封峥正看着我。几片花瓣从我们眼前飞过,在他的眼底迎下一抹清光。
我心突然跳得有点厉害,张开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怔了怔,只好又笑了一下。
“我娘很喜欢海棠话,院子里种了好几株。我出生在早春,海棠花落像下雨一样,所以我娘给我起名叫棠雨。其实我倒觉得,更像是雪吧。”
封峥眼神一闪,低垂下眼帘。他拍了拍膝上的花瓣,说:“风凉了,进屋吧。”
我“哦”了一声,抱着猫儿,呆呆地跟在他身后。
第 28 章
我和封峥在贝加城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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