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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树花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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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这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随即抓紧团扇,站起身来,直视福临,愤愤然的说,“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会耽误了你做圣君明主的千秋大业,你又何必故意说出这么些话来,你明知道这些话不会让我死心,只会折磨你自己。起先,我还真的以为你是薄情寡性,见了我几面,说了几回话,还没来得及山盟海誓,便把我抛到脑后了。可是你是个皇帝啊,哪有你这么躲着我的?你到底是怕我?还是怕你自己做不成个好皇帝?好哥哥呢?你若真的是心如止水,哪还用得着说刚才那样的话来惩戒我,惩戒你自己?我看,还是让我来教教你,怎么才能把我彻彻底底的忘了吧!”
说着,乌云珠走上前来,伸手去抓福临袖筒里露出的一截扇穗,福临看到那截露出来的青蓝色穗子又惊又窘,失神之际,扇子被乌云珠抽了出去,乌云珠攥着扇子理直气壮的说,“这是我父母的定情之物,表的是夫妻恩爱,团圆美满之意,不是让你遮遮掩掩的藏在袖子里顾影自怜的!”
乌云珠这会儿的言谈举止哪像个在江南长大的文秀千金。就像出阁之前她的外祖母沈珍说的那样,她乌云珠平日里是还个面活心软的大家闺秀,可一遇到大事急事,就成了战场上冲锋陷阵的粗犷武将了。临了,沈珍又加了一句,你弟弟费扬古,刚好相反。
她的话毫不留情的直揭他的伤疤,她的举动二话不说的掀起了他的遮羞布,福临恼怒异常,他站起来,怒气冲冲的抓住乌云珠的手腕,他一用劲,她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福临凑过来恶狠狠的说,“少说几句,会憋死你吗?你就当作没看到扇子,不明白朕的心意,谁会把你当瞎子?当傻子?第一次见朕你就说什么别来无恙,即便是这么想的,你也不能这么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发乎情,止乎礼?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说罢,福临将乌云珠的手臂向前一推,顺势带着桌案上的笔架倒了下去,砸在砚台上,墨汁四溅,桌案上一片狼籍。福临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随手一拂,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掉到了地上。
福临大步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初春的寒风直灌入温暖的室内,呼的一下,吹得地上成打的纸张纷飞四散。乌云珠缓缓蹲下,含着泪去捡掉在地上的折扇,几张纸不经意间吹到她的脚下,纸上赫然写着八个字,“此生再逢,别来无恙。”
乌云珠一阵心惊,颤抖的手一把抓起地上的纸,她几步冲到福临的面前,歇斯底里的喊,“我不该说?我不该说,难道你就该写吗?”福临回过头看了一眼乌云珠,又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那张纸,脸上自始至终笼着的帝王光晕不经意间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绝望自伤的神色。他嘴角微挑了挑,自嘲一笑。旋即又将头转回去,背对着乌云珠,立在窗前,冷风呼啸,将他的发辫吹乱,几缕散发在风中随风摇荡,也许是因为外面寒冷的天气,也许不是,穿着明黄龙袍的他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仿佛深秋里在寒风中抖动的那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这一刻还在树枝上顽强的撑着,下一刻,可能就要随风飘散了。
看着这样的福临,乌云珠辛酸不已,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上前去挽住这片行将飘落的孤叶,抱着福临的腰,依偎在他身侧。福临立时一抖,人便僵在了那里。时光一分一秒的流走,乌云珠被冷风吹得清醒了很多,一时冲动的举止忽令她羞愧难当,一个万民景仰的万乘之尊又怎么会是行将就木的枯叶呢,想到这里,她缓缓将手放下,正要抽身离开时,一个坚定有力的臂膀不由分说的按住了她的后背,她,无处可退,无路可逃。
“崇德四年,十一月癸酉,梅影横窗,月色姗然,于臣之敝舍中,一声清啼,吾女来矣。娇女或涕,或寐,或饮,或笑,无不萦人心怀,使臣日夜不能安然入眠,惟恐梦醒,吾女乃一梦尔……”
寂静的大殿里,福临用最温柔的语音默诵着这段奏章中的旧文,临了,他轻拍乌云珠的双肩说,“我小时候很顽皮,不喜欢读书习字,我大哥豪格又经常说,满人用鞭子就能征服天下,学不好汉学天经地义,也不用着学什么汉学。所以我就更不当回事,几个师傅都拿我没办法,后来皇阿玛就找来了你阿玛的这篇文章,让我背了下来,还说,其实满人也可以写出这么文采飞扬的佳作,朕的儿子是人中龙凤,假以时日,必能写出比这个更好的文章来!”
“不知为什么,我当初并不全懂文章里写的是什么,却莫名的喜爱这篇文章,也许是因为文句清新,文情真挚吧,也许,也许是因为,我后来会遇见你。虽然我后来自己也做了父亲,却并没有体会到文章中所说的愉悦。反而当年,在一遍遍诵读这篇文章时,对于你阿玛的喜悦激动,我却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恐怕,人生一世,巧合多了,你不说那是天缘作合,都是对上天的不恭。”
说着,福临转过身,举手轻抬乌云珠的下颚,一字一顿的说,“娇女或涕,或寐,或饮,或笑,无不萦人心怀,使朕日夜不能安然入眠,惟恐梦醒,离儿乃一梦尔。”
说罢,福临如释重负的粲然一笑,背后的夕阳崩发出霞光万丈,他明朗笑意里的志得意满不见帝王的霸气纵横,却满是平常青年的春风几度。

  第十三章 大梦谁先觉
这一年的春末夏初,在福临对这座巍峨宫阙的十几年记忆里,阴沉的宫殿里头一次照进了明媚的艳阳,风沙不绝的北京春天第一次刮来了勃勃生机的味道。从二月到五月,乌云珠在福临的养心殿里住了整整三个月。
每日福临早朝归来,便会径直走到乌云珠睡觉的侧厢窗前,举手敲敲窗,朗声戏谑,“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随后,里面就会用不高的声音应道,“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说得不紧不慢,未几,窗开,她着白色中衣,乌发散漫,面色慵懒;他穿朝服龙袍,装容齐备,神采奕奕;她在屋内,斜倚窗棂;他在院中,手捻朝珠;她眯眼笑道,“予非卧龙,焉敢劳先生三顾?”他微笑轻嘲,“子乃酣凤,非朕声何以朝阳?”
下午,他画他酷爱的水牛,刚画毕,她随手拿笔来涂,水牛一旁多了个戏蝶的娇憨小猫,她题曰“九牛一猫”。隔天,她画她擅长的水牛,还未画完,他就拿着自己的御笔来凑热闹,三下两下,一个弹琴的仕女便跃然纸上,他得意的题了,“对牛弹琴”,再回头,乌云珠给他因匆忙没有画好眉目的仕女填上了五官,仔细一看,乌云珠画的是她自己的眉眼,她画罢还问,“你下次还听我弹琴吗?”他哭笑不得,她笑弯了腰。
晚上,夜色如水,烛光悄然,炕烧得暖气熏然,福临在炕桌上批阅奏章,乌云珠在他对面半倚半靠的读书,倦了,就索性闭了眼睡了。再醒来,夜深了,她睡前手中抓的书,被放到了他堆满奏章的炕桌上,她睡前看见还在他身上的那件外袍,盖在了她的身上。她侧脸凝视着他,那个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时而奋笔疾书的男子真的就在眼前,在身边吗?她躺在他身旁,幸福,一不小心就能溢出来。
福临批完一个奏折,转而去看乌云珠,却发现她已经醒了,还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他满足的笑了,那笑里还藏了一丝少年的羞涩。福临探身向前,伸手抓住乌云珠的手腕,手腕纤巧,不盈一握,他拉了拉她的手腕道,“不早了,你该去歇息了。”
乌云珠乖巧点头,起来后将自己身上的外袍重新披到福临的身上,借着这个当儿,她伏在他背后,轻声说,“你也早些睡吧,别熬坏了身子。”说罢起身,歪着头扶了扶发髻上的钗,转身走了,回到养心殿侧厢睡觉。待福临批完折子,就会到自己的暖阁中睡下,等待着第二天晨起早朝后,轻敲窗棂,惊起美人清梦。
纵然此时宫内已经谣言四起,飞短流长,他们却始终未越雷池半步。未入雷池,还可以退步抽身,全身而退。一入雷池,也许会一声巨响,幻化出美丽烟花无数,也许,也是这一声巨响,玉石俱焚,万劫不复。
五月初八太后还京。前一天的晚膳后,总管太监一板一眼的向福临说了太后第二天回宫的安排,说罢就退下了。福临像往日一样全神贯注的批阅奏章,乌云珠颇为忐忑的坐在他对侧,没有像往日那般拿书来看,只是失神的看着福临手起笔落,朱砂御笔批下的是国运,是历史,也是她,一个女子的未来……
更漏声声,不觉夜深,福临批完了桌上最后一个奏折,他合上折子,将其放到手边那一大摞批完的奏章上,随即,长舒一口气,抬眼望着乌云珠,目光坚定。在那坚定的目光里,她仿佛看见了这份过于蹉跎曲折的缘分终于有了繁花似锦的未来。
福临喝了口茶,淡淡的笑了,然后若无其事的问,“你知道承乾宫吗?这两个月,一直在修。那有两棵梨树,我想你会喜欢。”福临边说边站起,走到乌云珠面前,轻抚她的肩,“前朝崇祯帝的田贵妃就住在那里,说来也巧,田贵妃同你一样,都是扬州人,所以承乾宫多少有几分江浙风韵,你看了,不会觉得陌生,”福临本是娓娓道来,却忽然抓紧了乌云珠的双肩,声音骤然提高了,“可是,可是董离,你真的愿意住进承乾宫吗?从此留在紫禁城?”
福临盯着乌云珠的双目热切而诚挚,乌云珠把着福临的臂膀,低头,侧脸,看着屋里黄澄澄的宫灯,“我不喜欢这里,不愿意留下,可是,我更不愿意看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不能出去,我也只有进来。为了你,我愿意留下,心甘情愿的一辈子和你厮守在这个我不喜欢的地方,只要有你在,我就愿意。”福临缓缓的把乌云珠揽入怀里,“但是,离儿,这偌大的紫禁城,不止有我一个人啊。即便我不管不顾的把你接进来,以后你该如何自处?如何立足?又怎么应对她们?把你接进来,看着你愁,看着你苦,那又何必呢?”
乌云珠在福临怀中抽泣,“我还以为你这几个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表示,是因为你自个儿没打定注意。我还私下里伤心了好些回呢,原来你是怕委屈了我?你这个傻瓜,你怎么就不懂呢?我这辈子最大的委屈就是没有嫁给你啊!”福临皱眉,“决心我是有了,傻瓜我也认了,只是如今到了这一步,只祈望皇额娘能给些体谅,给个成全。到时只说襄王福晋暴病而亡,你从此改名换姓的住进承乾宫,不再出深宫一步。他打仗回来见他的襄王福晋亡故,伤心些日子,一年半载的也能把你忘掉。”
这是几个月来他们第一次提博果儿,空气顿时一滞,接着一阵沉重的寂静。当然了,他们俩心里都清楚,福临说得是最好的打算,倘若真能那样,母还是母,子还是子,兄还是兄,弟还是弟,只是这人世间空多出了一对深宫中的神仙眷侣而已。然而筹谋得太尽善尽美了往往无法施行,山雨欲来,谁都不知道风会从哪里刮起……
想到这里,乌云珠心中莫名的绝望起来,她抬手用指尖轻轻划过福临的脸颊,嘴角轻挑,配着她绝望的眼神,这笑在她脸上有了凄美的味道。她掂起脚,柔软的唇便吻在了福临的嘴角,福临抬起手,轻抚乌云珠的后背,口中的纠缠,牵连了几世化不开的因果轮回。一刹那,光阴凝滞,不再有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过了许久,福临轻捏乌云珠的下颚,两个人拉开了一段距离,福临压着自己起伏不定的呼吸,强自镇定,“离儿,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乌云珠闻言一滞,随即很伤心的哭了起来,她将福临的手牵到自己腮边,难过的问,“总背着自己的心意说话做事,你当真不辛苦吗?”
福临将乌云珠搂在怀中,本是要哄她别哭,在福临怀里的乌云珠反而哭得更凶了,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你这样,我心疼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你自己,人活一世,干嘛总和自己过意不去啊?”
福临听到这里,居然也哽咽了,两个人相拥而泣,哭罢,便是悲戚与喜悦相随的恩爱缠绵……
一念之差,一夕癫狂,福临搂着怀里的乌云珠沉沉入睡。再醒来,天已蒙蒙亮,枕边人却已不知去向,他急忙坐起,却看见炕桌上的纸上写了两句话,“甘做一身弃,尽君今日欢。”墨迹未干,字迹宛然,福临心中一沉,一晌恩爱,他感念不尽,如今再看眼前的这两句话,他却暗自的后悔起来。福临连忙穿好衣服,一摸腰间,却发现他额娘给他的那柄匕首不见了,心中忽然间产生了不详之感,福临手足无措,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推开殿门,却见乌云珠背对着他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单薄而瘦弱的身影在晨光中让人心生怜爱,福临走过去,坐下,不由分说的把乌云珠抱到自己怀中,乌云珠倚着福临的肩膀,手轻轻的抚摸着膝上的匕首,刀鞘上古朴精致的花纹让人的心莫名的安宁下来。
“万岁?”“怎么?”“私定终身总是要有个物件定情的。”“待朕好好找找吧,这是兵器,够不上个吉利意头。”“怎么就不吉利了?若是不吉利,先皇又怎么会赠了太后,太后后来又给了你。”说着,乌云珠拿起匕首,将刀从鞘中缓缓抽出,幽幽的说,“它让我觉得,毕竟太后也年轻过,也许,也有过和我们一样的心境感怀,总能体谅我们的,看着它,我就觉得踏实多了。”福临点头。
他们说罢话,抬头望向天空,红墙黄瓦的层层大殿上方,云霞通红的映在碧蓝的晴空,他们无语,一同等待,等待着日出,等待着布泰归来,等待着他们从此可以长相厮守,或是天人永隔……
  第十四章 何以酬君恩
回到了京城,在隆重而四平八稳的群臣接驾、众妃来朝后,沐浴罢的布泰看着宫女太监,忙前忙后的摆放从盛京带回来的东西,她却手里端着茶,悠哉游哉的在殿里边走边轻轻摇晃着脑袋,随在她身后的苏麻喇姑却觉得,太后此时,在想事儿呢。
“皇上驾到。”
布泰听到声音,没有动,背对着殿门站着,不一会儿后面脚步声想起,她端起茶碗,呷了口茶,唇齿生香,外面远远的,传来了打更的梆子声。
“额娘”,听见儿子唤她的声音,布泰将茶碗塞给了身旁的苏麻喇姑,转过头来。
福临一身平日的便装,藏蓝色外袍,宝蓝色马甲,眉目俊秀,气度雍容,脸上的尊贵却遮不住眼中的那抹生机勃勃。福临身旁的乌云珠身着白衣,衣料上淡淡的暗纹时隐时现,未抹脂粉,除了鬓上的几朵海棠,鲜有佩饰,却依旧神采飞扬,平日,她脸庞上一成不变的清丽温和中,居然多了份难得一见的生动娇俏。他们携着手站在布泰的面前,站在烛光里,站在窗外吹来的初夏晚风中。夏风直吹得衣袂翻飞,一幅美到极致的画卷,莫不是天神与仙妃私逃凡尘?布泰心中一阵恍惚,刚刚打好的算盘,顿时,乱了。
福临的手坚定霸道的包裹着乌云珠纤细的玉手,布泰的目光在他们的手上停留片刻,随即轻笑,“这么晚了还给额娘来请安,都是孝顺的好孩子,皇上操劳国事,早些回去睡吧。乌云珠,哀家知道皇后怕你一个人在府里寂寞,就接你来宫里住了些日子,如今懿太妃也回来了,你这个做儿媳妇的就接着回去承欢膝下,孝顺婆婆吧。”布泰和颜悦色,边说话边慈爱的看着他俩。
“额娘,您这是做什么?”“做什么?”布泰闻言,神色一凛,接着说,“我说皇帝,不过是告诉你们十二个字,其中含着三个不的十二个字。”
静默良久,一直没有说话的乌云珠,低低地说,“您不过是要告诉我们,您视而不见,您既往不咎,您要我们,”说到这里,乌云珠吁了一口气,接着说,“您要我们,下不为例”。布泰看了乌云珠一眼,心道,这么贴心,却不是我的女儿,也白把你当作女儿疼了一场了。
乌云珠看见布泰失望的神色,不由得哀从衷来,她想起去年盛夏,她在慈宁宫陪布泰说话,忽然外面乌云压城,电闪雷鸣,屋里的几个女人被吓坏了,布泰却把身边的乌云珠揽在怀里,边拍着乌云珠的肩,边轻声念叨,不怕,我儿不怕。全不管坐在一旁的正牌儿媳——当朝皇后,她布泰娘家的亲侄孙女。
乌云珠缓缓从福临手中抽出了手,却被福临又抓得更紧。“额娘,若是儿子当初真的指望这三个不字,今日,就不会带她来见您。当年,您对儿子说,不是自己的东西,即便一时得了,也终不长久。如今,两年过去了,儿子想明白了一件事。若是没有得到,又怎么会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能不能长久?又或者干脆可以说,两个人情深意长,她便是我的,我便是她的,有了这一刻,那便是天长地久!”
布泰看着儿子,抿了抿鬓角,笑了,“你不是想做名垂青史的明君吗?你就想这么彪炳史册啊?还有,博果儿,你的弟弟怎么办?”话说得轻巧,却把难题撂了下来。
布泰说这样的话,福临并不意外,沉吟片刻,双膝跪下,“额娘,自古以来,亡国之君才会有红颜祸水一说,儿子勤政爱民,不抬内戚,不听谗言,不荒淫误国,不过是求了个倾心已久的女子,何来做不成好皇帝了?”福临停了片刻,接着说,“我想,就说乌云珠得急病,死了,博果儿毕竟年纪小,伤心一阵,还会再娶,若干年后,乌云珠不过是他少年记忆里一个年寿不保的年轻妻子而已。”
殿里一片寂静,良久,布泰心平气和的说,“皇上先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早朝。乌云珠,你今晚就留在慈宁宫吧。”福临眉头微皱,不安的看着乌云珠。“放心,你们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哀家不会只为难一个人的。”布泰好脾气的解释道。
福临退步走出了大殿,布泰却缓缓坐下,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被凝固在深宫里的不老容颜,一瞬间,如花遇寒霜,凋零惨败。
“他自小便学着当皇帝,学得好,当得也好,何曾这么失过分寸,这么瞻前顾后。所以,他说的主意,不可行。紫禁城的层层宫阙只藏得住一个隐姓埋名的普通女子,却藏不住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天子宠妃。你们要骗博果儿,骗得了一世倒也好了,倘若骗不了,骗不下去了,你们三个,谁都别想舒舒坦坦的过好下半生。”
“哀家只当这几个月什么都没发生过,已经是对你们莫大的纵然了,你们却不知足,求不得的东西,你们强求,可能就要输得一败涂地了。乌云珠,你老实说,平心而论,你觉得你们今天来找我,有多大胜算?”乌云珠抬头看了一眼布泰,美目乌亮闪烁,迟疑了一下,“平心而论,不到一成。可是,为了这一成,愿意铤而走险。”
布泰会意的点了点头,“可是,我连这一成都给不了你们。我不愿和你兜圈子,乌云珠,你是个通透孩子,说白了,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也是最好的一条路,帮着皇帝断了念头,这不用我教,你也明白,情至深至纯,就更容易断的果决干净,从此路归路,桥归桥,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我也乐得个糊涂清净……”
话没说完,乌云珠就打断道,“太后,这条路走不得,既往不咎是您的恩典,我却难以消受。我离不开,舍不得。离不开他一步,舍不得他伤心。”
“是吗?那就只能委屈你去盛京给先皇皇后守陵了,从此,你来不得京城,他去不了盛京,天各一方,永葆相思。”说到这里,布泰一顿,“不错,皇帝没有走,还在外面,你也可以去和他商量商量,他也许会当即把你带走,明日朝堂上颁圣旨封你个妃子什么的,然后举朝哗然,百官上书,我没办法,还是要颁懿旨,还是要让你去守陵尽孝。可是,这么闹腾起来,恐怕,到时候,你就是想去盛京守陵也不能够了,也许,你连命都保不住。因为天子家,丢不起这个人。”
“不错,你和福临彼此都用情很深,依我看,博果儿对你也决不是什么一时的少年心性。也正因为是这样,你,福临,博果儿,必有一人待不得这京城,皇上不能走,襄亲王不能走,也只有你走了。你现在出去,劝万岁早些回去歇息,然后连夜启程去盛京,哀家的懿旨明日就颁与天下知晓。板上定钉的事儿,彰显的是孝道,他们哥俩,谁想赖账都不行。”
看着乌云珠,布泰的语气又柔和了起来,“也怪不得别的,只怪你和福临遇见的晚了,是上苍的造化弄人。”随即,叹了口气。
夜色寂然,已近三更,初夏的夜里,凉风习习,布泰等着乌云珠的回话,良久,只听乌云珠轻声细语的说道,“我从不抱怨什么相见恨晚,因为这辈子,能遇见他,就已经是我乌云珠莫大的幸事了,更何况,碰巧,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乌云珠回眸一望,他徘徊于外殿,映在窗上的身影,俊逸孤清。乌云珠跪下,抬起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轻声说,
“若是生,不能长陪君侧,永伴君旁;那么我倒宁愿一死,唯有以死酬君,以谢君恩。”
布泰还没回过神来,乌云珠的匕首就已经插入了胸膛,一时鲜血四溅,惨烈异常,乌云珠倒在地上,碧绿的玉锁从领间滑下,落在殷红的血迹里,触目,惊心。
只一眼,布泰便昏了过去,近二十年的心结,如此,便一目了然……



作者有话要说: 纠缠一生
女:我不愿这一生像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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