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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说它忘记了(出书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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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她会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当然不止是我,还有顾辞远,可无论我们怎样劝她开导她,她都是一副决绝的模样。
比起我跟顾辞远来,杜寻本人当然更不能够接受。
以前那个总是冷峻的不苟言笑的杜寻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抓着我和顾辞远反反复复地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分手……我们那么艰难才在一起,中间遇到那么多事情都没放弃,她这个时候说分手?我靠!”
杜寻一拳砸在自己的车窗上,我和顾辞远都被他疯狂的样子给骇住了,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还是我迈出了脚步:“杜寻,筠凉她说她……累了……”
“累?”
杜寻转过来逼视着我,冷笑着反问:“为什么累?因为游走在两个人之间?”
一时之间,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看得出此刻的他已经有些可怕了。紧接着顾辞远将我拖到他身后,对杜寻说:“你跟筠凉当面说清楚吧,毕竟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
在杜寻的车喷出的尾气中,我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但何种预感的来源到底是什么,我也弄不清楚。
我握着顾辞远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坐在副驾驶座上,筠凉明白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有那么几分钟,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而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波光潋滟的湖面,那一刻,往昔所有快乐和不快乐的片段,在他们的脑海里一帧一帧地铺展开来。
筠凉静静地转过脸来,看着杜寻的侧面,他皱着眉,但表情看不出悲喜。
一阵凉意自心底深处弥漫,筠凉强忍住哽咽,轻声说:“杜寻,我们……”但她还只开了一个头,就被杜寻突如其来的吻给打断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悲伤的感觉。
好不容易推开他之后,筠凉的眼泪缓缓地流下来:“我真的累了,我们放过彼此算了吧。”
在筠凉说完这句话之后,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曾经的杜寻又回来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在酒吧的镭射灯下耀眼夺目的少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前你做什么都令我觉得快乐,为什么那些快乐后来会变成那么沉重的包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杜寻收回他的目光,看向那平静的湖面,他忽然说:“筠凉,不如我们一起去死吧。”
多少年之后,筠凉都会记得那短短的三分钟。杜寻阴沉的脸色犹如乌云密布,他一脚踩下油门,筠凉闭上眼睛,缩成一团,紧紧地揪住安全带……
不过是三分钟而已,恍惚之间,仿佛过了一生。
之后筠凉跟我形容当时的感受:“心提到嗓子眼了,车门被锁住,车窗被锁住……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忽然之间,我却平静了。”
在那三分钟的最后一点时间里,她跟上帝打了一个赌。
身边这个人,是她曾经奋不顾身去爱的,是她不惜与全世界为敌都要跟他相守的,是她在失去了原本完整的家庭之后唯一的慰籍……
她跟上帝打赌:如果我今天活不成,那就当做为爱情殉葬;如果我今天活下来了,我就离开这个人,好好生活。
“其实到了生死攸关的那一刻,我发觉,我还是很爱他。”筠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簌簌地落。
最后一刻,前车轮已经到了水边,杜寻忽然停下所有的动作。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颓败地冲俊脸挥挥手:“你走吧。”
劫后余生的第一秒,筠凉睁开眼睛,几乎难以相信自己尚在人间。等到她确定自己真的没有死,真的还活着之后,她看都没有看杜寻一眼,打开车门,径直走了。
不敢回头,不忍心去看杜寻的样子……
她知道,他们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
但她不知道,她跟上帝打的那个赌,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死里逃生的她,回到学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她妈妈。从十六岁开始,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在妈妈面前示弱过,但经过了这件事,她忽然很想回到十六岁之前,跟妈妈心无芥蒂的那些时光……
听到那声熟悉的“筠凉”,原本握着电话的她,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开始嚎啕大哭:“妈妈……我想你……”
等到杜寻冷静过后,想为自己在那一刻冲动的行为向筠凉道歉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有些事情已成定居了。
他发了一条短信给筠凉,说他在女生公寓对面的那家甜品店的二楼等她,她不来他就不走,来了,他在短信中说:“筠凉,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犹豫了很久,筠凉最终还是去了。
她刚洗完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湿湿地垂在背后,过马路的时候她看到了坐在甜品店二楼的杜寻,他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自己。
不过是隔着一块玻璃,隔着一条马路,曾经最深爱的人,却仿佛隔着风刀霜剑,隔着铁马冰河……
筠凉心里有个声音问自己,还回得去吗?
过了很久,她听见自己清清楚楚地回答,不可能了。
小时候她有一本成语画册,她很清楚地记得其中有一幅画,画中那个人坐在一条小木船上,很认真地在他的剑掉下去的地方做着记号。
刻舟求剑。
杜寻,这么傻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做了。
看着眼前这个杜寻,筠凉想起她高三的时候第一次在酒吧里看到他的情景,那个时候的他多美好……眼前这个皱着眉满脸倦怠的人是谁呢?
筠凉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在杜寻说完“对不起,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原谅我,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之后,筠凉微笑着打断了他。
“杜寻,我不怪你,也希望你不要怪我。不是不爱了,只是我们的爱情,真的走不下去了……”
就在筠凉瞒着我,一声不吭地办理休学手续的那段时间里,我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任何感知,也许是经历了钝痛,原本敏感的我对很多事情都变得迟钝起来。
意识到袁祖域已经很久没有跟我联系了,还是一位内唐元元一句“你奶奶去世的那段时间,那个男生每天都在公寓门口等你呢”,原本还在上课,就因为她的这句话,我“噌”地一下从位子上弹了起来!
是我不好,我重色轻友,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找他诉苦,让他陪着我,等到雨过天晴了,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想了半天,我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给他:“喂,你好吗?”
没有回音,一直没有回音,可能是我的问候听起来真的像那个著名的胃药广告吧,这么一想,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傻的。
等了一下午,天都黑了,还是没回应,我只好硬着头皮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不是他,是他妈妈。
坐在袁祖域家的客厅里,看到那张桌子,我的脑海里立刻浮起了他说过的,他妈妈趴在桌子上等他的样子我看着眼前这个苍老的中年女子,以她的年龄本不该如此老太……是生活太艰难了,是生活太艰辛了吧……
看着她,我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给我倒了一杯水,杯子里有陈年的茶垢,但我还是二话不说地喝了。
也许是为了省电而没有用瓦数很大的灯泡,屋里的光线很暗,在这昏暗的灯光里,我依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袁妈妈花白的头发。
看见她,忍不住想起我的妈妈,在奶奶的葬礼结束后,我竟看到她头上多了许多白发……
想到这里,我真的觉得很难过。
袁妈妈并没有察觉到我情绪上的变化,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过了很久,我终于主动开口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别的,她的眼睛那么混浊,好像一生之中所有的灾难和痛楚都装进了她的眼睛中,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里,我终于将我缺席于袁祖域生命里的这段时光,拼凑完整了。
袁祖域在女生公寓门口,亲眼目睹了我跟顾辞远和好,一时之间他又无奈又有点气愤,冲动之下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理我了。
在这种心情下,他喝了几瓶酒,越发郁闷了。
没想到推开家里那扇门,更郁闷的事情还在等着他。
他妈妈对着桌子上一张五十块的钞票发呆,见他回来了都没问一声“吃饭了吗”,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他瞪着发红的双眼问:“妈,怎么了?”
这一问,竟把妈妈的眼泪给惹出来了。
妈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告诉他,是街上那个游手好闲的死胖子拿假钞买了五块钱的包子,当时人多,她也没看清楚,等发现了去找他理论,反而被他骂“死寡妇,丧门星”……
说到这里,妈妈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了,收起那一张假币进了卧室,再也没有打开门。
从卧室里传来低沉的呜咽,令袁祖域想起了爸爸去世后的那个夜晚,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不会让妈妈再这么难过了。
夜有多黑,少年的愤怒就有多强烈。
在妈妈关着门哭的时候,他冲进厨房,拿起那把很久不用的水果刀,打开家门,冲向那个死胖子的家,也冲向了他预知的命运……
我整个人抖得想筛子一样,面对悲伤的袁妈妈,一向伶牙俐齿的我,竟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邻居家电视机里的声音透过墙壁传了过来,热热闹闹的不知道在放着什么节目,更反衬出这间屋子的冷清。
实在待不下去了,再多待一秒我都觉得是煎熬,只得匆匆站起来,对眼前这个淌着眼泪的妇人说:“阿姨,你不要太难过了,只是伤人而已……表现得好会提早出来的,我会经常去看他,最要紧的是你要保重身体……”
她没有送我出门,对她而言,怎么生活下去和怎么打发掉深陷牢狱的儿子不在自己身边的日子是生活的重点,像我这样的陌生人,根本已经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从袁祖域家里出来,我蹲在街口,哭了很久。
我真的很自责,如果我不是那么自私,不是在跟顾辞远合好了之后,我完全不去关心他,如果我不曾在他想要安慰我的时候,把他推得那么远,也许他就不会犯下这样的大错……
“你少自作多情了,你以为你是圣母玛利亚啊。”这是我去探监时,袁祖域唯一开口说的一句话。
那短短的十五分钟探监时间里,一直都是我在说,我告诉他:“我去看过你妈妈了,她除了精神不太好之外,别的都很好。”
“你放心,我有空就会去看你妈妈的,你在这里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真的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我就……”
说到这里,袁祖域用那句话打断了我,然后起身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往回走,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灰色的身影,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袁祖域,你是,恨我吗?
还是为了不想让我内疚,才故意摆出这副嘴脸来给我看?
我不是要自作多情,我是真的不能原谅自己一直以来对你的忽视和轻慢,我不能原谅自己在每次脆弱难过的时候找你陪伴,却在获得安宁幸福之后,完全不理睬你的感受……
这种羞愧的心情,就像一条蠕动在心脏上的虫子,它一点一点地吞噬和撕咬着我那些来之不易的快乐。
我知道你不想听到这句话,但是我怎么能够在你这么狼狈的时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爱情而对你不闻不问……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命运永远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致命的一击。
青天白日之下,你也会感受到那种突如其来的黑暗将你包围……就像每次坐火车回Z城,突然一下驶进隧道,除了车窗上自己那张惨白的脸,你什么也看不到。
接到林暮色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
她轻声说:“宋初徽,你想不想见我最后一面?顾辞远已经在来见我的路上了哦。”
那双无数次将我从自以为是的幸福中一把揪起,抛进无底深渊的大手,再次袭击了我。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我忽然觉得自己如置身于旷古荒原。
我的生活中似乎有一扇一扇开启不完的门,每次打开一扇门之前,我都以为即将看到广阔无垠的新世界,却没料想,每一扇门的背后都是同样的黑暗。
仿佛宇宙黑洞,拉扯着我,不断地往下沉……
当我坐在车上的时候,顾辞远已经抢先我一步,赶到了那个地方。
林暮色洗净铅华,一身太T恤牛仔裤帆布鞋,披散着头发摇摇晃晃地坐在七楼的栏杆上,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她也懒得回头。
天空中的飞鸟盘旋而过,这场景令顾辞远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当日杜寻跟他说起陈芷晴跳楼的场面,就是这个样子……
顾辞远的心一沉,声音也有些颤抖:“林暮色,你到底要怎么样?”
她回过头来,看着顾辞远笑:“你想学杜寻吗?我不介意学一下陈芷晴。”
“你别发疯了!”情急之下,顾辞远也顾不得是风度什么姿态了,“这根本就不是TMD一码事,陈芷晴是杜寻正牌女朋友,宋初徽是我正牌女朋友,你搞不搞得清楚人物关系啊!”
无论顾辞远多么焦灼,林暮色还是坐在栏杆上岿然不动。
僵持了一会儿,顾辞远忍不住靠近想要去拉她:“你先下来!”
林暮色轻巧地躲过了他的手身体又向外倾斜了一点,她终于说话了:“顾辞远,你不要以为我今天是以死来要挟你跟我在一起,我告诉你,我TMD不在乎了!”
不在乎了!
全世界似乎都静止了,只听得见这一句撕心裂肺的吼叫!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后来的无数个日夜,只要我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顾辞远摔在我眼前的样子……
耳畔一片“嗡嗡”声,我抬起头,只能看见林暮色在空中晃荡着的右手,但是我真的,真的弄不清楚,那只手到底是想拉他,还是推他……
一股血腥的气息从胸腔涌到喉头,我像一根木桩,直挺挺地栽下去,身后筠凉的呼喊,陌生人的围观,通通,通通都消失在我的世界……
第七章 望
林暮色曾今告诉我,西方将黄昏与夜晚交接的这一时分,称为“狼狗时间”。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筠凉打来跟我告别的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实:“初徽,我现在在候机厅,还有十五分钟就登机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你不用赶来送我,就算你想送,也来不及了。
那通电话打了五分钟,我沉默了四分半钟,我听见筠凉以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淡然姿态在手机那头自嘲地说:“说不定飞过换日线,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说完这句话,手机那端传来她的笑声,我能够想象她笑起来的表情,鼻翼上有细小的皱纹,嘴角向上微扬。
顿了顿,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初徽,这这些年来我最后悔的一件事,不是不顾一切要跟杜寻在一起,而是曾经对你说出让你那么伤心的话……”
我握紧了手机,惨然一笑:“不是,筠凉,其实你没说错啊。”
我们曾经那么坚信的,曾经以为那是值得用生命去追求和捍卫的,原来什么都不是,原来什么都没有。
我们背道而驰,坚守着两份不同的信念,却在最后殊途同归,得到了一样的结果。
很多年后我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命运太过残忍,还是命运施舍的仁慈。
从小我就摘掉,月球是地球唯一的天然卫星,上亿年来,它一直孜孜不倦地围着地球绕。
长大之后,我偶尔会想,是什么令它如此坚持,如此不懈?
月球不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如果有别的选择,它不一定愿意年年岁岁围着地球寂寞地转动,但这是月球的宿命。有时候爱情也是这样,它是一场宿命,由不得你不甘心,由不得你不情愿。
就像我遇见顾辞远,筠凉遇见杜寻,沈言遇见黎朗。
或者说,就像林暮色遇见顾辞远,陈芷晴遇见杜寻,袁祖域遇见我。
这些遇见,都由不得我们自己。
沈言跟着黎朗回他的家乡之前,曾单独跟我见了一次面。我们在咖啡馆的角落里坐了一个晚上,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去坐以前坐的老位子,但我想这其中必定有她不愿意启齿的原因,我也不必太过在意。
整个晚上我们都很少说话,我明白她是在向我告别,但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她单单只向我告别。
“我以前看过一句话,一个男人写在他的日记里,他说,我会疼我的老婆,不会让她一个人到老。虽然不是写给我的,但是我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好感动。”她喝了一口柠檬水,怀孕之后,她就戒掉了咖啡。
我静静地看着她。
她接着说:“不管这些年来,我得到的比较多,还是失去的比较多,我依然感谢生活,感谢它把黎朗送到我的生命里来。因为他的出现,让过去一些我只能想想的事情,一夕之间变得如此真实。”
不知为何,在她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我原本就有些酸涩的眼睛,忽然一下眼泪暴涨。我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无声地流着眼泪,一大滴眼泪落在桌面上,好像一记惊叹号。
分别的时候,她牵过我的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用孩子似的语气说:“我们跟这个阿姨再见,阿姨要开开心心地生活,凡事不要钻牛角尖,要想开一点,有机会的话来看我们。”
抽回手的那一瞬间,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哇”地哭出声来。
那个晚上,我一个人去了医院。
我知道不久之后,顾辞远的父母就要将他转去北京治疗,如果北京的医院解决不了问题,也许还要出国去想办法……总之,不惜倾家荡产也要让他苏醒。
顾妈妈在看到我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哭,她抓着我的手失魂落魄地问:“初徽,为什么会这样……辞远还说今年要带你到家里过年……还跟我说想带你一起出去旅行,问我同不同意……为什么现在会弄成这样?”
我任由她抓着我的手,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我等他……等他……”
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我看着他仿佛在沉睡的脸,想起以前林暮色和袁祖域多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总是仗着家里有钱对我乱许诺,什么将来娶我一定准备蒂凡尼的戒指,上面的钻石要大得跟麻将一样。
婚纱一定要是薇薇王旗下的高级定制,买成衣显得不够档次。
还有什么威尼斯的叹息桥、法国的香榭丽舍大道、希腊的爱琴海,这些地方我们都要一起去。
可是顾辞远,你知道吗,在跟你分手的那段日子里,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投票帖子,说以下哪些事情是你从来没有做过的。
有什么染发、打耳洞、刺青、泡吧、通宵唱歌,都是一些看着挺傻的事,我一路看下来发现我全都做过,但是最后一个选项,把我弄哭了。
曾经跟心爱的人一起去旅行。
唯独这一件事,我没有做过。
我捧着抽纸盒哭得稀里哗啦,那一刻我真的很恨你,顾辞远。
我们从来都不曾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我们总以为未来很遥远,人生很漫长,那些美丽的地方永远都在那里,今天去不了可以明天去,今年去不了可以明年去,我们总会牵着对方的手,去欣赏这个世界上最优美的风景,我们在叹息桥下亲吻,并且坚定不移地相信那个“凡是在叹息桥下亲吻过的情侣,永远都不会分手”的传说。
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些地方虽然一直在那里,可我们并不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我们那些美好的憧憬和愿望,最终不过是这样,搁浅在烈日暴晒的浅滩上。
曾经那些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人,最终就像被凤吹散的蒲公英,散落在各地,散落在天涯。
回忆起这些年来,我们所有的人用青春交织而成的这些片段,就像一场电影一样,一开始画面是彩色的,谁料到起承转合,突然之间,屏幕一下变成黑白。
听说人在死后,灵魂要把这一生的脚印都拾起来。
那么,我要拾起多少脚印,才能凑满我这残破的一生呢……
我知道,有生之年,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眼睁睁看着顾辞远在我面前的画面……我还会想起,在医院的走廊里,筠凉死死地抱住我,不让我冲过去跟披头散发的林暮色拼命的那个画面……还有,我当然也不会忘记,林暮色狞笑着流着泪对我说“宋初徽,这就是我还给你的报应”的那个画面……
我怎么会知道,我蹲在z城的双黄线上给我最爱的人打电话的那个时候,他正跟裸着身体的林暮色在酒店的房间里。
人性是什么?人性就是顾辞远躺在急救室,我却还在想,如果我在那个时候没有打电话给他,他是不是就会跟林暮色上床了?
真是可笑。
林暮色走过来抓住我的双手,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如果不是你叫走了他,我就不会在他走了之后,随便跟一个男人好了……我也就不会染上这该死的AIDS……”
仿佛是暴雨天的一阵惊雷,原本说不出话来的我,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五官扭曲的人,她说的……是真的吗?
看着他慢慢地滑坐在地上,我满腔的愤怒、悲痛,还有之前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的决心,忽然像烟尘一样溃散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蹲下来对揪着自己头发的林暮色说:“就算再惨,也是你自找的。”
我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被恶毒攻心,但仍然阻挡不了一句更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别人的痛苦未必不及你,不过,你表现得格外精彩一些。”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林暮色,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我仰起头看见她那只晃荡在空中的手之前,她做出的动作到底是推还是拉。
也许,有一天我会知道的,只要顾辞远醒来,我就什么都会知道。
时光平稳地流淌着,我每天睁开眼睛,还是会看到唐元元对着镜子化妆,只是在看到那章原本属于筠凉的床现在空荡荡的时候,心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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