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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落醒花梦夕拾-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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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看着的其他奴才见到老太监血溅当场,有些不忍心看把头低到了靠地,有的则瑟瑟地跪着退了开去,整个屋子静得诡异,没有谁再敢阻拦暴怒皇帝离去的步伐。
威慑了碍事的奴才,皇帝鄙夷地一瞥,当即拂袖而去。
嗖,一道寒光自殿外穿堂儿来。
咚,一柄闪着寒芒的刀刃不差分毫地插在了皇帝的双脚中间。
刀身振动时,皇帝的腿也跟着哆嗦了起来,待到刀身恢复常态之后,皇帝也才止住颤惊的腿,皇帝不可思议地盯着脚间的刀刃,耳旁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皇帝随着脚步声朝殿外看去,一个披散着青丝的白衣女子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寒风扬起女子洁白的裙裾,冰肌玉骨的身姿犹如天仙下凡,皇帝不由地看痴了。
随着脚步的临近,女子寒冷的嗓音随风飘来,“皇上,如若越雷池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被幽闭久了的皇帝,正烦闷难耐的皇帝,见一天仙般的女子朝自己而来,那一心向往殿外的心一下子就被牵扯了回来,殿外他不想去了,就算去了大概也寻不到这样绝色清冷的美人。
皇帝慌慌张张地退了几步,暴怒的脸即刻换上了另一种表情,原本暴戾的嗓音也变了语调,“美人,请。”凝着女子,那色迷迷地眼睛里面浮出沉沉的欲望。
女子飘然进到殿内,随手拔起地上的刀,手法利落的收刀回鞘,从那以后,女子的脚步就未再移动过。
皇帝见女子木然不动,不由疑惑道:“敢问美人为何不进来呢?”
“没那个必要。”
女子越是冷漠就越能勾起这位好色皇帝的征服之心,“敢问美人前来所谓何事?”
“奉命保护你的周全。”
女子对皇帝用了大不敬地‘你’字,皇帝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吊起了他的兴趣,心想别的女人见到他哪个不是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于他,为了得到他一朝宠幸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可这个女子不但不正眼看他,甚至连敬畏之心都没有,这样的奇女子着实少见。
皇帝挑起了浓眉,学着江湖中人的方式朝女子作了一揖,客气地道:“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横过刀鞘,朝地面一掷,落地有声,“炎—舞——”
“好名字。”皇帝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紧接着双手合十有节奏的拍了两下,“来呀,快给炎舞姑娘……上茶——”上茶二字被刻意拖长了音调。
而在皇宫之外,夕拾的马车也到了皇城正门——紫玄门。
守门的官兵拦下了夕拾的马车,为首的官兵告诉夕拾,今日乃太妃寿宴,为了安全起见,一切车辆和随从都不得进宫,但给一品以上的官员备有轿子。
就这样,夕拾和花怜优上了宫里为他们准备的轿子,而暗卫隐和冷风落月被挡在了紫玄门外。
那是一台双人轿,夕拾和花怜优共乘着。
自上轿之后,夕拾就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在安静的皇宫大道上,这一声声咳嗽甚至都能清楚地听到回声,虽不是撕心裂肺之感,但也叫人心冷嗖嗖地塌了一片。
夕拾咳得累了,便把头斜靠在花怜优的肩头上,撒娇地对花怜优说,“怜儿,给本王抚抚背吧,咳得难受呢……”
一直保持高度戒备地花怜优,不知道夕拾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不敢轻易答应亦不敢随意拒绝,只得保持原有的僵硬坐姿。
没得到花怜优的反应,夕拾显得有些伤心和落寞,咬上苍白的唇瓣,索性把头又朝花怜优的颈脖靠了靠,双手环过花怜优的蛮腰,“怜儿,你当真不理本王吗?”
“……”
“怜儿,你当真狠心就让本王难受死吗?”
“……”花怜优咬紧了牙关,闭上了眼睛,就是一言不发。
“怜儿,你知道当年本王为什么赶你出府吗?”
花怜优的神情霎时凝住,这个问题也是她多年以来想要知道的,当年逸王进京吊丧之后就染了一身病回来,调理了一段时间之后,逸王便性情大变,不仅对她不理不问,没几日更是下令把她逐出了府。
不明所以地就被逐出了府,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这样一无所有了,失去地毫无道理,她不甘心地在王府外等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滴水不沾,拖垮了身子喊哑了嗓子,就算如此,逸王府的大门也再也没有为她打开过。
她恨,很恨恨恨……
带着恨和怨,远走他乡,那个时候她在心底发誓,定要找个比逸王权势还要大的男人,待有朝一日再见逸王的时候,可以在他面前吐气扬眉一番,她要告诉他,当日弃了她,她比以前过得还要好,她想要看到他后悔的模样。所以她盯上了大都督之子陶影照,以美色诱惑,把陶影照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惜的是,几年来,陶影照为她抛洒万金,就是不肯给她一个正室的名分。
深知女人的青春就是一切本钱的花怜优,最终选择离开陶影照,她要在人老珠黄前再去找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然后再证明给那个抛弃她的男人看,而就在寻觅和逃离的时间分叉点上,她再次遇上了那个狠心抛弃她的男人,而那个男人身边又多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王妃人选,导致再见之日,恨上加恨。
也许娶那个女人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身份,尚书之女,如果她是,她早就是逸王妃了吧。
可惜她不是,由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介舞娘,除了自己,她再无可依靠之势。
“王爷,为什么当初要赶走怜儿呢?”花怜优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在她看来,那是无法原谅的背叛,别的官家子弟,哪个不是姬妾成群,就算身染重病也不会把宠妾给扫地出门,她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夕拾咂了咂干涩的嘴,“怜儿,你可知道本王得的是什么病吗?”
花怜优不知道。
“本王得的是不治之症啊。”
不治之症,一个平淡而残忍地词汇,花怜优可以想象却无法去想象。
“不治之症?”花怜优轻声呢喃。
夕拾点点头,依偎在花怜优的肩头,“本王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本王怕不知在哪天就会一觉睡过去而醒不来,本王怕自己先离怜儿而去,本王不想怜儿跟着本王一起受苦……”夕拾的嗓音有些哽咽。
是因为害怕吗?
害怕他先行离她而去,自己会伤心、会受苦吗?
因为这个理由,才无情地把她逐出府吗?
花怜优觉得嗓子眼燥燥的,里面有股无名火在灼烧,她不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东西,更不相信那是夕拾的肺腑之言,可尽管不相信,她的心的确已经在动摇了。
“那王爷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
“皇命不可违啊。”
花怜优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而紧张地问道,“那王爷爱那个女人吗?”
夕拾没有半分犹豫,“不爱。”
花怜优的心彻底沉到谷底,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和夕拾的感情了。
“王爷,那你爱她吗?”
“谁?”
“那个女人的替身,暗花流的杀手,萤火。”
夕拾腻在花怜优的脖颈,浅浅一笑,幽然地答道:“不爱。”
闻言,花怜优哈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推开夕拾的头,怨恨地目光紧盯着夕拾,纠缠着彼此的视线,“王爷,您的谎话说得真不高明啊。”
夕拾咳嗽地颤笑,“怎么,怜儿不相信本王吗?”
花怜优无法相信夕拾,不管怎么看,浑身每个毛细孔都再告诉她,他爱萤火,而且爱得很深很深。
“王爷,别告诉我,你不爱她却爱我?”
夕拾笑得肩头轻颤,笑过,沉默过,夕拾抖擞起精神,正视花怜优,“她不爱我,她爱的是别人。”说着,说着,夕拾一把钳住花怜优的下颌,怔怔地说,“比起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为何不去爱一个疯狂爱着自己的女人呢?”
“她不爱你?”
“是的,不爱。”
“不可能。”
“那本王就说一些事给怜儿听吧……”夕拾拉过花怜优,在她耳边嘀咕了好一阵,一直听着的花怜优,眼睛一睁一眯,那些她从未听到过的事实,居然从他嘴里听到了,有关萤火和睿王的过去……
花怜优紧咬着唇瓣看着一脸苍白的夕拾,散去尘雾的眸子里有怒意有失望还有不甘甚至是恨意,那些都是骗不了人的情绪,因为曾经的她眼底也尽是这些扰人的情绪。
“王爷……”
夕拾一头靠在轿帘边,毫无生气地自言自语着:“本王已经活不了多少时日了……”间隙咳嗽不断,“咳咳……本王在死前不想骗自己,也不想骗你……”
难道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本王知道,此次进宫凶多吉少。”说着,夕拾再次靠近花怜优,近距离的贴上花怜优的脸颊,蛊惑之语再次在花怜优的耳帘弥散开来,“怜儿,你实在不该跟本王一道来,太危险,太危险……”说着,夕拾一边退回身子,在距离越拉越远的时候,花怜优凝着夕拾的瞳孔,那双好看的眼睛,那双总是散不去尘雾的眼睛,那双藏匿着很多秘密的眼睛,如今空空如也,说完那些,他眼睛里再也寻觅不到一丝其他的情绪。
是绝望前的最后倾述吗?
她该相信于他吗?
在去见他之前,花怜优一直告诉自己,她不能被这个男人轻易迷惑,她今日前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这个。
可是……
“咳咳咳……”突兀苍白的咳嗽声再次在轿子里扩散开来,每一声听上去都叫人神伤。
咳嗽越来越频繁,咳嗽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捂住嘴不停咳嗽的夕拾,满脸痛苦和绝望的表情,待到花怜优细细看过去的时候,她竟发现,捂住嘴的指缝中居然淌着丝丝血红。
他是在咳血,他说的话全是真的,全是真的……
花怜优心一沉,掀开轿帘,对着轿夫喊道:“走快一点。”
花怜优下令轿夫加快脚程,只要早一点到达目的地,她的心就能早一日解放,毕竟,她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
无依地依靠在轿帘边,夕拾无奈地自语,“快点吗?快点去送死么?呵呵……”惨淡一笑,心生绝望。
花怜优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柔地拍着夕拾的脊背,“到了朝露宫我们就安全了,王爷。”
“今日太妃寿宴不是在御花园吗?怎么,怎么是去朝露宫呢?”
“恩,我们去朝露宫。”
朝露宫,事先预定好的地点,只要去到那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了,谁也不会来打扰了。
生也好,死也罢。
杀人,伤害自己,什么事都干了只为了今日,这次不会再半途而废了。
她终于可以回到他身边了,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只有相守。
因为,所有的阴谋和算计,在他温软话语之下,在他柔情目光之下,在他苍白面色之下,一切的一切都终将化成泡影……
94
94、第二十二回 血染朝露?转之章 。。。
宸宁宫。
一身穿大红袍的妇女跪在棋盘桌前不断地磕着头,咚咚咚,磕得额头尽是血迹。
“太后,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儿一条生路吧。”
太后素手指子,白子落在棋盘边缘上,“妹妹,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今次可是特意为你办的寿宴,多年来你未见儿子一面,我这个做姐姐的好心成全,你怎么不理解姐姐的好意呢?”说话间全副心思都在棋盘上,并未看跪地的妇人一眼。
跪地的便是当朝太妃,硕王之母。
太妃又跪前了几步,拉扯着太后的衣衫再一次哀求道:“如果太后能放我儿一条生路,我发誓我愿永不再见他。”
太后涂红的指甲抓起太妃的手,那晶莹透明的指甲和太后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太后握住太妃的手腕,渐渐用力,“若不是你儿子不知好歹,本宫又怎会为难于他呢?”
太妃惶惶地摇头,自从皇帝登基之后,她自认她们一家都很收敛了,她那好男风的儿子也一直在风都之地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多年来不曾有越矩之行,怎么会突然不知好歹起来呢?
“太后,我儿怎会有异心呢,不会的,不会的……”
“哼……”太后用力地把一子落在棋盘上,狠狠剜了血流满面的太妃一眼,不急不慢地解释道:“恐怕妹妹还不知道自己宝贝儿子的抱负之心吧?”
“……”
不顾太妃惊讶之色,太后继续说道:“多年来,妹妹的宝贝儿子不止把风都的大都督招呼得服服帖帖,甚至还有本事把花都的兵马招致麾下,不得不说,妹妹的儿子,好本事啊!”
太妃机械地摇头,急切地想要解释,“一定是有所误会,一定是这样的……”
“当年本宫就是念在你我姐妹一场,才让妹妹一家无损无伤的逃过了一劫,如今呢?妹妹的宝贝儿子不但不感激,反倒是觉得翅膀硬了,也妄想和本宫、皇上一争高下了?”
当年的太妃和太后一同进宫,一个被封为皇后一个被封为淑妃,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的,却不料后来进宫的兰贵妃一举抢去了她们俩个所有的风头,皇帝专宠兰贵妃一人,才致使独守空房的二人成了亲密无间的姐妹,也因为这层关系,在太子登基之后,淑妃一家得以保全。
太妃也一直记挂着这份恩情,叮嘱家人弃权还恩,自皇帝登基以来,她就再也没有去见过自己的儿子,一直幽闭在宫中,吃斋念佛以自身为人质毫无尊严毫无自由地活在太后和皇帝眼线的监督下,她以为这样,足以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儿子,谁曾想,自己的儿子并未彻底死心。
想到儿子多年来的忍辱负重,想到多年来自己的心血成空之后,太妃无力地萎顿瘫倒在地,瞳孔无光的自言自语道,“怎会,怎会,怎会……”
太后冷冷的俯视着太妃,那副颓然的模样让人根本想不起这女子也曾经是风华绝代的一朝皇妃,也曾经和她一起耍尽手段向皇帝争宠过。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短短七年,曾经风华绝代的俏佳人也不过落得此副德性,从那以后,太后便深知,在皇宫,美色、恩宠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自己手中握有实权才能让自己叱咤一方,让自己永远把别人踩在脚下,要他们生就生,要他们死就死。
连续落了几子之后,太后转过脸对太妃说:“你这副妆容怎么去见儿子呢?去梳洗梳洗吧,别丢了皇家的脸面。”
太妃瘫坐着,手抚上流血不止的额头,一拂而过,手掌上即刻粘稠一片,看着血红的手掌,太妃觉得眼前眩晕一片,茫茫血色中,太妃坚定而温雅地笑了起来。
“太后,我以我血鉴真心,此后,还请太后高抬贵手。”说罢,太妃朝太后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心一横,咬牙闭眼朝殿内的柱子上撞去。
没有听见预计的响声,太妃睁眼,柱子就在面前,只差分毫,只差分毫。
是什么东西牵绊住了她的身体呢,太妃缓缓转身,额头的鲜血已然浸到眼睛里,视线及过,皆是一片殷红色,太后是红的,而和太后一直对弈的男子也是红色的,然后那个在不远处摆弄着指尖什么东西的年轻人也是红色的,那年轻人指尖的细线也是红色的,不同于太后和对弈男子的面无表情,那个用细线拉住她的年轻人,在对着他笑,笑得狡黠而邪逸,和她儿子是一般的年纪,那样貌也像极了记忆中早已模糊不清地儿子的容颜。
——如果是淡儿,那就好了……
——在死之前,能再见淡儿一面,那就好了……
红色的视线再次出现波动,太后搁下手中的棋子,款款而来,宽袖一挥,涂满朱丹的指甲直指太妃,盛气凌人的对太妃说道:“你现在是本宫的筹码,你的死活由本宫说了算。”
也难怪,兰贵妃和自己都败在她手里,这个女人骨子里就是有一股王者的霸气,无论怎么比怎么争,她从来就没有胜过她,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如是想着的太妃彻底绝望倒地,彻底放弃了抵抗,残留下的一条命也许可以用来给自己的儿子祈祷,不求生,只求别轻易地死去。
这时候,棋盘对面一直脸带深邃笑意的男子踱步来到手操细线的年轻人身边,“堇,这里没你的事了。”
堇收了细线,微微颔首。
男子又拍了拍堇的肩膀,命令道:“去皇极殿吧。”
“是,主上。”
太妃被拖出去之后,堇离开之后,太后才揉着太阳穴回到座位,“葵,这次真的没有问题吧?”
被叫做葵的男子摩挲着高挺的鼻梁,一眼鬼魅的数着棋盘上黑子白子的目数,无奈地叹息道:“太后,你又赢了。”不出意料,这次无疑又是他输了。
太后扯出一抹淡笑,摆了摆手,“别再装了,多年来,一直是你有心相让而已。”
葵勾起嘴角,把棋子一枚一枚丢进棋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开口,“太后的棋艺就和行走在皇权之道上所用的谋略一样高明。”葵的视线重新落于棋盘,那黑子一一被白子所围困,在黑白的棋盘上呈现出两个白圈包围两个黑圈的图案,看着如此图案,葵不免失笑,幽幽道:“逐个击破再合围灭之,实乃妙招。”
太后展颜而笑,望向葵如雕塑一般的美颜,忍不住叹气道:“如果当初没有进宫,也许……”
哗啦,葵一把把剩余的棋子掀入棋盒,肃然起身,走到太后身前,定定地说道:“没有如果。既然选择了,就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葵的语调中,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太后仰头看着一脸坚定的葵,以同样的语气回答道:“本宫,会胜。”
葵释怀地点点头,轻拍太后的手,“午时将至,寿宴即将开场。”
两人会意而笑。
同时,宸宁宫深处一男子踏着轻巧的步伐悄然走来,双腿迈动间,群袍激起小幅度的摆动,沿着不算熨帖的袍面看去,依稀绣着的是流云纹,还有捻金五彩线绣的龙纹。
冬日的午间,风静静的止住流势。
躲在云层之后的稀薄阳光洒进荒落已久的朝露宫,隔了多年未来,这里还是当初的模样,雕花的宫门,长燃的宫灯,还有满院的兰花香气。
夕拾轻轻推开朝露宫的雕花门,门咿呀开启,一股凛冽的风就从里头窜了出来,立在门口,清晰可见殿内垂挂满了轻纱帷幔,那些轻纱在正随风舞动,淡蓝、淡粉的轻纱帐翻飞的时候,夕拾仿佛看到有一个小男孩在帐子间来回躲藏,而小男孩的身后有一位女子正在和她他玩躲猫猫的游戏,那婀娜的身姿,那幻美的面庞,每每触到女子那柔软乌黑的长发时,小男孩总是忍不住凑上鼻子去闻一闻,他喜欢极了她头发中散发出的幽幽兰花香。
怀揣着不安和激动,夕拾迈开了步子,每迈一步,耳畔都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母妃,快来啊,快来抓我啊……”
“夕儿,你跑慢一点,母妃要找不着你了……”
“母妃,夕儿在这里,在这里等着您呢,快来啊,母妃……”
轻衫慢舞,兰香扑鼻,只要稍微伸出手,帐子中就会有一个喜笑颜开的美丽女子朝他走来,轻轻握上那双温暖的手,然后投进最温暖的怀抱,再喊一声最最温软的‘母妃’……
如今站在轻纱帐这头,母妃也再无可能在那头等着了;如今独自伸出手,再也牵不到母妃温暖的手了;夕拾惊喜地眼神,慢慢淡了下去,越来越飘忽,最终飘进了不知道那幕轻纱帐中,目光和着轻纱的薄线化作一缕丝光,再也收不回来。
“为什么来这里?”
“王爷,整个宫中只有这里是安全的。”
“安全?”夕拾质疑地盯上花怜优。
事已至此,花怜优也只好把实情道出,“王爷,主上答应我,只要你肯跟我来这里,就会安然无恙。”
“怎么个安然无恙法?”
花怜优掠过夕拾的疑惑地目光,指了指轻纱帐间。
夕拾再次朝轻纱帐里看去,原本空荡荡的殿内,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几队全身黑衣劲装打扮的带刀侍卫,在恍惚飘动的轻纱帐下,那一团黑显得尤其突兀。
“这是?”
花怜优关上朝露宫的宫门,拉着夕拾朝殿内走,边走边解释,“王爷,这是主上拨给我的禁卫军,是专门在这保护我们安全的。”
“这么说来,这次太妃寿宴果真是鸿门宴了?”
“王爷一早就料到了不是吗?”
夕拾浅笑不予辩驳,视线认真扫过那些禁卫军,“本王在这享受如此待遇,不知道本王的皇兄们会是个什么情况呢?”
花怜优阴冷沉眉,毫不顾忌地道:“自然是‘特别’的待遇。”
注意到花怜优眸中一闪而逝的阴险意味,夕拾抬头看向天空,虽然季节不同,但是现在的天空就和七年前的天空一样的暗淡且无云,在那瞬间,时间逆回过去。
七年前,夕拾的母妃在服丧期间擅自出城接他,接到之后,他母妃说在朝露宫准备好了洗尘宴等他,为了与母妃一同进膳,夕拾甚至推去了新登基皇帝的御花园宴请,沐浴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兴冲冲的赶去朝露宫,还特意带上了从江南弄来的新鲜玩意,连带自己一起敬献给最最亲爱的母亲。
可到朝露宫看到的是什么呢?
母妃自缢,还有母妃身后那个明黄色的锦盒,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缠绕在他母妃颈脖的那三尺白绫就是放在那个锦盒里,由皇帝亲自送来朝露宫特赐给他母妃的。
那个锦盒,就和现在夕拾手里夹着的锦盒,一模一样。
夕拾夹紧了手中的锦盒,眼角有微微地动漾,“怜儿,你真以为本王能享受到本王的皇兄们都享受不到的‘特别待遇’吗?”
花怜优眯紧了眼眸,不解地看向夕拾失笑的面庞,而夕拾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轻纱帐那些禁卫军的身上。
花怜优还在一旁自信地言语,“王爷,主上答应过怜儿的……”
还没等花怜优说完,那头传来哗的一声,声音尖锐,刺得人耳无法适应。
划拉划拉,禁卫军的刀锋划破了轻纱帐,断成几截的纱帐在风中飘飘荡荡,飘去的方向无所寻觅,就像眼前他们不可触的未来。
随着长刀出鞘,禁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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