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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僵尸哥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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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仰着小脸说话。
他有个毛病——见不得女人哭。
女人一哭,他本来也不硬的一颗心就软成了滩水。
这话说出来,再搭上他那张皎皎洁洁的小脸,老太太真觉得菩萨身边仙童也没她的云儿好。
“好孩子!帧儿,云儿是弟弟,你们两兄弟住一块儿,要好好照应。”
齐帧点头应是。
大不了,咬他的时候下口轻点……
3
3、03、小悖论 。。。
吃是人生头等大事。
为人一遭,诸般辛苦,若不享受点口腹之欲,委实对不住自己。
——这是齐老夫人多年秉持的信条。
不管什么东西,一旦上升到“信条”的高度,那便格外高尚了。轻易不能玷污。
所以齐家的厨子数十年如一日,坚决维护着这高贵信条。
所以齐家的晚餐,那叫一个丰盛。
齐云每日最盼望,也便是晚餐这一刻。
同样是盼一顿饭,究其根本,齐云又与堂兄弟们不同。
他不为大鱼大肉,那些东西,母亲从不叫他多吃,初时难免想着,渐渐也就淡了兴致。
齐云为的是团圆。和母亲宋岚在餐桌上的团圆。
他为的是伏在母亲肩上,撒上一阵娇。
为的是看母亲一个温温婉婉的笑。
“温婉”这一类的形容修饰,有时很难明确界定。
比如宋岚此刻。
宋岚此刻扬起了新折的柳条。
不出意外,柳条将抽在齐云张开的手心。
意外天天有,但今天真没有。
这一抽清清脆脆,齐云的手心当即便是一道红印子。
说来你也许不信,这一刻宋岚的行为是狠的,偏偏心又是温温婉婉的。
她神情严厉,眼中那抹心疼的水光却快要掉下来。
人心复杂,单看表面,你永远摸不准脉。
齐云有些委屈,却没敢反抗。
母亲就快哭了,他觉得不能反抗。
“可知错了?”
“儿子知错,娘亲莫气。”
“那你说,错在哪里?”
“儿子不该顶撞祖父。”齐云埋低了头。
白日那一幕,其实谈不上顶撞,却又好像……比顶撞还严重?
齐云不太懂。
宋岚心里百转千回、蜿蜿蜒蜒叹了一口气。
她娇宠儿子十年,却忘了,儿子始终姓“齐”。
一个女人最大悲哀,莫过于她为了丈夫没有了自己。为了儿子,又不得不心甘情愿丢弃自己。
压抑本心、丢弃惯用的方式,用老齐家能认可的法子去爱他。
愿他头顶总是艳阳,此时却不得不做那一朵乌云……
一个苏州闺秀心里可以藏下多少心事?很多。多到最擅诗赋的文人也写不完。
柳枝一下下抽过去,齐云手心红痕渐渐连成了片。
火辣辣,热烫烫。
像他眼珠子里的泪。
这时救星来了——
“快住手!”老太太快步走过来,一把将齐云搂在怀里,“这是做什么?!”
“娘,云儿做了错事,该罚。”宋岚开口,仍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温婉。
波澜都在她心里,多惊多痛,不敢给人瞧见。
“胡说!云儿哪里有错,都是老家伙的错!你呀,也真是狠心……”老太太责备宋岚一句,低头去看齐云手心的伤。
手心皮肤最是娇嫩,齐云左手此时已肿了起来。
老太太心疼得快掉泪,急急要给他包扎。
此时齐老爷子却到了。
老爷子昂首阔步走过,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走至中厅,中气十足叫一声:“开饭!”
老太太只得搂了齐云往饭桌上去。
宋岚在后边跟着。正沉沉郁结,却见儿子自老太太臂弯底下回过头来,向着她一笑。
小小人儿,那一笑却清朗如风,皓洁如月。似开解,又似抚慰。
宋岚觉得值了。
为了这命中冤孽,她赤脚在刀尖上走几个轮回也值了……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我们需要为了什么甘愿一把。仿佛不呕心沥血、肝脑涂地,就白活了一世。
齐家这顿晚饭开展的颇不顺利。
老太太心绪颇为不佳。
心疼幼孙齐云只是其一,其二,则是操心长孙齐帧。
齐帧没来用饭。
老太太差人去叫时,被老爷子制止了。不仅制止了,还命人不准给他留饭。
老太太唉声叹气。不管人后如何,人前,她还是不敢拂逆丈夫的意志。
说不敢也不恰当,大多时候,这已成了一种习惯。
人总是这样,逆来顺受多了,一日不逆来顺受,你反而觉得做错了什么……
老太太叹气的时候,齐云没想太多。
世上有种人比你优秀,是因为当你停留在心理动作时,他已经在进行行为动作了。
齐云没想太多,而是在行动。
他悄悄在袖子里藏了两块点心。白日一番同仇敌忾,他觉得自己已经和齐帧站在同一战壕。
是战友了。既是战友,当然得互相照料。
两块点心大约不够,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又藏了一块排骨。
受母亲影响,齐云素来好洁,这块油腻腻的排骨放在袖里,他就像贴身兜了一挂鞭炮般浑身不舒服。
是故,用罢饭齐云甚至没顾上和母亲告别,便一路小跑回了院子。
院内十分安静。
安静到一走进去,你就会情不自禁放轻脚步。
齐云放轻脚步进屋时,恰恰看到齐帧一个背影。
齐帧穿的是从前的布袍,干净但陈旧,松松挂在他身上,莫名有点寂寥的味道。
齐云还不懂什么是寂寥,但这不妨碍他察觉到这样东西。
他一时连自己要说的话都给忘了,只管轻轻靠近齐帧。
齐帧早已察觉到他的到来。光凭鼻子便察觉到了。
这弟弟正在散发的香气,仿佛格外浓。
齐帧皱了皱眉。
他皱着眉,笔下却未停。齐云走到近前,只见宣纸上已浮现半个仕女图。
齐云在南京时跟随先生学画,学的是山水,偶尔先生来了兴致,也教他作一幅鱼虫,这仕女图,却是从未学过。
先生说了,他年纪太小,心中无物,仕女图是画不来的。
齐云细细瞧着画上这张美人脸。鬓上簪花,蛾眉臻首,双目细细含情,丹唇一点如朱。
齐云瞧得不由有些痴。
然而此时,齐帧停笔了。
飘飘衣袂画了一半,他眉头越皱越紧,实在画不下去了。
齐云这才醒过神来,看向齐帧。这一看,才发觉齐帧面色不大好。
齐帧五官与齐云的父亲齐白有些相像。这张脸一阴沉下来,齐云下意识便有些紧张。
紧张的他下意识向齐帧伸出手:“哥哥,我带了吃的给你。”
看着两块点心,齐帧愣了一瞬。
一瞬之后他探手拿起一块。
他拿起一块放在鼻子底下嗅闻。
淡淡的……淡淡的……血腥味……
齐帧闭上眼睛,神情陶醉。他食指大动。
却并非为点心。
他睁眼看向齐云,拉起这孩子的左手。
齐云的左手心简单缠了一圈白布,未见齐帧如何动作,那白布自己便掉了。
淡淡血丝,已经凝结。
齐云有些羞赧:“哥哥,我没事。”
“你有事……”齐帧嗓音意外的沙哑。然而齐云还来不及好奇,就见齐帧已俯头下去……
痒。
齐云觉得痒。
痒到他没注意齐帧的唇舌如斯冰凉。
痒。
齐帧亦觉得痒。
在齐云看不见的角度,他双瞳已化为血红之色。
成为这该死却死不成的活死人以来,他头一遭体会这种痒。
仿佛一点血丝,便能给他无垠满足。
然而事实证明,“满足”这个事,就是一个骗局。
满足是没有界限的。没有界限,那就是还不够满足。
满足,就是人生中一个狗血的悖论。
哪怕齐帧不是人了,它也依然是个悖论。
齐帧一边满足着,一边又不满足。
就像一条腿要向左,一条腿偏要向右。
这是不对的。他仿佛听到齐云正疑惑的叫着“哥哥”……这是不对的……
不对,也没办法了。
齐帧已伸出了獠牙。
他动作十分轻柔。
这轻柔是因何而来,他已经无暇去深究。本能,他现在一切凭本能。
不要在本能面前提思考!让思想有多远滚多远吧!
他用尖尖獠牙轻轻刺破了齐云手心的伤痕。
血丝变成了血珠。
浑圆粘稠,猩红艳丽。
极其符合齐帧的审美趣味。
他几乎是依依不舍地吞下这滴美妙的血。
更多美妙滚滚而来。
齐帧置身美妙之中,喜不自胜。
然而人生往往是这样:惆怅总是无限,美妙总是有限。
齐帧还没陶醉多久,那有限的美妙便终止了。
小小伤口,根本渗不出多少血。
何况齐云已经反应过来,把手抽了回去。
他的手心已经干干净净,没有丁点血痕。
齐云分外感动,没想到哥哥对他这么好。
你看,跨了物种,就是容易误会。
不过,这是齐帧喜闻乐见的误会。
他意犹未尽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抬眼看向齐云时,眼珠儿已恢复深棕色:
“云儿,谢谢你,很好吃。”
——他两根手指夹着点心,吝啬而小心地咬了一口。
齐云便笑了:“哥哥,你喜欢就好。”
齐帧也笑了。笑的略有点勉强——他正强忍住恶心把那点心咽下去。
接着齐云有些羞赧:“哥哥,云儿今晚,今晚能跟你睡吗?”
齐云深沉地思考了片刻,终于在齐云期盼的目光下为难地点了点头。
他确实为难。
他做出了思考的样子,却什么也没能思考出来。他满脑子都是回味,回味那让骨头酥痒的血香。
他打算继续深入地思考下去。
沐浴在齐云的血气清香中思考下去。
4
4、04、小迷惘 。。。
一个又一个迷人的夜晚过去,齐帧的思考还在进行着。
究竟是思考这一过程重要,还是思考出的结局重要?
这是个永恒的难题。值得一辩。
但对齐帧来说,过程与结局,仿佛都不是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思考着。
故他存在着。
以常人不能理解、不愿接受的形式存在着。
一弯寒月遮遮掩掩挂在树梢上,仿佛在偷窥齐帧的思考。
今夜,齐帧的思考围绕着这样一个中心进行:该不该有恻隐之心。
齐云躺在他身侧静静呼吸,像一盘天真的美味横陈眼前。
这个活生生的实例给齐帧的思考增加了一些些难度。
该心怀恻隐,留他一命呢?还是干脆利落,把他当做一场味蕾的盛宴?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齐帧走的,却仿佛是一条两边都不沾的羊肠小道。
这条道愈走愈窄。
因为他时时都在搏斗。
做人的欲望与嗜血的欲望搏斗。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就在这时,美味翻了个身。
美味在被子里蜷成一团。
美味口齿不清地叫了一句:“娘……”
美味抓住他一只手搂在怀里,被凉的哆哆嗦嗦也不肯放开。
齐帧抬手摸了摸美味的额头。
挺烫。
大约是挺烫——齐帧有些犹疑,因为他对温度的感觉不是那么敏感。
齐云下意识往齐帧手底下凑了凑。
因为齐帧很凉,而他很热——他发烧了,齐帧估计的并没有错。
四肢并用,齐云很快大半缠在齐帧身上。又软又热,他的小身子。
血气翻腾。齐帧觉得血气翻腾。
说不出来是齐云的血气还是他自己的血气,总之是在翻腾。
翻腾中他又亮出了獠牙。
獠牙贴在齐云的脖子上,刚刺进去一点儿。
不知是冷还是疼,齐云突然一哆嗦。
一哆嗦就把齐帧哆嗦醒了。
齐帧迅速扒开他,跳下床。以人类所不能有的速度。
他看着床上无知无觉的齐云,胸腔起伏了片刻,果断转身。
呼吸之间,他的身影几个纵跃,消失在无边夜色。
……
翌日近午,齐帧才满怀惆怅归来。唇上犹带着一抹红艳。
退而求其次,他暴饮了一通低劣之血。
人生的许多个选择,其实都是退而求其次。
但宋岚觉得她不能退了。
她将小脸苍白如纸的齐云搂在怀里,脸上写满江南女子如诗如画的哀婉。
这如诗如画的哀婉将齐老爷子征服了。
他颔首同意让宋岚将齐云带回去照顾,病好了再让他搬回来。
齐云正烧的糊涂,母亲凉丝丝的手指覆过来,大约习惯了齐帧的凉,他竟喃喃喊了一声“哥哥……”
齐帧恰好踏过门槛,恰好听见这声“哥哥”。
恰好,心里便生出丝丝愧疚。
或许,昨天半夜不该将他一个人丢下?
这小人儿如此脆弱,一不小心死了,自己岂不是连口新鲜血也喝不上?浪费,乃是一种罪恶……
宋岚没顾上留意刚进屋的齐帧。
药刚刚晾好,她端起碗,娴熟地给齐云喂药。
这是一种心酸的娴熟。
没有哪个母亲乐意这种娴熟。
但宋岚却不得不娴熟。
神智昏昏的齐云不似清醒时乖巧。
他十分排斥那苦口良药。
宋岚喂进一口,他往往呕出大半口,剩下小半口即便进去了,也许下一刻便又呛咳出来。
简直是一箭双雕,既折磨了别人,又折磨了自己。
就连齐帧,都有点看不下去。
但这世上让人看不下去的事太多了,多到你往往无心去改变。
齐帧说不上自己是无心还是无力。
他默默转身,筹划去了。
筹划假若齐云就此一命呜呼,齐帧是任他无可奈何花落去,还是趁他余温尚在,飨宴少顷?
未雨绸缪,是个好习惯。
可惜,他绸缪的早了点。没过几天,齐云便从从容容好起来了。
齐帧说不上是怅惘还是轻松。
齐云搬回来和他一起住时,他更说不上是愉悦还是惆怅。
好比你爱吃西红柿,你或许喜欢桌前随时摆着一盘西红柿,但你喜不喜欢和西红柿睡觉呢?
假如你的西红柿一心想和你睡觉,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不知道你怎么选,齐帧反正是认命了。
宋岚为此特意上门感谢:“云儿自小胆怯,不敢独睡,帧儿,只能烦你多担待着点。”
齐帧温顺地点了点头。
这个婶娘真是无法让人不温顺。她一开口,便像水一般,把人化在了她的温婉里。
哪怕你从本质上说,算不得是一个人……
送走宋岚之后,齐帧走到齐云身后,看他写字。
看他伏在自己曾伏过千百次的桌子上,写自己曾写过百千次的字。
在意外发生前,原来他的命运这样平平无奇。
仿佛知道齐帧在身后看,齐云有些紧张。拿着笔,怎么也找不到最佳的姿势。
于是横不平、竖不直,失了几年练字的水准。
鬼使神差,齐帧握住他的手,在纸上描摹。
齐云的手,又小、又软,又热。齐帧握着,仿佛握到一丝做人的鲜活感觉。
但是齐云微微打了个哆嗦。
齐帧触电一般放开手。
他险些忘了,自己实在很凉。
凉到只是共处一榻,便能害齐云受寒发烧。
他更险些忘了,再如何留恋,他已经不是他。
齐云仿佛察觉了什么。
不要低估小孩子的直觉。在没有披上重重伪装之前,我们亦远比如今敏锐。
齐云抓过齐帧的手:“哥哥,教我。”
齐帧的手重新覆盖在齐云手背上。
一双寒凉的手。
丝丝寒意沁开,齐云却不觉得凉,只觉得暖。
是的,只要你善于变换角度,凉也可以是暖的。
不管堂哥看上去如何阴森吊诡,齐云心中,他只是个孤僻落魄的可怜人。
恐怕齐帧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恻隐的对象,却恰恰对自己怀抱满腔恻隐。
日子静如秋水一池,不管底下是什么,面上瞧着,总算没什么波澜。
和齐云同住这么久,久经考验,齐帧的控制能力已经越来越强。
一个控制了自己的人是强大的,是无往不胜的,是可以站在人生的至高峰俯瞰众山小的。
故而,齐帧觉得人生寂寞如雪。
但是平安镇的千百号镇民不这么觉得。
他们觉得这世道很稀奇啊,怎么养得好好的牛羊鸡鸭,往往一夜之间就少了两三只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因为答案都在齐帧肚子里。
于是这问题成了平安镇的世纪难题。
对于该世纪难题,每个稍有智慧的人都争先恐后的给出答案,以显示自己的智慧不输人后。
这其中最广受追捧的答案是——镇子西北的龙盘山,出了厉害的大虫。
每个人都在质疑这一答案的合理性。
但每个人都在质疑的过程中找出自己独到的解释,并最终树立起了这一答案的正确性。
渐渐,龙盘山出了大虫祸害家畜的这个事儿,已经深入人心。深入几乎每个平安镇镇民的心。
特别是深入了几个年轻小伙子的心。
好巧,这几个小伙子正是齐云的几个堂兄。
说巧也不巧。他们正在气血两盛的年纪,又都练得两手拳脚,会使一把大刀。而在偏僻安稳的平安镇,他们那单纯心灵中供奉的偶像恰恰是说书人口中的武松——梁山好汉、打虎英雄,武松。
谁也不能阻止他们对偶像的崇拜。
谁也不能阻止他们踏上偶像踏足的道路,成为醉打大虫的英雄。
你看,宿命并不是不讲道理、肆意而为,宿命自有它自己的规则。只不过这规则宿命它老人家了熟于心,而你我一头雾水,即便偶然看见了、摸到了,也以为自己眼花。
总之,满怀热血与崇拜,他们上路了。
假如真有大虫,不知这是否会成为一条不归路。
齐云跟在众人中间,对此很有些忐忑。
齐云不是主动要来的。
他是被挟持而来的。因为需要理由。
因为堂兄们需要一个出门的理由。
他们在一起一合计,集体智慧迸发,这理由便着落在齐云身上:弟弟刚来平安镇,我们哥几个儿带他去镇上逛逛。
兄弟相亲,老爷子难得没有反对。
齐云惨受无妄之灾。
他忐忑忧虑的时候,哥哥们兴奋难平。
他们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酒,纵使打死了虎,也显不出偶像武松那般随意而为、从容不迫。
走了一段山路,齐云鼓起勇气,劝导哥哥们回去。
打虎是件大事,他以为应该从长计议。
这世上,说出你的想法一点儿都不难。难的是,你说出来,却没有人听。
齐云便陷入了这个困境。
堂兄们不约而同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风过无痕,他们继续往山里走。
齐云不是没想过独善其身,自己扭头出山回府。尴尬的是——他不太认得路。
他只好任由自己被堂兄们的热血激情绑架,奔赴一只无辜可怜的大虫。
他不知这是否是一次致命的绑架。
黄昏时候,命运终于向他证明了:这并非一次致命的绑架。
细细想来,世间的证明无非就分两种:一种是事前证明,一种是事后证明。
事前证明那叫运筹帷幄,事后证明那叫侥天之幸。
侥天之幸,龙盘山并没有这样一只产自人们臆想的大虫。
堂兄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归途是松散的,是无组织无纪律的。
因为猛虎没有着落,人人灰心之余,也大松一口气,放下了崩了大半天的那根神经。
同时被放下的,还有齐云。
精疲力尽被哥哥们越落越远的齐云。
平安镇西北,龙盘山山腰。
黄昏时分,残阳似血。
齐云迷惘地站在一棵树与另一棵树之间,失去了前行的方向。
5
5、05、小挣扎 。。。
很多时候,我们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方向。
没有方向是一种罪恶——人生苦短,你还有空四处瞎转悠,何其无耻?
但四处瞎转悠,有时也是有用处的。
转着转着,运气好,说不准你便硬转出个方向来。
齐云以为,他或许可以试试运气。
他试了。也的确找到一个方向。只是暂且看不出运气好与不好。
但至少,那个方向炊烟袅袅。
距离往往产生欺骗。
譬如,远看是袅袅炊烟的,待你千辛万苦走近了,才发现是烈焰熊熊。
于是,走近之后,齐云便怔住了。
在这山间难得的一小块平坦谷地上,一团篝火正熊熊燃烧。
火旁站了一个人。
长身玉立,形容寂寥。
最寂寥的是他一双眼,眼神空洞无依,仿佛着落在火苗内,又仿佛着落在火苗外。
火光灼灼,却映不热他古井无波的脸色。
齐云怔怔发呆。
就在这时,那人转过头来。
他的堂哥齐帧转过头来。
齐帧转过头来,直直看向齐云的方向,没有一分偏差。
——当然不会有偏差。他的鼻子从来没有偏差。
齐云乖乖从树后挪出来,神情惊喜:“哥!”
——当然会惊喜,迷路之人找到家的那种惊喜。
齐帧却只惊不喜。
任谁在坏事做尽毁尸灭迹的时候遭遇旁观者,恐怕都不会喜的。
但世事有时会这样:穷极生变。
不喜极了,齐帧反而豁然开朗:从前是不知该不该咬,如今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咬。
妙啊!困扰已久的那个问题,终于找到答案。
他望了眼火堆,再望一眼浓烟之中仍然香喷喷的齐云,心砰的一下,动了。
他一步步走近齐云。
一步步靠近那漂亮皮囊下不断蛊惑他的邪恶血液。
他不想忍了。
如此辛苦!如此辛苦,依然做不回人!
是老天将齐云摆在他面前。
——这样一个祭品,美妙得简直邪恶……即便从此走向深渊,也没什么不甘……
何况,说到底,他只是个没有什么好输的光棍赌徒。
活着已是炼狱。
……
毕竟是小孩子。当齐帧背着火光向他走来,齐云既没看清那火堆里燃烧的是什么,也没看清齐帧眼睛里燃烧的是什么,便火急火燎地扑上来。
扑上来,抱住齐帧的胳膊。
动作之急切,让半入魔的齐帧险些以为他要先下口为强。
但齐云只是抱住齐帧胳膊,泪珠子滚滚而落:“哥!你太好了!”
激动呜咽之下,他这句话没说全。他的意思应该是:哥,茫茫林海之中,碰上你太好了。
齐帧伸了一半的尖牙又羞羞答答缩了回去。
齐云热乎乎的眼泪不要钱一样落在齐帧胳膊上。
仿佛要把他冰冷僵硬的胳膊烧出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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