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素手窃国-第10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隽恕
“胡说!”崔暹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好像陷入了泥潭,整个人都陷入了异乎寻常的紧张和焦虑之中。可嘴巴上,他仍旧粗暴地打断了随从的话。
随从不敢说话了,硬生生地收住了话语。
过了一会儿,他稳了稳神,缓和了口气,低声问道:“太原公是领军大将,负责宫廷卫戍。今晚这宫里陡然动用了这么多侍卫,没有他的命令是不成的。你可打探出,他现在在哪里?”
“听人说,去了东柏堂,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这时候,偏殿里突然传出一阵朗声大笑,透过没有完全关紧的窗缝,隐隐进入了崔暹的耳朵,言语的内容惊得他眼前发黑,几乎晕过去。
“哈哈哈……大将军之死,莫非天意?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好啊,太好了!这下,朕总算有出头之日了,国家大权,也终归我元氏掌握了!”
这是元善见的声音,货真价实,得意之情毫不掩饰。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皇帝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尤其是如此点评那位不可一世的“跋扈将军”。
246
246、震慑 。。。
如果传言是真,那么这个消息对于皇帝,对于元氏,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也是他们日夜苦盼,终于盼来的天降喜事。崔暹不信,这些人有能力杀掉赵源,难道说这真的是撞了鬼,或者是所谓“天意”?
然而对于他这样深受赵源信任并重用,在朝中树敌无数的臣子来说,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元氏重新掌权,朝中必然会进行一场大清洗,他必然官位难保。可丢官事小,丢命是大。他猜想,第一个被杀的应该是他那位曾经按照赵源的命令打过皇帝三拳的叔父,第二个,自然是赵源的头号宠臣,他本人了。
就算元氏的人还没攫取大权,就被半路上杀出来的另外一股势力夺走了,对于他来说,仍然是场天大的灾难——一旦新的齐王受制于鲜卑勋贵,或者为了获取这些人的支持,就必然会杀掉他们这批被赵源提拔起来,用来对付亲贵的汉臣。如若这般,他不死也难逃流放。
想到这里,崔暹已经不知不觉地冒了一身冷汗,浑身潮湿,厚重繁复的朝服穿在身上根本无法透气,难受至极。无奈,他只能转过身去,悄悄敞开领口,让清凉的晚风进入,以便带走这难耐的潮热。
“大将军到——百官出迎——”
这个熟悉的,拖得长长的声音,令他一个激灵,迅速扭头。
唱礼官的话音还没有完全消散,他就遥遥地看到了一支长长的队伍出现在大殿前的宽阔庭院中,走在御道上的人各个披坚执锐,衣甲鲜明。各色旗帜在风中猎猎飞扬,众多侍从的簇拥护送之下,有人乘了镂金漆画的豪华步辇,朝这边逐渐接近。
随后,礼乐声奏响。反应过来的众臣纷纷趋着小碎步上前,整齐有序地跪在御道两侧,纷纷叩头山呼。
崔暹跑得慢了一点,落在了后面。急于阿谀逢迎的人们当然不会给他留下空位,他只能跪在一群高高耸起的屁股后面,顾不得雨后地面潮湿,随着大家一起叩头。
在抬头的间隙里,他注意到,这高坐于平肩舆之上的人,确实是赵源,看起来好好的。
奇怪的是,赵源没有穿朝服,只是在玄色裲裆衣外面披了件蜀锦织金的绯红色无袖衫子,头戴漆纱笼冠。他的脸色虽有些白得不正常,但目光和神情一如以往,冷漠而倨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着实气势凌人,神采炫目,令人不敢直视。
崔暹这是第一次见赵源进入皇宫时带领这么多侍卫,而且这些侍卫还着了铠甲,和平日里不同。这种颇为肃杀的气氛,让他联想到了刚才听到的那些传言,难道真的有人造反?而赵源现在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说明叛乱已然平息,大局尽在掌握。
因此,他暗暗地舒了口气。
这次要倒霉的会是哪些人呢?上一次皇帝“造反”,诛杀了十几个大臣,株连家属上百人,行刑方式是丢进大锅里烹煮,或者丢进大牢里饿杀,尸体弃市;而今年初,侯景的大儿子则被剥去脸皮丢进大锅煮成了肉汤,四个小儿子给扔进蚕室阉割,妻妾籍没为奴……想到那些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这里的元氏宗室们,他不禁为他们也许要遭遇到同样的悲惨命运而捏了把冷汗。
很快,队伍到了大殿前,赵源下了步辇,在侍从的搀扶下,缓步上了台阶,朝大殿内走去。
他身边的跟随者中,出现了两张熟悉面孔,分别是杨愔和崔季舒。两人虽然端正地穿着朝服,却目光涣散,表情似乎有点惶然,很不正常。今天下午和赵源在一起的人中,唯独少了陈元康。
群臣依次入殿之后,脸色苍白的元善见似乎有些慌乱地出现了,步履有几分凌乱。等来到御座之前时,佩剑着履的赵源已经站在了御案前,用略带探究的,冷冰冰的眼神,逼视着他。
他本来打算从容入座的,可是,赵源竟然破天荒地上了殿内阶梯,直接站在与他近在咫尺的位置,不但不行礼,还负着手,一脸倨傲,简直就是咄咄逼人。他哪里还敢坐下。想到自己刚才对旁人说的那些幸灾乐祸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好事者密告给赵源,这下可糟糕了。
“大将军辛苦了,请就座吧。”
礼乐恰好在这时候结束了,周围寂静无声,上百人的大殿内连声咳嗽也不闻。元善见有点局促地望了望阶下,却见一个自己人也没有,于是愈发紧张了。
赵源冷笑了一声,问道:“至尊方才还春风满面,喜不自胜,这会儿功夫,怎么怕成这样?”
元善见只觉得胸腔里的心急剧地跳动着,几乎提到了嗓门眼。捏了捏藏在袖子里,早已出了冷汗的拳头,他勉强装作镇定,“朕今日刚刚立了太子,又大赦天下。如此喜事,怎能不喜?”
“呵呵,真的么?那么方才臣所听到的那些传言,说臣被人杀了,来不成了,至尊闻听之后,笑得比谁都大声呢?”说话间,他的手放在了刀柄上,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由于距离很近,元善见清晰地看到,他的指甲几无血色,右手手指和手背上各有一道伤口。深的已经缝合,浅的结了血痂,不过看起来似乎比较新鲜。
他的两腿都不自觉地发软了,但他表面上仍旧装出义正词严的模样,回答:“哪个小人胆敢如此造谣,叫他出来对质!朕绝不允许任何居心叵测的奸佞谣言乱政。”
赵源盯了他片刻,突然抬起手。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眼睛也闭了一下。
然而他并没有挨打,更没有被刀子捅,只觉得下颌处有点细微的摩擦。睁眼一看,原来赵源的手正在为他系住冠带。方才得知赵源到来他一心慌,连忙戴上皇冠就来了,根本来不及系带子。
那双手在做着这些动作的时候,几次微微触碰到了他的皮肤,凉冰冰的,一直渗透到他的皮肤和血液中去,异常刺激,令他全身都想要打寒战,这种感觉犹如芒刺在背。
赵源的声音在他耳畔响着,不高,有点异常的温柔和客气,“那就是了。臣父子忠心为国,功在社稷,又将至尊从王府接到宫中,辅佐至尊面南而坐,富贵无极。至尊但凡有点良心,就不会咒臣早死的……何况,至尊也知道,臣的脾气有点不好,更是粗鄙暴躁。谁想要臣死,臣不知道也罢;若是知道了,定叫他死在臣前头。”
说罢,已然整理完毕,放下手,面带微笑地略行了个礼,转身下去了。
宴席中,不断有人上前来敬酒,恭维奉迎之余,也有人大着胆子旁敲侧击,向他打探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
他回答说,宅子里有奴隶造反,已经全部擒拿,羁押起来准备审讯。侍卫们和刺客搏斗时有所死伤,等过几天尘埃落定再行抚恤。至于陈元康和赵汶为什么没有出席宴会,是下午时被他派出去公干了,这几日不会回来。
于是众人又纷纷一脸关切紧张地打探他的伤势。他稳坐在席上,摆了摆手,微笑道:“诸卿不必慌张,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没有大碍,将养几日就痊愈了。这期间的朝政事务,由杨愔、崔暹、崔季舒、杜弼四人暂时处理。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的寻常事务,尽管交予他们批复。有紧急要务或军国大事,送至东柏堂,我自会处置。”
众人各自松了口气,毕竟心中无鬼,坦荡荡的,自然不会害怕。只不过,他们也在暗暗揣测目前还没有露面的几个元氏宗室的命运,因为嫌疑的目标,很容易指向他们。没有几个人会当真以为那只是单纯的奴隶造反,毫无幕后主使的。
宴席在不怎么欢快,各怀心思中进行着。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皇后悄然出现了。她将赵源唤到廊柱后面,拉着他的手仔细打量一番。她的眼圈红红的,眼睛里很快涌起了亮亮的水光。
“你,你还好吧?”
“没事儿,好得很。”
“听说你受伤了,这可怎么得了,真是吓死人了。你不知道,刚才我听到内侍这样禀告的时候吓得不行,那时候人人都传你出了大事,只怕,只怕……”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将妹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拍了拍,笑道:“你这不是亲眼看到了,我还健旺得很呢,谁也杀不了我,怕什么?”
皇后抹了抹眼泪,另一只手伸出,捏了捏他的肩头,又试探着按了按他的胸口。
赵源随着她的动作抽了口冷气,身体微微战栗着,眉头也蹙了起来。
皇后顿时急了,将他拉到偏殿里,关上了殿门,让侍女看守在外面。看看隐蔽了,这才抽泣着哭出声。“你还要骗我,还说没事,都这样了你还跑来饮酒作乐,你就不怕死吗?”问到这里突然意识到用词很不吉利,急忙住了口。
他正要隐瞒,她的手已经扯掉了他的衫子,想要解开他肩头的皮扣。他连忙躲避着,摇手道:“真的没关系,虽然伤了好几处,不过都是皮外伤,一点也不深。”
可是,由于这样大幅度的动作牵扯到伤口,剧烈的疼痛令他再难以伪装,只能坐在胡床上,捂着腰腹部,不吭气了。
皇后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服,又看到里面厚厚的包裹,以及渗透出来的血迹,愈发悲伤了,手上颤抖再也不听使唤,只是哭个不停。
他忍了好一会儿,这才声音微弱,中气不足地劝说道:“是我不好,对你隐瞒了。不过,真的不要紧。否则,我还能来这里,还行动自如么?”
她哭了好一阵,见他疼的没有力气继续安慰她,也有点愧疚,勉强止住哽咽,为他穿上了衣衫。一面打量着他的气色,一面半担忧半责备地说:“虽然如此,你也不能跑来饮酒啊。受了伤的人再饮酒,血会流得更多更快。你不怕,我可怕得要命。现在咱们赵家就靠你一个人撑着,你又是个一贯争强好胜,不肯爱惜身体的人。瞧你这几个月,比以前更瘦了,风都能把你吹倒……这,这可怎么得了?”
赵源无奈,屏了一会儿,稍稍缓了缓劲儿,说了一些道歉的话,又保证回去之后好好将养,十天内不来皇宫,皇后的情绪这才略略平静。
兄妹俩聊了一阵子,皇后突然想到了一桩事,“对了,不是说侯尼于下午时候去了东柏堂,当时你也在那里吗?怎么现在你来了,他却没来,他现在在哪里?”
247
247、亲人 。。。
赵源的神色微微一黯,不过,他很快换作一脸轻松状,回答:“我派他出去公干了,没有三五日回不来。”
“公干?”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哥哥,好像想从他的表情中瞧出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一样,“明日一早出发就好了,何必大晚上的外出,连天子建立东宫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来参加?”
他笑了笑,眉头舒展,态度一如往日一般闲散不羁,不露任何刻意痕迹,“你们妇人家总是把男人的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下午时我遭遇了刺客,虽然全部擒拿,可目前的审讯还没有什么进展。想追究出幕后主使,这样的重要差事当然要交给自家人去办,我才放心嘛。何况,这种事要赶早不赶晚,也许只要晚上一天,就被毁尸灭迹,找不到任何证据了呢。”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皇后不再怀疑,也就微微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正准备离开。可是她走到一半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神情颇有几分凝重,压低声音问道:“我听到传言说,你今天下午和那几个人在一起,是在密谋篡位步骤。他们元家的人怕你马上就要动手,所以先下手为强,就……”
“传言而已,听听就罢了,哪那么可信。”赵源摆摆手,打断了她的猜测,“我要真是打算立即篡位,用得着主动奏请天子建立东宫?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说得虽然有几分道理,可是皇后并不信。这些日子来,随着他从前线的凯旋,晋阳霸府日臻顶峰的权势威赫,令元善见惶惶不可终日,经常对她诉苦,说赵源回来之后就要篡位了,篡位之后,他的性命必然难保。
她嫁给元善见已经十余年,虽然元善见对她礼敬有余,亲昵不足,三宫后院一个都不少,但是出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念头,她还是很重视这多年以来的夫妻之情,结发之义的。如果哥哥真要杀她丈夫,她可是一百个不依。
何况,赵源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让她放心。他在父亲在世时还勉强知道收敛,等到自己当国,索性毫不掩饰,明目张胆地欺侮起皇帝来了。不但当众打骂皇帝,反诬皇帝谋反,还将皇帝软禁起来,不准皇帝随便接见任何外臣。恐怕,谋权篡位的那一日,已经近前眼前了。元善见整天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消沉惶恐,她瞧在眼里,也格外不是个滋味。
“那,那我怎么听说,下午时段韶就传你的命令,把所有在朝为官的元氏全部召进宫,软禁起来了?到现在他们没有一个出现,难道正在被审问?”
赵源本来就精神不济,身体越来越不舒服,隐隐感觉有点发烧的前兆了。听到她这样不依不饶地问,不免烦躁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他们死活又不关你的事。你是我妹妹,是赵家的人,我们赵氏得了天下,对你也是件好事,干嘛老是向着元氏说话?”
皇后见他故态重萌,又恢复了以往的跋扈嚣张,不禁恼火,“事关我的夫君,我怎么就不能问一问?”
“要不了多久就不是了。那痴人我早就看着不顺眼,刚才有人密报说,那传言就是他派人散布的,他还在背地里咒我死……”他冷笑道,“这样不听话的人,怎么能留着?”
“怎么,你要杀他?”
“当然。丢了皇位的皇帝断然不能活命,否则别人密谋拥立他出来造反怎么办?”
皇后刚刚抹掉泪痕的脸上,又有泪水流淌下来,“那太子呢?”
赵源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也不能留,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话音刚落,只听到“啪”地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掴在他的脸颊上,苍白的皮肤立即浮现出淡淡的红印来。
他懵了片刻,很快醒悟了,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起身拉住妹妹的手,“别……”
她愤恨交加,一把甩开了他,骂道:“你这个没长人心的,天子如果不是被你肆意□,会抱怨你吗?他好歹是你的妹夫啊,你倒好,什么人都能下得去手!还有,你连我儿子都要杀,天底下还有你这么无情无义,丧心病狂的人吗?”
骂着骂着,她越哭越厉害,索性在他身上乱打,还将他狠狠一搡,推倒在地,“你不是人,你就是个畜生,禽兽!”
他追悔不迭,并不抵抗,只任由妹妹厮打,“我错了,我没那个意思……”
“还好意思狡辩,你还有脸说没那个意思?你不但要杀妹夫,还要杀外甥,你不如把我也一块杀了算了!他们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没有意思了!”皇后越哭越厉害,手下早已没有了轻重,只是劈头盖脸地乱殴了一气。
赵源无法分辩,起初没有抵挡,可是后来身上越来越痛,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来遮,却手臂酸软没有力气。贴身的衣裳变得潮湿粘滑,热乎乎地粘在皮肤上,很难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一阵阵头晕,眼前也渐渐发黑,周围的景物彻底模糊下去。
灵魂好像也有些飘忽,好像一点一点地从躯壳里逸出,慢慢上浮。这种感觉很奇异,也颇有几分惬意。茫茫然间,他突然有了一点放弃的念头。
“咣当”一声,似乎是殿门打开了。随即,一个孩童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很焦急,“母后,母后,您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舅父就要被您打死了!”
赵源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昏昏沉沉的头脑突然清晰了,眼前的黑幕也渐渐散去,终于回过神。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双小手搀住了他的手臂,一张半熟悉半陌生的小脸近在咫尺,满眼焦急,努力努到脸都发红了,也仍旧没能将他从地上拽起半分。
“舅父,您怎么了,您起来呀,别吓唬我了,别再闹着玩了!”
他认出来了,这是他的外甥,皇后和元善见生的儿子,元长仁,今年七岁。这孩子平日里几乎没有出宫的机会,他也很少去后宫探望他和他的母亲,所以并不算很熟悉。
他动了动,却怎么也没有力气起身,全身都像散了架子一样,手心里也湿漉漉的。看着孩子那双单纯而真诚的眼睛,他的心里有点欣慰,可是,渐渐地,又转化为了酸楚,以及极度沉重的歉意和内疚。
他咳了几声,等气息稍稳,勉强说话了,“……舅舅没事,这样,是为了让你家家解气,逗她开心。你看,现在她是不是不生气了?”
元长仁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的母亲,只见她脸上满是泪水,却并没有先前那样的怒容了。于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嗯,是不生气了。可是,家家在哭,她为什么哭了?”
皇后的气头过去了,也开始后悔了。她试图将他扶起,可是,此时他的身体异常沉重,她和孩子耗费了很大力气,也没能成功。相反地,片片血迹透过他的衣衫渗了出来,沾得她满手鲜红。
她想要唤外头的侍从进来帮忙,赵源立即觉察到了她的意图,于是摇了摇头,颇为焦急地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开口。“不要给外人看到。”他轻声叮嘱道。
面对外甥那焦急的目光,他将手指慢慢移动到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示意他凑过来听。
等到长仁看明白他的意思,乖巧听话地将耳朵附上来时,他用最轻的,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家家在生我的气,我要是立即起来了,她不心疼了,还会继续生气的。你愿意见你家家生气吗?”
“啊?那您是在装的吗?”长仁见他说得神秘,起了好奇心,也有几分相信了,于是也和他说起悄悄话了,“那您就多躺一会儿,等家家不气恼了,再起来不迟。”
他的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微微扯出一个看似在笑,却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嗯,是这么回事。太子殿下最聪明,最懂事了。等过几天我有了空闲,就带你出去玩。”
长仁眼睛里的焦急没有了,转为了满满的喜悦,一张小脸笑得好像花儿绽放。他点点头,扶膝站起,拉着母亲的袖子,说道:“家家,您不要再生舅父的气了,您看,他多可怜哪。您就答应儿子,别再打他骂他了,好不好?”
皇后红着眼圈看了看儿子,目光好像刻意回避着他似的,很快撇过头去,双手捂住了脸,没有说话,也没有抽泣声。但他知道,她是在尽量避免哭出声,让孩子害怕。
赵源歇息了好一阵,终于攒足力气,扶着旁边的廊柱,一点点地坐起。
“舅父,您是不是穿太多了,热着了?”长仁蹲下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孩子那软软的,嫩嫩的皮肤和他接触,恍如一缕暖流,瞬间流遍全身。可是心念一转,心头好像有看不见的刀子,在狠狠戳着,一下又一下。
他说不出话,只是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也许不久之后,就会被他下令除掉的孩子。
长仁如此无辜,如此善良,纯真得像清晨时晶莹剔透的露水。用这样完全信赖的,关切的目光瞧着他,却恍如最尖锐的芒刺,刺得他的灵魂,几乎都要和身体一起颤栗了。乌黑而纯净的瞳仁,没有半点杂质,像极了当年的阿汶。
若他看不见,他可以心如铁石。可是,他看得见,这叫他如何再忍心下手?他不忍心杀长仁,就如他不忍心杀阿汶。
地面很凉,身上也一阵阵发寒,他哆嗦着嘴唇,打着冷战,对长仁说:“乖,去找舅舅的从人,要件外衣来,现在很冷。”
“好像真的冷呢,您的脸都冻青了。您等着,我这就回来。”孩子打量着他,说罢,起了身,小鸟一样地,飞快消失在了门口。
皇后终于发出了一点轻微的抽泣,背对着他,肩头微微耸动。
“你放心,我不杀他。我怎么能,杀我的外甥?刚才,我说的是气话,你不要当了真。”
她抹了抹眼泪,也有些愧疚:“我知道哥哥不是那么狠心肠的人,刚才,是我误会了。怪我笨,我不该在这种时候来追问这样的事情……”
赵源摇了摇头,自我检讨道:“是我忽略了你这边,一年到头也很少来探望你。弄得你我兄妹,好像疏远了不少。以后,你没事儿的时候,也来府里坐坐。”
“他,他不让我出来……”皇后的话说了个开头,后半句咽了下去,她怕再说下去,哥哥会更佳厌恶她的丈夫。
她知道,兄长对家人是好的,对她也不错。可偏偏是个不会卖好,又对外人苛刻严厉的人。皇帝宠爱胡嫔和李夫人,早已冷落了她。两个女人依仗宠爱,为娘家人谋取官职。可官员任免的大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