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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窃国-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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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一思忖,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
临走前,他留下高岳等人继续督战,当然,也包括赵汶。
黄昏时分,东魏军仍然没能拿下城池,战事告一段落,暂时停止了。
赵汶第一次上阵,亲手解决了二十多名敌军,鲜血盈袖,浑身都是凛凛杀气。即使已经收兵,可亢奋的精神,仍然无法平息下来。
他踩着夕阳的余晖,来到了赵源所在的中军大帐。一进入帐内,外面的暑热仿佛一下子给隔断了,周围有不少盛满冰块的铜盆降温,颇有几分凉爽。只不过,腥气弥漫,似乎不仅仅是从他的战袍上发散出来的。
“你回来了?”
早已脱去铠甲的赵源坐在胡床上,见他进来,于是打了声招呼。
他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只见地上堆着大量染血的棉纱,随军医官正在灯烛上反复烤着钳子,赵源的脖颈侧面血肉模糊,半边身子的衣衫都给血液浸透了。
“你……那一箭射中了?”
“嗯,我命大,虽中了脖子,却没伤到经脉喉管,就是点皮肉伤罢了。”赵源的脸上虽然极度苍白,却依然带着笑意。说话间,还伸手摸了摸擦破表皮的下颚侧方:“幸好这里的口子不深,不然就给毁容了。”
赵汶有点瞠目结舌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候,医官将手下的器械准备完毕,他的助手则单膝跪地,从后面抱住了赵源。医官对赵汶请求道:“请太原公也上前辅助,按住大王,小人要将箭头钳出来。”
他点点头,走到哥哥面前,蹲下,将哥哥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赵源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平静,并没有逞强拒绝。
“可准备好了?”
赵源“嗯”了一声,他也随即握紧了,生怕剧痛之下的赵源会将双手挣脱出来。
刀刃入肉,一阵极轻微的,剐割血肉的声音,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掌中剧烈的颤栗。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力握紧。
过了好一阵子,医官终于找到箭头所在,将小小的钳子从伤口处探入,小心翼翼地试探几次,终于钳住箭头,然后猛地拉出。
一瞬间,鲜血喷溅了赵汶一身一脸,炙热炙热的。耳畔一声低沉暗哑的惨叫,他的掌握随即被挣开了。
“哥,忍一忍,忍一忍!”鲜血迷离了他的双眼,几乎难以睁开。
脸上的粘稠被抹去,他下意识地睁开双眼,迎上了赵源的视线。此时,赵源的眼睛里浮现了短暂的迷茫,甚至,还闪过一丝他早已陌生了的光芒。
这眼神,仿佛令他回到了多年以前,他们还是手足情深的兄弟之时。那早已泛黄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禁不住地,他怔住了。
赵源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揽住他的肩头,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唤道:“侯尼于。”
197
197、恩仇 。。。
“哥……”
这一声呼唤,竟然带了一点他并未觉察到的颤抖,好似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心房,烫得心脏一个战栗,痉挛着,将这暖流传送出去,蔓延到四肢经脉。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了。
他早已习惯冰冷,习惯孤寂,长期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他以为整个世上的人都将他抛弃,因此他渐渐形成一个充满仇恨,充满了复仇欲望的心魔。那个心魔时不时地提醒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现在,他突然发觉,沉浸在仇恨和怨怼之中的生活是多么的痛苦。而发觉原来是有人爱着他,把他当成亲人一样依赖和爱护,甚至推心置腹的时候,他一瞬间竟然品尝到了幸福的滋味。这就像一下子脱离阴冷潮湿的雨夜,回到光明温暖的阳春一样。他甚至极卑微地期望,时间能在此刻凝固住,在这难得的温情之时,牢牢定住。
不知不觉地,赵汶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肩头,慢慢地握住了哥哥的手。后者的双手上虽沾满了微温的鲜血,可当他握紧之后,却能感觉到由内而外的冰冷。
这种冰冷唤醒了他一个尘封已久的记忆——七岁的那一年,隆冬的天气,河面上结满了厚厚的冰。一连两三个月不知肉味的他哭闹着要吃肉,把碗里难以下咽的粗粮馍馍乱掰一气,扔得满地都是。气得母亲用筷子狠狠地敲打他的手背,把他小小的手背打得通红,对他大骂不止。他悲愤不已,哭得更厉害了。
后来,哥哥实在看不下去了,将他抱起,对他说,“侯尼于别哭,马上就有肉吃了。”
哥哥带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到了河边,将冰面刨开一个小洞,然后蹲在洞口前,用简易的鱼竿开始钓鱼。
当时北风呼啸,凛冽刺骨。他畏畏缩缩地躲进赵源的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将冰冷的小手插到他的肚皮上取暖。赵源见他冷得厉害,就将自己身上破旧的皮袄解开来,将他的身躯紧紧地包裹住,让他在自己怀中躲避寒风。
“哥,你冷不冷?”他一面吸着稀溜溜的鼻涕,一面不放心地问。
“没事儿,我比你抗冻。”哥哥这样回答的时候,握着鱼竿的手早已冻得通红开裂。
他不相信,试探着去摸哥哥的手,果然,像冰块一样。
哥哥笑了笑,反手握住了他的小手。却不想原本就满是冻疮的手,这样突然一握,指关节处的表皮就裂开了几个小小的口子,几颗鲜艳的血珠,也跟着蹦出了。
……
“哥,疼不疼?”赵汶下意识地问道,他的思绪仍然沉浸在回忆之中。当年,他接下来就是这样问的,禁不住地,他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声。
“不疼。”赵源刚刚回答,就忍不住满头大汗地吸了一大口冷气,双手也下意识地紧紧捏住弟弟的肩头,微微颤抖着。仿佛这样,就能稍稍分散一下精力,让伤口处的剧痛能够稍稍减轻些似的。
肩头上的酸痛,令赵汶中止了回忆,醒过神来。浓烈的血腥气在周围弥漫着,脚下的地毯已经浸透,似乎只要踩上一脚,就会渗出血水来。医官的助手正用厚厚的纱布为赵源捂着伤口,可原本洁白的纱布上面,刺目的血色在迅速地蔓延扩散,很快就染透了。
医官将取出的箭头就着灯烛的亮光反复观察了片刻,又用专门的工具检验了一番。这是开了血槽的大箭,一旦进入皮肉肢体,只要不及时拔除并处理伤口,它就会不停地引血外流,让受伤的人最终丧命。
“此箭应该无毒,大王洪福齐天,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话音一落,赵汶居然松了口气,那一瞬间在为哥哥庆幸。可转念一想,又轻松不起来了,只是脸色凝重地望向医官,催促道:“不要磨蹭,赶紧来为大王止血。”
“是。”
医官安排助手和赵汶像刚才那样,一前一后地,紧紧按住赵源,以防他剧烈挣扎。接下来,医官小心翼翼地拉开他脖颈侧面的伤口,用镊子夹了以浓盐水沸煮过的纱布,慢慢探入,来回拉锯进出着,纱布很快鲜血淋漓了,丢弃掉,再换一块新的,继续探进去清理。
这个过程的可怖程度令赵汶几乎连呼吸都凝滞住了。他只是低着头,死死按住赵源那剧烈颤抖的双手,根本不敢看赵源此时的表情。
在从喉咙深处所发出的嘶哑呻吟之后,赵源终于忍不住了,低低地吼了一声,突然全身脱力,晕厥过去。
赵汶略一迟疑后,仍旧硬着头皮抱住他,支撑住他的身体,让医官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处理。
终于,止血缝合完毕,裹上厚厚的绷带,这个难耐的过程总算结束了。
医官带着助手退出大帐,开药煎药去了,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赵汶费了好大力气,将不省人事的哥哥抱到榻上,安顿好。随后,他坐在榻沿上,沉默了。
上一次,看到类似的场面,还是十多年前了。
那一次赵源触怒了赵雍,挨了一百杖,背上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没有。赵雍将他软禁起来,不准他传递书信,不准任何人为他说情。当时,赵汶在庭院里跪了一整夜,终于劝得父亲稍稍心软,允许他带医官去给赵源疗伤。那样的场面,令他触目惊心,直到现在,记忆仍然异常清晰。
另外一个原因,应该说那是他第一次的野心躁动吧。
赵源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蘸着血在他的中衣上写下了给司马子如的求援信,托他送出去。他仍记得,离开前,哥哥望着他的目光里,充满着信任和希冀。
可是,他并没有出府,而是一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准备将血衣烧毁。如此,只要哥哥一死,自己就是顺理成章的继任世子了。不过,血衣终究还是没有烧成,并不是因为他突然良心发现,而是这时候有人来秘密禀告说,大王想要立他同父异母的五弟,慕容夫人所出的赵浟。
大怒之后,他左右权衡,最终把血衣送出,救了赵源性命。事后,他左思右想,终究气意难平。凭什么以他嫡次子的身份,却连世子之位的边都挨不到?凭头脑凭能力,他哪里比别的兄弟差,竟险些被一个襁褓里的孩子压在上头!凭什么他就得一辈子在哥哥面前低声下气,装傻保命,一辈子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仇恨的种子,一旦在心底种下,萌发生在,就像布满荆棘毒刺的藤蔓一样,疯狂蔓延着。仿佛附着在骨头上,扎得他无法得到一刻安宁。隐忍越久,毒刺就越深入一分,他就越发地陷入蓄谋报复的泥潭中,无法自拔。
造成他长久痛苦的根源,就是他有一个貌美出众的哥哥。更不利的是,这位哥哥手中还掌握着权力,无论是当年的世子,还是今日的齐王,因为大权在手,所以他可以肆意地嘲笑他,羞辱他;明目张胆地睡他的妻子,甚至还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怀上孽种;那个酷似哥哥的孩童在他面前蹦蹦跳跳时,他还得一脸微笑地扮演孩子的父亲……
是的,小时候那个虽然经常嘲笑戏弄他,却真心呵护他的哥哥,早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是踩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政敌,是他的仇人。
恩情固然难忘,而仇恨,又何尝不是刻骨铭心?
儿时的时光固然美好,可那样饥寒交迫的日子,他又怎愿意重新来过?帝王本来就是孤家寡人,不需要什么亲情什么爱意。他积蓄多年的雄心壮志,也只有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才能得以实现。他要向世人证明,他比父亲强,他比兄长强。他才是赵氏的开国帝王,缔造一个崭新的王朝,成就一个万世基业。
赵汶的眼神渐渐阴冷,可脸上仍然是习惯性的面目表情。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滑过赵源那苍白如雪的脸颊,慢慢向下。目标,是他的脖颈。
赵源虽在昏厥中,眉头却是蹙着的。此时,他的呼吸粗重起来,破损渗血的唇微微动了动,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云儿……”
他的手停顿住了,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狠下心继续行动时,他的手被赵源的手轻轻握住了,随后,赵源睁开了眼睛。
198
198、无来世 。。。
赵汶的心在这一瞬间开始狂跳,本来他可以勉强抑制着不发出颤抖,然而赵源的手指却有意无意地搭在他的腕脉上,这令他更加慌张了。
“哥,你醒了?”他装出略略欣喜的模样,主动问道。
赵源并不回答,一双明亮而锐利的眸子只是定定地望着他。榻边的灯烛悄无声息地燃烧着,橘黄色的灯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微微晃动,隐隐有几分诡异。
他很怀疑赵源已经发现了他的破绽,既然意图败露,那么一不做二不休,只有干脆动手了。他很笃定,知道现在的赵源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他把握十足。可问题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替罪羊。万一他在接下来不能洗脱嫌疑,顺利接掌这长社阵前的二十万大军,一旦发生哗变,他肯定要给赵源陪葬了。
到时候,他们两败俱伤,留守京城的赵演以嫡出第三子的身份,十五岁的年纪,和朝中良好的人脉,甚至晋阳那边母亲的支持,肯定会成为顺利摘桃子的人。这样的结局,是再糟糕不过的了。
这些念头的闪过不过是片刻之间,他装傻多年,完全可以做到不动声色。因此,他很快镇定下来,将赵源的手反握住,然后拉了下来,看了看,只见上面满是干涸了一半血迹。
于是,他不再多问,只是起身去端来水盆,放在榻沿前的胡床上,拧了拧巾帕,帮赵源洗手擦脸。
整个过程中赵源一直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若有所思地直视着帐顶,任由他摆弄着。
手和脸擦完之后,赵汶将帐外守候的亲卫叫来,换了一盆水。亲卫正要动手伺候赵源更衣的时候,被赵源摆摆手,示意退下。因此,他准备好干净的衣裳放在榻边,很快退到了帐外。
赵源手扶着榻沿,小心翼翼地坐直身体,接着脱下了被血黏在身上的战袍,还有里面的亵衣。两层衣衫早已被血汗浸透,此时已经板结僵硬了。
“你别动,我帮你擦就是了。”
赵汶连忙伸手扶住他,用浸湿了的巾帕仔仔细细地替他擦拭着身上的血渍。在这个过程中,赵汶注意地瞧了瞧,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口,于是动作也快了起来。
忽而,他用低沉暗哑的声音问道:“刚才,我没醒来时,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嗯,他们刚刚走掉,我把你放回榻上,很快你就醒了。”赵汶在回答的时候,虽然对着他的脊背,可眼睛却一眨都不眨。
赵源的眼睛里出现了短暂的忧伤,随后,他浅浅地笑了,笑容一如往日明媚,又带了点温馨,“我刚刚有点知觉时,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我还以为是她,一高兴,就醒来了。”
赵汶的眼角微微抽搐一下,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又继续忙活了,“我的手这么粗,哪里能和她比。”
“其实,看到是你,我倒也没有如何失望。反而,心里头挺高兴的。”
烛光将他们兄弟二人的身影长长地映照在帐壁上,安宁而静谧,盯久了,就有种恹恹欲睡的感觉。赵源的话音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二弟好久没有这样亲近我,对我这么好了,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你给我端水喝时的模样。那时候的侯尼于,虽然长得不好看,可一双眼睛黑黑亮亮的,人也憨憨厚厚的;虽然有时候倔强了些,脾气不好,却很知道关心人。我干完活回家再怎么累,喝碗你端的水,就不累了。”
他被哥哥的话勾起了不堪的回忆,沉默片刻,说道:“不,我又丑又笨,经常惹家家生气,兄兄也不喜欢我……没有人喜欢我。”
“你错了,我从来就没真的这样看过你。”
他一愣,再一次警惕起来,“为什么?”
赵源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因为你的年纪仅次于我,又是家家所生,对我的威胁最大。找到兄兄之前,我嘲笑你,捉弄你,是故意逗你玩的;找到兄兄之后,我嘲笑你,欺负你,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让所有人都看着,太原公,不过是个唯唯诺诺,没有半点主意,半点才能的庸人。晋阳霸府,赵氏基业,当然不能由你这样的人来接掌。如此,我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
他的神色僵了僵,眼睛里有一道光芒闪过,而后,他又低下头,“哥哥何必要这样说,我……”
赵源无声地笑了笑,说道:“因为我的嫉贤妒能,所以你一直要忍耐,一直过得很憋屈。这么多年了,难得你忍得住。”
“不,你不要这样想。我半点也没有敢怀恨哥哥的心思,你的位置就算让给了我,我也是肯定坐不住的。”
“怀才的人就像装在口袋里的锥子一样,迟早会脱颖而出的。小时候面对一团乱麻,我焦头烂额时,你却用快刀斩断;前些年时,先王以伏兵试探我们的胆色,我吓得不知所措,你却毫不畏惧,直接上去和对方厮杀。你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真是庸人,那么天底下就再没有什么聪明人了。”
说着这些话时,他那白皙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了不少汗水,眉头也微微蹙着。到后来,不再说话,只是抬手摸了一下脖颈上受伤的部位,然后轻轻捂住。
这时候,赵汶已经替他擦干身体,穿上了干净的衣裳。“行了,别说了,还是躺下来休息吧。”
赵源现在不方便有什么动作,生怕再不经意地牵扯到伤口,只得小心翼翼地重新躺下了。
在赵汶准备起身告辞之时,他叫住了弟弟,目光灼灼地望着赵汶,“侯尼于,你我还是兄弟吗?”
赵汶一怔,转身回来,蹲在榻前,回望着他,点头道:“当然是。”
“那么,我们永远做兄弟,一直到老,好不好?”
赵汶面对着哥哥那充满希冀,涌动着大海波涛一般情愫的眼睛,耳畔似乎响起了一句话:做兄弟,有今生,无来世。
年轻人总是喜欢挥霍时间,他以前总觉得隐忍和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格外难熬,恨不得尽快等到那一天,背水一战,快意恩仇。可是当那一天终将到来时,他又突然嫌时间如梭,宝贵无比,在有如进攻号角般的节奏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时,他却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能拖一天是一天。
既然无来世,那么这一生,就这样决定了,再不回头?
他虽然没有做声,但赵源似乎并不打算这样放弃,而是不肯死心地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她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你就算做再多,又有什么用?只能让我们三个人都不痛快,还要连累了孩子。瓘儿也快长大了,该让他知道事实了。”
“那又如何?”赵汶有些神游天外,说话的声音很虚浮,好像根本不是自己所发出的。
“把他,把云儿,都还给我吧。”他起初说得有点艰难,到后来,渐渐坚定起来,“父亲临终前,嘱咐我照顾好母亲和弟弟们,我如何忍心辜负?咱们的事情,还是和和气气地解决了吧。”
赵汶仍旧面目表情,一动不动地蹲着,和哥哥四目相对。半晌,也无言语。只是,他的牙齿几乎咬碎。
等了很久,见他终究还是没有答应,赵源眼中的希冀如同风中之烛,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直到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奈。
他仍然继续直直地盯着赵源那张和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面孔。曾经,他羡慕他的美好容貌;曾经,他觉得他实则面目可憎。尤其是,在他肆意嘲笑他,欺负他,羞辱他的时候。他表面唯唯诺诺,实际上正在神游天外。他好几次都似乎看到眼前的那人化作了一块极其精美的丝绸,而自己亲手撕裂这块丝绸时的声音,出奇地悦耳,胜过任何丝竹之音。
这种幻觉,令他掌心发痒,难以忍受,只能将指甲紧紧掐入掌心。
“哥哥为什么今天要和我说这些话?”他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
赵源微微摇头,不肯给出答案。
其实,他心中何尝不知哥哥是什么心思?从小到大的相处,他对哥哥的性情和心理了如指掌。
不过,他没有戳穿,只是继续问:“今天明明可以放水淹城的,长社唾手可得,哥哥为何不肯下令,难道顾惜城中那所剩不多的百姓?”
“不,我想要王思政,我不想他葬身洪水。慕容绍宗和刘丰生不幸罹难,我国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已所剩无己,只怕将来西征之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力而为吧。”
“就为了生擒此人,或者逼其归降,你就不惜自己性命?”
赵源的笑容有点苦涩,“若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我愿舍鱼而取熊掌。”
“熊掌是王思政?”赵汶有点不理解哥哥心目中的价值是具体如何衡量的。
“夫济大事以人为本,如何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赵汶无言以对了,心中的不甘去了一点,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他当年机关算尽,父亲仍然坚定地选择了他哥哥,而不是他了。
赵源的神情中似乎又恢复了一点许多年前,对弟弟的那种真切关爱。他伸出手来,对赵汶的肩头拍了拍。
然后,他用微弱蚊鸣的声音说了一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我也是怕死的啊……”
说罢,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示意赵汶可以出去了。
赵汶在努力分辨清楚这句话之后,眼眶里突然酸涩起来,好像被风儿吹进了沙子一样。他猛地起身,疾步离开了。
199
199、梦警 。。。
当早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敞开了一半的窗子照耀进来时,正在睡梦中的赵源突然一个轻微的抽搐,醒来了。
他睁开眼睛,颇为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昨晚燃烧着的灯烛已经彻底熄灭了,看起来灯油已经冷却许久了。榻前的盆子里原本满满的冰块现在化作了半盆清水。窗外,则遥遥地传来军队集结的号角声。
赵源并没有召唤亲随进来伺候,而是手扶着榻沿,慢慢地坐起身。然后小心翼翼地弯腰,掬起盆子里凉冰冰的清水,洗了洗微微发烫的脸。因为受伤不轻的缘故,他半夜里发起了高烧,服下汤药之后,才勉强睡着。现在虽然没那么严重了,却仍旧持续着低烧,很难受。
洗过脸后,清凉了许多,似乎思维也跟着清晰了。他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将刚刚做的噩梦在脑海里努力地回忆了一下。
梦境的开始还是昨天在阵前的情景,只不过那一箭并没有射在现在的位置,而是正中咽喉,深深地进入了脖颈。那种剧痛格外真切,火辣辣的,好像烙铁刺入皮肉一样。奇怪的是,他不但没死,还能自己拔掉箭头,掉头狂奔,极力地跑着,好像有谁在后面追杀一样。
跑着跑着,他突然崴了脚,跌倒在地,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逃命了。回头一看,果然有一群人挥着刀,杀气腾腾地追来。惊恐之下,他一抬头看到面前有一片丛林。灌木丛中有一条两尺宽窄的小路。
逃命要紧,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于是他连滚带爬地从这条小路钻过灌木林。没想到,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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