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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窃国-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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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痛得直哼哼,身子颤了颤,仍旧战栗着没有说话。
她懒得再多说什么了,索性将手上刀刃慢慢深入。
终于,段氏吓得不行,忍痛高呼道:“还不快让开,都想我死吗?!”
冯文洛无可奈何,只得站起身,对旁边的侍卫做了个手势。
然后就在这个同时,远远地,从正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片刻之后,喧哗起来。
周围的侍卫不等他吩咐,就扔下这边,纷纷跑出去查看究竟。随即,响起了兵刃交锋,格斗厮杀之声,似乎乱作一团。
医官一手拉着段氏,一手拉着牧云,飞快地跑到旁边的一间门房里,躲避起来。同时,他随手拾起桌子上的一块擦布,胡乱一揉,塞进段氏口中。尽管她努力摇着头,却根本躲避不过,很快做声不得了。
“夫人放心,不论什么人来,小人都会保护您周全的。”
窗外,嘈杂声越来越大了,夹杂着一些闷响,还有惊心动魄的惨叫嘶吼声。牧云紧张不已,不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她透过窗子缝隙悄悄朝外望去,这时候已经有大量箭矢从墙外飞入,叮叮咣咣地钉在廊柱上、台阶上,又射中了十几个人,伤者痛呼着倒地,有些则连吭都没有来得及吭一声,就不动弹了。
不过饶是如此,高大坚固的院门仍然被其余众人在里面闩上,合力顶住。很快,外面传来了沉重撞击声,厚厚的门板被一下下撞着,震落下缕缕尘土,然而一时之间,似乎难以攻破。
几名侍卫手持刀刃,在院子里四处搜寻。她猜想,这几个应该是赵汶身边的效忠者了,也许在这种时候,他们急于找到她,劫持住,用来保命。
眼见着他们朝这边奔来,她心急如焚,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医官。后者示意她先躲起来,同时持刀来到门口,准备伏击。
片刻之间,还没等她躲藏,房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段氏发出急切的呜呜声。刹那间,为首一人已经中刀倒地了,第二个人堪堪反应过来,立即和医官缠斗起来。
眼见着三名侍卫气势汹汹地朝她冲来,突然间,墙外传来一声暴喝:“都住手!”
这声音很熟悉,是唐邕。
三人一齐愕然,脚步也停住了。
唐邕的声音在院门外继续响着,威严十足,“太原公赵汶谋反,事发伏诛。我奉齐王之令前来收取其众,不知情者立即弃械投降,一概可得赦免;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齐齐向院门口望去,不敢置信。
牧云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是不是出了差错。愣了片刻,她不知不觉地挪动脚步,走到了庭院里。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拦。
这时候,院墙上方忽然有一个包裹样的物件被抛了进来,一声闷响之后,包裹散开。一个圆乎乎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一直滚到她脚前,停住了。
满目血腥。
她死死地盯着它,窒息了。浓重的血腥气中,她捂住嘴,慢慢蹲下。
周围,空气似乎凝滞了,时间也停止了。断断续续有兵器落地,和膝盖跪倒的声音。气氛,异乎寻常地古怪。
244
244、悲恸 。。。
短暂的间隙中,她感觉胸口里很闷,好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每一次呼吸,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一样。她早已忘记了言语,甚至连思维的能力,都随之消失了。
脚下这颗血淋淋的首级,真的很像一个人,一个她非常熟悉的人。只不过面孔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液,混合了地面上的泥泞,污浊不堪,根本辨不清真实面目了。但是凭借着本能和直觉,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往最坏的状况,最不堪的情形去想。
心中有着极度的悔恨,还有无法言喻的痛苦,意味不明的悲哀——是的,她被他肆意折磨,残忍凌虐时,生不如死的混乱情绪中,她恨透了他,无声地诅咒他死。可是,现在……赵源真的动手,杀了他吗?怎么会,在最后一次见面时,赵源还对她说,回来之后,就将他调任到外头去,那时候的赵源,显然还当赵汶是自己的弟弟,根本没有任何杀心。可现在,为何会这样,会如此,残酷决绝?究竟赵汶干了什么,最终促使赵源下了杀手?
周围的光线渐渐明亮了,牧云费力地仰头,看了看此时的天幕。
乌云密布的阴霾渐渐散尽,天空恢复了晴朗。只不过日头早已在乌云的掩蔽下,悄无声息地坠落到了西山。遥遥地,天边那片逶迤茫茫,连绵起伏的淡灰色山脉,全部落入了血色残阳的晕染之中,连漂浮着的最后几缕白云,也仿佛被日头的炽焰烧红了一般,瑰美,妖娆。
死一般地寂静里,她伸出手去,想要抹去那张早已失去了生命力的面孔上的血污,她想要确认心中的猜测。可是,手悬在了半空,却再也动不了半分。到后来,剧烈地震颤起来。
因为她看到,那双没有瞑目的眼睛里,似乎仍然残存着对死亡的恐惧,睁得大大的,变得格外陌生。瞳孔早已扩散,模糊,混沌开来,好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霭,再没有任何明亮的神采。
看着看着,她的全身都在抖,再也没有力气,终于两脚一软,瘫倒在地。
她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看着那两扇坚固沉重的大门,终于吱嘎吱嘎地缓缓开启了。一个魁梧彪悍的,略有几分熟悉的身影进入了院内。紧随其后的,是大量脚步声,整齐有序,还伴随着金属的撞击声。
一双手臂将她从地上扶起。她仍旧抖得厉害,连站立都困难。索性,她也放弃了任何努力,将视线从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上收回,呆呆地望向上方的虚空。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经过她身边,似乎正蹒跚着向那个方向走去。片刻之后,她听到段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几乎穿透了她的耳膜,“啊——”紧接着,是一声重物砸落地面的闷响。
她没有看,也知道,段氏显然也受不住如此巨大变故所带来的沉重打击,昏倒了。
段氏的叫声在一瞬间,仿佛撕裂了她的心,一瞬间,胸腔里跳动着的心,便破裂了。仿佛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拧着,攥着,将它其中最后残余的几滴鲜血,也彻底挤出。耳膜的剧痛过后,脑子里也开始了奇怪的嗡鸣,一阵阵抽搐般地疼痛。
唐邕在指挥手下将残余的抵抗者全部清理干净之后,迅速发号施令,在双堂中布控完毕。随后,他来到牧云面前,行了个礼。
不过,当他彻底看清牧云的面貌时,很明显地怔了一下。“您,您受苦了。”他很快恢复常态,一脸恭谨,“大将军命令下官来解救夫人,务必保护夫人安全,您现在……”说话的时候,他不无忧虑地窥着牧云手上裹着着绷带,那里渗透出的血液很新鲜。显然,他害怕赵源见了这个,会误以为他解救不力害她受伤。
她双手捂脸,良久,方才沙哑着嗓子,说道:“无妨。”
“大将军吩咐下官,找到并解救出夫人之后,不能耽搁,尽快护送去大将军府。夫人,您看……”
脸上凉凉的,湿漉漉的,似乎有泪水,迅速掉落。视线也渐渐朦胧了。牧云长长地吸了口气,发出了略带哽咽和颤抖的声音,“好,那就,走吧。”
唐邕令人去搜寻了一番,找到两名躲在其他院落角落处瑟瑟发抖的侍女,用刀背敲打着她们的脑袋,催促道:“还不去搀扶夫人,有半点闪失,你们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侍女们不敢耽搁,匆忙上前,一左一右地将牧云搀扶着,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院子。
脚下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挪动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婆娑的泪眼,让她根本无法看清任何景物,可是,那片血腥处,仍旧红红地映入她的眼帘,占据着她的视野,就像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刺入她的眼睛,痛得她难以忍受,却根本叫不出声。
懵懵然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挪动到了车厢里,轻手轻脚地安顿好。随后,似乎车帘放下了,周围顿时黑暗下来。一阵晃动之后,车身微微摇动,颠簸着,行进起来。她能听到清晰的马蹄声,还有车轮辚辚碾压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噩梦一般,现在到了该清醒的时候。然而她根本不愿去想,不愿去面对,只想就这样,混混沌沌地,沉沦下去,像在做一场极度漫长的,根本看不到终点的梦。
屏了许久,忍了许久,最终,她还是抑制不住,只能捂着脸,蜷缩着身体,泪如雨下。微微抽搐着,无声地,恸哭。
……
东柏堂内,满地血腥。
赵源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周围的空气中,仍然凝结了浓浓的腥气,气氛诡异,极度宁静。
“去取点脂粉来。”声音很轻,明显中气不足。
他伸出刚刚洗净血污,伤口边缘泡得发白,皮肤狰狞翻起的手,慢慢摸着自己那张看起来没有半点生气,好像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活死人的脸。即使自己的手已经很冷了,可仍旧能感觉到,脸上凉冰冰的,没有温度。
在一旁呆若木鸡的侍女,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喏了一声,步履匆匆地去了。
另外一名侍女,跪在他旁边,用剪刀将他身上早已破碎了的衣衫剪开,一点点地扯落。很多地方和伤口的血痂粘连在一起,她根本不敢用力撕扯,只能一面用水浸润着,一面小心翼翼地剥开。好半天,方才清理完毕,绷带也更换完毕了。接着,用布帛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缠绕起来,裹得厚厚的,过了一会儿不见血迹渗透出来,这才给他穿上一件件衣衫。最后,在大袖衫外面,加了件秋天穿的裲裆衣。
整理完毕,从外表看起来,基本没有什么明显破绽了。
脂粉取来,他揭开盖子,取了些许,在脸上细细涂抹着,将蜡黄的脸色,以及眼底的灰黑,慢慢遮盖掉。
“你过来。”赵源的目光盯着镜子里,跪在不远处的,垂头不语的一个女人。
女人闻声之后,微微颤了一下,抬头望向他。光滑的铜镜镜面里,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帮我梳头。”
她的表情很奇怪,脸色更显灰败。可她不敢犹豫,慢慢地膝行上前。取了镜盒里的犀角梳子,替他散开发髻,细细梳理着。很快,凌乱不堪的发丝被理顺了,恢复了平日里的光滑柔顺。他的发丝乌黑而浓密,将其中干涸的血痂篦去之后,重新梳理起来,光泽依旧。
眼眶里慢慢湿润了,忍不住,有一滴晶莹的泪水滴落下来,来不得遮挡,就已坠入了他的头发里,隐没无踪了。她连忙用袖子遮挡住脸,将脸上的泪痕抹去。
赵源并没有注意她的细微动作,放下盒子,端详着镜子中,自己那张似乎变得陌生了的脸。良久,问道:“你看,是不是遮盖得差不多,瞧不出什么破绽了吧?”
元玉仪为他插好发簪,正在给他戴平日里待客或者出行时戴的漆纱笼冠,听到他这样询问,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随后,眼泪又不听话地涌出眼眶。
好半天,她才哽咽着回答:“是,是看不出什么了……”
赵源沉默了片刻,手扶着几案,缓缓起身。即使这样轻易的动作,对他来说,也是颇为艰难的。站起来之后,他粗重地喘息了一阵,这才渐渐平稳下来。随后,对着镜子,将颌下冠带细细系好,整理端正。“那就好,看到我没事,该放心的,就放心了;该死心的,也死心了。”
元玉仪看着他,猜想着,此时,哪怕一阵风进来,恐怕也要将他吹倒了。因此,她哭得更厉害了。索性跪在地上,俯身抱住他的双腿,泪如泉涌。
“你在我的碗里,放东西了没有?”他的嘴角微微噙着一点苦笑。每说一句话,都有点吃力,可他仍旧注视着远处的虚空,声音微弱地说着,只有彼此之间,才能听清,“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的。所以,我不杀你,你不要怕。”
“大王……奴婢,奴婢对不起您……”
“主使你的人里,有没有元斌?”
她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道:“他,高阳王没有吩咐,吩咐奴婢谋害您。只说,要奴婢服侍好您,在您面前,多为他说点好话……”
他叹了口气,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袂上拉开。“算了,你先回他那里去吧。以后的事情,再说吧。”
说罢,他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慢而费力地,向门口走去。
玉仪哭着爬了几步,拉住他的袖子,仰头哀求道:“您不要出去了,您的身体,再这样……会出事的……”
245
245、忠奸 。。。
赵源沉默片刻,突然烦躁起来,“死不了。”说罢,甩开她的拉扯,在侍女的搀扶下去了。
出了院子后,他停住脚步,想了想,并没有直接朝大门方向去,而是转身去了附近一座院落。
此时夕阳落山,夜幕已渐渐降临,庭院和廊檐下的一盏盏灯笼都点亮了。上了台阶,进入一间卧房之后,清苦的药香混合了血腥气,扑面而来。灯下人影晃了晃,很快,屏风从里面打开了,三个正在忙碌的人见到他来,纷纷停下了手底的工作,转身跪地叩头,“大王。”
跪在他跟前的分别是崔季舒,还有堂内的医官,以及他的助手。三人手上都有新鲜血迹,显然还没有来得及清洗。
“陈大人现在状况如何了?”赵源侧脸看了看俯卧在榻上没有什么动静,似乎正昏迷着的陈元康。
“回大王的话,断了两根肋骨,擦伤了肺叶,幸好不是太深,最危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暂时没有什么大碍。”
崔季舒一面回答,一面忍不住用袖子擦汗,形容颇为狼狈。
这半个下午他经历了太多惊心动魄的事件,自己也险些被刺客砍中,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来说,这实在是莫大的刺激和极度的惊吓。因此,即使一直忙碌着,他也依旧惊魂未定,脸色难看得很,额头上更是沁出细密的汗珠,抹掉一层,很快又渗出一层来。
“哦,但愿不要有事。”赵源坐在榻沿上,掀开被子,细细检查着。绷带裹得很厚,可仍旧避免不了有些许血色在纱布上渗透出来。
看着赵源紧蹙着眉头,再明显不过的担忧神情,崔季舒在旁边小声说道:“血已经止住了,现在这样情况也是正常的,不至于危及性命。”
“那他得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个……现在也难说,也许是今晚,也许是明晨。如果到明天这时候还醒不来,麻烦就大了。到时候就算保住性命,人也只能一辈子躺着,神智也不清楚了,只剩下一口气罢了。”
他伸手将被子拉上,摸了摸陈元康的额头,然后叹了口气,开始发呆。
崔季舒窥着他的脸色,有点诧异,“大王,您这是准备出去?您受伤不清,不可轻易移动,否则……”
赵源红着眼睛看了看他,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下午时跟你来的下人还在吗?”
“还在,小人生怕走漏了消息,耽误大王大事,故而不敢放任何人出去。”
赵源点点头,“嗯”了一声,“那正好,叫下人送衣包过来,你这就换了朝服,随我入宫。”
闻言之后,他立即愣住了,半晌,讷讷道:“这,这怎么行,您难道还要照原来计划,出席昭阳殿的宴会?”
赵源冷笑一声,眼睛望向窗外,“当然,我不去的话,那些人肯定要谣传我死了,那痴人肯定得意忘形,又免不了暴露反迹……我现在还不想杀他,时机未到。等我养好身体,再行大事不迟。”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突然顿住了,脸上出现了痛苦神色,随后捂着腰部,咳嗽起来。
三人连忙起身扶住他,为他按压穴位止咳。好一会儿,总算不咳了,可崔季舒却感觉手下粘糊糊,湿漉漉的,翻转手掌一看,掌心里已有鲜红血色。
他知道,这肯定是伤口被牵扯到,绽裂了。赶忙伸手到赵源的肩带上,想要帮他脱下外衣,检查伤势,再行缝合。
“不用,没事,我感觉还行……还能撑得住。这衣裳颜色深,外人看不出什么的。”赵源捂住伤处,闭着眼睛,屏了片刻,终于舒了口气,轻声制止道。
崔季舒知道他现在很固执,再怎么劝也不会有用,只能传了家奴送来衣服,到隔壁更换去了。
朝服繁琐,着实摆弄了好一会儿才整束停当。然而等他返回卧房时,却意外地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哽咽声。慌忙来到跟前,只见赵源的身上留了一排用来止血的银针,可他却趴伏在陈元康的枕旁,微微耸动着肩头,好像在暗暗饮泣。
他知道赵源不是因为身上的伤痛而哭,应该是太过担忧陈元康的性命安危所致。他走到跟前,想要将赵源扶起,可是刚刚伸了手,却停滞在了半空。
赵源被一群刺客追杀的时候,陈元康不顾危险一下子扑在赵源身上,为他挡开了几乎致命的一击,否则,说不定此时赵源就躺在那里了。可自己呢,在逃亡路上,竟然头脑一昏,扔下赵源独自逃跑,躲在了隐蔽处,害的赵源被那些刺客追上,围堵在屋子里又砍了好几刀,险些丧命。若不是斛律光带着一群护军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解救,那就完了,自己肯定成了千古罪人。
想到这些,他又羞又愧,不知不觉间跪倒,伏地流泪。
赵源将面孔贴在被褥间,发出了朦朦胧胧的声音。
“……当年先王在时,我经常被殴打痛骂,长猷撞见了,大哭进谏,求先王不要再打我。先王羞赧,以后再在后院打我时,都得特意叮嘱下人,千万不可给他知晓。
长猷性情耿直,奏对时难免有些逆耳忠言,不如季伦(崔暹)得我心意。春天时天子给我加殊礼,我集谋臣商议之时,人人赞同,劝我恭领朝命,唯独他出言反对,认为时机未到,我不应接受。季伦暗地里对我说,元康居官不清廉,颇受财货,对我不够忠心。我听了之后心存芥蒂,开始慢慢疏远他,打算给他调去任中书令……谁知道还没等施行,就出了这样的事。
现在想来,不免内疚不已,只怪自己糊涂,错怪忠良。若长猷就此不起,着实可惜。”
崔季舒益发羞愧。崔暹和陈元康都是赵源面前的红人,一直明争暗斗,他那侄儿虽然清正严明,可另一方面却是个喜欢党争谋私的小人,论人品忠厚,远远不如不清廉的陈元康。
当年崔暹成了逼反高慎的祸首,被赵雍抓起来要杀掉,陈元康受赵源之托去劝说高欢放了崔暹;两年前侯景叛乱,众勋贵气势汹汹要杀弹劾过侯景的崔暹,又是陈元康出来救了他。两次救命之恩,崔暹不但不感激,反而恩将仇报,这在崔季舒看来,也实在卑鄙了点。
很明显,赵源现在对崔暹很有意见,虽没有说出口,不过以后崔暹失宠,是可以预见的。
崔暹因为他经常在赵源身边逢迎,经常暗自鄙夷,甚至装出义正词严的模样对外人说,“叔父合杀!”嘴巴上这样说着,可一转身,他又跑去装模作样地谒见琅琊公主,想借此博取赵源欢心。人品之低劣,可见一斑。
按理说,崔暹失宠,他应该高兴才是。不过,眼前这般凄凉情景,他半点也开心不起来,反而哭得越发悲切了。
过了一会儿,赵源终于扶着旁边的栏杆,慢慢直起身来。转头看了看又悔又愧的崔季舒,苦笑道:“行了,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没有你及时救治,说不定,我现在已死了。你起来吧,再晚一些,宫里就要乱了。”
说话间,他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又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崔季舒也怕自己哭肿了眼皮让外人瞧出破绽,也就勉强收泪,跟着起来了。
……
崔暹站在偏殿门口,伸长脖子朝正门的方向眺望了不记得多少次,也始终没有见赵源出现。现在已经入夜,本来已确定今晚申时四刻开始筵席,为天子确立东宫贺喜。可是时间到了,赵源没有来;过去了半个时辰,都接近酉时了,赵源仍旧没有出现。按理说,他就算再如何跋扈不臣,也不至于把天子和百官晾在这里,到现在都不肯露面。
反常必有妖,可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他一无所知。
他的目光在群臣之中慢慢巡视着,似乎缺了一些人。首先,元氏的那些宗室大臣,这里一个都没有出现;其次,晌午散朝时,跟着赵源出宫的陈元康、杨愔、崔季舒三人都不在。下午的这段时间里,根本不会出现夜里饮酒作乐以至于全部醉倒的情况,难道他们和赵源出了什么事故?按理说,不至于,赵源是这个国家的实际统治者,身边守备森严,怎么可能出事,何况那三人也不至于约好了一样,齐齐失踪了。
这时候,他派去打探消息的随从悄悄溜了进来,将他拉到廊柱后,小声禀告道:“小人无法出宫,今晚皇宫内外全部戒备,护军几乎全部都出动了,围了个水泄不通。凡是进宫赴宴的全部准进,却是一个也不准出去。”
崔暹越发疑惑了,“难道一点消息也没有透出来?”在即将改朝换代的敏感时刻,赵源的安全变得格外重要,哪怕他打个喷嚏,这个大地都要颤上几颤,更何况出什么大事了。要说身体不好的话,那确实是有点小问题,可不至于影响国家事务,今天上午朝贺时,他还好好的呢。
随从回答:“现在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个说法,说下午时候看到街面上有京畿军和护军频繁调动,一个个都急匆匆的。太原公带着大批人马去了东柏堂,后来唐邕也带人出来了,去了东城,行踪成迷。有人说是东柏堂里有人造反,大将军遇刺,生死不明。至于陈大人崔大人他们,可能也一并遇祸了……”
“胡说!”崔暹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好像陷入了泥潭,整个人都陷入了异乎寻常的紧张和焦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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