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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苍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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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对哥哥撒谎,那也是因为我害怕失去哥哥。
永远也不原谅,那太残忍了!
我,永远是属于哥哥你的凌谦呀……
年轻的将军之子关掉电脑,让自己在漆黑静谧的房间里,怔怔地孤独着。
只有在黑暗里,在孤身一人的时候,他才允许自己流下不够坚强的眼泪。
但他其实并不是孤独的。
当他撕心裂肺地思念着,乞求着,泪流满面的时候,一只手温柔地伸过来,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泪痕。
凌谦蓦然一震。
然后,像受伤的小动物终于找到家一样,期待而惊喜地呼唤。
「哥哥!哥哥!」
他用湿漉漉的脸,眷恋地磨蹭那只温柔的手。
但只是瞬间,他就悲伤地清醒过来了。
这只手太过纤细柔软,缺少了哥哥健康阳光的气味。
「妈妈……」
「凌谦,尽情地哭吧,没必要在妈妈面前装作坚强,」凌夫人以母亲的胸怀,接纳凌谦的悲伤和泪水,无尽怜爱,「军官也好,将军也好,都只是外人眼里的身份。在妈妈眼里,你永远是妈妈的孩子,可以在妈妈面前任性,也可以尽情哭泣。」
强撑的伪装,忽然就这样崩溃了。
凌谦埋首在最温柔的母亲怀里。
「妈妈,失去哥哥的话,我会死的。」
凌谦哭泣着。
「如果哥哥对我,像妈妈不原谅爸爸那样,我该怎么办?」
「我已经……痛苦到……」
「……快绝望了……」




第五章

洛森庄园,地下深处。
凌卫快速滑动着控制器,盯着眼前一幕幕闪过的评论和视频,一向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时,几乎滴下血来。
「舆论的力量,让人感到惊讶吧?」身后,穿着少将服的男人环抱两手,不动声色地问。
凌卫早就明白,这个男人是不会这么好心的。
和外界隔绝了这么多天,忽然没有提出任何交换条件,就让他自由地查看外界新闻。
果然,一打开屏幕,满眼都是对凌谦的谩骂,痛斥。
「热血有时候是可怕的东西,尤其是亿万人的热血,一起朝着同一个地方喷发。他们把你捧成了联邦偶像,同时,又把凌谦狠狠摔在泥泞裡。不过,凌谦那傢伙,也算罪有应得。」
「不要说了!」凌卫低沉地说。
啪地一下,关掉墙上的大屏幕。
重重坐在床边。
艾尔的视线从他赤裸的肩膀滑落,可是,凌卫当下无暇顾及这种可恶的视线侮辱。
反正早就被看光了。
现在,充斥在凌卫脑裡的,只有那些外面的人,对凌谦口不择言的攻击,辱骂。
你们,懂什么?
我身上的烙印的意义,你们根本不明白!
「凌谦现在的处境很艰难。」艾尔用一种令人可恨的从容,说着刺激凌卫的话。
从容,甚至连一丝戏谑的味道都没有,但是,正因为如此无可挑剔的泰然自若,才更让人痛恨。
这是老道的妖猫,好整以暇地玩弄爪下老鼠的态度。
「本来是天之骄子,现在成了过街老鼠,压力一定很大。」
「不必说这种假惺惺的话。你现在的心裡,」凌卫转头瞪他一眼,「一定很高兴吧。居然,用这样无耻的诡计。」
看着他带着按捺的怒火回头的画面,少将的脸上,又出现了最近常常出现的恍惚。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艾尔忽然作出奇怪的吩咐。
凌卫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艾尔说,「就是那一句,你现在的心裡,一定很高兴吧。」
可凌卫一直抿着唇,沉默着。
艾尔又再命令了一遍,最后,啡眸露出危险的光芒,「如果你打算抗命……」
「你现在的心裡,一定很高兴吧。」凌卫声音没有起伏地重复了这句话,然后他冷冷地问,「这句话,那个人曾经对你说过,是吗?那个卫霆。」
「…………」
「一个死去二十多年的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都记得那么深吗?」
「…………」
「我有时候会很诧异。像你这么残忍的人,怎么会懂得爱呢?不管多残忍,多无耻的事,都可以做出来,这种人,为什么也会爱人?当年那个杰出的军官卫霆,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人?」
一股令人压抑的沉默,瀰漫在密闭式的房间裡。
艾尔眼中择人而噬的光芒一掠而过,可转瞬之中,匪夷所思的平静就将其代替了。
他甚至欣慰地笑了一笑。
「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你的心乱了吗?乱到不顾后果地想激怒我的程度。真可笑,凌谦明明是把你骗得团团转的混蛋,只不过受到舆论一点攻击,你就心痛成这样了。看来,孪生子不但把你的身体骗到了,连心也一併骗到了。」艾尔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裡取出一样东西,丢在床单上,「想帮凌谦澄清的话,也不是没办法。需要的工具,我已经準备好了,到底要不要这么做,你自己选择。」
凌卫垂下眼。
艾尔丢过来的东西就在他手边,很小巧,形状有点熟悉。
他想了想,忽然记起来,这个圆柱形仪器和当年凌谦在自己身上烙印的仪器很像。
因为凌谦被攻击而沸腾的心疼、怒火,被忽然掉进冰窟的感觉覆盖了。
像一把冰天雪地裡的陷阱铁夹一下子夹住了心臟。
他明白了艾尔的打算。
「这东西可以把烙印去掉,用完之后,你的肩膀会恢復如初。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我答应给你一个机会,对大众澄清并没有被凌谦虐待,或者在身上打烙印之类的事。几张你肩膀光滑无瑕的照片,就是最有用的证据。」
凌卫没有说话。
不过艾尔一直在观察着。
他说话的时候,凌卫背部的曲线完全僵硬着。
「我不会强迫你,这是你的自由选择。到底是,保住你所谓的爱的印记,看着凌谦被亿万人唾骂,臭名昭彰,还是,为了帮凌谦解除困境,亲手把自己身上的印记抹掉。复製人遇到选择题的时候会怎么做,我拭目以待。」
他走上前,手抚过凌卫的肩膀。
凌卫肩膀的肌肤一片冰凉,肌肉绷紧,硬得像一块石头。
那个「谦」字如此刺眼,烙印着,时时刻刻昭示着这具本该无瑕的身体受到的亵渎。从他得到凌卫的第一天起就恨不得这耻辱消失,可他却一直忍耐着。
就是为了这一刻。
用最能刺痛凌卫的方式,撕裂凌卫和孪生子之间的纽带。
「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到明天早上,如果你还下不了决定,我会把仪器拿走。我保证,你再也不会得到为凌谦澄清的机会。那个凌家的小骗子,就让他习惯联邦民众和媒体的鄙视和唾骂吧。」
出乎艾尔的意料,一直垂着眼的凌卫慢慢移动手臂,把床单上的去印仪攥在了掌心裡。
凌卫的动作缓慢到极点,小巧玲珑的去印仪彷彿山一样沉重,重到甚至连联邦指挥官都无法拿得动了。
但凌卫咬着牙,握着它。
五指收拢,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你不需要现在就下决定。」艾尔提醒着,他给凌卫留了足够的时间。
一个晚上。
艾尔认为凌卫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机会,虽然他必须抉择,但他会逃避到最后一刻,才被迫放弃。
这一个晚上,凌卫应该辗转反侧、内心撕裂般痛苦,也许,最后他浓密睫毛上会沾着泪光,在艾尔臂弯中不甘心地睡去。
没想到,凌卫现在就拿起了去印仪。
他把手肘弯曲着后转,努力用指尖抚摸自己肩膀上的刺青,轻轻的,闭着眼睛,也许是想通过触感,回忆那个古地球的「谦」字,到底是怎样的笔划。
刺青在皮肤上没有太大的凹凸,几乎摸不出来。
渐渐的,俊朗的眉宇间出现一丝悲凉的喜意。
谦,这个字原来这么美。
莱科米克星上,那一天,胜利的荣耀笼罩了他们,凌谦像往常一样胡闹,笑嘻嘻地拿着刺青仪,一派任性地烙下这个字,在他的皮肤上。
我只是想和哥哥留下爱情的证明。
这是我爱哥哥的表示。
那些不羁、任性,让人无所适从,偶尔还会惹人恼火的肆意妄为,原来怀念起来,都那么幸福。
被包容着,被围绕着,被时时刻刻爱着。
就像,这个谦字。
烙下去的时候,或许是不高兴的,但是,它已经融入了肌肤,如果失去它,就像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就像心切了一块,再也不完整了。
「真的下了决心?」凌卫把去印仪摸索着抵在肩膀的刺青上时,艾尔再问了一次。
「这个,不需要什么决心。」凌卫沉声说。
他和凌谦,还有凌涵,既是爱人,也是兄弟。
他们一起面对过死神,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能毫不犹豫地为彼此付出生命。
如果凌谦正在受着伤害,如果凌谦需要他,别说身体的一部分,即使是生命也可以付出,不需要什么决心,那是毫不犹豫的一件事。
艾尔猜错了。
凌卫做这个决定,根本不需要一个晚上。
这是本能。
不惜毁掉自己身上最珍惜的东西,不惜让自己内心痛苦到极点,也要保护另一个人的本能。
凌卫按下开关,去印仪顶端的红灯闪动起来。
异样感传递到肌肤上,一点也不疼,只有一点点舒服的微烫,这个仪器裡面也早注入了麻药。
但凌卫眼睛黑得发亮,宛如被泪水冲刷过的星星。
他的心被这股微烫灼烧着,撕裂着。
那个曾经属於他的「谦」字,正在仪器作用下渐渐消失。
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都带着这个字,带着凌涵日復一日的吻痕。
原来并非如此。
滴。
去印仪的红灯停止闪烁,发出一声轻鸣。
艾尔把凌卫手裡的去印仪拿掉,扫视着凌卫的肩膀,刺青的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受过灼伤似的深红。
这片深红消失后,肤色会恢復如常。
艾尔低沉地说,「痕迹消失了。」
不知为何,他这个胜利者,却在此时,发出一声不该有的叹息。
他用手轻轻抚摸那片深红色的肩膀,一直僵硬着,失神着的凌卫忽然浑身一震,惊醒过来,猛地倒在床上,抱住自己的膝盖,紧紧地蜷缩成一团。
那种蜷缩的用力,简直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痉挛。
凌卫蜷缩着,痉挛着,苍白的十指挠着自己的小腿,这一刻,他不再是联邦指挥官,不再是凌承云的养子,不再是谁的哥哥,他只是一个人。
一个在刚才,亲手抹杀了对自己而言很珍贵的过去,痛苦到连眼泪也无法流出的人。
他喘息着,颤抖着,翕动着嘴唇想把这种痛苦哭喊出来,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喉咙和声带,只能发出野兽般的悲鸣。
他害怕这种绝望,被囚禁着,看着自己的人生一点点被剥夺。
他想回去。
回到那两个人身边去。
不管他们骗了他多少,不管这裡面有多少阴谋,不管目的是不是决策力,不管凌谦和凌涵是否曾经对他真心爱过,但他爱!
他爱这一对嚣张、跋扈、专制、任性的孪生子。
他爱!
即使他们不爱他,但他爱他们,因为他身上有着他们的痕迹,有着凌涵的吻,凌谦的「谦」,只要有这些,他就能记住,他是凌卫。
他不想变成一个装载卫霆灵魂的容器。
他只想继续,爱自己爱的那两个傢伙。
可是,凌涵的吻痕已经消失。
可是,凌谦的刺青已经消失。
他像拼了命在沸水裡抓了一把,即使烫得皮开肉绽,张开手掌,却什么也抓不到。
他赤身裸体地和艾尔。洛森相处,他羞耻地在艾尔。洛森手裡释放了慾望,如今,他让艾尔。洛森如愿,在这男人面前亲手抹去了弟弟在他肩膀上留下的刻印!
艾尔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凌卫蜷缩在床中央,痛苦地抽搐。
视线下的猎物正在饱嚐失去的绝望,这种绝望,他也曾经嚐过,而且至今也未从中摆脱出来。
「别逞强了,」艾尔弯下腰,忽然抱住了他奄奄一息的猎物,抚摸着他湿透的脸颊,啡色眼眸中充满怜爱,「哭吧。你想留住的,已经不见了。儘管哭吧。」
凌卫乌黑的眸子裡氤氲水气,怔怔地看着他,猛地一低头,咬在他的肩膀上。
牙齿撕破衣料,狠狠咬紧结实的肩部肌肉裡。
艾尔忍受着肩上的剧痛,用另一隻手抚摸着凌卫光滑颤慄的背部。
他的声音变得温柔,像在催眠,像在轻哄,「哭吧,很好。这很好。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瑕疵了。」
◇◆◇
凌卫并没有如艾尔所以为的那样哭着在他怀裡睡去。
他的牙齿咬入艾尔的肩膀,鲜血渗入嘴中,也许是人类的血腥味有令人清醒的作用,在失神和骤然地发洩般的疯狂袭击后,凌卫冷静下来。
「你答应过。」他缓缓推开艾尔的手臂,从艾尔怀裡坐起来,「我可以为凌谦澄清。」
「明天早上。」
「不,现在。」凌卫坚持地说。
艾尔垂下眼,视线落在凌卫抓住自己袖子的手上。
感到有一点异样。
自从凌卫被囚禁后,一直对艾尔下意识地排斥,如非被迫,凌卫绝不会和艾尔产生任何肢体接触。但是,就在刚才,凌卫伏进了他的怀抱,虽然是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而现在,凌卫甚至,主动地拽住了自己的衣袖。
有什么东西,正在凌卫的内心变化着。
艾尔思索着,挑起凌卫的下巴,「就这么着急吗?」
「你答应过。」凌卫还是这一句。
没有像过去那样,狠狠地摔开脸,而是被男人挑着下巴,视线往上地倔强地看着他。
「亲我一下。」艾尔笑着命令。
凌卫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
但他很快在床上跪直身子,凑过来亲在艾尔唇上。
唇瓣接触的柔软感,让男人愕然之间,也微微失神。
「这样,可以了吗?」
「忽然变得这么配合,还真让人有点不习惯。你想使什么伎俩?」
「如果我配合,你会放过他们吗?」
「嗯?」
艾尔玻鹧劬Γ蛄孔帕栉溃褚恿栉赖牧成险业狡普馈
对他的打量,凌卫没有任何逃避的意思。
只是黑宝石般的眼眸裡,那时刻燃亮的跳跃的光芒不见了,或者说隐藏到了最深处,内敛着神采,反而显得更迷人。
「我会配合,但是,你不可以再为难他们。我的家人,还有我的弟弟,你必须保证不会伤害他们。」凌卫说,「想让卫霆再次出现,我如果肯配合的话,会事半功倍,对吧?」
「你有什么方法让卫霆出现?」
「我不知道。」
艾尔暧昧地微笑。
「可我会尽力而为。」凌卫说,「我不像你们这些将军之子,只会撒谎骗人,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努力做到。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做到你答应过的事,给我为凌谦澄清的机会。我要对外连线,发布即时视频。」
「做不到。」
「你答应过的。」
「我答应给你一个澄清的机会,并不等於给你对外联繫的渠道。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在对外视频上忽然说出让我为难的话。」艾尔从容不迫地说,「不过,我答应的事情还是会去做。我允许你录製一个短视频,然后,我会把这个视频放到公开资料库上,让每个人都可以看到。」
「就这样?」
「当然,你在视频中的话,要按照这份文件上写好的来说。」
艾尔在墙上某个地方按了一下,指纹密令通过后,墙壁中间打开一个格子。他从格子裡掏出那一张薄得近乎透明的电子文件,递给凌卫。
这是艾尔事先就準备好的声明发言稿。
凌卫看了看,几乎下意识把这张纸丢在艾尔脸上,肌肉抽动的剎那,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后肩上被毁去刺青的皮肤还在发烫,那股烧心的烫痛也许永远都不会消散,凌卫感受着烫痛,感受着口腔裡淡淡的血腥味,显得疲累地闭上眼睛。
这一切会结束的。
全部都会结束的。
他像被困在黑屋子裡的老鼠,为了捣毁可恶的墙,把爪子挠得血淋淋,撞得头破血流,却无济於事。
大怒大悲后,凌卫感到浑身陷在粘稠的泥浆裡,一切变得迟钝,在迟钝之后又呈现格外的冷静。
也许他不是冷静,他只是快疯了。
那根弦被艾尔无情地勒了这么多天后,终於绷紧到了再禁不住一点拉力的临界点,自己到底是崩溃了,还是即将崩溃呢?
凌卫闭着眼睛,沉默不语,苍白的倦容印在艾尔眼底。
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在药物的作用下,情感的巨大刺激下,眼前的年轻军官的精神世界正摇摇欲坠。
艾尔试探着抚摸他的肩膀,凌卫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状态并不稳定,看完那张声明稿之后,他有点浑浑噩噩的,彷彿刚刚醒来的孩子。
艾尔把手移到他背后,微微用力,让他靠在自己怀裡。
温和而充满怜悯地低语。
「顺其自然吧。如果你不爱他们,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你爱他们,又何必连累他们?你是复製人,这个祕密一旦在联邦揭开,你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当真相在全联邦范围曝露,凌家人应该拿你怎么办?」
「如果他们把你当成复製人,你会痛不欲生。」
「如果他们真的对你有一点感情,依然把你当成家庭成员的一份子,他们就要承受更大的压力。比今天的凌谦承受的还要大千百倍。」
「复製人,绝不允许拥有独立意志,更不用说拥有联邦军队指挥权。」
「所以,顺其自然吧。」
凌卫的耳膜被这些悲歌般的低语轻轻震动。
他试图认真地把这些话听进去,但耳边有另一个声音,叫着「哥哥」。
哥哥,现实都是骯脏的。
我们都是凌家的子孙,真正的军人。
当生命受到威胁时,应该挺身而战,不屈求存。
哥哥,记住我们立下的誓言!
凌涵……
额头垂下的黑髮被人温柔地拂过,凌卫颤动着睫毛,睁开眼睛,看见一双啡色眼眸。
恶魔的眸子,竟然也蕴满感情。
深深的感情。
「我有点明白了,你的感觉。」凌卫忽然露出一个恍惚的微笑,「你爱着一个人,只想他回来,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我一直觉得你这种爱情,充满邪恶。也许,其实爱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邪恶和正义之分。」
他在艾尔怀裡动了动,轻声说,「扶我起来。」
在那次残忍的审讯后,他从没有这样温和地对艾尔说过话。
艾尔不禁拧了拧眉。
凌卫把掉到床单上的声明稿拿起来,再看了一遍,「我记住了。现在,可以开始录像了吗?希望这段视频可以尽快放上公开资料库。」
录像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房间中本来就设置了录像仪器。
「等一下。」艾尔又用了一次指纹密令,从墙内置的柜子裡,取出衬衣和军装,丢给凌卫,「穿上。我不希望卫霆的身体被人看光。」
看着久违的军装,彷彿即将消失的羞耻感,忽然又回来了。
凌卫抚摸了一下熟悉的布料,用最快速度把军装穿上。
似乎转眼之间,他又变成了意气风发的新凌卫号舰长。
「开始吧。」
凌卫出现在镜头裡,背诵着艾尔指定的声明稿,一字不差。他明白,只要有一个字错了,这份可以为凌谦纾缓舆论压力的视频也许就无法出现在公众面前。
「各位联邦公民,我是凌卫。有关近日出现的,我身上存在伤痕,是被无血缘弟弟凌谦虐待的谣言,我在此做出澄清。我在凌家并没有受到身体上的虐待,肩膀上更没有所谓的烙印。」对着镜头,凌卫脱下军装外套,把衬衣钮扣打开,露出自己平滑结实的肩膀,「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这种荒谬谣言做出澄清,下不为例。」
停顿一下后,他继续背诵稿纸上的内容,「另外,我也要在此重申,我在中森基地的公开声明,依然有效。把我所有公民决定权託付给艾尔。洛森少将,让艾尔。洛森少将成为本人监护人,是本人诚实愿望,也是本人的自由权力……」
「停。」艾尔忽然说。
凌卫停下,不解地看向倚床而立,正拿着手持显示屏在监视录像效果的艾尔。
「第一段说得不错,第二段不够真实。」艾尔以指导的口气,不轻不重地说,「看着镜头,认真,真实地说。」
视频重新开录。
但进展很不顺利。
第一段总是很好,第二段却总被艾尔叫停。
他就像一个严厉,而且一丝不苟的导演,在拍摄自己的惊天鉅作一样,要凌卫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镜头重复。
「停。」
「停。」
「停!」
「你要让全联邦的人相信你的决心,把你的一切,包括生命,都交付给我的决心。」
「如果你所说的配合是真的,如果你真想我放过你的弟弟们,你必须更认真一点。」
「…………」
「对着镜头,说出那一段话,真正的,放弃自己。」
「想帮助凌谦,首先,你要让我满意。」
不知道持续了多少次。
也许有几百次吧。
凌卫对着摄像头,麻木地念着声明……我所有公民决定权託付给艾尔。洛森少将,让艾尔。洛森少将成为本人监护人,是本人诚实愿望……
头好疼。
像有人拿着一根棍子在脑浆裡面粗鲁地搅拌着,像又闻到了审讯室瀰漫的血腥味。
想晕过去,可是必须坚持。
他亲手去掉了肩膀的刺青,才获得了这个机会,他必须做到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必须如此坚持,硬和自己过不去似的,执拗的,坚持。
他只想回家。
只想回到爸爸、妈妈、还有弟弟身边。
我们是凌家子孙,真正的军人。
应该挺身而战,不屈求存。
记住我们立下的誓言!
「停!重来。你要把这段声明念到完全真实,把这段声明刻到心裡,从心底明白,这具身体已经属於我,我可以让它装载我希望的那一个灵魂。你是没有必要存在的,你已经放弃了,早就放弃了。」
「你不过,是想把我逼到崩溃。我已经承诺配合了,但你,却还是这样苦苦相逼。」
「这一句可不是我写好的臺词。继续,录出我满意的效果,你的弟弟就可以洗清冤屈。」
凌卫举起手,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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