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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距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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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距离
1。离婚
 “咱们离婚吧。”原杰黑着口脸,对糊了一脸青瓜片,躺在沙发上听MP3的余沁粗声粗气地说。
后者眼不见耳不闻,依然故我。
原杰冒火,上前一把扯开她的耳塞,凑前去大声说,“拜托有点道德好不好!我在和你说话!”
余沁一愣,半抬起头意欲询问,青瓜片从脸上掉下来,长长的睫毛水润得沾连在一起,晶亮幽黑的眸子奇怪地瞪着他,“大呼小叫的,谁惹你了?”
“我在和你说话!”原杰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啥事也不温不躁的态度很让人火大!有事大吵一顿也弄个明白,总是软皮蛇般最惹我讨厌!”
她轻吸一口气,弯身从地上捡起青瓜片放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我一直都这样,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脸上不是黑泥就是白粉,人不人鬼不鬼的,看一眼都觉精神折磨。”原杰乌着口脸转身坐回对面沙发,“这种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离婚吧!”
余沁坐起身子,拨掉MP3,自化妆棉盒中抽出一张面巾纸自上而下小心抹着。也不知是面膜涂得太厚还是她镇定自若,眼不红咽不哽的,似乎对这话早有心理准备,甚至意识到他会在“七年之痒”这当儿提出来。
两人相识至今,刚好步入七年。恩爱忘却得七七八八,怨艾积少成多,总会发生一些事,迟与早的问题。好吧,终于要面对了,这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离婚理由却令她非常不满——因为爱涂面膜而要求离婚?没有一个女人会在涂了面膜之后还美若天仙吧?他疯了是不是?
“你意见怎么样?”他居然有脸追问。
余沁装出一脸茫然,抹着脸抬头问:“什么意见?”
“我提议咱们离婚。”
她不语,过了好一阵子,才淡淡说:“你要离婚……可以,事实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反倒是我希望你再编另一个理由,可以说我不守妇道不安于室,再不就说性格不合感情不和,这样听着也像样些。我不驳斥就是。”
“你明知我说话直截了当,不喜欢添砖加瓦!”他瞪着她,大家相处七年,自己当然能理直气壮,“事实上我们在沟通上的确出现问题,你自己想想看,咱们多久没一起外出了?”
她抬眼看他,“那是因为你每晚夜归,假期有约,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
“我……我忙!”他底气略显不足,却依然大着嗓门,“你呢,每晚不是做面膜就和朋友煲电话粥,再不就追看电视剧,什么蓝色生死恋红色变态恋,电视机给你全占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傻呆呆的,除了睡觉还能做些什么!干脆找朋友喝酒或回公司加班更好!”
她把抹完脸的面巾纸放进垃圾桶,冷冷说:“追求我时又不见你说忙。”
“双向的!你当时也不反应热切?!”
“问题是先变心的是你。”
“事实上,你对我比我对你更加淡薄!”
“好像是你先对咱们的婚姻露出疲态。”她声线不高,却清晰有力。
“那你呢,即便发现如此,也完全没有努力过!”
“彼此彼此。”
原杰恨道:“刚才说离婚我还有点犹豫,现在看你这样子我更觉自己说对了!”
她冷笑,再抽了一张面巾纸细细抹着脸面,语不颤声不变,“真是大言不惭,当年若非被你在大学宿舍骗了身子我会嫁你?!”
“拜托你有点记性好不好,大学毕业后好像是你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拉着我密聊一顿,意在迫我娶你!”
“她没用枪指着你的头要你应允对不对?”
“那是我……我厚道!”
“那么,请你也不要忘记,后来我们为此吵了一场,半月不曾会面,是你老爸放下面子,用棒球棍押着你来我家提亲的。”
原杰一窒。她说的都是事实,他是个男人,再怎么着也说不出歪曲事实的话。
他们是高中至大学的同班同学,一样年纪同等学历,见过对方在敏感岁月脸青唇白,为生活拮据餐餐面包,为应付考试四处钻空子,为心仪对象偶一回眸精神恍惚的糗样儿。
如此过去,总会历久尝新,又自觉不堪回首。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当日的确是他一时精虫入脑把她诓上床,偏生又是打死也不肯负人的性子——要了人家就得娶了人家,不然就是始乱终弃。
当他懂得这样想的时候,代表纯洁暧昧、温馨细腻的青涩年代已经逝去。早熟,不,或许说早早步入成年男人的世界,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在娶她为妻三年后的今日,突然心血来潮提出离婚,这和当初始乱终弃又有什么分别?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认为如此寡味无聊,毫无交流的婚姻生活误她误己,于是提出离婚,甚至觉得自己并非自私,还颇为正义。
余沁看也没看他一眼,脸色平缓得近乎冷漠,趿着拖鞋直朝浴室走去,及至走廊才淡淡说:“我不想离婚,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同意就是,毕竟你已无意,我强留下来也没有意思。”
“那你是没意见了吧?”这么容易就能把一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分割开去,原杰突然觉得有点怪。
“我可以不同意吗?”余沁嗤笑。
他说不出话来。
“放心,我不会因为离婚而大受打击,也不会四处大吵大闹,没有丈夫我一样生活如常。”
“那就好……”太容易了!怎么可以这么容易?他有些不自在。
“我当然会好,你安下心吧。”余沁冷然转身步入卧室,“砰”地关上房门。不过,原杰不会知道,她转身的当儿,眼睛已是通红一片!
家庭熏陶也好,天性如此也好,她实则保守传统,不会新潮地认为离婚女人也是新生一代!七年的感情、三年的婚姻突然要划上句号,她不知道该以什么的心情面对,更无法向自己解释,在同学中堪称“马拉松爱情胜利者”的两人怎么能因为淡而无味这个烂理由而分手。
想当年,她啥也不懂就被同样啥也不懂,却如急色鬼般的他诓上了床,完事的当儿却被同学当场撞破!登时传得满校风雨,从此便被定型定格——你一定要嫁我,我一定得娶你。
没有人意识这种关系的脆弱,身体的吸引力迅速膨胀,所有的事情都华美得毫不实在——饭可以不吃,集体活动能省就省,假日天天泡在床上卿卿我我,然后就能心情舒畅,精神百倍。
因为两家同住一个小区,平日已是朝晚见面,他们的关系曝光后,双方门当户对,家长都很满意,很快就相互串门子,熟稔得不行。
这种日子过了半年。
渐渐地,他嫌她为人处事慢条斯理,她怨他待人接物鲁莽不羁,赌气冷战随时能够开始却也能立即和好,然后甜蜜如初。
如此又过了一年。赌气程度逐渐升级。大吵不会,冷战却不断,可以很久不见面,不过只要某一方让步,最终能够好起来。
分分合合的当儿,大学毕业了,双方家人问都不问他们一声就着手办婚事。
一切就那么简单快捷,也可以说是糊里糊涂。
他们之间的经历似乎很多,又似乎很少;似乎很丰富,却又不堪想象,仿佛数个画面便已经能把过程完全描绘。
没有内涵,没有底蕴。倦了,厌了,一切停顿。像一张能在阳光下闪烁的纸屑,随风飞舞,光彩夺目,却始终会跌落在时间的阴影里。
婚后,两个人必然面对的场合渐渐变得顾忌,觉得一个人待着更舒服自然,于是渴望对方减少在自己眼前出现。另一方很快就感受到了,也这样渴望着。
矛盾加剧,冷战不断,说什么也不中听,笑容是假的,说话是假的,讽刺却真实得不得了,双方都恨不得跑到一处没有他(她)的地方,吃喝玩乐,自由自在,从此这样活着,一直到老。
? ? ?
余沁深吸一口气,拭净眼角的水气,收拾了洗换的衣裳拧开门到浴室去。
“你对,结婚时坚持不要孩子。”原杰见她出来,仰着脖子说。
她不理他,跨进浴室的那一刻才缓缓顿足扭头,冷淡说:“因为我不信任你,不信任这段婚姻。”
“所以说咱俩都没有全情投入,没有好好维护……弄到今天这种田地,大家都有责任。”原杰还想继续聊下去,希望把离婚的理由说得充分一些,中肯一些,或者说是合乎常理一些,毕竟从提出离婚至她同意才这么几分钟,也不吵不闹的,有点古怪。
里面没有传出回话,也没有“砰”地关上房门。
原杰想了想,又扬声说:“说老实话,我可没沾上别的女人,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在虚耗光阴,或者说是虚耗着你的青春,女人家是要有爱情滋润的,否则一眨眼青春就过了,等老了的时候后悔已经太迟。至于我,若真能跳出围城,打死也不可能再套上包袱。”
“为我?你有这么好心?”余沁冷哼。心中却明白他说的是真话——这人从来长了一副直肠子,什么都要直截了当说个清楚。
以前两人热恋时,他能和全世界的人说自己是一堆牛粪,她是一朵鲜花。要她穿好的吃好的,自己一身寒酸啃馒头捱面包。即使这样也不怕被人见着,还能够当众大咧咧承认自己穷,高攀了她,就算吃不饱穿不暖也不会让她冻着饿着。
许多事若要人猜测,便滋生出许多结果,但若直言不讳,即使不是什么好事也很叫人佩服。所以,原杰在大学时代是出了名的义气儿女。朋友之间有争执,总拉他当谈判官,这边责几句,那边训几下,掏心掏肺尽溢言表,别人也不好意思再多事。
她知道自己很了解他,正如他也很了解自己。就像现在,感情没有了,他便希望离婚,干脆利落得像从没来有爱过。而她也不会死缠烂打,毕竟他口里说不想虚耗大家的时光,心里也必是这样想。
“我知道男人提出离婚会成了罪人,但若不这样,以你这慢性子就算我再怎么冷落你也不会朝人哼半句。”原杰提高声音说,“其实我做那些事不都是为你?但你呢,何曾真正顾虑过我的感受?去年我到新加坡出差六天,在那儿过了五天,你才拨了一个电话问我几时回来,我说下午,你‘哦’了一声就断线,我的失望之情浓重得连我旁边的同事也感觉得到!”
余沁不做声,把水喉拧得大大的,似乎要让“哗哗”而下的水声掩盖他的话语。那一次他去新加坡出差,事先没和她说过半句,及至那天早上到了机场,才给她一个电话两句交待。她气极,却无计可施——事实上也不知多少次是这样了!除了必然的赌气和冷战之外,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良久,水声渐停,她自浴室出来,声调淡淡的,“啥时去签字?”
“啥时都可以,反正没小孩的拖累,又没多少财产可以分割。”房子是他公司的宿舍,环境不错,在公司服务一辈子就能居住一辈子。
她的声音没半点温度,如机器人的例行问话,“若决定了你通知我好了。”父亲死了,母亲随兄长移居加拿大,亲戚也不多。如若离婚,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原杰应着,又问:“那你离婚后住哪?”心里却想她怎么就不向他多要点钱。这女人嫁他时糊涂,现下一把年纪还没长进,要不是他人品好,一开学就把她纳入追求目标,她被人家卖了大概还会笑嘻嘻帮忙数钱。
余沁在浴室洗净脸面,缓缓走出来,却不到厅里坐,只站在走廊说:“租地方住吧,离婚女人一般都这样,然后努力工作,多点社交活动,看能不能碰到一个好男人,再把自己嫁掉。”
原杰觉得刺耳。
她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看过他的青涩与成熟,知道他骨子里的卑劣与善良。因为太过了解,相处日渐乏味,有时一眼看去,竟像陌生人一般,不懂他们为什么会步入婚姻。现在,真要离婚了,那些几近忘掉的记忆却突然冒头,一幕一幕,自然闪现,想要完全忽略,得需要一些时间。
他突然好心起来,“不如就在这儿先住着,找到地方后才搬吧。”
“谢了,不过我可以肯定不会超过两个月。”她趿着拖鞋朝卧室走去,完全忽略他眼内一闪而逝的怜惜。其实她是看到的,但就是想这样做。
二十七岁了,果真是有点老了,一颗心冷漠了许多,仿佛从来不曾恋爱过,从来不曾被感动过。想起年少时因为他一句“你很可爱”就感动得半死,因为那句“我爱你”就跑上了他的床,真想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
? ? ?
三天后,两人约着休假半天到民政部签字离婚。
原杰在前一晚就和死党借了台小车,隔天两人起来,便一同出门坐车到民政局。
余沁神色自然,不卑不亢,皮肤洁白亮丽,显示昨晚心情如常,睡眠充足。却没有人知道,她昨晚悄悄吃了两颗安眠药才有如此效果——怎么着也是被抛弃者,只有笨女人才会一脸憔悴,跟在精神饱满的男人后面去签字离婚。
办理离婚手续的过程中,她从头至尾举止自然,签字签得飞快。
一切手续办理妥当后,两人步出民政局。余沁主动开口说想坐他的车回公司。
原杰点头,她微笑致谢。
一路无话。到达公司后余沁下车,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又倒退回来,俯趴他车窗边说今晚小周末,等车不容易,如果他方便的话下班后顺路接载她回去,那语气正常得像两人还未离婚一样。
原杰愣瞪着她做不得声——这女人,似乎两人从此再睡一床都没问题!管你怎么想!我才不是那种想吃免费午餐的小男人!
下班后,原杰心想在外面溜达一会子,总比看着她那张鬼脸好。
于是在街角那档口吃了碗牛腩馄饨面;蹲在路边观了一会子围棋;又在小摊抛圈子套回了一只毛公仔。不想带回家去送给那女人,笑眯眯塞给旁边一个小女孩,小孩他妈吓了一跳,朝孩子瞪眉眨眼地示意不准要。孩子“哇”地哭了,扭着身子硬是想要。原杰烦躁,看看手表,已近十点,便把毛毛公仔放在花坛,朝孩子眨眨眼睛,转身走了。
回家后,余沁正糊了一脸的海底泥面膜,套着宽大的浴袍,像只鬼一样在屋里走来走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原杰昂着头大步朝卧室走去,“砰”地推开门,然后“哗啦啦”一顿好找,拿出一些洗换的衣服塞进旅行箱,然后一手拉箱子走出大厅,隔着茶几抛在沙发,找了衣服到浴间洗澡去。
慢腾腾脱掉衣服,准备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淋湿头发的当儿,半闭着眼睛伸手一摸……感觉洗发水移位了,再摸,逮到圆圆的一支,匆匆掰开盖子就往头上倒去,鼻腔立即钻进一股刺激得近乎盐酸,却硬是在里面加点香精的气味!他全身一僵,脑海立即冒出三个字——洁厕精!
“余沁,你给我死进来!”他闭眼大叫,一边拿着花洒朝头顶猛冲。水花撞击起泡沫,沿着头际一直往下淌,眼睛毫不例外地觉得微刺,再要张嘴大骂,刺激的味儿已经被味蕾反应出来,立即“呕……呕……”地大吐一顿。
“咦?何事令原先生大呼小叫?”门外传来不慌不忙的声音。
这口吻分明暴露她就早有预谋!原杰大怒,“把洁厕净放在洗头水的位置!想谋杀亲夫哇?!”
“笑话!咱们早已离婚,对我而言你和街角某位不知名人士差不多。”
“你……你对我心怀怨恨!”
“我怨恨你什么?!你又有什么可以令我怨恨?”
“因为我和你离婚!”
“似乎我一直在庆幸你有这个决定。”她嘲笑说,“亲爱的前夫,还是小心洁厕精渗进眼睛吧,那可不是玩的。”
“笑得这么阴险,还说不是你的杰作?”
“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你看不清楚不是我的错。”她挑挑眉毛,拂手碎步作状朝卧室飘然而去。
“臭女人,就你这德行还以后谁还敢要你!”他隔门嘶叫。
“这不劳你费心。”她温柔回应。
“阴险毒辣!”
“彼此彼此。”
“我以前是瞎了眼才会娶你!”
“你现在也不见得眼明多少。”
“你……你这个臭女人!”他再次嘶叫。
不过,咒骂归咒骂,他可是个有道德有骨气的人,即使受了此般委曲,洗完澡后还是黑着脸拍开卧室的门,自柜子拿了一套旧被铺在大厅睡沙发当厅长。
站在大厅正中,他望着那硬皮沙发直皱眉头——结婚时余沁是要买那种矮背子的织染布沙发,他却觉得牛皮沙发看起来更庄重气派,配奶白色的墙漆也很合适,坚决让她服从自己。哎,早知道结婚没多久便离婚,还很风度地睡了沙发,当时真应该听她的。
也罢,好男不与女斗,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能忍就忍吧!
这一夜,他感觉会睡得非常香甜!一切都太美妙了!不会在梦中被踹上几脚,不用睡到半夜被卷走被子,不用今晚嗅着这种香味明晚又是另一种香味而担心嗅觉受损!
不过如果家中是一厅二房就更好了,那他就可以在自己的天地乱扔袜子,狠吸香烟,通宵达旦看影片或者杂志。公司分配宿舍时本来有大房子的,可他就是够义气,觉得另一个同事兼死党一家三口的,住宽敞一点对孩子有利,硬把那间大的留给人家,自己要间小的。
新居入伙的时候,余沁高兴得怎么似的,揪着他的手雀儿似的叫,要把墙壁漆成粉蓝色,要装四盏风铃草壁灯,要在的门边弄个小酒柜,要在大厅正中铺一张西藏的手织的万字图腾棉毯子……
看着她纯真的脸,他觉得很快乐,感觉这种快乐会一直延续一辈子。怎知两三年光景,当初以为可以一生一世的伴侣,现在却互看一眼都觉得心烦。
? ? ?
第二天清早起来,原杰只觉脖子酸痛。睡眼惺忪地揉搓几下脖子,左脚还在找拖鞋,右脚就想前进。偏偏这种时候的鞋子总喜欢和人捉迷藏,遍寻不着之后,只得有一只没一只地往洗手间冲去。
走到洗手间门口,便听到里面有花洒洒水的声音。心中立时骂开,这臭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早晚都要洗澡,净在身上脸上涂涂抹抹,什么香薰、美白、滋润淋浴液大罐小罐堆满柜子。现下离婚了,那些东西样样不见,只留一支洁厕精侍候他,其阴险表露无遗。想当初真是瞎了眼,还觉得她纯情可爱。幸好现在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原杰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吹着口哨顺手拉开浴室门跨进去。
刚刚掀起马桶盖子准备方便,突然听到她“啊”地尖叫起来。
原杰吓得尿都几乎憋回去,一扬手拉开浴帘看去,也不望她身子,仰着头大声吼叫,“一大早的你鬼叫什么?!”
余沁吓了一跳,慌忙用浴巾掩着胸口退到角落里去,同时手指着他的鼻子训斥,“你……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有没有羞耻之心啊,女人洗澡的时候进来解手!”
他一翻白眼,“全屋子就这洗手间,总不能叫我到门外走廊尿去吧?”
“我不管!今时不同往日!你,你不能在我洗澡时冒失鬼般闯进来!”
“你不满意大可到外面洗去。”
“不知羞耻!”她用力拉上浴帘,又扯了扯帘子两边,紧贴着墙壁,似怕他偷窥了去。
“我怎么不知羞耻了?”原杰被她这行为惹火了,“就你那身体我看了七年了,闭上眼睛都知道什么样子!值得我偷窥吗?”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快速用毛巾包裹着自己,又再“嚯”地拉开帘子,拿起还洒着水的花洒就朝他喷去。
原杰吓了一跳,迅速避到门边,心中也觉得自己说的话着实难听,心里有点内疚,讪讪退出门去。却不离开,站在门边仔细听着里面有没有传出哭泣声,听了半天,确实没有,才讪讪走出洗手间,没几步又倒回来替她掩上门。
到沙发坐下,内急膨胀,越发难受,便又觉得刚才太迁就了她,反正都离婚了,房子也是自己的,干吗还要受这闲气!他朝洗手间狠哼了一声,低骂道:“泼妇!这么尖刻,看以后还有谁敢要你!”
千辛万苦地等了半天,实在忍无可忍之时,才见余沁黑着脸出来,狠瞪他一眼,然后走进卧室,“砰”地关上门。
原杰火速到洗手间洗漱方便,然后直奔沙发穿衣服上班去。心里暗自庆幸昨晚有先见之明,把该用的都拿出来了,否则以她那臭脾气,还不故意关着卧室门让他等个半死。心中有点得意,觉得自己还是想得很周到的,拿起公文包吹着口哨跨出门到楼下巴士站等车。  
  
 2。问题
 公司宿舍和上班的地方相差不远,坐三个短站就到了。不过碰面的都是公司里的同事,就算不同部门也熟口熟面,这就显得有点烦劳,因为大家见面第一句是“早”,第二句必是“怎么独自出行了,太太呢”之类的话。
看,又来了。原杰和周围不少人打过招呼后,设计部的罗绮绮老远就盯上他,笑吟吟朝这边走来,“早啊原主管,太太呢?怎么不一块出门上班去?”
他打量着一身红色连衣裙的她咧嘴一笑,话题当然也晓得调过一边去,“早早,绮绮你今天很通红耶。”心中却暗骂这女人花痴,明知人长得黑,还一身火红,活像块“噼里啪啦”烧得火热的碳。
说到穿衣服,这女人真是坐飞机也追不上自家老婆……不,是短期同屋者余沁。那女人虽然喜欢打扮,却从不乱买衣服,真要买时很晓得压价,拿到手的不是折价名牌就是好看得要拿着放大镜才能分辨的便宜时装。然后左搭右配,再化个淡妆,不知多好看。哪像面前这女人,一把年纪还不庄重点,成天红红绿绿,穿得像妖精似的。
“嘿,是啊,今年流行红色嘛。”绮绮装作娇俏似的凑向他,压着声音问,“喂,是不是昨晚惹火了太太,要睡沙发当厅长,今天被早早踢出门?”
“没有。”他不怕被人耻笑,但余沁将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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