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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之音-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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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下床,想看看歌声到底是哪来的。如果是美人鱼的话,他想看看是什麽样的美人鱼唱出这样愉悦轻松的曲子。那一定是个下半身拖著条美丽鱼尾巴的大美人,是的话,能被对方淹死算不上什麽不能接受的事……
就快看到了,清澈的水面近在眼前。一个当之无愧的美人儿浮了上来。
她露出头,脸上挂著不断落下的水珠,金色的发丝在黑暗中仍旧耀眼,金色的双眸让人移不开眼睛。
天,她美得令人窒息。
她朝他敞开怀抱、伸出双手,无声地希望他别站在那麽高的地方,希望他下来陪她,艾尔不忍心让她失望。
他想和她双手交织,一起在大海中遨游。
一把长剑打破了美梦,锋利的剑尖划破了少女无暇的脸颊,美人鱼惊吓地翻身沈入水下,艾尔被人拉著後衣领强制退了几步。他十分愤怒,瞪著不速之客,要对方为划破梦中情人的脸颊和打碎自己美梦而付出严厉代价。
乔西一拳打在艾尔的脸上,将他打翻在地。
艾尔瘫在地上软绵绵地呻吟,过了一会儿忽然坐了起来,一脸的茫然。他看了看面前挑著眉的乔西,伸手摸了摸脸颊,疼痛让他“嘶”了一声。那一拳真不含糊。
“怎麽回事?”
“有个海妖喜欢你。”乔西说。
“海妖喜欢我……那我会怎麽样?”
“跳下去,然後再也上不来。”乔西指了指外头的海水。
艾尔站起来,探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海面,打了个寒战。
“爱死你了,乔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感到心惊胆战,尽量压抑恐惧却并不成功,“为了报答,今晚我陪你睡觉吧。”
“菲尼斯会杀了你。”乔西笑著说。
“那下一次再被海妖迷惑,你还会及时救我对吗?”
“我建议你找点东西堵住耳朵。”乔西认真地建议,“我和菲尼斯也会这样做的,晚安。”他说完,就离开了甲板。他不能离开菲尼斯太长时间,菲尼斯现在有点没有他就睡不好的倾向。乔西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他感到愉悦。
“晚安,你别睡太沈了,一有动静就起来看看……”艾尔哭丧著脸说。
清早,船长就在叫唤。他的一个船员失踪了,在无垠的大海上没什麽好躲藏的,船长认为他的船员被海妖迷惑而丢了性命,这想法让他惊慌又愤怒。不安的情绪在船上蔓延,船长在甲板上跳脚。
乔西搀著菲尼斯来到了甲板,船长阴沈地看著他们。
菲尼斯看著船外,海妖居住的海域和其他海域一样,没有风雨的时候像一块温柔的镜面,平静深邃。他说:“快到了。”
“显然你们想到海妖的窝里干点什麽。”船长说,眼神像锥子,“无论是要干什麽,你们的目的都快要到了,而我和我的船还有船员们只是送你们去一趟死亡之地的牺牲者。”
艾尔注意到水手们都将手放到了刀柄上,他感到很紧张。
“好好听我的话,你们就能安全离开这里。”菲尼斯说,“我只是来这里拿个东西,死人可不能为我扬帆。”
“在你雇船之前我就说过,我不会让我的船进入海妖的领域。”
“显然现在已经进了。”菲尼斯冷静地说,“现在只有听我的。”
“也可以把你们丢进海里,为我死去的船员报仇!”船长大说著,掏出腰间的剑,水手们争相呼应拔剑对著船上的客人们,气氛忽然间变得剑拔弩张。
乔西护在菲尼斯身边,警惕而沈著。菲尼斯仍旧冷静,看著船长旁边的一名水手,他说:“那样对整船的人来说都不值得,你们难以拒绝海妖的诱惑。”
船长顺著他的眼光看向自己的船员,发现旁边的船员正出神地看著海面,他大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船员仿佛没有听到。
那是个还挺年轻的水手,他痴迷地望著水面,活像那儿有情人在等待,他一副这就要过去的架势。
乔西收到来自菲尼斯的无声的命令,一拳将被迷惑的水手揍倒在地,对方捂著脸呻吟,忽然大梦初醒一般茫然四顾。
船长看看自己的船员,又看看客人们,过了一会儿收回剑,做了个全员放松的手势。
“你们最好确保有办法让我的人能安全离开这块该死的海域。”他恨恨地盯著菲尼斯说。
“请放心,船长先生。”菲尼斯露出一丝微笑,他撩起遮住了半边脸的长发,大海上毫无遮蔽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所有人都看到他一边脸的皮肤下布满了变色的血管,看起来狰狞诡异。
那些难看的经脉一直延伸到衣领内,似乎那下面的这种东西更多。
“这是什麽?”船长皱著眉问。
菲尼斯用洁白纤长的手指碰了碰被污染的脸颊,轻声说:“你可以当成是一种诅咒。”
船长脸色变了变,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远离诡异危险的客人。
“那个叫菲尼斯的法师是个背负著诅咒的危险人物!”船长在大幅的房间咆哮,双手背负在背後,一脸难耐地走来走去,“该死的!这一趟出航从头到尾都透著古怪!”
“他不是法师。”大幅坐在椅子上,捧著一本书,模样看起来很悠闲,“他是圣奎灵娜精灵族的贤者,大王子菲尼斯.萨菲兰德.阿尔贝特。”
“虽然我不喜欢书本,但我并不是笨蛋。世界的财富──光明大贤者萨菲兰德终生侍奉於光明神,拥有世人无法比拟的神圣气质与外貌。我在报上见过那位贤者大人的美丽,那不是那个客人那样丑陋恶心的脸和浑身的黑暗气息可以攀比的。先生,虽然你是对光明充满不屑的黑暗阵营的大法师,但是请不要在我面前侮辱阿尔贝特大人。”船长挺直了胸膛,严肃认真地瞪著自己的大副。
大副看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古怪的轻笑。“好了,去好好开你的船吧。”他说,“不要死了。”
“无论是那几位客人,还是你──我来路不明的大副。”船长说,“都需要我和我的船员驾船,再高的能力也无法从这片海域走出去。”
“是的是的,所以比较应该担心你们安危的是我和客人们。”大副挥了挥手,“所以,安份些,我想你知道该怎麽做,你很聪明。”
船长离开後,大副将手中的书放到桌上,一脸的沈思。
“那是诅咒之舌的侵蚀力量……”他盯著地板,手放在胡子上,自言自语,“可诅咒之舌明明戴在那个暗精灵手上,为什麽……”
船长从大副的房间出来,碰见了路过的菲尼斯和乔西,他厌恶地朝他们看了一眼,走进属於自己的舱房。在海妖的地盘上,相信夜晚会有比白天更令人难以抗拒的来自地狱的歌曲。
菲尼斯的视线扫过大副房间的门,没有丝毫波动。
漆黑的夜空像一块巨大、纯净的黑曜石,看不到一丁点的星光或云朵,它像被从中间凿了一块似的在头顶呈现宏伟的弧形,天空遥远的尽头下坠和海平面交织在一起。
风吹拂起菲尼斯的发丝和衣袍,他脸上的污染范围又扩大了,长袖下狰狞的黑脉甚至延伸到了手背。
乔西的双眼和夜空一般黑,深不见底。他们靠在船的栏杆上,船下黑漆漆的海水里冒出几个漂亮的美人脑袋。
“晚上好,美人鱼们。”诅咒之舌说。
“真是个英俊的躯壳。”金发碧眼的人鱼少女著迷地看著乔西的脸和胸膛,“让人沈醉。”
“他是我的。”菲尼斯说。
“说什麽呢。”人鱼少女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你也不过是一枚戒指的午餐,贤者先生,你体内的光明力量微弱地令人怜悯。”
“那正是我乐见的。”菲尼斯冰冷地说,“我需要海妖之歌,告诉我,它在哪里。”
“你用什麽东西来交换这条信息?”人鱼少女盯著菲尼斯,舔了舔嘴唇,“看得出你从前很美,可现在你的脸根本是个丑八怪,身体里也充斥著他人的能力,你没有任何本钱,也给不了我暗精灵。”
“用你的命。”菲尼斯说。
乔西的动作极快,猛然箍住人鱼少女的脖子,将之提了起来。水里的海妖第一时间反击,顺著她们的手势飞舞的海水迅捷又锋利,但还是慢了半拍,黑雾侵蚀了来势汹汹的海水,又包裹住人鱼的身体。
烟消云散之後,几具人骨和鱼骨诡异相连在一起的骸骨在海面沈浮。
“这副身体的反应能力真棒。”暗精灵愉快地说。
“海妖之歌在哪?”菲尼斯盯著像上钩的鱼一样被吊著脖颈的人鱼少女。
“在噤声岛!”人鱼少女说,她的喉咙被制住,要废好大的劲才讲得出话来,“海妖之歌在噤声岛的东部,妖精森林里的深处,由森林之王看管!另一把海妖之歌在魔鬼船上,魔鬼船在哪我可不知道!”
“一把就够了。”菲尼斯说,“带这艘船去噤声岛。”
人鱼少女的右臂上出现一个像极了诅咒之舌戒指的黑色标志,暗精灵将她丢回海里。
她抬手看了看,又阴沈地看著暗精灵。
“当然,听您的吩咐。”她说,“您的力量可真强,戒指先生,希望您有本事长久地保持这目中无人的态度。”她说完,迅速沈入海里。
“她居然说我目中无人?”暗精灵笑了,“这我可不同意,我只是在听菲尼斯大人的吩咐,真正目中无人的是你。”
“你该缩回去了。”菲尼斯说。
诅咒之舌挖苦道:“连这种话都说得跟命令似的,你有过温柔的时候吗?”
然後它缩了回去,眼里的漆黑散开,恢复成乔西带有感情光辉的黑眸。菲尼斯最近越来越喜欢看乔西的眼睛,大概是诅咒之舌最近太喜欢霸占著乔西身体的缘故,那个没有感情的家夥一出现就让乔西漂亮的黑眼睛变成一潭死水,让人看著不舒服。
“我没有温柔过吗,乔西?”
乔西很认真地回想,然後回答:“有。”
“是吗,真意外。”菲尼斯的视线移向海面。他没什麽印象,谁叫父亲没教他什麽叫温柔,他对这词不熟悉。
“很多时候。”乔西说,“你应该想不起来。”
看幼小的他锻炼的时候、看他成长的时候、带领他走过大部分世界地图的时候,眼神和举止间不经意流露的温柔让他禁不住沈迷。菲尼斯自己一定不知道自己出现过那样代表感情的时刻,那样的情感溢出总是只有短短的瞬间,一惊扰就消失了。
乔西想,也许就是因为菲尼斯这样的表现,让他觉得其实自己被菲尼斯收敛著的感情深爱著,所以才会有时候做出大胆的、逾矩的事。如果菲尼斯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工具、一个纯粹地下的仆人,又怎麽会容忍他的放肆?
他希望菲尼斯拥有更多应有的感情,他希望菲尼斯理解这些情感,他愿为菲尼斯的温柔付出一切。
乔西这麽想很久了,可他总是不知道怎麽安全地让菲尼斯理解,他还没学会去教育别人。
“哦,你理解那些。”明明是一样的教育下长大的,“我也试图理解。”菲尼斯转头看向乔西,“可我快要死了。”
乔西怔了一下,说:“不会的,诅咒之舌并不是不破的,应该有办法对付……我们可以找些相关的书籍来看,或者杀了我,佩戴者一死,那个家夥就不得不乖乖待在戒指里了。”
天知道他多高兴听到菲尼斯这样说。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菲尼斯摇摇头,“我多少岁数了?一千零几?”
“我想差不多快一千一百了。”乔西说。
“原来比想象中更老吗。”菲尼斯说,“族人的正常寿命在一千以内,可我已经多活了将近一百岁,圣奎灵娜精灵史上最长寿的精灵──我的父亲,寿命也不过一千六百多岁。”
“他还活著,还在创造岁月的奇迹。”乔西坚定道,“我相信你会更长寿,两千也不是问题。”
“谁知道呢。”菲尼斯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即使我现在自然死亡,也算不上什麽该惊讶的事。”
“你会很长寿。”乔西坚定地说。
“我都够人家叫我爷爷了,爷爷的下一步就是死,不是吗?”
“我这就去教训艾尔。”
菲尼斯一把拉住显得有些怒气冲冲的暗精灵,有些不解地看著对方的不快。
“你在生气。”他说。他知道这个情绪,但不理解背後的原因。
“请原谅,我不能接受‘你要死了’这个说法。”
“我也不能。”菲尼斯说,“所以我想干点什麽……”
乔西静静等待下面的话,菲尼斯却不说了。对方撩了撩盖住了视线的头发,狰狞的脸呈现在暗精灵的眼前,後者不为所动。
无论容貌变成什麽样,都是他忠诚侍奉的主人。
“我不喜欢我现在这张脸。”菲尼斯再度开口,却不再是之前的话题,“希望仪式完成之後,我的脸能变回去。”
“仪式之後,你将与我的力量融为一体。”暗精灵说。
菲尼斯皱起眉,乔西猛然卡住自己的喉咙,他一定愤怒极了。即使在和菲尼斯正常聊天的时候,诅咒之舌也爱这麽忽然用他的嘴来一句,谁都会很不高兴。
“松手。”菲尼斯说,看到乔西的脖颈被指甲掐得流血了,“你掐的可是你自己的脖子,不是它的。”
“该死的!”乔西不甘愿却无奈地松了手,菲尼斯摸了摸他被掐红的脖子,抱怨了句。
“流血了,掐自己何必活像在掐仇人,进屋去擦药。”
“嗯。”他忍不住。
看,这就是他爱死了的菲尼斯的温柔。
船长发现他的船不受控制地在朝一个方向前行,仿佛波浪在引领船只,菲尼斯说不必担心,让船去它要去的地方。天知道这些家夥在搞什麽鬼,现在在这危险的海域也只有听他们的。
听这些一丁点航海知识都没有,却阴阳怪气、令人想摔到海底去的可恶的家夥的命令。
船只前进的速度不慢,三天後,船在一个岛的沙滩边缘上搁浅。
这儿踏上去给人的感觉只是个普通的、平静的岛。
艾尔踩了踩脚下的地,那是正常极了的细沙。不远处一个石头下面钻出来一只螃蟹,它大概是头一次见到这麽多以前从没见过的生物,惊慌地横冲进了水里。
船长认真打量著这吸引船只自动航行的地方。
“海妖之歌是在这个岛上边吗?”艾尔问。
“是的,在深处。”乔西说。
“实话说,我到现在为止,心底不安的感觉就没停过。”艾尔一脸的正经,“我想你该保持更多的警惕,”
“我会的。”
披著黑色衣袍、衣帽盖住了大部分容貌的大副在甲板上望著沙滩上的人们。
这个岛看起来安详宁静,可他感觉这不是岛真正的模样。相信暗中引领船只的生物不会只是将船带到一个普通的岛上来一次观光旅游。
比起这个,更吸引他眼球的是那个被污染的精灵大贤者和他的跟班。
那个精灵贤者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光明力量,彻底沦为诅咒之舌的腹中餐,他的暗精灵跟班也是。他头一次见到诅咒之舌一次吃两个,但能够理解,光明大贤者可不是用稀罕可以形容的。
若是让他来选,也会冒险尝试。
可惜现在轮不到他来挑选了,那顿最好的美味已经被享用,他只有将眼光放在那个人类身上,那也算一定程度上的佳肴。
乔西敏感地感觉到一些让人不自在的视线,忽然抬头看向船只加班。船上视线能及的地方空空如也,什麽人也没有。
他回过头继续听艾尔的喋喋不休。
夜晚的岛有股和阴影丛林差不多的气氛。
艾尔没去过阴影丛林,不清楚那儿的气氛到底是什麽样的,但他觉得应该就是眼前这样。阴沈、森冷、幽寂,似乎打个喷嚏就能惊醒什麽不干净的东西,这想法让人不舒服极了。
船长和水手们回到了船里,打算在那里头休息,谁都感受得到岛上晚上的气氛很怪异,他们觉得在沙滩上过夜很不安全。
虽然岛不安全的话,搁浅在岸边的船铁定也安全不到哪去,但总比毫无遮蔽地在未知危险的地盘上感觉要好得多。
菲尼斯在夜幕刚落下的时候就离开了,说是去画魔法阵,那将是个需要进行好些天的大工程。可他是一个人去的,就连乔西都不知道他在哪儿画魔法阵。
乔西被他指派去岛的东部寻找海妖之歌,艾尔思量了一下,决定跟著他去,感觉比待在船上安全。
“天那,树林里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阴森恐怖。”人族战士曲著腰跟在暗精灵战士的身後,心惊胆战一边走一边四顾,“还很冷。”他打了个寒颤。
“你活像个小偷。”乔西说。
“我们不正是要去森林之王那里偷海妖之歌吗?”
“我的意思是你驼背的样子很猥琐。”
“好吧。”艾尔看了看左右,挺直身躯,“你知道妖精森林有多远吗?妖精森林……真是个让人心生好感的地名,是一整片里头全是漂亮妖精的森林吗?森林之王感觉会是其中最高贵美丽的女王妖精……”
“不要代入童话。”乔西说。
“当然不会,童话里精灵可都是小小个的可爱生物,事实上你们一个个身高都超过了一百八。”艾尔的话里透著股抱怨的味道,“我就没见过娇小玲珑的精灵,哪怕是女性,也高大地让人自卑。”
乔西笑著耸了耸肩。
“我想你要是这麽点大。”艾尔比了个拳头大小,“一定可爱地要死,菲尼斯也是。噢,想想就让我心醉。”
“现在是晚上,做梦的好时候。”
“让我再梦一会,让我在温柔的梦中陪你拿到海妖之歌,身为材料和菲尼斯完成魔法,见证他和你成为幸福的情人,打退诅咒之舌,然後你们继续相伴旅行,而我回我的皇宫,为我的国家和哥哥付出。”艾尔闭了闭眼,衷心地感慨,“太美好了。”
“我相信你可以一边做梦一边告诉旁人梦的内容直到你梦想成真的那一刻到来。”乔西说。
确实是个太美好的梦,听起来不太真实。
艾尔斜眼睨他,哼道:“你又在讽刺我聒噪了,我确实很聒噪,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以前在皇宫我很沈默寡言英俊帅气的。”
“不,我喜欢。”
“我知道我很罗嗦,不用安慰我。”艾尔挥了挥手,说,“你的讽刺伤不到我。”他的脸皮挺厚的,这是最近才发现的事实。
“不是安慰。”乔西的声音很轻柔,“在很多时候身边有人一直在说话,这感觉其实很好。冒险的旅途中,很多对手会试图在心灵上攻击你,让你觉得闯进了怪物的胃里,整个世界只有你。”
“哦……”艾尔理解地点头,“那种时候如果旁边有同伴,就不至於感觉太差。”至少有个伴儿聊聊闯进怪物的胃里该怎麽办。
“会有被救了一命的感觉。”乔西说。
“那你该感谢身边有我啊啊啊啊啊────”
艾尔说话的感到有什麽东西在搔自己的腿,紧接著整个人凭空倒吊了起来。那感觉实在很不好受,太突然了,让他有股内脏差一点就要被甩出去的错觉。
牵著自己一条腿的绳子把他吊起来後,还让他不停地在空中荡来荡去。他感到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在天旋地转!
“乔西!救我!”艾尔大声呼喊,这才发现缠住自己腿部的其实是一根树枝。他来不及疑惑怎麽会被树枝缠上就被迫看到了答案,数条其他的树枝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朝他靠了过来。
人族战士尖叫了一声:“树是活的!”第一反应抽出腰间的剑砍向腿上的枝条。谢天谢地,乔西为他挑的剑出乎意料地锋利。
艾尔掉到了地上,发现自己被蔓延而来的枝条包围了,那些上边还带著绿叶的东西诡异地给人一股猎食者的气势,活像在奔向一桌大餐。艾尔无处可退,只有挥舞长剑迎敌,可惜技术太差,没一会儿就被缠住了双脚,然後是整个下半身、上身、双手。
乔西不知道哪去了,大概和他一样,被有生命的枝条给带到了别的地方。
他的身体没法动弹,也看不到任何东西,那些树枝像条巨蟒,把他给团团围住了,还在越圈越紧。
乔西花了点时间才找著人族同行者,那时候对方已经被枝条捆得像一颗球,他费了点功夫才把对方救出来。艾尔有些缺氧,但人还活著。暗精灵将他背在背上,一只手使用长剑,往树林深处疾行的同时击退枝条。
那些怪异的枝条一旦被砍成两半,其中一边立即就枯萎了,另一边缩了回去。他想缩回去的那半边後面可能连著主躯干。
“还能走吗?艾尔。”他询问。
“一会就好。”艾尔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忽然脱离乔西的背,跳到了地上。
“拿著。”
乔西将艾尔的剑丢给了他。
“谢了,我们在往哪走?”人族战士紧紧握住自己的剑,有些吃力才能跟紧暗精灵的脚步。
“东方。”暗精灵抬头看了下天空。
“你分辨方向的能力让人崇拜。”艾尔衷心地说,“我已经分不清来时的方向了。”
“那不是什麽好习惯。”乔西说。
没人教他这些知识,他也不是自愿这样的……等等,也许那些专门辅导王子的老师们曾经教过……天知道哪时候教过还是其实没教,那些家夥为他上课的时候,他在补觉。
一根大树忽然倒了下来,倒在两人前进的路上,将路给阻断了。艾尔迟疑了一下,以为会停下来,乔西却拉住他的手臂跳了过去。
艾尔第一次跳得那麽高,好像踩在一个弹簧上,一跳老高,帅气地到达了树干的那一边。他感动极了,紧紧抓住乔西的手臂不放,大声喊:
“太帅了!我喜欢!怎样才能和你一样?教教我。”
“坚持锻炼。”乔西说。
左右方向的枝条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艾尔挥剑面对。他忽然明白乔西说的聚精会神,这种生死的时刻,喊救命和害怕是没有用的,不将全部心神投放在战斗上,下一刻就可能死。他紧张地对付那些树枝,不然它们有机会伤害自己和同伴,回头的时候发现另一个方向的危险早已经被乔西乔西搞定了。
他忽然又明白搭档的重要性,乔西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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