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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扇姬-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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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万年祸事
四周是氤氲缭绕的雾气,丝丝缕缕悠闲弥漫,却密不透风地将这里禁锢成牢笼。
雾气中央,却留出这样一个浑圆的区域,期间莫说是雾气,连一丝尘埃都无。寂静无声,空气中却似乎处处涤荡着一种挽歌般的震动,澄净得让人油然而生顶礼膜拜之心。
看着眼前的情景,就连殷琊山岁星座下一向事不挂心的大弟子和刚学会事不挂心的三弟子,目中都显出惊恸的颜色,更不用说早已潸然泪下的凌月了:
只见高约三丈的圆形白玉高台上,一个暗红衣衫的女子被无形的锁链缚在当空,长长的裙裾静止地凝垂,几缕碎发微微遮住了她苍白无色的面容,却仍看得出那岁月洗练出的端庄雍容如牡丹的眉眼。
正是凌月的师父,郁和清柳烟的师叔,殷琊山荧惑于琰。
郁和清柳烟默默看着,凌月却也一反常态,怔怔凝视着自己不惜背出师门千寻万寻的师父,一行清泪无知无觉地沿着她的面颊滑落,在白玉台的柔和白光中反射出一道亮痕,仿佛深重的伤疤,不曾痊愈也无可痊愈。
他们都知道,虽然心中都抵触着不去想、不去承认,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荧惑于琰,此时即使获救,被攫尽了灵力和命力,即便侥幸得生,在接下去的日子也不过是,混混沌沌茫茫然然,无知无觉地直到老去。
更何况,她的三个弟子,此时甚至连“救”,都无力去谈。
凌月仍是怔怔看着高台上的她,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当年初见的情景。
彼时她的家乡正逢水患,她的家也被吞噬在呼啸的江水之中。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儿凝视着远处浑黄洪水中那个小小的屋脊,也如现在一般,怔怔,无声地流泪。
抱着树杈的双手早已酸麻了,小小的孩子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气力,偏是生生攀在这唯一没有被水淹没却也摇摇欲坠的物什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等娘和弟弟。娘和弟弟很快就会找来了。
其实她的娘亲待她并不算顶好。早年没了父亲,只靠一个女人苦苦撑起这一个家,养活她和弟弟,她的娘亲便偏疼小儿子多些,凡有吃的穿的,必是紧着她弟弟来,即便是在刚才洪水来时那千钧一发的时候,她的娘亲也先选择了她的弟弟,紧紧抱了家里唯一的床板,而她,却因为床板载不动那么多人,被狠心的娘亲推了出来。然而便是如此,娘和弟弟仍是她心中最亲的人,她要拼命守护的人。
可现在,她却连娘亲和弟弟都寻不到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子早已精疲力竭,脑子也浑噩一片,却仍凭着那小小的执念挂在树上,眼睛执拗地盯着那片屋脊。这时又一个峰头打来,一个没留神,她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便感觉口鼻中灌满了苦水,恍惚间失去了意识。
等到她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软塌上,屋内一盆暖暖的炭火燃着,四处放置着些她从来没见过的物件。
茫茫然四下看了看,女孩儿撑起昏沉的脑袋,想出声叫喊,却发现自己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不禁吓得又流起了眼泪。
似是听到了屋里的响动,门帘一掀,一个身姿高挑的女子便走了进来。女孩儿看见这进来的女子,竟怔怔地忘了哭泣。
那是怎样的女子呵,她从未见过这般仙人一般的人儿。她见过的村里的姑娘嫂子们,不是扎着粗粗的长辫,便是盘了圆圆的发髻,最好不过穿了新裁的褂子,见了人便低首羞怯怯地笑了,谁也没像这女子一样,披散的长发上系着长长的绸带,一身紫棠色箭袖骑装精致合体,逍遥恣意的风姿更是无人可比。
那女子见她醒来,微微笑了走至榻前,坐下。她不知道这样矫健昂扬的女子也竟有着和娘亲一样温柔的手,轻轻扶她躺下,安抚地拍着她的被角。一时这眼前陌生的人在她眼中隐隐和娘亲的面容重叠,满腹委屈悲伤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你先不要急,是受凉了,才说不出话来。过几日便好了。”紫衣女子微笑着说。
她感觉放心了一些,却又想起别的事,嗯嗯啊啊地焦急询问。
听着她只有那么几个音节的表达,那女子却像是全都明了一般,依旧笑着:“这个也不用急。你只管安心养病,等病好了,再去找你的亲人不迟。”口中这么说着,眼神却是不为人知地一黯,那是幼小的女孩不能理解的颜色。
又拍了拍她的被角,紫衣女子抬起头来,冲着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清俊男子展颜一笑,道:“如琛哥这回可是不准跟我抢了!这孩子我要定了!”
什么要定了?她不明白。
青年男子回之一笑,那笑容却与那女子的明媚灿烂不同,和煦又清浅。“小琰又不讲道理。我何时与你抢过?我这里统共也就清儿这么一个,不知是谁见了可怜人家的孩子便要收到自家门下,看将来你们荧惑一支可是要人丁兴旺,独霸殷琊了。”表情虽是淡淡,话语却是极亲近的打趣。
这时她才注意到,青年男子身后跟着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儿,正探出半颗脑袋鬼鬼祟祟地瞅着她。
“我是想收来着,可哪次如愿了啊?”紫衣女子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被她唤作“如琛哥”的男子,“回回不都是被净师叔驳了,只叫在山里养到成人便放下山么?你那里都有一个徒儿了,我这儿还什么都没呢!不管,这回我一定要她作我大弟子!”
青年男子眼中晃过一丝忍笑的神情,道:“这你也要跟我比?怎么快承袭了星位还是这副跳脱性子?”
紫衣女子不理他,笑吟吟转向榻上的孩子,问:“你可愿以后跟着我呢?我能教你些法术什么的。”看见女孩儿急切询问的眼神,她又补充一句,“会些法术自然寻你的亲人也容易些。”
她听了这话正要欢喜,却听见青年男子身后一直不出声的男孩儿冷不丁插了一句:“师叔又来这一套呢!坑蒙拐骗!”
于琰闻言,眯着眼睛看过去,哼哼冷笑一声:“郁和清你这混帐小子,又皮痒了不是?过来!”
那男孩却一点不怕,笑嘻嘻走了出来,眼睛只盯着榻上的凌月看,却一把被于琰揪了耳朵。
郁和清赶紧求饶:“啊天下第一聪明智慧美貌无双的师叔啊啊——都是师侄的错,和清再也不敢了——师叔最疼清儿了——”
瞧着男孩涎皮赖脸的模样,凌月再也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就听见白如琛含笑的声音:“你那么求饶还不比叫一声师妹有用呢。”
她正懵懂着,便看见男孩子带着一副嬉笑和吃痛交杂的表情转向自己,响亮地来了一句:“师妹!”
……
想到这里,凌月不禁脸上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微偏过视线看向身侧的郁和清,却见不知何时已然长成临风玉树的男子正目光沉郁、定定看着前方。
我们都长大了……我们都回不去了。她心中淡淡地一叹,万般思绪竟霎那沉寂下来。
这时柳烟冷笑一声:“诸位仙家好从容态度,自己的阵法出了大纰漏也不在意么?”这种笑声,说明她已是怒极。
仍是虚空中传来笑声:“纰漏?小姑娘倒敢夸口。仙法大成,万无一失。”
虽说或许不说出来还能为他们留一份本钱,柳烟却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见到于琰后就在流失。她又哼了一声:“仙家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竟不知晓被你们当作‘粮仓’的九岳郡内的情形么?你们的囚灵术被干扰了!不然那些被囚灵者怎么回时好时坏?还有那些草木生灵竟也受影响?”
此话一出,四下一片沉寂。那些仙人似乎是去核实她的话了,而郁和清和凌月也依旧沉默,不知所思。
好机会!柳烟心中一动。担心被那些仙界之人发觉,也不敢多想,又加上师兄师姐两人都似是怔怔,她便一个箭步冲上圆台,手中一次祭出几十把团扇,团团围在自己身边。
郁和清和凌月皆是一惊,便立刻反应过来,自左右护持上去!
却就在柳烟将要够着于琰那一瞬,于琰身前强光一闪,生生把她击出了丈许!她身周护卫的团扇皆碎成齑末,人也轰然砸在白玉石上,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郁和清凌月赶紧护到她身旁,就听见空中那声音又冷冷响起来:“蜉蝣撼树。”
另一个声音冷笑:“即便咱们的法术受些干扰,也不打紧。人,毕竟只是人罢了。”
柳烟怒从心起,撑起身子恨声道:“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妖族何辜?人族何辜?”
“这便是自以为是的人啊。尔辈又懂得天理是何?神界紫微星主绸缪万年,便是为了清剿妖魔,还天下清明太平。神仙一体,我仙界自该万般助力。”
“屁话!妖魔自有妖魔的活法,他们又碍你们神仙何事?!”柳烟已是恨得骂人。
“呵呵。这便是天机了。不过既然你们命不久矣,说给你们也无妨,不过让你们安心知错罢了。自洪荒伊始,五界初成,初代紫微星主便窥星运得测,十万年后必有天劫临世,彼时五界无一能幸免,混沌大乱,精气冲突,只有世间灵气一统,方有望渡劫。现下灵气分阴阳,神仙控阳而妖魔属阴,如何一统?可见妖魔于世,终是祸患。”
听了这话,三人皆有些怔愕,却是凌月先缓过神来:“说来说去,就算真有个这什么劫,依你们看,也只该你们活,别人死?若所谓仙界便是这般,我倒真不明白我师门为何要有入仙一说了!”其实凌月与柳烟一道,不过是为救她师父,也不曾偏向妖界,只是这时听那些仙人的话,竟生生激起了她的正义感,把她推向了仙界的对面。
那声音有笑道:“说到尔等师门,我可要告诉你们。你们初代门主便是受了我仙界的恩惠,得习仙术,且与我立契,将来每代择五人赐其仙骨,条件是三次为限,助我仙界。这次,是第二次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师父舍弃于琰师叔的原因?柳烟心中愈发大恨,沉声问:“这里可有我门先前入仙的师祖在?”
却不料一语既出,竟惹起阵阵大笑。末了,一人讽道:“那些又人修炼成的仙,怎可称得上仙?不过舍给他们个地界在这里,我界核心诸事,哪里有他们参与的份?你不要想着此时在认亲求太平了!”
殷琊山三个弟子听了这话俱是又惊又怒,心下又泛起一丝悲哀,素来笃信师门当属天下第一,而自以为荣的师门入仙一事,实则竟不堪到这个境地。
“多说无益。你们好生上路吧。”
三人一惊,便感觉四周的空气全部挤压过来,眼前的景象也被压迫得模糊起来。不甘,愤怒,却挣脱不得。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大笑惊雷般炸响,一时施于三人身上的空间的压迫微微松弛了一下。柳烟抬眼看去,正见悬浮着的于琰正下方,白玉石板轰然炸碎,一个人影直直冲了出来!


。。

第十五章 红莲祭舞
飞扬的白玉齑粉如日光下覆灭成烟的雪尘,浮浮飘飘漫过了三人的视线。模糊中只看见那个从白玉石下冲出的深色人影于空间剧烈的波动中稳稳停在了无知无觉的于琰身边,隐约用手臂将她护持起来。
趁身上的压制松动的一瞬间,柳烟噙起一股恨意,硬生生挣起双手直直推了出去。她的两条手臂上立刻布满诡异的赤光,肉眼可见那衣袖中露出的皮肤上如龟裂般渗出脉脉鲜血!旁边郁和清见了心中大急,却苦苦挣扎也无法挣脱,又见此时柳烟虽是满臂鲜血,却竟缓缓站了起来!
她何时……法力竟已强至这种境地?
却不知柳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已经站起来了。方才手臂上近乎爆裂的剧痛几乎使她昏厥,却骤然间有一股沛然之气自胸中而起,沿着她的整个脉络运行了一个周天,最后稳稳注满了她身上的每一寸。便是这股气撑着她站了起来。
然而她现下连六识都为这气所支配,周遭事物全感觉不到,只凭了最后一丝神识勉强盯着眼前白雾中的人影,连白衣被身上渗出的血渐渐染作朱红都没察觉,却叫自己的师兄师姐看得触目惊心急痛交加却又无能为力。
白玉尘埃渐落,那个深色的人影显出清晰的面目来。发已全白了,面容却年轻俊朗,眉目间隐隐有几分落拓不羁之意,此时却被深重的憔悴暗淡掩埋得几近全无。
这男子怎么有些熟悉?柳烟残存的意识默默想。
“好丫头!”那人第一句话却是冲着柳烟赞道,“确有几分你文净师祖的风骨了!”
“是你!”饶是柳烟这时几乎丧尽六识,却被这熟悉的声音惊得生生挤出一句话来。竟是那时她自云尧神识之境中救出的“小丑”!
“啊……师祖!”却听见凌月也惊呼出声,她和郁和清虽然被制,却并不像柳烟丧失六识,说话还能自如。
那人呵呵一笑:“我的大徒孙也长成大姑娘了!”
柳烟心下一惊。这人竟是凌月的直系师祖、于琰的师父、上一任荧惑,孟笑非!怪不得最初在云尧记忆里见到他时他便用那种熟识的语气提起她师父白如琛,适才又提到她的直系师祖岁星文净。她入门晚,又年幼,并不记得亲眼见过这位师叔祖,便是他见过她,她也不知晓罢了,是故便一直这么相见不相识。
可荧惑孟笑非不该早已入仙了么?又怎么会被禁制在云尧的神识中,现下又出现在这里?
容不得她思考太多,方才似是被突生变故惊住的仙人们此时又出声了。
“哼,居然是你。能瞒住我等耳目扰我阵法,倒也不简单。”一个声音冷冷响起,像是压抑着极深的恚愤。
孟笑非仰天大笑几声,似是极畅快道:“是啊,不过舍给我们个地界在这里,仙人们哪里能料到竟着了我的道呢?说实话,我自入了这仙界便后悔了,哪里有人间自在!不过祸兮福之所伏,若非入仙,我又怎得救得我徒儿?”
“你!……你不是偷下凡间被那炎国师所擒,又是何时偷偷回得仙界?!”另一个有些又惊又怒的声音尖利问道。听着这些仙人失态的诘问,柳烟心中不禁出了一口恶气般痛快无比。
“不小心着了云尧那小子的道,老子自然出得来。至于你问何时啊,我既听说琰儿出事赶来就她,那还会提前通知你们不成?不过要是你们还有点脑子的话,算算你们阵法错乱的日子就成。哦对,我忘了,你们都不知道自己无懈可击的阵法竟出岔子了呢。”孟笑非满不在乎地戏谑道。
“……多说无益。尔在此地倒也不是坏事,不过再多添一个灵体在阵中罢了。”这时那个自开始便冷静到无情的声音响起,像是下了一个宣判。
却听见孟笑非和柳烟同时冷笑一声,齐齐出手!
孟笑非一把抱过于琰,另一只手横起一挥,两人身周便腾起一圈烈烈的火焰,直将袭来的法术阻断在外。原来方才他激着那些仙人说了那么些话,便是为了争取时间将于琰身上的禁制除去,此时护持着于琰便下地来。柳烟则是强调起心力生生御了那股原本不受控制的沛然之气,扬手将怀中所揣的扇子尽数抛出,瞬间雷鸣电闪惊风火雨充斥了整个素白的空间!
“连我们在哪里都不知道,竟使出这般不要命的法子?”一个仙人冷哼一声,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呼一声:“不好!”
此时这些仙界之人都已明白,柳烟此举并不为攻击他们,而是为了用全部术法扰乱这个空间的结界和他们的耳目,掩护孟笑非带于琰逃走!
匆忙施出仙术来排除这些干扰,他们一时没顾上对郁和清凌月的压制,这两人一挣脱便忙祭出法器,帮着柳烟制造混乱。
柳烟却顾不上他们,只紧张看着已到他们跟前的孟笑非。“师叔祖赶紧破开仙界之门吧!这里有我们。”看着孟笑非有些犹豫,知道他是顾虑这三个徒孙的安危,她急道。纵是从小就听闻这位师叔祖的不同凡响,她也清清楚楚地看见,那身深色的衣服也许原本并非是深色的,而是如她一般,被流出的血染成了这副样子!谁知为了制约这么一个广及九岳郡的囚灵阵,他这些天究竟是如何撑下来的!
也清楚自己绝没有富余力量来帮他这几个徒孙,孟笑非狠狠心,道:“撑一刻钟!我就破开!”言罢仍是单手护着于琰,另一只手快速结起印来。
一刻钟……柳烟心中苦笑一声,师兄师姐和自己其实都已经耗尽了灵力,才勉强抵过这一时。脸上却一丝摇动都无,简短地一点头,便从怀中掏出夏火千秋镜,一扬手掷向了空中。
扇子用完了,便用镜子。那镜子在空中飞速旋转着,向四面喷射出灼目的光芒,可不多时,那光芒便暗淡下来。镜子用完了,便用竹箫。强撑起心力吹奏,唤来火凤金凰、升起修罗幻象,却也不过一时,便竹箫迸裂、心力耗尽。
身边郁和清和凌月也撑到了尽头,可那边孟笑非却才结出了法印的一半!
“烟儿!”郁和清一把扶住她的肩头,看她一口血喷出,落在了已然被染作红衣的前襟上。
却听她冷冷笑了。郁和清心下一凉,这个跟他一处长大的师妹他最了解不过:平日里内向拘谨温和安静,却跟他学了些闲散淘气,在熟悉的人跟前那副偶尔悠然散漫满不在乎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得了他的真传,可真到关键之时,那自血脉而来深刻进骨髓的刚强骄傲和决绝之气便褪去了所有掩盖——她是大炎开国名将宁史的后人,是自幼生长在家规严恪的宁安王室的嫡世子,是未来的国母当朝的太子妃——她只能战死,却不能战败!她在这时候这么一笑,便是死志已生。
“烟儿……”他又唤了一声,却听不到她的回应。她无声地挣脱了他的扶持,默默走向前去,静静看着即将寂静下来的万般法术。
郁和清觉得自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脑海里却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阻止她的办法。凌月也看出不对来,便要上前去拉她。
“师姐和师兄都去保护师叔祖和师叔吧,这里有我就行。”她居然回过头来冲着凌月一笑,那笑意简单得仿佛是从前走在师门的山道上午后的阳光下,回过头来闲闲笑说起西山的菊花开得正灿。
凌月微怔。却见柳烟已经走到了先时缚着于琰的白玉石台中心,高抬起双手,祭天般仰起头来,口中缓缓吟唱起远古的歌谣。
“这是……?”凌月愈发诧异,看着银白的点点珠光随着柳烟的歌声自她手中悠悠升腾起来,又在升腾的过程中渐渐变成泛着莹光的朱红。
接着便看见高台上的少女开始缓缓地旋转,手臂静静舒展。
凌月惊呼:“红莲祭舞!可是……这等巫术,不是早已失传了么?”
身边的郁和清却不答言,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拳,脸色铁青着。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在这个时候,这种祭舞与术法的不同之处,大约就只在于它不需要术者以一丝一毫的灵力做引便能使出,因为它燃烧的是术者的生命!
所以古时的巫觋以掌握祭舞为荣,却也总因此而命不能久。而现在,台上的女子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流出的血染红了白衣,她体内的生命还余下多少?
柳烟跳着这陌生又似乎熟悉的舞蹈,心里却是另一番游移开去的散淡想法。她想着果然吧,上古巫觋明家的最后一位会跳这舞的女巫和灼斓还是有些关系,不然怎么她看了一回明经遥的舞便记住了会了呢?说不定明经遥的灵识什么的也在她心里呆过呢;她想着小时候她就喜欢蹦蹦跳跳,跟着王府里的舞姬扭着不成章法的步子,却被家中长辈喝止了,说身为宁家嫡长女未来王位的继承人,她不能学这些轻浮的东西:她想着总算跳了一次舞了,总幻想着有一天偷偷学支舞来,只在圆月之下跳给自己的心上人看,可他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还在中军帐中翻着案上的军报,心里却挂念着她怎么没有回去?
莹红的珠光已经长大成团团的明焰,随着她舒展的手臂轻飘飘却不可阻挡地移向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她再次将双臂缓缓向上平抬,这次却隐隐含了无匹的决然,最后的一寸她手臂一顿而起,立时那些半空中的火团猛然炸开,骤然向高空吞吐出金黄明红的烈焰!
绚烂的火光里她红衣猎猎,仿佛也是那万千火焰中的一丛,正烈烈决绝却又无限欢乐地燃烧着自己。
郁和清眼前氤氲成一片,已经痛得不能发声。就在这时,听见孟笑非喝到:“成了!快走!”
凌月闻声,立刻冲上前去将还停在那里的孟笑非带于琰猛推进阵中,又回头冲郁和清喊:“郁师兄!你先走,我就去带上师妹!”
却见郁和清充耳不闻,只是盯着高台上的女子。
凌月心中大急,上去一把扯住他。这一扯却惊醒了郁和清,也不顾四处流淌的烈火,他便几步冲向那高台,要救下柳烟。
凌月只好跟在他身后,竭尽最后一点力量强推开那些火焰。到了柳烟身边,两人都已是浑身焦灼,鲜血横流,却谁也顾不上这些。郁和清打横抱起木然看着火海的柳烟,转身和凌月一起跑回阵法处。
郁和清边跑边紧张地查看柳烟的脸色,没发现身边的凌月面色微微一僵,脚步也慢了几分。
转眼就到了阵法边,郁和清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阵法,目光也是一僵,下意识就想往身后凌月处看。却不料头还未完全转回去,一股推力便自背后而来,他一个趔趄,跌进了已经要褪到无色的阵中。
怀抱着柳烟重重跌在了一处似乎是林中空地的地方,郁和清猛转回头,却看见那阵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他觉察到怀中一直没有动静的女孩微微一动,立刻欣喜地低头看她,却看见她仍是木木地盯着前方,无神的眼睛中大颗的泪珠滚下。
“师姐——!”嘴角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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