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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生死劫-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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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丈夫也不知被殴打批斗过多少次。我们只是个没有声望的小资产阶级,我们的钱并不多。只是我丈夫在解放初期曾开设过一个制造雪花膏的工场。〃她说话时显得很紧张,不停地吸着烟。
〃你女儿在部队工作,那你们应该得到照顾了。你们有否取得'光荣之家'称号〃我问她。有子女参军的家庭被称为〃光荣之家〃,共产党供给他们特别的配给品和一些特权。
〃红卫兵都把这些否定了,但现在又承认了。我们的成分又恢复了,并分配给我们这里的房子。我希望你们搬到这里来住会感觉很愉快。〃我很有礼貌地说。
她拉着我的手说,〃我老是讲我自己的事。你的遭遇比我们更坏。你被送进看守所,你漂亮的女儿又死了。我得知曼萍死后,就去信告诉我北京的女儿。我们大家是多么伤心!〃我不愿和她谈及曼萍的事,更不应为我的遭遇而向她诉苦,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
她笑着将香烟头在碟里揿灭,接着又点了一支,深深地抽了一口,然后吐出一阵浓烟说:〃我上来是和你商量有关电费的事。我总喜欢每件事情事前讲个清楚,你说呢?这样以后便不会有什么误会了。我的女婿是电工,他已发现这幢房子只有一只电表。你是否同意我们两家把电费平分,因为你住一层楼,我们也住一层。〃在我回答她之前,可能阿姨已在门外走廊里听到我们的谈话,这时她走进来说:〃阿哎!朱师母,我们得按照每户住着的人数来平均分担。你们有七个人,我们只有两个人,我们将电费分为九份,你们付七份,我们付两份。不,虽然我们有七个人,但我们所占房间面积并不多。电费应该对分。〃朱太太对阿姨感到很恼火。
〃你们人多,当然你们灯也多,平均对分不合理。〃阿姨和她争论起来。
我出来作调解了。〃我们为什么不去了解一下其他邻居是怎样分派的。我要去看看鲁英,她是小组长,她也和好几户人同住。我们去问她好了。那也不妥当。除了你之外,每户人家分配到的居住面积都是一样的。你分配到的面积比人家的大。假如你的两间房子分配绐两户人家,那么这里也要住上六七个人。〃朱太太激动地说。
她将香烟揿灭在碟子里就站了起来。〃我让我丈夫来跟你谈谈。〃她离开房间自言自语地下楼了,也没有等我回答是否愿意见她的丈夫。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为电费而发愁。我搬到这里以来的几个月里,每月电费没有超过几元。
我听到有人从楼梯里上来了,一会儿,门就打开了。朱先生走了进来。他是个面部肌肉已松弛的浮华俗气的男人,可能他过去曾相当肥胖。当时阿姨立即跟了进来,站在我身边预备为我争辩。
〃我妻子告诉赞说,你不愿负担你的部分电费?〃朱先生开口就说。
因为他不懂礼貌,没有敲门便进了我的房间,因此我没有站起来和他招呼,仍坐在写字台旁边。
〃以后你要是来看我,请一定先要敲门。不能不敲门就进来。有自尊心的人必须保持文明的态度。告诉他。
他胀红了脸感觉到不自在。〃你是否要讨论一下有关处理电费的事?〃他问。
我严肃地说:〃不,我不愿再讨论有关电费的事了。下个月我就付一半电费。同时我还要装一只火表,这样以后就不必再有争论了。付多少电费是件小事情,你为何要斤斤计较。〃他自说自话坐了下来,脱口而出说:〃你不知道为何要斤斤计较?问题是为了钱!红卫兵没收了我的银行存款,我又没有工作。我和妻子每月每人只有十二元(按那时汇率约兰英镑)生活费。我的一个儿子又在待业,另一个儿子每月薪水仅四十元。我们还要照顾我们的孙子。他的父亲在东北。他们那里副食品缺乏,我们还要为他们寄食物邮包。〃我站起来向他表示这次会见已经结束了。我说:〃我很同情你的情况。既然你有困难,下个月我同意付一半电费。〃朱先生愁眉苦脸地咕哝着:〃我不是来向你求施舍的。〃就离开房间下楼了。
我看着朱先生弯身曲腰的后影离开了房间。对朱家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使我看到贫困竟会使人的风貌败坏到如此地步。
次日我向房管所申请购买一只电表,但房管所拒绝了我的要求。我每天去问询,但他们总是说我的申请目前尚不予考虑。
有一天,我遇到一个为我搬迁浴室的工人。他说,〃你不必去向房管所申请电表了,你最好是通过'后门'去买。〃几天后,当我外出时,朱太大当电工的女婿迎上来和我招呼,好像他在花园里等着我似的。他表示愿意为我弄一只电表,开价是市场官价数倍以上。我们相互经过谈判,结果同意以官价的两倍成交。
〃你提供的电表是否是你单位里的存货?〃我得把情况弄清楚,因为我肯定他是从他工作单位里偷来的。那时,国营企业里偷窃是很普通的,因为党支部书记对国家财产管理松弛。那些工资微薄的工人就以此来补偿。这种情况的普遍存在已成了个公开的秘密,工人们以此来戏谑,称它是〃共产主义〃,译成中文即〃分享财产〃。
〃你为何要关心电表是从哪里来的?你要买就买,不买就拉倒。〃那青年不客气地说。
我犹豫一下,考虑着是否我真要买这种赃物。
〃我可以为你安装好。〃他说。
〃你要我多少工钱?〃我问他。
〃我本来不该收你费用,因为你对我们都很客气。但我的工资很少,我需要一些额外的钱花用。六元是否太多了些?〃他问我。
我看着眼前这样一个令人讨厌的人。他虽然营养不良,衣衫褴褛,但看样子倒很精明。我认为他也和我们一样,只是这种极左制度的受害者。要是在另一种环境里,有机会争取到较优裕的生活,他也可能成为一个有教养的青年。他带着恳求的服光看着我。我说:〃我同意付六元。〃阿姨对朱家的种种表现表示十分愤怒,她责怪我对待朱家的态度太〃软弱〃。她预计朱家以后会利用我。她还表示,〃你不了解他们这种人。〃朱太太的孙子是个淘气好动的六岁男孩,在等着上小学。他因为过分被溺爱,因此不懂礼貌,每天要几次上楼来溜入我的房间。特别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会开我的抽屉,看到好奇的东西便随便乱动。有时,我散步回家,看见他在用刮的笔和纸画图画。又有一次他带了个皮球上来,在我刷清了的墙壁上打球。经常他在我房间里进进出出,使劲高声大叫。当阿姨烧菜时,他就随便把菜捞来吃。阿姨将找回的零钱放在桌上。但等这孩子进来后,这些零钱便不见了。我曾几次向朱太太提及有关这孩子的事,但她总是说,〃我叫他不要上楼,但我管不了他。我要承担全部家务,还要烧饭。〃有天早晨,我打开房门,听到有人在扶梯底层打呵欠。往下一望,看见朱太太那个失业的儿子从床上起身。原来在夜里,当我们大家睡觉时,朱家占用了门厅,将它当卧室,把一只床搭在靠近他们那一边。但另有一只小桌和小椅子却靠在我这边。中间留一条小过道通往门口。另外他们还占用了扶梯以下几级。放了几个布袋。我叫阿姨来看看下面发生的情况。她立即要下楼去和朱太太吵架,被我阻止了。
早餐后,我到房管所去了。
〃我是太原路一号的居民。〃我告诉那个坐在写字台后面的人。
〃我知道你是谁,我认识你的。〃他说。
〃对不起,我请问你一下。你能否告诉我你们房管所共分配给我多少面积房子?楼上的房间都是分配给你的。〃他说。
〃楼下入口处的门厅怎么样?楼下门厅和花园都是一半,你所付的房租包括一半门厅及半个花园。〃我向他道谢之后就回家了。朱太太在院子里晒衣服,我对她说,〃我发现你儿子睡在门厅里。是的,里面没有地方可睡了。〃她随便回答着继续晒她的衣服。
〃我刚才去房管所办公室证实过了,一半门厅空间是属予我的,另一半属于你的。是否你儿子的东西搬到靠近你那一边,不要把楼梯给堵住了。他留下一个过道给你们进出的。你身体很瘦,要多少空隙给你进出?〃她很不高兴。
〃问题不在我需要多少空隙进出,而是多少面积是属于你的。请你告诉他将他的东西从我这边搬走。〃我严肃地说着就进屋了。
〃我们一家共七日人,我女儿又要来探亲了。我们房里没有地方可再放一只床了。〃朱太太说。
阿姨立在凉台上听我们谈话。当我进房间时,她轻声对我道:〃我们应该筑堵墙,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使他们不来侵占我们这部分房子。但是我们买不到砖头。〃我说。
〃你能否给我几天假期让我回苏州去一次,看看能否买些旧砖头?当然可以!不管怎样你应该回苏州去看看你的家。〃我很高兴听到阿姨要回家几天。虽然她每星期有一天假期;但她从来不大外出。
阿姨回家后的一天早晨,我很早就起身,拿了她的菜篮子到菜场买菜。虽然还是清晨五时,但天仍是灰蒙蒙的。去菜场的那条马路上已挤满了人。大家急急忙忙的一边扣着衣服上的钮子,向菜摊走去。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来自四面八方。他们的交谈声,在老远就已听到了。
因为阿姨和我已吃完了定量供应的猪肉和鸡蛋,我想买只母鸡煮汤,因为这是不属于配给类的。另外我还想买些蔬菜,还要买每月配给的豆制品。我还得自己去取牛奶。因为鸡比蔬菜更紧张,我先在鸡摊排队。那时已有一长队人排着了。除了站在那里排队的人之外,队伍里还有杂乱的东西如破盒子、旧帽子、小凳子、空罐头等和买客一起排着队。当这个队伍向前移动时,那些站在队伍附近的人便把这些破东西也向前移动,好像它们也代表排着的队伍的一部分。当我听到附近两个妇女的对话后,才知道队伍里放着的破东西也代表买菜的人。只要你有朋友或熟人代你向前移动这些破东西,它们就能代表买菜人。用这种方法,一个人能同时排二、三个长龙队伍。事实上这也和开〃后门〃一样,是一种相互帮助的办法;我为你在这条长龙里把你放着的东西往前移,你也能协助我在另一条长龙队伍里为我这样做。当某一件东西已移近到摊边时,她的朋友会大声呼叫在另一个队伍里的人立即过来购买。同时这人又会敏捷地放下一件东西在第二个队伍里,再占一个位子。然后立即又冲回第一个队伍里去购买她需要的东西。她们每个人的态度都非常谦虚和睦,因为大家都需要另一个的帮助。在这种情况下,买菜这件事已成为有严密组织的工作,显得非常吃力。
我好像等了约有一个小时才轮到。在一只大箩筐里,我只看到剩下五只鸡。
〃你的小菜卡在哪里?〃那男人问我。
〃鸡也是配给的吗?〃我惊奇地问他。
〃快些!快些!其他人在等着!把你的小菜卡给他看!〃我后面的那个女人不耐烦地在大叫,我被她们挤向前而。
我急忙将小菜卡从钱包里拿出来交给那男人。
〃怎么?一户只有两口?你只能买一只两斤重的鸡。我现在留在这里的鸡都是大的,明天早晨早些再来!小鸡很快就卖完的。〃那卖鸡的男人早已把注意力转向我后面的女人了。〃给我看你的小菜卡!〃我又想去排蔬菜摊的那条长龙队伍。我没有买到鸡并不在乎,但因为我已排了一小时队,又听着周围那些人的尖锐的说话声,使我感到非常疲倦。假如我买了鸡,还得另外排队去让人杀鸡和洗涤。我想即使是最富营养的鸡汤也补不回所消耗的这么多精力。
当我挤在人群中走向蔬菜摊时,听到有一个男人在叫我,〃太太!太太!〃这是中国上层社会佣人对女主人的称呼。经过文化大革命的宣传,再听到这种称呼使我感到非常吃惊。我想这〃太太〃不知是叫谁。接着,这声音好像跟着我在叫。一会儿我发现我那老花匠站在我身边,他两眼含着泪水,用破碎的声音说,'〃你仍活着!看样子你身体很好。但是曼萍……〃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
四周的群众,好奇地看着我们。有几个人停下来听我们谈活。我立即把我的住址给我的花匠,告诉他等一会来看我。
我已没有兴趣再去买菜。家里还有一点面包,一些果酱和泡菜。我想这些已足够我一天吃了。所以我只拿了一瓶牛奶回家等我那老花匠了。
我看到那老人是多高兴!我自从释放后到处在找他!因为我欠他钱。当我进看守所时,给他的赏钱还藏在我的裤袋里。
他同样也很高兴见到我,他来我家时,穿了一身新衣服。当我担待他进房间时,他显得眉飞色舞。
〃我真高兴在菜场里遇到你。我要付给你工钱,欠了你这么多年。〃我告诉他。
〃喔呀!那钱!曼萍早给我了。曼萍来看过我,在你被带去……〃他没有让他自己把〃监狱〃这个字说出来。
曼萍的薪水很少,我也知道红卫兵在她的存款户里只给她留下几百元。可能她将她所有的钱都给了花匠。我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
〃你知道有关她死亡的情况吗?〃我问那老人。
〃我听说她自杀了。自从她送钱给我那天后,我没有再见到她。〃那老人低下了头,〃但老赵曾见到她。我有一次在路上遇见老赵,他说他经常见到曼萍。你能代我找到老赵,并叫他来看我吗?当然可以!我也要去找那厨师。他们听到你仍活着,并且身体很好,会非常高兴的。你知道老赵和厨师仍在工作吗?是的,他们两人都分配了工作。我知道厨师进了工厂,老赵在学校里当门房。你知道红卫兵把他的手臂都打断了。后来骨接得不好,现在已成残废了。〃我那老花匠说。
我听到有关老赵的消息,感到很吃惊也很伤心。我问老花匠他自己是否仍在工作。
〃我失业多年。种花虽不是反革命,但也是件坏事。不过现在情况已变了,我有时能找到临时工。甚至本市的公安局也要我去种些花。恐怕情况又好转了,你说呢?〃这老人显然被一些不对变动的政治是非弄糊涂了。
我在考虑是否请他来为我整理一下这里的花园。即使房管所的绿化处也在这里种了树,但它仍显得空洞荒凉。看来花匠也同样在想着这件事,因为他说,〃你要我不时来整理一下这里楼下的花园?我看到那些树丫需要修剪。而且这里除了树之外,你没有其他东西。那太好了!你能播下一些花籽吗?能铺块草地?〃我渴望着问他。
〃我怕弄不到草。我家里用盒子种栽一些种籽。你知道,要是我不种什么花手会痒痒的。那时到处都是红卫兵,我把种籽盒放在床底下。〃他嘻嘻地笑着。
当我陪他下楼去看花园时,朱太太也在那里。我将花匠介绍给她,并告诉她我要在花园里种些花。
〃你种在你那叫边好了,我们这边不要种什么花。你知道我们伟大领袖乇主席是反对种花的吗?〃朱太太显然不知道目前对花草看法的变化。我不敢去说服她,因为可能情况很容易又会有变化。我只是问她:〃你想将你那边的树篱修剪一下可以吗?只要我不必花钱给你的花匠就是了。我们没有外汇,又没有海外关系。我们没有钱雇佣花匠。〃当她提及〃海外关系〃时,她是在尖刻地挖苦豺,翻我被捕入狱的老账。
两天后,阿姨回来了,带来一篮大鱼、大母鸡和一些鸡蛋。这些副食品是在苏州开〃后门〃买来的。按她的习惯,总是从后门进屋。朱太太看见阿姨带着那个篮子。
〃你在苏州黑市买了些什么?〃朱太太问阿姨。
〃谁说我从黑市买了东西?这是我丈夫和儿子送给我的礼物。不管怎样,这和你不相干。〃阿姨讨厌她以购买黑市副食品来非难她。
我听到阿姨的声音就走出房间去迎接她。阿姨走进厨房对我说:〃那老太婆是个讨厌的人。你怎样去买菜?你能买到蔬菜吗?〃'当她把篮子放在桌上后,就去洗澡间。我将鸡蛋从篮子里拿出来,考虑着是否要送一些下去给朱家。在黑市购买东西是不合法的,但只要没有人去报告,一般当局是不管的;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这种交易。
我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看见鲁英立在扶梯口。我走过去招呼她。
〃我很久没有来了。你现在身体已很好,可以参加我们的学习小组了。〃她说着就在我房间里坐下。
〃谢谢你的关心。我身体一天天地好起来了。
〃许多人都建议你要来参加学习。他们看见你外出时走路很快,说你精神很好。
〃真的,我现在身体很好。我们现在学习关于林彪罪行的材料。这是很重要的。这样能使我们认清要陷害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罪犯的真面目。最好你下星期就来参加。〃她以领导的身份严肃地对我说。
〃好的,我下星期一定来参加。〃我就答应了。因为我已无法再以身体有病的借口来逃避,还是高兴地去参加较为适宜。
当阿姨从浴室里出来时,鲁英对她说,〃听说你出过门了。我回家两天去看我老头子。〃阿姨说。
〃你有没有在黑市买过东西?〃鲁英问。
〃当然没有!我们苏州也有居民委员会。我带来的东西都是家里人送的,我们有堂兄妹在农村。他们养鸡,又在河里捉鱼。他们将这些副食品送给我丈夫。你知道在黑市购买东西是犯法的,每个人看到这种活动都要负责向我们汇报。你要记住不能在黑市购买东西。〃鲁英对阿姨的态度相当粗鲁。因为她无法证实阿姨的这些副食品是否真的是从黑市买来的,她感到很失面子,因此有些恼火。
阿姨离开房间后,鲁英转过身来对我说:〃有时我听到这里许多邻居在议论你的衣服。她们说你太讲究衣着了,你的衣服不但价格很贵,而且都是新的。其实我也不愿穿新衣服。要是我能把我的旧衣服取回来,那真的使我太高兴了。但很不幸,我不知怎样去找那些来抄家的红卫兵。你是否能帮我找回来?〃我对鲁英说。
看得出她很感到准为情,因为她已忘记我的衣服都被红卫兵拿走了。但是她仍未放弃对我的批评。〃你以后添制衣服时,就买我们大家穿的那种现成制就的藏青色的布衣服。这样你就和我们大家一样,不会像穿着毛料套装那样显得突出了。〃鲁英走后,阿姨和我都明白朱太太将阿姨的情况向居民委员会汇报过了,可能也是她在背后议论我的衣服。
我恫了阿姨有关购买砖头的情况。
〃我老头子会小心地到各处打听。等到有了着落,他会通知我们的。〃下一个星期天,老赵和厨师俩来看我了。我问了他们的工作及家庭情况后,就急着提及有关曼萍的情况。
老赵说,〃自从红卫兵将你带走之后,他们给曼萍一个房间。原来是同济大学陈教授的房子。那位教授被红卫兵批斗后,被令和他的家属一起搬到屋顶里的房间去住。余下的房间就分配给其他人,曼萍也在那里分配到一间房子。我大约每隔十天左右去看她一次。她看来情况尚不错,就是牵挂着你。她死后,我问陈太太发生了什么事。陈太太说曼萍是在半夜里被一群造反派拐走的。陈太太认为这些人不是制片厂里的人,她说当她听到曼萍拒绝跟他们同走时,她就走到扶梯口去听。但这些人最后一定要她走。那些和曼萍同住在一楼的人又怎么说?〃我伺老赵。
〃我也曾问过。没有人敢说什么,他们似乎都很怕。〃我问了那所房子的地址。他将地址写在纸上,但他警告我说:〃你不能到那里去,不会发现什么的。我感觉到他们似乎都已接受命令不要谈论这件事。最好你自己不要去调查。让公安局知道了,对你不利。〃厨师说。
〃你们说那个教授是不是在同济大学?〃我问及老赵这些是因为薇妮的丈夫亨利也是同济大学的教授,可能他能介绍我给姓陈的认识。
〃是的,陈太太亲自对我说的。她为人很好。曼萍告诉我说她待她很好。你知道我的朋友黄教授与黄太太怎么样?他们也遭遇到很多困难,红卫兵将他们关了起来。但是现在他们都好了。只是黄太太病得厉害。他们仍住在原来的公寓里吗?我想是吧!〃老赵和厨师还告诉我说亲爱的陈妈已经死了。
〃你真不能想象一九六七年和一九六八年上海的情况。厨师说,〃造反派和红卫兵都疯了。他们疯狂地到处乱窜,任意抄家捉人,设立秘密法庭,给人上刑,用各种不可想象的方法杀人。每个人走上马路都要注意安全。他们又因为汽车供不应求,竟用医院救护车捉人。自杀的人那么多!有些人竟然到公安局去要求入狱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在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之前不久,曼萍告诉我她要和沈凯结婚,但她要等到你释放后再举行婚礼。看来她似乎很有把握你不久就会被释放,因为她知道你没有犯什么错误。你要我去找沈凯吗?〃老赵说。
〃你知道他的地址?〃我问他。
〃一九六八年他曾给我他的地址,并对我说,假如有你的消息,立即通知他。〃一九六八年已过去五年了,沈凯仍会关心我吗?因为看来似乎他对曼萍被拐走前那一段极困难时期的生活情况比较了解的,自然我极希望能见到他。
〃请你代我去找他,只要把我的地址告诉他就是了。假如他已经结婚了,别在他妻子面前提到曼萍。〃我告诉老赵。
然后我请老赵到制片厂领导取个证明,将曼萍的骨灰盒取回来。
过了几天,鲁英又来提醒我于星期二下午到居民委员会学习小组参加会议了,并通知我一定要去。
〃带上一只凳子,会场里的凳子不够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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