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我为妖-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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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再见。”既得了情报，巫云真二话不说走出土地庙，连夜往东去了。

夜风哗哗吹着，人界原来已是深秋。巫云真在九幽谷呆久了，也不怕冷，一口气走出三十里也不觉累，只是走着走着，突然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远处已有淡淡火光，渐渐近了，她猛然想起什么来。

还未想明白，忽而有两道火光贴近身体，刹那间，双手已被反剪。

“大胆奸细，竟敢闯到狐仙地界来！”　
巫云真立刻恍然，怎么忘了，这一路过来，可不正朝着狐仙庙的方向？双手被反剪着，巫云真一眼瞄见抓她的两个正是一高一矮两只小狐妖，看样子修行不到门，还留着毛茸茸的头和尾巴。于是呵呵赔笑道：“两位大……大哥，我不是奸细，就是个路过的，你们抓错人了吧！”

“当我傻子！”那个子高的狐妖睁着一双狐狸眼，凶巴巴打量着巫云真，“看你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不是奸细——才怪！”说着从衣襟内掏出绳子，直接往巫云真手上绑。

“喂！我真的不是什么奸细！有话好好！”巫云真手上的玉镯蠢蠢欲动，心道对付这两个小狐妖还不是小菜一碟。惹急了她，直接放倒算数。正想着，忽而手腕一轻，那个子矮的狐妖手上正拿着玉镯“莫离”把玩，没心没肺地笑：“呵呵，姐夫，这东西挺好看的，拿回去送给我姐吧，她准喜欢！”

那高个子的接过来看了看，嘿嘿一笑道：“还是你知道心疼你姐！”

巫云真暗叫不好，她统共就两件宝贝，离了“莫离”，只有小蘑菇。可是自己现下被绑着，万一小蘑菇带自己飞起来，一个不稳摔死了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高个子狐妖把“莫离”收入怀中，那狐妖抬头瞧见这奸细瞪他，当下重重推搡了一下她的背，“看什么看，快走！”

巫云真咬咬牙，心下诅咒了他千百次，不过久，已被带到了狐仙庙门口。

这狐仙庙她只来过一次，上回只顾着看热闹，这回一看，门殿富丽堂皇，却是好生气派。不愧是狐仙那样的女人住的。

想起花西墨，巫云真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是了，无论如何，这个美人都几乎与非别成亲，那日又说要等非别来娶她。自己与她，恐怕没有半分可比之处吧。想到如今的九幽，巫云真心里又不免有些苦涩，她已说了那样绝情的话，他那样傲的性子断是不肯再找她的了。哎，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再庸人自扰呢？

在那样高傲的神心里，未必真就有过她的存在吧。

正想着，那高个子已通报完毕回来，矮个子狐妖推她一把，她就踉跄进了庙内。

一眼看到坐在正中央的花西墨，一贯的仙人之姿，那样美，恍若惊鸿。很难不让人惊叹造物者是多么不公。她身边站着几个人，各个气势不俗，估计也是名头不小的妖怪。

她见了巫云真，似有些吃惊，微微一笑道：“我认得你。你是那天的姐姐。”

“你——你记得我？”轮到巫云真惊讶，她这样平凡的脸孔，竟然也会被如此这般的天仙所记住？着实三生有幸。

“我记性一贯很好。”花西墨笑得温柔，自有一股蛊惑的力量，几乎要将人化开，“她是我的客人。你们还不快替她松绑。”

手下听令，给巫云真松了绑，又请巫云真落座。花西墨这才盈盈笑道：“请问姐姐芳名？”

“我叫……巫云真。”巫云真冷不防受了礼遇，有些不自在。又见花西墨身边几人都狐疑地望着自己，愈发坚定要离开的决心。

“巫姐姐，你一个女子，何以深更半夜出现在这深山野岭？可是——找西墨有事？”

“没有没有，我只是深夜赶路碰巧经过这里——”巫云真见她对自己如此亲热，不由也回报以微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突然被错认成了奸细。”

“姐姐不知，最近情况特殊，我那些族人生怕有闪失，都是顶谨慎的，姐姐千万不要怪罪才是。”

“不会不会，我明白的。既然误会已经解除，我想我还是先走了，告辞。”巫云真说着转身，正要走出狐仙庙，突然听到花西墨唤道：“姐姐既来了，何必急着走？自上次一别，妹妹很是惦记姐姐的。今日既然已经到了我府上，妹妹必然是要好好招待一番，以尽地主之谊的。”

惦记？巫云真听罢，很有些意外，自己与她不过几面之缘，萍水相逢而已，哪来的交情？然而看那美人娇弱的模样，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得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实在是赶时间——”巫云真淡淡扫视周围的人一圈，又道，“再说你看样子有事要忙，若是下次有机会，一定专程前来打扰。”

说着，依旧要出门。花西墨却又柔柔出声了：“姐姐且慢。这里都不是外人，怕姐姐见外，我还是与姐姐介绍介绍吧。这位是狼族长老——这位是熊族长老——”

巫云真愈发纳闷，不晓得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而见花西墨深深看了她一眼，朗声道：“这位便是鹿族的长老——”

鹿族？“你是说——鹿族？”巫云真望着那个中年女子，乍一看，很有几分眼熟。犹豫片刻，终究上前道，“请问——您果真是鹿族长老？”

那女子一愣，疑惑地望着巫云真，答道：“正是。”

“请问鹿族有几位女长老？”

“只我一位。”

“这么说，您就是丹露的娘亲？”巫云真微笑，解释道，“丹露是我的妹妹，前些日我在地府遇到她和天宝受了伤，幸亏已经被救了。不日既可回来与您团聚。”

“丹露和天宝？他们——”女子突然神色大变，死死盯着巫云真。

“他们已经都没事了，你放心吧。”

正在这时，安静的庙内响起狐族长老的一声大喝：“快来人，把这个天庭的奸细抓起来！”

巫云真一阵错愕，手脚已被人抓住绑起。不明情况地望向花西墨，只听她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巫姐姐，没想到你竟真是天庭派来的奸细。”

她的语调那样柔和，以至于巫云真根本不觉得她是在阐述自己的罪行，然而她毕竟没有被全然迷惑，仍是抓住了她的中心：“你——说——什么？”

花西墨不紧不慢取出一个玉镯放在桌上，“如果没有认错，这是仙物。敢问姐姐如何有这种仙物？”

巫云真一怔，什么时候玉镯已到了她手里？

“不错，玉镯是我的，我确实是神仙。可是，那又如何？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奸细不奸细！”

“好个奸细，到现在还想狡辩！”狐族长老冷笑着，指向一旁的鹿族长老道，“你方才口口声声说她的女儿儿子现在安好，是想借此来混入妖族内部，是也不是？”

“我没撒谎！”

“没撒谎？好啊，可是今天黄昏，我们刚刚替她收敛了她的一子一女，他们的坟墓就在外头，你要不要跟我们去看看？”狐族长老一字一句。

“你——你说什么？！”巫云真霎时惊呆了。

他说，他说丹露，丹露她——怎么会！

“说！是谁杀了我的儿女！是不是你！是不是！”先前还镇定自若的鹿族长老现在已完全变了模样，疯了一般冲向巫云真，掐住她的脖颈。眼中的怒火要将人吞噬。

“我……不是……”巫云真本能挣扎，完全不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可是鹿族长老用的力道真的很大，几乎要将她掐死了。这样的愤怒让巫云真惊醒，这说明丹露和天宝确实已经遇害了。

“姐姐，我说过我记性一向很好。第一次，你在我狐仙大会上出现，第二次，你到地府与我未来夫君说话，这一次，又只身跑到我狐仙地界来。我原以为你是‘他’的朋友，所以也当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却属于与我们敌对的一方。还残忍地杀害了鹿族长老的儿女。”花西墨命人拉住鹿族长老，冷冷道：“先把她带下去好好看管，长老不必过于伤心，我妖族联盟定当替你讨回应有的公道！”话毕，几个狐妖一拥而上，把呆了的巫云真押了下去。

鹿族长老余怒未平，花西墨好容易安抚了她。待众人都退下去歇息，狐仙庙中只剩花西墨与狐族长老二人。

狐族长老道：“西西，你留着她作什么，交给鹿族长老出气，正好巩固我们妖族联盟，不好吗？”

花西墨微微一笑，柔声道：“长老爷爷，那玉镯造工不俗，显见是天庭有地位的人家才配有。我留着她，一来是不想与天庭过早翻脸，二来日后出了事，或许可把她当做与天庭对抗的筹码。”

“你就如此肯定她会有用？我看她仙气甚弱，不过是个没用的小仙，不然怎么连普通的狐妖也打不过？”

“长老爷爷，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傻神仙笨神仙啊，并非所有神仙都是绝顶厉害的。眼前这个虽笨拙，可你记得她从前身边跟着的那个神仙吗？那样的仙气又是几个能练成的？”

“你是说那只云麒麟——”

“正是。我们正谋划着如何做好万全准备，这傻神仙就送上门来了。真是天助我也。就算到时候她起不了什么作用，也可拿来威胁那个厉害的神仙保全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如此，还是西西你想的周到。论聪明才智，绝不输于你父王当年。”狐族长老面有赞色。

花西墨嫣然一笑，姿色倾城。她的眸中忽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酸涩，口中轻道：“更何况，没有她在这里，‘他’如何肯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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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云真被人推搡着入了一间屋子，门一关，听得外头重重的锁链声响起。

“好好看着里头那个奸细，女王亲自吩咐的，决不能让她脱逃。”

巫云真抚着自己的喉咙，还没有从方才的混乱中彻底醒过来。然而事情现在已经十分明朗了：丹露和天宝死了，鹿族长老把自己当仇敌，所有妖族巴不得立刻就将她这个奸细碎尸万段。

怎么会这样？巫云真想不明白，这从头到尾，自己到底做错过什么。丹露和被救下来以后，一直在九幽谷疗伤，前几日明明已经康复了，何以今天会突然死去？是谁害了他们，自己又为何莫名其妙成了这个替死鬼？

是巧合么？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自己离开地府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偏偏是她！如果不是巧合，那何以有一种着了谁的道的直觉。

一切仿佛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巫云真捧着头，抓不到一丝头绪，甚至还有一丝恍惚这是否是一个梦。所谓祸从天降，难不成自己真的倒霉到了如此境界？巫云真啊巫云真，说到命衰，还有谁比得过你！

黑漆漆的屋中只有一扇两个巴掌大小的窗，巫云真仰面倒地，贪婪地找寻窗外的那丝月光，心情无比惆怅。逃，似乎是逃不掉的。而且现在的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就算逃出去，也免不了被众妖追杀的命运。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九幽谷活得自在。

一张绝美的脸不经意划过她的脑海。

心里明明刻意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他，可是，忍不住。

怎么也忍不住。越是不要想，越是把他的面容一丝一毫都记得清晰。那一晚，她还触碰到他光裸的上身，很坚实的肌肉，同他的性子一样，一身傲骨。还有他的眉，他的笑，他绝世的容颜。一切的一切，在这个月夜无比清晰。

她居然已经开始思念他？

她承认自己早已分不清他是非别还是九幽。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在九幽主宰的这个身子里，非别从没有死去，他只是沉睡，或者还与性子傲惯了的九幽渐渐磨合，最后融入他。那么她渐渐喜欢上的，究竟是非别，还是九幽？　
　　　巫云真被关在小屋里，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天。并不见花西墨再来找她，也没有其他妖族的人前来为难，每天只是吃些狐妖送来的东西，然后就再无人打扰，仿佛已被整个世界遗忘。

也没有人来救她。

九幽自然是不会来的，她的家人并不知道她在这里，师兄更是生死未卜。能怎么办呢？除了等，她只能透过那扇窗看看外面或晴或雨的天空，间或听到狐妖们窃窃私语。

“喂，你听说没有，天庭大乱了！这回可好，正是我们狐族反抗的好机会！”

“对啊，我听女王这几日点兵，好像与天庭要开战了！这回我们一定能一雪前耻，把那些天兵天将打得落花流水！”

“对了，你知道这回天庭领兵的是谁吗？好像从没听说过名号。天庭不是一向由李天王和雷家把持吗，这人倒是新冒出来的。”

“切，你还犯傻呢！你没听说李天王和雷家都被杀了吗？连玉皇老儿和王母都被抓起来了！”

“这么厉害！到底是谁么来头？”

“管那么多干吗，没了李天王，高兴还来不及呢——”

剩下的话语，巫云真皆已听不分明。天庭真的出了这么大变故——雷家被杀？巫云真又惊又疑，几乎就要冲出去抓住他们问个究竟。

等，是决计等不下去了。一想起雷家那群只会稀里哗啦哭一通的爹娘兄姐，巫云真心一揪，当下冲向门口，拼命捶门叫道：“让我见你们女王！让我见花西墨！”

叫了有大半日，总算有人开了门，把巫云真带了出去。

及至到了殿上，花西墨照例在中央坐着，一派天人作风，见了巫云真，像无事发生过一般微微笑道：“听说，你要见我。”

“不错。”巫云真直直看着她，不卑不亢道，“我听说天庭出了事，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想知道我爹娘兄姐是否还安好。”

花西墨未料到巫云真语气如此强硬，心里倒吃了一惊，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你是我妖族的仇敌，我族人恨不得杀你泄恨，你还敢堂而皇之来问我的话？”

巫云真冷哼一声：“我做了什么我自己很清楚，没有做过的事我绝不会承认，不管你信不信，丹露和天宝都不是我杀的。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雷家到底怎么样了？”

“大胆！竟敢冲女王大呼小叫！”旁边一个狐妖突然跳起来，当头朝巫云真打来。巫云真侧身一闪，身子瞬间浮了空。

那狐妖扑了空，还要来打，巫云真顺手一挥，忽而有白色雾气凝结成了一团，化作巴掌形状，只一弹，就把那狐妖弹出好远。

“别惹我。”巫云真稳稳着地了地，虽有点不置信自己何以这样厉害，此刻却管不得那么多，一鼓作气，逼近花西墨。

众人都看得呆了，忽而有人大叫：“大家快上！保护女王！和这奸细拼了！”

正在众人将巫云真围在中间，蓄势待发的一刻，花西墨开了口：“众妖退下！”众妖不解，却依旧听令后退，只是依旧保持防范姿态。花西墨掩了心中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巫云真正色道：“我听得妖族与天庭为敌并非朝夕，想必是非战不可的态势。我，巫云真，原是乌来山鸟族女王的养女，我自小在乌鸦妖中间长大，和天庭无半分瓜葛。直到前些日才得知自己是雷家失散多年的女儿。而在那不久以后，李天王带人毁了乌来山，杀了我娘——乌鸦族女王。从那一刻起，我对天庭的恨，并不比你们少。我养母自幼疼我如亲生女儿，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报。”

“之前我听闻天庭剧变，似乎李天王已经不得势，可是又听说连雷家人也被杀。雷家人虽然自幼与我分离，但毕竟是生下我的爹娘。我已经失去养母，若再有人敢动我亲身父母，我定然拼上性命也要一搏。所以，我恳求你告知我雷家人的下落！”

花西墨静静听完，歪了歪头，似开始重新打量起巫云真来。

“孝心可嘉。但依我看，你不过是说大话而已。凭你之力，连我族人都对付不了，妄论天庭神仙！”

巫云真镇定自若，道：“我虽没什么能耐，但毕竟是神仙，而且我知道乌来山后山有一条捷径可以直通天界月老阁。从那里进去，定能出其不意，把天庭打得落花流水。”

“哦？我凭什么信你？”花西墨笑。

“你可以不信我。但我所说的密道只有我一人知道。你心中明白，我的提议对你我都好，我并非要你帮什么大忙，只不过告知我父母下落而已。我想对你而言，这并不是一个亏本的买卖。”巫云真将拳握紧，心突突地跳。

不错，她的筹码不过只有这么多，她也并没有对妖族抱有太大奢望。一个合理的交易，以一个秘密换另一个秘密。简单，公平。

巫云真知道自己从来不崇高，她想做的无非只是保护自己在乎的人而已。其余的，什么神仙妖怪，什么正义邪恶，统统与她无关。谁又知道那些正义凛然的人不是抱有一己私心呢？

她的手不经意一抬，白色的雾气迅速凝结又消散，迫开围拢狐妖。巫云真有些吃惊，更多的却是惊喜。

莫非，她竟突然拥有了仙力？

花西墨沉思良久，久到巫云真以为她已经不准备作答，她却突然开口了。

“好，再等三天。三天之后，如果‘他’没来，我就与你成交。”

“谁？”巫云真眉头一皱，忽而觉得这个“他”好像与自己有什么关联，而花西墨的笑容很快坐实了她的猜测：“自然是我的未来夫君，阎非别，哦不，是九幽大仙。”她笑得妩媚，粉嫩的脸上更兼一丝柔情，“你不知道么，这几日他便要来与我定亲了。虽则现在是非常时期，然而这亲事一来能鼓舞士气，二来有九幽大仙相助，必然事半功倍。你说，好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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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冰雪的九幽谷内，九幽正在密室内练功。他忽而眉骨一动，美丽的眼睛便细眯起来。

“主人，千年雪灵芝拿来了。”门外力神的呼声将他从冥想中拉了回来。

“恩。”九幽应了一声，披上衣服起身，走到起居洞内。他的功力已恢复了九成，再过些时日，便能恢复两万年前的功力。到时候，他必然要去天庭报当年受屈之仇。然而由于闭关已久，外面的天翻地覆九幽尚未得知。

力神奉上千年雪灵芝，偷偷瞧着主人的脸色，见他神色平静之极，心中又不免有些忐忑。

力神不由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哎，自己过的真是有说不出的苦啊。原来，自打那日由地府回来后，九幽便脾气日益恶劣。他时常动不动就将九幽谷的花花草草毁灭，有几次力神正在某座山头休憩，突然便感到山崩地裂，便是九幽又莫名其妙动怒了。

原本就已经令人畏惧的大神，如今脾气变本加厉，叫人如何受得了？可怜九幽谷只剩力神一人，这受气包他自然也当仁不让了。

其实九幽动怒的理由力神非常清楚，无非就是因为巫云真。力神跟随九幽这么多年，从来不曾见九幽如此在意一个人。除了万年前的琉木仙人，九幽对谁都是一副傲然的神态，令人觉得遥不可及，谁也招惹不起。然而那女子在山谷的中那些天，力神却明显感到九幽时时为她牵动神思，喜怒哀乐异常频繁。

连傻子都看得出来，主人是真的对巫云真动了心了。

如今主人这般动怒，大约是那天与巫云真发生了什么？力神却又不好过问。他区区一个小仙，更不敢冒死去劝主人：“喜欢就去追啊。”那简直就与自杀无异了。

所以，他只有借着要替主人采集奇花异草以增进功力的名义，在人世间追寻巫云真下落。巫云真没找到，却在昨天路过一个山崖时无意间听闻两个赶路的妖精说要去参加狐族女王与九幽大仙大婚的消息，力神这才惊破了胆——自家主人要娶妻，自己竟会不知？稍稍想明白了这可能是谣言，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这世上敢拿他主人开涮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他也怕主人一时不爽迁怒于自己。

因此，力神此刻跪在九幽身前，心里却是做着无比激烈的斗争。到底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你退下。”九幽望了一眼洞外，忽而想起某一日雪地上发生的一切，脸色一沉，便要继续回密室修炼。

“主人！”力神仰头，仿佛下了必死的决心，道，“我在外头时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与主人你有关！”

“嗯？”九幽眉头一皱。

“他——他们说，您将在三日内与狐族女王定亲！”

“谁说？”九幽立时大怒。

“妖族的人——两个小妖。后来我四处打听过，确实全妖族都知道这个消息。主人——”横竖一刀了断，力神此刻管不得那么多了，“小仙认为决不能任由他们毁了主人名声——”

“跳梁小丑。敢用我的名号，必然是想死。”九幽诚然动了怒，面色阴沉得可怕。然而此时此刻，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来。定亲？——若是她知道了，该会怎么想？

“主人难道忘了，这狐族女王便是那日阎王殿上的花——”

“与我何干？”冷笑一声，九幽突然大步迈出了山洞。那个谣言的女主角是谁，他根本不关心。在他脑海中，压根就没有任何闲杂人等的容身之地。他此时此刻所在意的是，如果巫云真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会不会有所行动？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阻止他与别的女子订婚？

这样的事情她原是做过一次的。九幽微微一笑，同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阎非别。

可是，就算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异想天开。孤傲如他，也总算找到一个台阶下，又怎会不顺应自己的心思？恩，如果到时看到她过得好，他定然要破坏上一番。而如果她过得不好，他也必要会狠狠嘲笑她一番，然后将她一把拉回自己身边来。

他承认他对她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