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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海巫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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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狡猾,而且已经吸取你很多力量了……唯有黑影能对抗黑影;唯有黑暗能击败黑暗。雀鹰,你听我说!想想看,你需要什么,才能打败在重重围墙外等候你的黑影?”
“我需要知道它的名字,但那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块铁若能石,知道所有的生与死,知道死前死后的生灵,知道未生与未死,知道光明界与黑暗界,它会把那个名字告诉你。”
“什么代价?”
“不用代价。我告诉你,它会服从你,像奴隶一样服侍你。”
格得动摇不定、内心交战,没有答腔。席蕊此时用双手拉起格得的一只手,注视着他的脸。太阳已落入朦胧阴暗的地平线,天色也暗下来了,她看着格得,看着他的意志业已动摇,她的脸因赞许和胜利而愈发明亮。她轻柔地呢喃:“你会比所有的人都强大,成为人中之王,你会统治一切,我也会和你一齐统治……”
格得突然站起来,向前跨了一步,这一步让他看到长厅墙壁弯曲处,铁若能领主正站在门边静听,脸上还略带微笑。
格得的眼睛看清楚了,脑子也想通了。他低头看着席蕊。“击败黑暗的是光明,”他结结巴巴的说:“……是光明。”
他的话宛如指引他的光明,话一说完,他立即恍然明白自己是如何被牵引、诱导至此;他们如何利用他的恐惧引导他;等他来了,又如何把他留住。确实,他们救他脱离黑影,因为他们不希望格得在成为铁若能太古石的奴隶前先被黑影占有。一旦他的意志被石头的力量攫获,他们就会让黑影进入重重围墙……因为尸偶是比人类更为出色的奴才。要是格得触摸过太古石或是对它说话,必定早就完全迷失了。所幸,黑影一直不太能赶上格得,捉住他,太古石也同样无法利用他……差一点。格得几乎要降服了……也是差一点。
他没有答应,邪恶很难掌握一个尚末答应它的灵魂。
他站在两个业已降服答应的人中间,轮流注视这两人。班德斯克走上前来。
“席蕊,我告诉过你,”铁若能领主用枯干的声音对夫人说:“他一定会逃过你的掌握。你们弓忒岛的巫士都是聪明的傻瓜。而你,弓忒岛的女人,你也是傻瓜一个,竟然想同时欺骗他和我,用你的美貌辖制我们两个,然后利用铁若能达到你个人的目的。可惜我才是太古石的主人,对不忠的妻子,我是这么处理的:‘依卡符罗·哀·欧耶湟塔……’”那是一种变换术。班德克斯的长手高举,欲将那个瑟缩的女人变成某种不堪的东西,也许是猪、狗,或是流口水的丑老太婆。格得赶忙上前,用手去打领主的手,同时口念一个短咒。虽然他没有巫杖,又置身异乡邪地,一个黑暗势力的疆域,但他的意志占了上风。班德斯克站立不动,混浊的眼睛怨恨且茫然的盯着席蕊。
“来,”席蕊颤声道:“雀鹰,快,趁他还没把太古石仆人召来……”
一个细小的声音如同回声般在塔内流窜,穿边石墙石地。那是干涩颤抖的低语,好像土地本身居然说话了。
席蕊抓住格得的手,与他一同跑过甬道和厅堂,步下曲折回绕的长阶,他们来到天井时,最后一道天光还照在经人践踏过的污雪上。城堡里的三名仆人拦住他们的去路,不悦地盘问两人,好像怀疑这两人做了什么对主人不利的事。“夫人,天色渐渐晚了,”一个人这么说完,另一个人接着说:“这时候你们不能出城去。”
“走开,脏东西,”席蕊大叫,她用的是齿擦音极明显的瓯司可语。仆人应声倒伏在地面打滚,其中一人大声尖叫。
“我们一定要从大门出去,没有别的出口。你看见门了吗?你找得到吗,雀鹰?”
她用力拉他的手,但格得踯躅不前。“你对他们施了什么咒?”
“我把热铅往人他们的脊髓,他们一定会死。快啊,我告诉你,他就要把太古石仆人放出来了,我竟然找不到大门……大门施了重咒,快!”
格得不懂她的意思,因为依他看,那扇被施咒的大门明明在庭院的石拱廊前端,他看得一清二楚。他领了席蕊穿过拱廊,横越前院无人踩踏的雪地,然后,他口念开启咒词,就带她穿越了那道法术墙中间的大门。
他们一走出门,进入铁若能宫外的银色暮光,席蕊就变了。在野地的荒寂光线里,她的姿色依然不减,但那美色带着女巫的凶杀之气。格得然于认出她了:她就是锐亚白镇镇主的女儿,瓯司可岛一个女蛊巫的女儿,很久以前曾在欧吉安住家山上的青草地嘲弄过他,因而促使他阅读那个释放黑影的法术。
不过,格得没时间多想,因为现在他得全神提高警觉,环顾四周寻找敌人,也就是在法术墙外某处等他的黑影。它可能还是尸偶,披着史基渥的死尸;也可能潜藏在这片无边的黑暗中,等着抓住格得,再将自己的无形无状与格得的血肉之躯加以融合。格得感觉它就在附近,却看不到它,再仔细瞧时,他看到一个小小黑黑的东西,半埋在大门几步外的积雪里。他弯下腰轻轻把那东西捧起来,那是瓯塔客,细细的短毛被血缠结,小小的身躯在格得手中,显得又单薄、又僵硬、又冰冷。
“快变形!快变形!它们来了!”席蕊尖声大喊,猛地抓住格得手臂,并指着塔楼。塔楼耸立在他们后头,在暮色中像颗巨大的白牙。靠近地下室的窗缝里,正爬出一种黑黑的动物,伸展长翼,慢慢鼓动,盘旋着越过城墙,向格得与席蕊飞来;而他们两人站在山脚下,一无屏障。先前在塔楼里听到的细小声音,这是慢慢变大,在他们脚下的土地颤抖呻吟。 愤怒涌上格得的心田,那是仇恨沸腾的怒气,冲着那些残酷地欺骗他、陷逼他、追捕他的死物而发。
“快变形!”席蕊向他尖叫,自己也迅速吸气施法,缩成一只灰色海鸥,飞了起来。但格得弯腰,从瓯塔客死去的雪地里摘下一片野草叶,那撮野草突出地面,既干枯又脆弱。格得举起野草,用真言对它念出咒语,野草便随之加长变厚,等咒语念完,格得手中握着一根巨大的巫杖。铁若能宫的黑色鼓翼怪兽向他飞扑而来,格得以手杖迎击时,并没有燃烧出红色的致命火焰,只发出白色的法术之火,不灼热,却能驱走黑暗。
怪兽又返回攻击。那些笨拙的怪兽存在于鸟类、龙族、或人类出现以前的时代,长久以来为日光所遗忘,如今却被太古石那旷古常存的邪恶力量徵召出来。怪兽侵袭格得,朝他猛扑,格得感觉怪兽的尖爪就在他四周扫画而过,它们的恶臭令他作呕。格得激烈地挥舞着以自己的愤怒和一片野草制成的光杖,驱赶它们。突然间,怪兽一哄而起,有如被腐肉吓着的野乌鸦,无声地拍着翅膀,转身朝席蕊海鸥飞行的方向飞去。它们巨大的翅膀看似绶慢,飞行速度却很快,每拍动一下,都把它们向主中大力推进。没有一只海鸥飞得过他们这种惊人的速度。
格得像昔日在柔克岛时,迅速把自己变成一只大老鹰:不是大家称呼他的雀鹰,而是可以像箭或思想一样极速遨翔的旅鹰。他展开那对锐利强健的斑纹翅膀,飞去追赶那些追赶他的怪兽。天色已向,星星在云朵间闪烁。他看前方一团乱篷篷黑压压的兽群,全部朝半空中的一个点飞去。那黑点再过去不远处就是海洋,在最后一点天光中映现灰茫的闪光。旅鹰格得以超速飞向那些太古石怪兽,他一飞到怪兽群中,怪兽立刻像池子被丢了一颗小石子般,水花四散。但它们已经逮着猎物:其中一只怪兽的嘴角挂着鲜血,另一只的爪子揪着白色羽毛。苍茫的海面上,再没见到一只渔鸥飞掠。
怪兽又转向格得,丑恶地努着铁嘴张口飞扑而来。旅鹰格得一度在它们上空盘旋,用老鹰尖锐的叫声挑衅地叫出内心愤怒,然后咻地飞越瓯司可岛低平的海滩,攀升至海洋浪花的上空。
太古石怪兽嘶哑地叫着,在原处盘旋片刻之后,便一只一只笨重地转回野地上空。太古力长久被捆绑在每个岛屿某个洞穴、某块岩石、或某个泉水中,总不会跨海而去。所以,这些黑色兽体又全部回到塔楼,铁若能领主班德克斯或许会为它们归来而哭泣或大笑。但格得继续飞行,拍着隼鹰之翼,鼓着隼鹰之怒,像支不坠落的利箭,也像一抹不忘却的思绪,飞跃瓯司可海,向东飞进东风和夜色中。
缄默者欧吉安今年很晚才结束秋季漫游回到锐亚白镇的家。随着岁月推移,他变得比以往更沈默,也更安于孤独。山下城里那位新任的弓忒岛岛主曾经专程爬上“隼鹰巢”向欧吉安法师讨教,以便成功前往安卓群屿进行掠劫冒险,却一个字也没获赠。对网中的蜘蛛说话、也对树木礼貌问安的欧吉安,对来访的岛主一语不发,最后岛主只好悻悻然离开。欧吉安内心恐怕也有点不悦或不安,因为整个夏季和秋季,他都独自一人在山上周游,直到现在日回将近,才返家回到炉边。
返家次日,他起得晚,想喝林灯心草茶,便走出家门,顺着山坡往下走一小段路,在一道山泉间取水。山泉水形成一座小池塘,边缘都结冻了,霜花勾勒出岩间干苔的形状。
都已是大白天,太阳却照了一小时也照不到这座山的巨大山肩,因为整个弓忒岛西部在冬季的早晨,从海滨到山巅,都受不到日照,只是一片宁静晴朗。这位法师站在泉水边,观望下坡的山地、海港、与远处今茫大海时,听到有翅膀在头上鼓动的声音。他仰头一看,稍稍抬起一只手臂,一只大老鹰咻地飞下来停在他腕际。老鹰像训练有素的猎禽般,附着在他的手腕上,没有链子,也没有皮带或铃铛。它的爪子紧抓着欧吉安的手腕,斑纹翅膀颤抖着,金黄的圆眼睛虽显迟滞但野性仍在。
“你是信差,还是信息本身?”欧吉安温和地问这只鹰,“随我来……”他说话时,老鹰凝望着他。欧吉安沈默了一下,“我猜想,我曾经替你命名。”说着,他大步走回家。
进了屋子,手腕还一直凄着那只鹰。这时,他把老鹰放到炉床上方的热气中,让它站好,然后喂它水喝。老鹰不肯喝。欧吉安于是开始施法。他十分安静,编织魔法网时运用两手多于念咒。等法术完全编好,他没看炉上的隼鹰,只是轻声说道:“格得。”等了一会儿,他转头起身,走向站在炉火前发抖,双眼疲钝的年轻人。
格得一身华丽的奇装异服,以毛皮与丝、银制成,只是衣服破了,而且被海盐弄得僵硬。他憔悴驼背,头发垂挂在有疤的脸旁。
欧吉安取下那件华贵但沾泥带土的斗篷,带他到这个学徒曾经睡过的凹室,让他在草床上躺下,小声念了安眠咒语。他一个字也没对格得说,因为他知道格得这时候还无法说人语。
欧吉安小时候,和多数男孩一样,曾认为利用法术技艺任意变换身形,或人或兽,或树或云,如此扮演千百种身分,一定是很好玩的游戏。成为巫师以后,他了解到这种游戏的代价,就是失去自我、远离真相。一个人停留在不是原形的变形中越久,这些危险就越大。每个学徒术士都晓得威岛包吉巫师的故事:那位巫师很喜欢变成熊形,变形次数多了、时间长了之后,那只熊在他身上长大,他本人却死了。所以他变成一只熊,还在森林里杀了亲生儿子,后来被人追捕杀死。没有人晓得,在内极海跳跃与众多海豚,有多少只本来是人。他们原是有智慧的人,只不过在永无静止的大海里嬉戏,高兴地忘了他们的智慧和名字。
格得出于激烈的悲痛与愤怒,才变成鹰形,他一路从瓯司可飞返弓忒岛途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飞离太古石和黑影,逃开那些危险冰冷的岛屿,回冢。隼鹰的愤怒和狂野,原本象是他自己的愤怒与狂野,设来也完全成为他的;他想飞翔的意志,也成了隼鹰的意志。格得就是那样飞越英拉德岛,在一座孤独的森林水池喝水,接着又立刻振翅飞翔,因为害怕背后追来的黑影。就这样,他越过一条宽阔的海上航道,名为“英拉德之颔”,又继续一直向东南飞。他右侧是欧瑞尼亚的淡远山峦,左侧是更为淡远的安卓岛山脉,前方只有海洋,飞到最后,他才看见汹涌的海浪当中突出一波不变的海浪,在前方屹立高耸,那就是白色的弓忒山巅。这次日夜大飞行,他等于穿戴隼鹰的双翼,也透过隼鹰的双眼观看天地,最后他渐渐忘了自己原本知道的想法,只剩下隼鹰知道的想法:饥饿、风、飞行路线。
他飞对了港口。要让他回复人形,柔克岛有几个人能办到,而弓忒岛则只有一个人。
他醒来时,沈默而凶残。欧吉安一直没有和他讲话,只是给他肉和水,让他弓着身子坐在火旁,像只疲乏、冷酷、不悦的大老鹰。夜晚来时,他又睡了。第三天早晨,他走到端坐在炉火旁凝望着炉火的法师身边,说:“师傅……”
“欢迎,孩子。”欧吉安说。
“我这次回来,与我离开时一样,都是傻子。”年轻人说着,声音沙哑粗厚。法师微笑,示意格得坐在炉火对面,然后开始沏茶。
雪在飘。那是弓忒岛低地山坡的第一场冬雪。欧吉安家的窗户紧闭,但他们听得见湿雪轻轻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也听得见房子四周白雪的深奥宁静。他们在炉火边坐了很久,格得告诉师傅,自从他搭乘“黑影”号离开弓忒岛后,这些年来的经过。欧吉安没有提出问题,格得讲完后,他静默许久,平静深思。然后他站起来去张罗面包、乳酪、酒,摆在桌上,两人坐下同吃。吃完收拾妥当,欧吉安才说:“孩子,你脸上那些伤疤不好受吧。”
“我没有力气对抗那东西。”格得说。
欧吉安久久没说话,只是摇头。最后,他终于说道:“奇怪,在瓯司可岛,你有足够的力量,在术士的地盘败退他的法术。你有力量抵抗地底太古力的诱惑,闪避它仆人的攻击。在蟠多岛,你也有足够的力量面对巨龙。”
“在瓯司可岛,我有的是运气,不是力气。”格得回答,想起铁若能宫那股鬼魅般的阴冷,他再度不寒而栗。“至于降龙,那是因为我知道它的名宇。但那邪恶的东西,那追捕我的黑影,却没有名宇。”
“万物皆有名。”欧吉安说道,他的语气十分确定,使格得不敢重述耿瑟大法师曾对他说过的话:像他释放出来的这类邪恶力量是没有名字的。但蟠多龙的确表示过要告诉他黑影的名字,只是当时他不太信任它的提议。格得也不相信席蕊的保证,说太古石会把他需的答案都告诉他。
“如果那黑影有名字,”格得终于说:“我想它也不会停下来把名字告诉我。”
“是不会。”欧吉安说:“你也不曾停下来把你的名字告诉它,但它却晓得你的名字。
在瓯司可岛的郊野,它喊你的名字,就是我帮你取的名字。奇怪了,奇怪……”
欧吉安再度沈思。格得终于说:“师傅,我是回来寻求建言的,不是避难。我不希望把这黑影带来给你,可是,如果我留在这里,它很快就会来。有一次你就是从这个房里把它连走……”
“不,那一次只是预兆,是影子的影子。如今,我已经赶不走黑影,只有你才能赶走它。”
“可是,我在它面前就毫无力量。有没有哪个地方……”格得的问题尚未问完,声音先没了。
“没有安全的地方。”欧吉安温和地说。“格得,下次别再变换身形了。那黑影执意毁灭你的真实存在,才迫使你变成图形,结果差点得逞。但是你该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不过,你该怎么做,我倒有个主意,但实在很难对你说出口。”
格得以沈默表示要求实话,瓯吉安终于说道:“你必须转身。”
“转身?”
“要是你继续向前,继续逃,不管你跑去哪里,都会碰到危险和邪恶,因为那黑影驾御着你,选择你前进的路途。所以,必须换你来选择。你必须主动去追寻那追寻你的东西;你必须主动搜索那搜索你的黑影。”
格得没有说话。
“我在阿耳河的泉源为你命名,那条溪流由山上流入大海。”大法师说:“一个人终有一天会知道他所前往的终点,但他如果不转身,不回到起点,不把起点放入自己的存在之中,就不可能知道终点。假如他不想当一截在溪流中任溪水翻滚淹没的树枝,他就要变成溪流本身,完完整整的溪流,从源头到大海。格得,你返回弓忒,回来找我;现在,你得更彻底回转,去找寻源头,找寻源头之前的起点。那里蕴含着你获得力量的希望。”
“师傅,哪里?”格得说的时候,声音里怀着恐惧:“在哪里?”
欧吉安没回答。
“如果我转身,”格得过了一阵子才说:“如果像您说的,由我追捕那个追捕我的黑影,我想应该不需要多少时间,因为它只盼与我面对面。它已经达成两次,而且两次都击败我。”
“‘第三次’具有神奇魔力。”欧吉安说。
格得在室内来回踱步,从炉边走到门边,从门边走到炉边。“要是它把我击垮,”格得说着,或许是反驳欧吉安,或许是反驳自己:“它就会取走我的知识和力量,加以利用。目前,受威胁的只有我,但如果它进人我,占有我,就会透过我去行大恶。”
“没有错,要是它击败你的话。”
“但如果我又逃跑,它肯定会再找到我……我的力气全都花在逃跑。”格得继续踱步片刻后,突然转身,跪在法师面前,说:“我曾经与伟大的巫师同行,也曾在智者之岛住过,但您才是我真正的师傅,欧吉安。”他的口气满怀敬爱与凄黯的快乐。
“好,”欧吉安说:“现在你明白了,总比永远都不明白好。不过,你终究会成为我的师傅。”欧吉安站起来发火,让火烧旺些,再把水壶吊在上面烧煮,然后拿出他的羊皮外套。“我得去照料羊群了,帮我看着水壶,孩子。”
等他又进屋时,羊皮外套全是雪花,手上多了一根粗糙的紫杉长枝。那天短短的午后和晚餐后的时间,欧吉安一直坐在灯火旁,用小刀、磨石和法术修整那根紫杉枝。他好几次用双手顺着枝干向下触摸,好像在找瑕疵。他埋首工作时,一直轻轻唱着歌。仍觉疲乏的格得听着,睡意渐浓,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十榻村女巫茅屋里的那个小男孩。那晚上下着雪,室内灯火暗沈,空气中有浓浓的药草味和烟气,他耳边听着轻柔漫长的咒语吟唱和英雄行谊,那是好久以前在遥远的岛屿上,英雄对抗黑暗势力而得胜或迷失的经过,听了使他整个心田有如入梦般飘浮起来。
“好了,”欧吉安说着,把完工的手杖递给格得。“柔克学院的大法师送你紫杉杖,是很好的选择,所以我遵循前例。我出来想用这树枝做成长弓,但还是这样好。晚安,我的孩子。”
格得找不到言词表达感谢。欧吉安目送他转身回凹室休息时说:“噢,我的小却鹰,好好飞吧。”声音很轻,格得没听见。
欧吉安在寒冷的清晨醒来时,格得已经走了。他只用符文在炉底石上留下银色的潦草字迹,十足的巫师作风。欧吉安阅读时,宇迹几乎消褪:“师傅,我去追了。”
第八章 追逐
格得出门时,屋外还是冬季日出前的黑暗。他从锐亚白镇下山出发,不到中午,便走到弓忒港了。他身上的弓忒绑腿、上在、皮麻合制的背心都很合穿,是欧吉安送给他的,以替换瓯司可岛的华服,不过,格得仍留着那件毛皮靴里的大斗篷,以应这次冬季之旅所需。于是他披着斗篷,手里只拿了一根与他同高的木杖,就来到城门。卫兵懒懒地靠着雕龙柱,不消第二眼便看出格得是个巫师,他们问也没问便移开长矛,让他通行,目送他走下街道。
他在码头与海洋公会会馆等处询问船班,想寻找向北或向西开往英拉德、安卓、欧瑞尼亚的船。大冢都回覆他:日回近了,目前没有船只要驶离弓忒港。会馆里,大家都告诉他,由于天气不稳,连渔船也不打算驶出雄武双崖。
他们在会馆的食品室招待他晚餐。巫师鲜少需要开口请人赏餐。他与码头工人、修船工、造船工、天候师等人坐了一会儿,开心地听他们夭南地北,自然流露出弓忒岛人徐缓闲逸的交谈与咕咕哝哝的说话习惯。他内心有股强烈的愿望,想留在弓忒岛,放弃所有的巫术和冒险,忘记所有力量和恐惧,在家乡这块熟悉亲切的土地,与每个男人一样平平稳稳过日子。这是他的愿望,但他的意志却不在此。他发现没有船要出港,便没在海洋会馆多留,也不在城里久待。他开始沿海湾岸漫步行,一直走到位于弓忒城北方的几个小村庄,问附近的一些渔民,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渔夫有条船可供出海。
渔夫是个冷峻的老人,他的船长十二尺,船外板采鳞状建造,歪斜龟裂得很厉害,看起来一点也经不起风浪,船主却索价甚高:在他的船只、他本人、他儿子身上,各施持一整年的航海平安术。因为弓忒渔民什么都不怕,连巫师也不怕,只怕海。
北群岛区重视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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