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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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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呖呖,又如流莺啭树一般。道言未了,早向柱上撞去。左右抱持得牢,已经头髻尽解,发长委地。豫王着实不忍,叫管家老妪引去调养。自然有这三个妇人前来服侍。老妪导她进了宫旁小室,问他姓氏籍贯。他自承为常熟黄刘氏,夫已早殁,一女已嫁,先为李成栋兵所掠,辗转被选到此。老妪再三相劝,刘总涕泣不食。老妪无可奈何,启禀豫王,说他思女情切,须写信一探才好。豫王派了差官走了一趟,安慰了他,渐渐的茶饭也吃了。豫王知道他心回意转,人参啦、东珠啦、首饰啦、衣服啦,络绎不绝的赏赐,刘也并不拜谢。后来连金凤花冠,一品命服,都颁发下来了。这时豫王的福晋在京薨逝,本旗妇女灶下的,应该哭临。刘便穿了练裙缟袂,灵前行礼。偏又撞在豫王眼里,当他是藐姑仙女,洛水神妃。暗中叫老妪示意,说朝廷定例,凡正室不孕,侧室有子,奏闻后即册立福晋。这句话才把刘打动,果然晚间被召,遵命入宫,先谢皇恩,后叩王礼。这桩风流旧债,总算一笔勾销。
豫王待他鲽唼鹣飞,异常恩爱,连他的弟兄女婿,一律提拔起来。不到一年,王归北京,刘已有娠,居然生了一子,奉旨立为豫王福晋。弥月入宫谢赏,皇太后一见大喜,说道:“传言豫王妻美,今果然矣!”
问刘几岁,刘对三十有五。问刘出身始末,刘却原原本本,一字不讳。皇太后道:“从前明朝的坤兴公主,随我一载。虽则枝柔叶软,总觉得清癯秀削,没有丰厚的福泽,毕竟未及二十,早已香消玉殒。如今豫王福晋,光华腴润,顾盼生姿,不要讲眉目如画,身材相称,便是足下的鞋子,也能够缓行稳步,不像汉妆妇女,扭扭捏捏的样子。豫王有福,果然民间有这样美妇,比从前福晋忽喇氏强多了。”刘却俯首不敢仰视。皇太后又道:“我们虽分君臣,情则妯娌。我却爱你得很,你可常来谈谈。”
刘从容谢恩而退。豫王知道皇太后宠礼,极加敬畏。刘却生子两人,子孙蕃衍。这豫王的封爵,一直袭到宣统年间,都靠着刘氏这支滋长出来的。
后人为着这事,有一篇《过墟志》,约略还有点记得。那《过墟志》道:刘氏小字三秀,虞邑之任阳人。家世业儒,伯赓虞,守正不阿。仲肇周,狡黠嗜利,险人也。刘氏生而聪颖,六岁丧母,即自妆束。能诗,通笔札。乡里称国色,以苛于择婿故,年十四犹未字。邑有黄亮功者,富甲一郡,年四十谋续娶,求婚于刘。伯不允、仲索黄赂,乘伯幕游而嫁之。刘归黄,殊郁郁,逾年生一女曰珍。适熊耳山人过虞,推刘造曰:“女子坐台垣,有执政王家气象,乡村妇何从得此?”
再推黄造曰:“此病膈人,珍羞满案,不能入腹。”
人咸笑山人妄。黄无子,将嗣刘仲子七为子,殊不肖,刘乃赘直墉钱氏婿之,七忿甚。会黄殁,七衰绖来议析产,刘逐焉。七唆盗来劫,以有备逸。刘决迁直塘,部署甫竣,七又嗾旗丁掠刘宅。刘资早外运,而刘被掳矣。
这便是刘氏前半世的历史。后来安富尊荣,无不传为佳话。
然却是满汉通婚的第一幕,后来汉人入宫,都称做某佳氏,某佳氏。还有情愿投旗,希冀女贵的。豫王虽则在南京纳了刘氏,却有八桩善政:一求贤、二薄税、三定刑、四除奸、五销兵、六随俗、七逐僧、八均田。所以南京的人,都称颂豫王功德。
还每每对着这班降臣,说史可法如何忠烈,养他老母,恤他妻子,还要奏闻北京,把他赐葬、赐谥。好在钱谦益等几个两朝领袖,只贪图眼前富贵,不记挂身后名誉,还说王爷如此优礼故臣,真令臣等肝脑涂地,不足以报万一。豫王道:“可法是明朝的人,你们是清朝的人,我是将可法做个榜样,使清朝的人,知道‘忠节’这两个字。你们只替清朝好好办事,不必再谈到明朝了。”
谦益等听了豫王这番议论,不免面红耳赤,噤口无言。正是:莫道贰臣无气节,须知一死最艰难。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五回 恸史相生别入渔家 悯王子比邻留祸水
上回说到豫王下令,优恤明故相史可法。一班承旨的,寻着了可法的母亲妻子,粟帛房屋,安置妥贴。几个旧童仆,也来叩见老主母、主母。其中有个可法家将,名叫史忠,他一向随在扬州的。史太夫人问他可法下落,他说:“老爷沉江了,还留下袍靴冠冕,是小的收拾着。二主母因为有孕,老爷不许他同殉,被老渔翁救上船去。这老渔翁不是别人,便是从前说书的柳敬亭——柳麻子。他从汉口避乱下来。雇了小船,扮了渔翁,在江边停泊。老爷为着扬州不守,邢夫人一支兵马溃散,骑了白骡出城,想赶到南京保驾,只有二主母同小的两个人跟着。一路炎风烈日,刚刚走到江边,遇着这柳敬亭。知道皇帝走了,南京破了,老爷从骡上滚了下来,大哭一场,对着二主母道:”可法如今是明朝罪臣,连这半壁江山都是被我送去。
为臣殉君,为妾殉主,也是古今大义。但是我老母在堂,主母又无所出,你既然有了身孕,生了下来,不论是男是女,寻着主母交代了,你可守则守,不守则嫁,总要自知身分,不可仗着青年美貌,遭北兵的蹂躏,这才替可法挣一口气。‘二主母带哭带劝,叫老爷再图后举。彼此对哭了一回,真是天昏地暗,倒反没得一句话。后面喊声渐渐近了,老爷对着敬亭道:“江山无主,剩我孤臣,我拚着葬身鱼腹。这个小妾,要烦老兄带去,在南京寻得家母山妻,使他们生死一处。还托你寄信家人,说茫茫世界,留着我史可法,何处安放?’说完便拜了下去。
敬亭挽着二主母下了渔船,咿哑咿哑摇到芦苇深处去了。老爷望不见渔船,便顿足哭道:撇下俺断篷船,丢下俺无家犬。叫天呼地千百遍,归无路,进又难前。那滚滚雪浪拍天,流不尽湘累怨。胜黄土一丈,江鱼腹宽。展摘脱下袍靴冠冕,累死英雄。到此日看江山换主,无可留恋。
这时正在脱衣解带,小的还想背着老爷逃命。不道不识相的白骡,望江里一撺,老爷便道:“白骡白骡,骑着你,我史可法好去见二祖列宗了!‘登时江中起了两个浪头,把老爷卷得无踪无影。小的只好捆着这些袍靴冠冕,逃到南京,不料还见得着老主母、主母。若要知道二主母的消息,只要寻得柳麻子,便有着落。”
史太夫人道:“我儿死得好!死得好!”
史夫人洒了几点痛泪,便说:“如今清朝的豫王,要把老爷葬在扬州梅花岭上,镌碑表墓。看来尸骸是捞不着了,你把袍靴冠冕取来,待我送到王府里去。”
史忠匆匆去寓里取来,史夫人一样一样的检点,看到衣裳里,浑身都是朱印印着“钦命总督江北等处兵马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印”。史夫人一阵心酸,想到物在人亡,国残家破,不知将来作何结局,便唤史忠将各物送至王府验视。史忠走近府前,便有北军搜检,知道是史府家人,引他到号房候旨。这王府本是弘光故宫,门外匾额,早换了“豫亲王行府”五个字。两旁侍卫,都是短褂腰刀,蓝翎晶顶。史忠向号房述明来意,号房嘱令候着。只见门外挂着几扇牌示,写着殉难的、投降的、逃亡的、出家的各员姓名。
那殉难的是:张捷、高倬、张有誉、龚延祥。
投降的是:钱谦益、龚鼎孳、赵之龙、柳祚昌、徐九爵、张国弼、张拱召、李祖述、孙维城、汤国祚、徐宏爵、邓文囿、常应俊、邹存义、刘允极、方一元、焦梦熊、张国才、黄九鼎、郭祚永、齐赞元、王铎、朱之臣、梁云构、李綍、程正揆、张居。
逃亡的是:冯可宗、陈盟、王一心、周之玙、冯梦祯、蒋鸣玉、张元始、姚士衡、沈应旦、吴希哲、陆康稷、申绪、葛含馨、罗志儒、黄哀赤、陈济生、申缤芳、吴适、顾绎诒、陶廷煜。出家的是:李乔、孙榘、叶应祖。
史忠对着牌示上的人,大半知道。正在点头叹息,里面内监出来,传呼史忠带了袍靴冠冕进见。豫王穿着红锦箭衣,出御便殿。史忠拜罢,呈上各物。豫王还问可法家属,有子无子?
史忠把沉江托妾的事,—一奏闻。豫王便传令沿江各处,访查柳敬亭的渔船。果然,柳敬亭听得清朝旌扬可法,建坊立祠,更派礼部尚书钱谦益前来致祭,便暗地将史可法的爱妾,送回南京交代。后来生子名直,字愚庵,延得可法一脉,占了山阳的籍贯。雍正初年,江苏邓督学钟岳,还取进一名史童生,便是可法的孙子。这是后话。
当时豫王表彰了可法,把忠烈的从优棺殓,逃亡的通行搜捕。凡有故明王公的子孙,先要收他的家属。这大名鼎鼎琵琶顿老的孙女顿文,才嫁着一位王子,要想携置别室,那知道王子为着抗逆,下狱论罪,顿文只留得一条性命。论那顿文的才艺,在秦淮亦不可多得。只是卞玉京、顾眉娘这班人的后辈,身遭离乱,境处清贫,只在青溪里赁了圭窦荜门,靠这神女生涯,养活顿老。健儿伧父,个个可欺。顿文虽则不善琵琶,那三叠鼓琴,泠然相洽,卞玉京也要退避三舍。
不知怎样被人牵连入禁,风鬟雾鬓,憔悴可怜。狱中还抚琴自伤,弹那别凤离鸾的曲,比猿啼鹃泣,还要凄凉几倍。幸亏旧客营救她出来,住在张燕筑家间壁,不复再隶乐籍。
这张燕筑本是清客,侯王第门,都是他熟游的地方。什么魏国公呀,保国公呀、怀宁侯呀、临淮侯呀,歌场舞榭,酒垒诗坛,都有燕筑在座。便是鼎革以后,在燕筑家里避难的,也是不少。顿文常到燕筑家里走动,早被一个王子看在眼里。及至问到燕筑,知道她是南都故妓,北里名姝,慢慢同她交谈几次,借着学琴的名,每日在燕筑家同她亲近。燕筑看得他们两相慕悦,便劝王子高营金屋,借以藏娇。王子亦慨赠金钱,振他贫悴。顿文自幸得所,说从此有了归着。偏是王子因为恋着顿文,豫王驾到之日,不曾出去迎贺,又不预递职名参谒,躲在燕筑家里,并不知有剃发的命令,却被讨好的降臣,把他窜入逆官里面。
北军如狼似虎,闯入王子府里,将一家良贱,尽皆绑掠,财产自然籍没。只是不见王子,将家人严刑拷问,供出在张燕筑家。一窝蜂围住了燕筑的前后门,说是奉令搜索叛逆。这燕筑的房屋,外面原是一带疏篱,两扇银杏板门,镌着八个篆字是:“春风三影,秋水双眉。”
篱里种着几树马缨花。循着一条白石小路进去,便是三间杉屋。壁上杨龙友的画,钱牧斋的字,蓝田叔、陈眉公的手笔,无不精妙。纱窗竹几,位置楚楚。
后面红楼一角,垂着芦帘,便是王子同顿文的卧室。两人正在开尊对饮,鲈莼虾菜,排列在食槪铮阄掠袢恚届环绻狻6溉惶猛饷嫒松砩鸪醯共⒉辉谝猓ゾ醯帽平谑遥傥牧隙ㄓ械悴幻睢Bヌ萆弦徽蠼挪剑椎谋胄未蠛海褰坷矗担骸霸谡饫锪恕!
又对着顿文道:“你真是个祸水,刚才出来,又要进去。”
把王子捆缚着双手,带着顿文下来。
外面张燕筑也一同驱走。王子忙说:“不与他们相干。”
这班人道:“也不与我们相干,你们自到衙门去辩。”
王子同燕筑还好步行,顿文鞋弓袜小,一步一跌。总算有人借了她一匹马,杂在队里,又受这班人多少戏谑,多少奚落,哭哭啼啼进了衙门。问了几句,才把通闽证据给王子阅看。王子俯首无语,照例收在监里。问问张燕筑,是个房主;问问顿文,是个妓女,也就从轻发落,放了出来。
顿文跟着燕筑归来,门窗残毁,书画欹斜。及至到得楼上,衣裳首饰,尽已不翼而飞。回首床上,连衾枕都没有了。顿文跌晕过去,仍旧燕筑替灌救,将就用布被护着。幸喜床角边十余两用剩碎银,尚未遭他搜刮。勉强挨过了几日,知道王子是密受隆武官职,要做南京内应,定了死罪,次晨在仪凤门外行刑。顿文又急又哭,连夜备了酒肴,要去法场生祭。燕筑又无可阻止,只得听他换了素衣素裙,头上包了一块黑帕,携了酒肴各物,出得仪凤门来,早已人山人海。顿文夹入人丛里面,远远望见青帷小轿,簇拥着两排北军。后面马上坐着监斩官,抱着监斩令,到得法场。小轿里拖出来的犯人,便是王子,红衣红裤,背插斩条,手扭脚镣,锒铛声响。旧时那翩翩年少,美如冠玉的品貌,已换得发蓬面垢,骨瘦形枯。顿文迎上去,抱住王子,叫了一声:“王子!”
两旁北军的皮鞭,如雨点的打下来。顿文只是哭泣,也不避让。王子便道:“我是自作自受,他们是各为其主。只是门下这班食客,平时受我多少恩惠,今日一个不来。难为你是没名分的人,竟肯不避艰险。同我生诀,我真与你相识的太迟了。如今太夫人及夫人,照例要发往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好在他们已经自尽,我也没有系念。只有桐棺三尺,黄土一杯,也要累着你了。”
说罢,叫顿文摸他的内衣,取出一包散碎银子。顿文道:“公子升天,妾身应该殉节,只是老父年迈,无人侍奉。公子身后,妾身自会料理。”一面摆上酒肴,立奉三爵。公子说:“时辰到了,你站开罢!”顿文焚了纸帛,王子早瞑目待死。顿文忙拉着燕筑去购买棺木,走得回来,只见地下一腔热血,赤裸裸一段身子,乱松松一颗首级。顿文看了,忙把针线将上下联缀,叫人夫将衣衾殓好,抬去埋在孝陵旁边。这些观看的人,沸沸扬扬说道:“这个妓女,真有良心。”
顿文侠妓的声名,南京城里城外,人人晓得。顿老爷要叫孙女做这烟花勾当。顿文道:“红颜薄命,自古皆然。从前这班姐妹行中,算是柳家、顾家顶好。但是她的主人,本是明官,后食清禄,贰臣的唾骂,是免不掉的了。卞玉京、李香君,先后都出了家。马婉容、葛惠芳两个姐姐,闻说都跟着主人在福建殉难了。我有你老在堂,是不能够死的,还是我去寻香君妹妹入了道吧!你老叫我鬻歌,我看不如鬻琴。女道士鬻琴,卞玉京是做过的,又清净、又高尚,强如奴颜婢膝,去受那北人的糟蹋了。你老也不如同到庵里,免我记挂。”
顿老是无可无不可,听凭孙女作主。香君果然叫他作伴,顿文便改名琴心。
偏仍有那健儿伧父,借着听琴为名,闯入庵里。琴心本已超脱尘滓,不愿带骨粘皮,那知馋猫闻腥,饿鱼见饵,又觉怦然心动起来。顿老原是耐不得静,鬻琴又弄不到几多钱,暗暗叫孙女自寻归宿。香君亦为着清净的地方,任凭俗人来往,未免外观不雅。从前只有郑医生为着卞敏姻事,偶来谈话。如今弄得没有限制,便对琴心道:“姐姐是方外人,鬻琴是风雅的事,玉京师父在日,从不为人轻弹一曲。姐姐怕要学司马相如凤求凰了。”
琴心经不起香君讽刺,依然同了顿老出庵。此时南市、珠市旧院,都是荒烟蔓草,满眼蒿藜,仅有祇陀庵一片干净土而已。香君自琴心去后,觉得岑寂,也以弹琴自遣。至今锦树林二墓,一为玉京,一即香君也。正是:撩乱芳怀归绿绮,模糊绮孽托黄冠。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六回 马婉容血痕蜚闽峤 柳如是泪渍洒虞山
上回说到顿文为着王子的嫌疑,进了祇陀庵。这时候南京的地方,已经尽力清朝所有。只是附近州县,还有聚众抗命,不肯剃发的。什么宜兴啦,吴江啦,嘉定啦,揭竿斩木,撄城固守。那豫亲王多铎,早已带着刘三妹回京复命了。睿亲王用着汉人杀汉人的政策,命洪承畴经略江南一带,一面却派贝勒博洛顺道入闽。
这班投降清朝的明臣,阮大铖是坠崖死了,马士英是为着通闽斩了,只有苏松巡抚杨龙友,到闽较早,还带着两个妾住着。这两个妾一个叫朱玉耶,一个叫马娇。玉耶原是闽中郭圣仆的宠姬。圣仆在日,最喜收藏书画、瓶砚、几杖这几种玩好。
龙友本来是书画家,得了玉耶,便连古器攫归己有。玉耶对着龙友,情深故主,触目伤心,觉得圣仆的家中较龙友舒适许多。
此时弱草依人,落花误主,忧忧郁郁,不免恹恹的抱病了。龙友最宠的便是这马娇。马娇字叫婉容,原系秦淮的妓女。论他的姿首,濯濯如春月杨柳,滟滟如秋水芙蓉,却当得“娇”这一个字。那知音识曲,妙合宫商,连老妓师都推他独步。婉容说是良家女子,误堕烟花,总要择人而事。龙友在秦淮画舫里,什么卞玉京、郑妥娘、李贞丽这班人,都算仗他帮衬。后来弘光拥立,有了马士英这一个亲戚,居然由清客变做贵人了。马婉容有这班姐妹们的怂恿,居然做了龙友副室。只要杨龙友官运亨通,怕不是顾横波第二吗?不料龙友刚要到苏松巡抚上任,皇帝也走了,宰相也降了。大众为着龙友是士英的党羽,将他的房屋细软,焚掠一空。龙友同玉耶、婉容,只逃得三条性命。知道玉耶闽中尚有一点产业,便悄悄的渡海入闽。正值隆武起用旧臣,龙友自然策名朝列。所有鸾封凤诰,一律都是婉容收受。玉耶心愈不平,又无法夺他的恩爱,阑珊瘦骨,缥缈芳魂,便与郭圣仆到地下作伴去了。
马婉容看得玉耶已死,便要叫龙友将他升为继室。龙友本是善于排场的人,选定吉日,邀集了大学士黄道周、南安伯郑芝龙几个人,替婉容加笄。婉容换了服色,锦裙绣袄,粉黛修肩,与龙友望北谢过帝恩,然后参神谒祖,又拜了黄、郑二人。
龙友已是五十余岁了,婉容不过二十有四,从此鸟鹣鱼鲽,婉容自谓得所。不道龙友的母亲,已经从南京寻到了。婉容见着太夫人,不得不尽点妇道。那太夫人自从丐妇队中,流离琐尾出来的,对着锦衣玉食,自然欢喜无量。看见儿子红袍纱帽,依然是个贵官,也不知道闽中的局面靠得住靠不住。
龙友是日日有朝报的,听得益王朱由本、永宁王朱慈炎,先后窜死,风声渐渐逼紧。黄道周出关募兵,又被洪承畴部将所害。郑芝龙知事不妙,献出仙霞关,已受清朝的侯封了。龙友踌躇无计,想借着护驾为名,跟了隆武暂奔汀州,偏被婉容绊着说:“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老爷殉国,妾身愿殉老爷。
此项时势,逃来逃去,总是一死。死要死得有名,不要像马舅老爷、阮老爷一样死了,还被人唾骂呢!“
龙友被婉容一激,也只好听天由命。外面报:“建宁陷了,清兵已直犯延平。”
又报:“圣驾挈了曾妃,拥了十余簏残书出城了。”
枪声、杀声、哭声、马蹄声,嚷成一片。龙友对着婉容道:“我去死了,你却何如?”
婉容哭道:“如今要烦你先驱狐狸于地下了。”
东南角上起了一片火光,门外便闯进几个北兵,拥着一员裨将,说一声:“搜!”
蜂拥般的进了内室。梁上早挂着一个青衣小帽,修髯盈颊的人。裨将正在问着,北兵早牵了一个白发老妪,一个红粉佳人前来。那老妪只是索索的抖,裨将叫他供的明白。
老妪说:“死的是儿子,后面的是媳妇。”
裨将叫北兵将龙友尸首解下来焚化了,说要借这里房屋住几天,还要叫老妪替他备酒充饥。老妪一句都听不懂,亏得婉容装着和颜悦色的面目,—一答应。
这裨将同婉容七搭八搭的讲说,他是博洛手下的梅勒章京,名叫穆都哩。还把豫王娶刘三妹的事,说给婉容听。婉容吩咐婢仆送上酒肴,亲自把盏。老妪早姗姗的走了。裨将酒落欢肠,把婉容看了又看。婉容凝眸送媚,拨指迎香,还随口唱了一支小曲。裨将解去外面甲衣,只留短袄,要婉容领他到房里去坐。婉容吩咐贴身丫鬟,扶了裨将上楼。只见琴尊妥贴,笔墨精良。裨将是醉翁之意本不在酒,望着婉容从外面进来,便想上前搂抱。说时迟,那时快,裨将腹上,早着了一刀,血流如注,大喊一声,倒在地下。正在挣扎,婉容对着咽喉又是一刀,转手用刀自刎。外面北兵已听着声响。丫鬟更惊得呆若木鸡,定一定神,才向下面报信。北兵进来的时候,老妪带着丫鬟早向外面逃走了。北兵尽掠财物,把房屋付之一炬,连那裨将同婉容的尸首,也在劫数里面了。原来马婉容自从同龙友约定同死,便向家将手里得了这柄倭刀。倭刀锋铦无比,见血即死。却只有闽中同倭国相近,所以常来贩运。婉容杀了这员裨将,从容自殉,要算不负龙友了。后人有诗赞婉容曰:拚将一死证前困,如是横波总贰臣。
莫诩宫中曾刺虎,闽南亦有费宫人。
龙友、婉容有了这个结局,龙友的母亲带着丫鬟,仍旧扮了丐妇,一路打从衢州、严州过了杭州,乘着运河的船到得南京,已是顺治五年四月。龙友的母亲寻着一个故仆,把丫鬟配给了他,在这故仆家中,吃碗现成茶饭。那故仆名叫杨升,新投靠在致仕回籍的礼部侍郎钱谦益门下。丫鬟荐了进去,便派着伏侍柳夫人。柳夫人是侍郎宠爱得很的,名叫如是,亦是秦淮书舫里有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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