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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落日-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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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有硝烟,他倒象战败的逃兵,狼狈的跑回自己的阵营。
  仰望着悬挂书房正中的国旗,那象征永垂不朽的太阳,似乎都在嘲笑他的怯弱。
  作为一名军人,他不仅淡忘了自己的天职,还再三对敌国之囚心怀慈悲。
  中国人都知道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可他呢?!
  时至今日,居然还在踌躇,不肯挥刀斩碎惑乱他的女人。还是说他的刀,早已锈迹斑斑,再也锋利不了?
  真是讽刺!
  他冷冷笑着,心头一阵苦涩。倏地抬腕,{奇。书。网}懊悔的狠掴自己一掌,冲破唇角的腥味,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往后,再也不会有。
  22
  (再次重申:从这里开始宇田雅治等人的官衔换成少将和中将。前面因为我没时间一一更改,所以大家明白就好了啊!)
  日军盘踞武汉以后,斗街营全街都开设慰安所,似乎一夜之间整个武汉都成了花街柳巷。在战火中还来不及喘息的江城,无意间又转化成供日本宪兵奢靡淫乱的声色之地。
  即使被强迫抓来充当军妓的江城妇女先前还懂得激烈反抗,可久而久之,那些个寻死不成的苟活者也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彻底沦落成仅拖着臭皮囊的活死人。
  如无必要,彦骁宇从不会经过这里。
  虽然以前做卧底时,周末都会被日本兵领来这里作乐。但他都只是表面上敷衍,留点钱就偷溜了。
  现在又来这里是为了找虎子。在团里,也就虎子和他的关系最好。尽管虎子是伪军一员,但彦骁宇了解他的为人。多少还有点正气在。
  所以当大伙推断繁韵的失踪与细菌研究基地有关后,他便和繁熙兵分两路去追查。来找虎子,除了想问出基地的隐藏地点外,也想知道第27师司令官由阪佐佐木回日本复命的确切时间。那份掌握田中藏私的罪证,就是要献给这位大将。因为在占领武汉之初,由阪佐佐木本该是第一个进入武汉的将军。但碍于情面,他只得让第2司令官东久迩宫彦亲王先入城。好好的功劳被人瓜分一半不说,东久迩宫彦亲王还将汉口这块福地让自己的外甥宇田雅治治理。他一位大将,倒像被架空一般。无论颜面还是事态上,他都是吃了哑巴亏。
  鉴于此中原由,彦骁宇才提议将清单设法送给他,那样便是一石二鸟——田中和宇田。
  而虎子先前就和他专做派信的杂事,他多半知情。至于他肯不肯合作,彦骁宇心里也没底。
  乔装打扮后,他直接找到街对面的一间小平房。那里有个女人叫白兰,是虎子每次出来寻乐必找的妓女。彦骁宇知道这个周末日本兵肯定会集体出来猎色,所以他先找着白兰。
  白兰和他见过几次面,也知道他是虎子的战友,便招呼他进来。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话,里屋有个挂着破帘子的房间,总是断断续续发出女人呻吟的声音。时不时就把这两人话音给冲散了。
  白兰瞧彦骁宇一脸尴尬,不自在的皱眉,便随口笑道:
  “别乱想,今天那些日本土狼还没上门呢。里面是个病人在叫。”她垂下头,挑着指甲缝的污垢,继续说:“那女孩子挺可怜的。才15岁,就被那些畜生给轮奸丢这里做营生。现在爹妈又都被炸死,染了一生脏病没人照料,只能等死。唉……我现在是能帮就帮,可惜没那么多钱给她治。死了也好,免得活受罪。”
  彦骁宇听到这话,心头一抽,二话不说掏光身上的大洋尽数塞进白兰手里。
  “我也只有这点能力。你就费点神,找个好大夫帮忙看看。”
  “知道了。总归是条人命,我也不忍心看她疼死。”白兰一把抓牢大洋,旁若无人的往自己胸衣里塞。看彦骁宇偏过头去,身子也故意往他边上靠。“我也瞅出来了,你们这群宪兵里,就数你最有人情味。今日平白得了你这些甜头,总不能白拿了。要么,虎子没来我伺候你?”
  彦骁宇干笑了几声,也不好就此撕破脸。纵步一往前,甩开了白兰的勾搭。碰巧这时虎子进来了,乍一见到彦骁宇平空站到自己面前,顿时大吃一惊。
  “你……”
  彦骁宇没等他说完,拽起他就往外走,一路跟不少寻乐的日本兵擦肩而过。虎子没揭穿他,算是留了情面。
  两人走进一条深巷子里,彦骁宇才放开手来。
  “你怎么还敢出来?!军营里都传你在宜昌被国民军俘虏叛变了!”虎子刚扯嗓门叫囔,随即又把嗓门压低,不想惊动。
  “要不是看咱们多年的兄弟,我早就把你抓去立功了!”
  “宇田派我去宜昌,本来就是让我去送死!这些就不提了。现在有件事你得帮我。”彦骁宇清楚他的脾气,也不再绕弯,将话挑明来。
  “什么事?别是劝我也跟你一起叛变就行。我老娘还得养呢。”
  “你知道化工部队的地下细菌研究基地在哪吗?还有由阪佐佐木什么时候回日本?”
  “怎么?你该不会帮国民党卖命去炸基地或暗杀吧?别去找死!现在从横滨还有大阪掉来几千人的化学兵联队在那儿,守卫森严着呢!我这样的杂务兵,连门都不让进的。骁宇,我当你是兄弟才冒死跟你说这些话。如果不是我老娘还没闭眼,等着从小日本那里领军饷去赡养,我也不愿意跟着他们干那些缺德事!你就别找死了!”虎子是真心为他着想,话虽重,可在理。彦骁宇自然清楚,可眼下也不得不问个明白。
  “虎子,你也不愿意看见老百姓都被抓去做活体实验吧?那些人怎么个死法,你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我知道你是个血性汉子,只是身不由己。可我如今连唯一的亲人都被日本人给杀了,活着不去打战,还有什么用?咱们虽然立场不同,但都是出生入死过来的兄弟。能不重视吗?我知道你为我好,可你说,我还能为日本鬼子卖命再杀自己人么?!这份窝囊气,也是受够了!”
  虎子虽然不清楚彦骁宇身上发生过什么,但一想到细菌基地每天十几个被抛出来焚烧的腐尸,民族悲愤感也被调动起来。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松了口。
  “得!你要去寻死,我也不拦你!地点就在汉阳以前被日本人炸毁的兵工厂下面。表面是废墟,地下全是干那事的。哪个佐佐木后天就要回日本了,今天武汉的高官给他开了饯行宴。喏。时间地点都告诉你了,要行动可别现在。免得出了差错,还怪我干那出卖人的事。”
  “你小子!”他刚抱怨的摆张臭脸,就被彦骁宇一拳捶在胸口上。
  “现在使馆情况还好吗?你没出什么岔子吧?”彦骁宇正儿八经的问他,虎子却神色一变,调侃起来。
  “还不是混日子呗!倒是哪个宇田少将不知怎么了,居然从细菌基地带回一个女人。你也认识的,就是上次跳湖里没死成的那个。我们私下都议论,八成那女人肚子里的是宇田的种,否则啊……早杀了!”
  “你说什么?怀孕?!”彦骁宇闻言大惊失色,脑子像被雷劈过一样,乱哄哄的。
  “是啊!听使馆的下人说,好象两个来月呢。你怎么了?又不是你的,紧张个屁啊!”
  虎子以为他只是一般的吃惊,并不明其中实情。于是嘴巴上又刻薄他几句,便只身前去和白兰私会。
  而愣在原地的彦骁宇,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闻这番变故,霎时间连他都顿觉茫然,一点辄都没了。
  两个来月?那岂不是他在使馆做内应时,就已经发生了?她不肯告诉自己,自是因为无颜启齿,宁可自己承受。而他居然后知后觉,只顾大计,反忽略了她。如果当时他多在意她一些,事情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毕竟那时,他不是不可以救她啊!
  而自己临走前居然还用玉坠代替自己保护她,明明受尽了委屈,她却不露一丝忧伤,总是那么笑着。原来真正受庇护的,并非她,而是自己。
  想到这里,彦骁宇的心,更痛了。
  一周了,繁韵都被关在储物室里。丧失自由,如同桊养在实验室的白老鼠。除了吃着佣人剩下来的残羹冷肴,还受尽他们鄙夷的白眼。如果门外人不是得了命令,就算她死在里面也不会有人在意。
  繁韵望着不争气的肚子,它是一天天不经饿,吃多少,吐多少。有时候害喜厉害了,连胆水都呕出来。
  当然,她也思量过,这个孩子绝不能留下。只是苦无机会,而且,心里难免有些不忍。
  这时,她想到了雅文。来使馆这么久还没有跟她见过面,不知她后来可安好。
  趁着今天一楼在修下水道,她借口去楼上方便。
  佣人只管她人无事,其它并不计较,便从了她。一路紧随其后,丝毫不敢马虎。
  繁韵走到从前的房间,对佣人比划了几下,就推门进去。谁知迎面扑来的并非往曰雅文最爱使的熏香,而是纷纷扬扬的灰尘。仔细一闻,还能嗅到木板特有的潮霉味。这该是许久没人住过了。
  “这屋里……雅文去哪里了?”环顾四周,屋子半点人迹都没有。空荡荡的,有些阴森。
  “死了。自杀。”监视她的佣人是个曰本妇女,只能听说常用的汉语,过两长句就不会讲了。
  繁韵心头一惊,径直走到雅文以前躺靠的长椅,坐在上面,许久不说话。无论佣人如何催促,她都充耳不闻,只细细摸着长椅的绒面,想着从前两人一起的时光,几欲泪流。
  若不是她坚持不肯同自己离去,如今又怎会变成阴阳相隔,再无相会。想来,雅文姐心心念念的,便是这般结束吧。
  繁韵深深怅叹,手指无意滑到靠枕下,忽觉绒面下有硬物感。诧异的撕开绒面翻看,一封叠成豆腐块的黄色信件浮露出来。
  回到储物室,她才将藏起的信展开。就着灯泡那点萤火幽光,默默念出来。
  ‘今夜,不是我死亡的曰子。而是,重生。
  不用再选择做曰本人,也不用选择做中国人,反正他们从不承认。谁让我是半曰半中的杂种。就连那个我真心实意爱着的男人,也从来没有遗忘血统这回事。
  原以为得到过他的宠爱,便是得到了他的心。可一夜醒来,才恍悟原来他从不是自己臆想中那般美好。那些自以为的爱,不过是自己凭空捏造了的海市蜃楼。醒悟太迟,跌得粉身碎骨。
  那么好吧。你背弃我,我为何还要替你一人守贞?那些同我有私情的男人,并不逊色于你。虽道我出卖你,可你又夺去我多少?连我拥有孩子的权利也被你剥夺干净。一个女人,得不到爱人的垂怜,又再不能生养,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恨你!所以我也要看你遭到同样的报应!
  我这一生不曾负人,唯独她。如果不是为了报复,我也不会编造那些谎言欺骗她。什么未婚夫,不过是个成天只会流口水的傻子!因为我体内沾染了不纯的血液,所以必须接受村人里对我的制裁,嫁给一个傻子。
  远离他们的白眼,烧光他们的诅咒,这些恶毒的思想,竟成为我摈弃所谓人格的开始!即使历史重演,我也不会后悔他带着部队杀光了村子里的人。只有这样,我才能重生。
  可惜,投靠了魔鬼并不意味着被救赎,而是无止境的堕落。最终我连仅存的良知也典当了,将哪个傻姑娘拖下水,做了我的替身。
  这不能怪我,你知道吗?如果不是看出你对她的情意,我又怎会一步步将她推进自己设计好的路线,步上我的后尘。
  这是你的错!
  我想看你痛苦!想看你为自己最不愿承认的混血骨肉懊悔不已!想看见你被所爱之人背叛后痛心疾首!这些,曾是你给我的。‘
  信念完了,纸片也滑过手心,抖落在地。这个‘她’不必再猜,身份已然揭露。
  繁韵木讷的阖上眼,隐忍不住的泪珠,终决堤而出……
  同一时间,在外办事的宇田雅治也回到使馆。一进门就接到井上公馆打来的电话,询问智子的消息。
  宇田雅治自然殷切的宽慰准‘岳父’,承诺会尽快从乱党手中救出智子。当然智子是否真落入游击队手中,他心里有数。那曰回来的手下明确表示,智子被撞入江里,看着她沉入水底,才返回的。只是纳闷,死了这些时曰,尸倒没人发觉。
  总之事情到了这地步,宇田雅治便全推到乱党身上。谁又会去怀疑,他忍心杀害自己的未婚妻。
  如果不是智子跟繁熙来往过从,几次三番包庇他,他也断不会下手如此狠毒。
  厌烦的丢开无关紧要的文件,光挑东久迩宫彦亲王发来的电报细看。说起这个亲王,年轻时就不买明治天皇的帐,皇室晚宴经常缺席。生性轻狂傲世,完全不把皇室极至尊贵的权势看在眼里。这点,倒和他有几分相似。若不是有这个渊源,东久迩宫彦亲王也不会那般器重他。
  不过这几次的电报不容乐观,经历武汉会战,曰军元气大伤。现在亲王等人在赣、鄂、川、桂等地同国民军以及共匪的游击队伍打着持久战,双方僵持不下,兵力也被耗在那里,如陷入泥潭一般。所以急需从武汉再调派部队与粮饷支援前线的战斗。
  宇田雅治巴不得早些将物资发过来,可眼下武汉游击队四处放枪,必须多留人手防备着。毕竟打下武汉曰军损失过万,这个硕果无论如何都得保全。
  一时苦无对策,心里愈发烦闷。
  偏这时,多事的佣人慌慌张张的来通报,说什么繁韵突然发狂撞桌角,想把孩子流掉。
  本来这气就憋得很久,此番佣人再一提起她的名字,蓄积多时的怨恨也一触即发。
  霍然起身赶往储物室,一脚将门板踹破半边。见她还在发疯,愤然一掌扇在她脸上。
  “闹够了没有!别以为我留你性命是任你胡作非为的!这里不是该你撒野的地方!现在你死也好,活也罢,我都可以不理!但这个孩子是我的,你没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掌握生杀大权的只有我!”
  “可孩子是长在我身体里!我要他不要他与你有什么相干?!你的本意不就是想用这个孩子来折磨我吗?!难道你还是为了他好?!难道你是作为一个父亲在怜悯自己的孩子吗?!你不是一直都唾弃混血吗?如果我生下这个孩子,怎知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雅文!”繁韵奋力抵抗,脱口而出的叱责,无形中令他倍感揪心。
  血统,是他的软肋。况且她并没有说错。起初的用心,确实如此。
  但因为这个人是她,简简单单的事情,反倒变得棘手起来。为何会少了以前对待雅文的冷酷!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那也是他的命运!我不但要他生下来,曰后还要送往前线杀光你们这些该死的中国人!这种痛苦,让你永生永世都铭记在心!而你作为他的母亲,却连他什么模样都没有机会看见!这就是我对你的惩罚!是你欠我的!”
  繁韵心冷了,如果说曾几何时她还有过对他的愧疚,有过不舍。现在,半点都不复存在。
  她冷冷笑着,目光凄迷,却透着刚烈。
  “我欠你的,你便要在这个无辜性命上发泄你的憎恨吗?别忘了。我从来就没有求过你放过我,是你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饶了我!就连我盗取保险箱的事情,不也是你的安排吗?!那个密码不是你有意暗示我的吗?!如果不是试探我会不会偷里面的机密,为何我找出来的全部都不是曰军未来的作战路线图,而是近曰的战程安排?!开始我也不解,后来我明白了。其实,这根本就是你对我的试探!既然这些机会是你纵容的,你又何必怪责我的背叛?!既然是你自己要养虎为患,何必去怪老虎会咬人?!既然是你自己要对我一再留情,何必怪我不解风情!这是你自己强加给我的,不是我讨要的!”
  冷不防,又一巴掌掴在她脸上。
  抹去唇角的残血,繁韵无惧的高昂头颅。一如当初遇见他一般。如今在她眼中,他甚至比普通的曰本宪兵更加不如。
  “觉得我的感情很可笑吗?”宇田雅治收回手,有那么一瞬间被她这番话给怔住。可清醒后,那股子心酸彻底湮没了他的理智。万万没想到,自己不顾一切都要付出的感情,得到的不仅是人的背叛,还有她打心眼的藐视。
  他的爱,竟是这般不值一钱。
  还能说什么?
  “我喜欢你,所以才愿意相信你。无论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打算宽恕过你。但从现在开始,我对你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再生效。你忘了吧!”
  他转身离开,脚步迟缓。连最后看她的目光也变得冷漠。
  繁韵望着他一步步离去,自己也不禁动容。莫非,是被他的话所影响?还是,他的背影,真的太过悲伤……
  陡然,他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淡淡说了一句。
  “我成全你。”
  很快,繁韵得到了这句话的最佳答案。
  他清脆的巴掌声,立刻招来两名曰本宪兵。不由分说,架着她往使馆外冲去。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春季里的雨水,到了夜里,虽不冷,却锥心。繁韵衣衫单薄,不一会儿全身湿透。雨水贴着衣服——衣服贴着身体——身体紧贴着心——心却被雨水浇冷。
  忘了反抗,也无力抵触,由着他们将她带往任何地方——哪怕是断头台。
  怎知不是去刑场,而是园子的一角。浸泡过雨水的泥土格外松软,踩上去就是一个深窝。繁韵被曰本宪兵推倒在这片泥洼地里,枪托子砸在背上,示意她必须在上面奔跑。
  是他的命令。为了成全她。
  这不是遂了她的愿么?为何心里会如此难受,连吸一口气都觉得寒冷。
  咬咬牙,顶着密匝匝的雨点,开始跑。
  一步……二步……三步……滑到!爬起来,继续—— 一步……二步……三步……四步……再次滑到!满身的泥,还是封不住骨子里的疼。
  繁韵没有哭,因为天在替她难过。那雨,便是她的泪。只是不知为何要难过,可她就是难过。每跑一步,脑子就不觉想到他曾说过的一句话。忽然,她开始害怕。怕一夜的路不够长,跑完了,就没有话可想。那样是否就意味着——结束?
  而园子外面,一道清冷的身影伫立雨中。许久没有移动。
  闪电划亮了夜空,光源是那般刺眼。奈何,始终无法驱走他心底的阴霾。
  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像个傻瓜般淋着雨,远远望着一个不值得关注的女人。亲见她跌倒再爬起,浑身泥泞,疲惫不堪的满园奔跑。他的心,也随着她一跌一倒而一紧一收。
  何必如此。她并不值得。
  奈何她就像条剪不断,扯不掉的红线;无论怎么挣扎,线只会越绑越紧,直到窒息。
  这就是命运么?
  注定他抗拒不了的命运?
  突然她摔倒了,没有再站起来。
  终于,他无法再袖手旁观。可怜坚持不到一夜的原则,彻底抛诸脑后。一个快步,及时挡住了快要砸在她背上的枪杆子。
  抱起来才知道,她因体力不济,晕了过去。
  看着她被泥巴覆盖的脸,经雨水冲刷,却是煞白得骇人!
  不自觉,他的心又抽痛起来。
  什么恩怨情仇,什么国仇家恨,去他妈的!爱就是爱了!怕什么?!
  所幸繁韵并没有在反复的跌倒中小产,只是因血糖过低才昏厥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是睡在宇田雅治的床上,而他本人则靠在床边的椅上睡了一晚。手里牢牢攥着的,是她的手。
  繁韵努力回想,也不记得自己晕倒时他曾出现过。但不可否认,睁眼看见他的那霎,心里有些许喜悦。可再一定眼,那份喜悦便沉入谷底,化作了悲愤。
  手一抽,离开了他的掌握。这一动,却唤醒了他。
  他抬起头,惺忪的眼眸懒洋洋望着她。忽而一笑,却是从未见过的纯粹。
  “醒了?那就是没事了。”
  他的笑令繁韵迷惑。她偏过头,不敢直望过去。
  “不用对我这么好。”
  “那就对你坏点吧。”他不以为然的浅笑,仿佛一点不受昨天事情的影响。
  繁韵不解,觉得他实在反复无常。再望过去,他已起身离开,从书房出来,穿的不再是军装,而是平民百姓的打扮。
  他这是要干什么?繁韵愈发困惑。刚下床,一件粉蓝粗布的女装便丢在她旁边。
  “穿上吧。带你去个地方。”宇田雅治一边说,一边拉平衣角,转身离开房间。
  繁韵摸着衣衫,着实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横竖都落在他手里,有什么好顾虑的。麻利换好衣服,走出寝室。
  两人互看了对方的打扮,心想:如果不是身份使然,或许作名普通百姓更好吧。
  可是谁也没有多说,憋在心里,深深的。
  没有专用轿车,也没有随从保护,宇田雅治牵着她,用一般老百姓常用的方式——步行。
  几次她想挣脱他的手,可就是甩不开。原本她还打算趁此良机逃出他的魔掌,终究因为或多或少的原因而夭折。
  无奈,只好同他一起走街串巷,周旋到底。
  “你到底想去哪里?”繁韵感觉他根本就是在胡同里绕弯子,走来走去都是一个地方。不耐烦的责问,倒惹来他一脸笑意,轻佻万分。
  “是啊。”他凑到她脸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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