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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妄言-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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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薄命寒儒,焉能福配你这天姿国色?因此数种,故难从命。贤卿请自细思。”
  钱贵道:“以郎君之才,蛟龙岂池中之物?不日升腾,这何足虑?至于赎身一事,妾系她亲生之女,安得论价?且妾数年来替母亲所挣不下千金,若定要身价,妾当自办,不用君费心。若说亲女不肯舍轻易嫁人,当初妾原不肯接客,是我母亲苦劝,原订过得遇才郎许我自嫁,向有斯言,我方依允。今若万不肯从,妾当誓以一死,今日既已侍君,此身决不再辱。妾心已死于君,自兹以后,生为君家之身,死则君门之鬼矣。君所说脱却蓝衫,方才纳偶。今日我不过欲为君妾足矣,岂敢望与君作配?何妨今且归君,为君权主中馈,亦可免分君读书之心,俟君捷后再觅夫人未迟。妾筹之熟矣,君能怜念妾否?”
  钟生感激不尽,道:“子言至此,可谓深心,我尚有何推阻?但你说今且相从,倘我侥幸,再寻匹配,此言非知心人当出口。我有何能,承你这般厚情?诚令我感激泣下,我自然以你为室,岂有列位小星之理?但今日若与你老母言之,她见我一介寒儒,未免有许多张致。你且不必露于以辞色,俟今秋大比,或上天怜我二人情痴,稍得寸进,然后娶卿为室。不幸即落孙山,又当设法别议。”
  钱贵道:“聆君之言,妾之深愿,况数月光阴亦容易过。但恐君高中后,那豪门闺秀,富室娇娃,谁不愿得此风流佳婿,恐致妾有白头之叹耳。”钟生长叹了一声,道:“我命名钟情,岂肯作薄幸人?况女子中尚有多情美丽如子者耶?若异日负卿,我终身前程不吉。”钱贵听了,忙欲披衣起谢。
  钟生搂住道:“你我何须乃尔。但你此后仍如昔日承顺母意,俟到我家,再守妇道未迟。”钱贵道:“君此言视妾同畜类矣。我既以此身许君,此身乃君之身矣,敢有辱君之理?若母亲不念天伦,或行威逼,妾九死弗移,以此报君。”钟生道:“我正恐如此,故尔劝你。我二人既已定盟,便是终身夫妇。倘不堪受凌辱,如此岂不使我抱一世鼓盆之叹?况你心迹,我岂不知?俟出火坑,再做良家腔调未晚。”钱贵道:“君情至此,妾虽死九泉,亦含笑矣。”因笑道:“我钱贵好造化也,得此多情多义才郎,终身之愿已足。”
  又对钟生道:“目今郎君请宽住数日,聊尽微忱。此后无事望常来看,免妾身记怀。”钟生道:“我岂忍瞒卿。我家一贫如洗,此地岂能常到?且大比在迩,还要用功。若有稍暇,自来看你,不必注念。”钱贵道:“君高志若此,妾岂敢扰乱君心?今求宽住数日,稍伸缱绻,若恝然别去,情何以堪?”钟正应允。二人相叙到亲厚之际,情兴复萌,重又春风一度。正在绸缪之时,不觉天色已曙,日映纱窗矣。二人起身下床,钟生将她一看,真个消魂。但见:双眸虽紧闭,颜色胜芙蓉。
  月扫娥眉淡,云偏宝髻松。
  又看着钱贵梳洗,亲为之掠鬓,代为之画眉。一种亲爱之情,不能言尽。梳洗方毕,只听得梅生一路叫进来,道:“钟兄起来不曾?小弟来扶头了。”钟生忙迎出来,道:“吾兄来何早也?”梅生笑道:“弟恐兄乍入阳台,好梦不能即醒,特早来惊梦耳。”相视大笑。到堂屋中坐下,代目捧出两盏茶来,二人吃了。梅生携了昨夜嫖金,今日东资,交与代目。代目进房对钱贵说,钱贵不肯收,叫代目定还了梅生。梅生只得收回。少顷,钱贵出来同坐。早饭毕,谈了一会,又拿出酒肴来,三人入席而饮,无非说些新诗,行个妙令。
  且说郝氏昨日见了钟生,看他衣衫褴褛,甚不满意。因女儿叫备酒饭,少不得整理送出。后接了梅生东道之费,也还不十分着恼,以为他到晚就去。不想女儿竟下了他,不见一文宿钱,满肚忿气。正是:未曾见惯奇嫖客,恼断虔婆爱钞肠。
  今日又见女儿自己拿出私囊做东,越发气得了不得。因看女儿面上,不好发话,恼得只在她自己卧室坐着,总不来瞅睬,一应都叫代目、财香料理,不在话下。他三人饮过数巡,梅生问道:“兄今日可回府么?”钟生道:“小弟也要回去,蒙钱娘苦苦相留,不忍拂其雅情,还住一日。”梅生笑道:“谚云:得鱼岂可忘筌?你二位如此相亲,何以谢我这月下老?”他二人同应道:“多感厚德,容图后报,决不敢忘。今且以一卮zhī为寿。”二人起身,各斟一卮,奉与梅生。梅生笑站立饮了,又皆回敬坐下。梅生又问道:“钟兄遇钱娘,昨已有新诗相赠,钱娘可有佳章酬答否?”钱贵微笑道:“钟相公佳作,阳春白雪在前,妾巴人下俚之言,岂敢相和?因钟相公说自幼贫寒,为亲友所不齿,妾见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胜慨叹,诌得一调《木兰花慢》,不敢献丑,恐相公喷饭。”梅生道:“钱娘不必太谦,就请赐教。”钱贵遂念道:想人生贵贱,皆前定,有何妨?叹人心欺贫,众咸趋富,出丑张狂。思量从来世事,尽多更何必恁匆忙。富忠焉知不败,贫穷岂便无昌?凄惶,有限几时光,谁弱又谁强。复何须乃尔,千般丑态,万种无良。推详事多反覆,况人生怎定得沧桑。堪笑人皆睡梦,安能洗尽污肠?
  梅生听了,道:“妙极妙极,骂尽世情,钱娘真钟兄之知己矣。”又向钟生道:“钱娘既有佳作赠兄,吾兄不可无答。或诗或词,也请教一首。”钟生道:“既承兄命,敢不呈丑?弟荷钱娘厚爱,亦有数言以谢之,故美其名曰《意难忘》。鄙言志意而已,幸勿大噱。”遂念道:漂母流芳,悯王孙进食,义侠充肠。章台英俊眼,贫贱识韩郎。红拂伎,目非常,奔李靖归唐。适蕲王,梁妃显达,千载称扬。负羁哲妇无双,识文公终复,杰士从亡。逃吴胥乞食,浣女献壶浆。豪杰事,属闺房,试说姓名香。到今朝,垂青顾我,又有钱娘。
  钱贵道:“妾何人斯,何敢当郎君如此高比?所谓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了。”叫代目取出笔砚,并一幅白绫,请钟生写。钟生将钱贵之词写于前,他自己的写在后。写毕,梅生接过,念了一遍,赞之不已。钱贵道:“以妾之俚语与钟相公尊作同书,真正是精金配顽铁,美玉并瓦砾了。”梅生道:“你二位都不必谦,两调佳章,若传出去,都可纸贵洛城。钱娘何不以此两调被之新声,长歌一番?我们洗耳净听,何如?”钱贵欣然允,各送巨觥,先将钟生的词歌了。二人饮毕,梅生酬了一杯。歇息了一会,又各送上酒。钱贵又将他的词歌了,二生大喜。彼此欢饮酬酢,饮至天晚,梅生别去。钟生钱贵二人,如并蒂芙蕖、穿花蛱蝶,百般恩爱。又住了一日,苦辞要回。钱贵知不可留,遂在箧中取出银一封,道:“此内约有三十余金,系妾向来所积,今赠君权为灯火之费。若有不敷,将来再取。妾倘有衷肠欲诉,托人请君,望君即至。”钟生道:“卿若见招,我必就到。但你之情爱,我已难当,此赠如何好受?”钱贵道:“君何外妾?妾身既已属君,况此身外之物,妾之所有,皆君之所有也。”钟生感其言,也就收下。二人依依不舍,携手流泪。钱贵又道:“郎君万分自爱,秋闱后妾当洗耳以听佳音。”钟生道:“卿亦当自爱。前言须紧记,万不可因我而受辱,使我愈不自安。”彼此郑重而别。正是:无眸瞽妓,胜于有眼男儿;须眉丈夫,不若巾帼女子。
  且说钟生到了家中,开门进去。(原此处一段文字,挪至此卷卷首。)钟生素常在家时,因贫穷特甚,三旬九食,也是他的常事。但无长远枵腹之理,少不得终日要去奔波柴米回来,又要亲躬汲爨,做那灶州府的炊官。还要扫地浇花,一日中只好半日读书。今日钱贵赠了他一封银了,他就坐下来,打开一看,都是上好锭儿。不觉堕下泪来,道:“我自幼椿萱(附注:指父母。椿是椿树,有香椿和臭椿两种。因为椿树长寿,用来比喻父亲。萱是萱草,就是黄花菜,一般种在北堂,而北堂是母亲的居处,所以用来比喻母亲。)见背,兄嫂将家私变卖,不知何往。依傍了外祖数载,后外祖先逝,亏得与我些私蓄,才觅了这间房子栖身,并盘缠了两年。数载来,多承梅兄间有所赠,以佐薪水,才苟延到了今日。其余骨肉至间,尽同陌路。不意今日与钱姑无心之间,不但赠我若许之资,且以终身相托。此情此德,没齿难忘。我趁此有余之时,可以苦枚。今秋倘百尺竿头,得进一步,完他终身大事,就是报德了。”次日到书铺廊买了许多墨卷、表论、策判之类回来,又制了几件随身的衣履,备了数月的柴米。恐自己炊爨,误了读书之功,雇了一个江北小厮,叫做用儿,来家使唤,每日工价一星。他然后自己拟了些题目,选了些文章,足迹总不履户,只有会文之期才出去。闲常只埋头潜读,真是鸡鸣而起,三鼓方歇,以俟秋闱鏖战。
  钟生前日在书坊中见一册新书,名曰《峒溪备录》,翻开一看,系本京新安人姓童名自宏近日的著述,他也买回来闲阅。
  你道这童自宠是谁?他就是童自大的胞兄。与他乃弟的胸襟大不相同,满腹文章,却不愿出仕。一意陶情山水,爱阅历名山大川,民风土俗。他家中也是巨富,将家中付与儿子主持,只在外边游览。有人劝他道:“何不在家享用?常常奔波道路,何苦乃尔?”他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岂有个做看财奴,守这故园空老?”一日想道:“东西两粤,吴楚秦蜀,我都曾游过,只不曾到过滇黔。我闻得苗蛮之地虽近中原,而人畏其险峻,细探之者甚少。我何不一游,把蛮中风景纪出一段故事来?不但自己豁了心胸,也可留为后人长些见识。”决意要去。亲友咸劝阻道:“苗蛮烟瘴之地,何可因游观之小事而轻万金之躯?宁不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乎?”他笑道:“如诸君之言,床榻之上,屋宇之中,皆不死人者耶?”遂带了数个家人,携了若干途费,到了南京。在童自大家只住了一日,见兄弟那鄙啬的样子,十分难看,遂迁到朝天宫道士房中作寓。
  那时应天府学教授姓广,祖籍徽州,与童自宏原是社友,当日在家是甚是契合。今到此处,次日即去拜访。广教官听得他来,忙倒屣迎入,叙了许多久别渴想的话。又闲谈了一会,童自宏见他的学署墙欹壁塌,甚是不堪,说道:“社兄在此为一方之师范,怎么贵署倾圯至此,也不申吴府县修理一修理?”广官叹了一口气,道:“岂但弟之敝署,连圣人的大成殿同两庑都有倒漏处。曾呈禀过数次,皆置若罔闻,奈何?昨日正有一个笑谈:弟与两位敝同僚在那里同阅诸生的月课,门斗进来说道:”外面牌坊上那个掉下来了。“弟不懂所谓,问他掉下的是什么东西。他说:”就是那个了,我知道叫什么?‘弟还骂他说:“死蠢材,必定有个名色,什么那个,那个的?’遂出去一看,原来是牌坊柱子上那瓦套儿,因柱头朽了掉了下来。弟也不知叫做什么,只得解嘲,向门斗道:”这个掉下来就是了,尽着那个,那个的,我如何知道?‘后来各书去查,始知名叫护朽。老社翁请想,一个文庙大门外的牌坊,乃众人观瞻之地,尚且如此,又何况于他?“
  童自宏顾家人道:“拿五十两银子送广师爷收拾房子。”家人取出送上。广教官道:“老社翁驾临,弟连一杯薄酒也不曾奉敬,怎敢当此厚赐?然不敢过却,有负雅爱。此屋虽弟居,乃官舍也。弟定将老社翁这一番义举申报上台。”童自宏道:“此万不可,弟非沽名者,不过赠故人稍加修葺,以蔽风雨耳。”广教官领诺,作谢收了。童自宏别了回寓,广教官即刻回拜,次日设席奉请。他自知童自宏尚朴素,不喜虚华的人,请了两三个得意的穷门生相陪,彼此谈讲,甚是相投。童自宏寓中无伴,约他们常去,以消寂寞。这两三个秀才知他是好客的富翁,何乐而不往。但日日到他寓中陪谈,大嚼豪饮,那是不消说的。
  一日,童自宏同他们到三山街承恩寺闲步,见许多的骨董铺,遂挨着家看去,并无一件好物。看到一家,还有几件看得的东西。他众人中有一个朋友,见一个匣内放着只玉碗,便伸手取过来看。那开铺子的,先见他们几个都是酸丁打扮,料非售主,坐着扬扬不睬。此时见他拿碗,忙站起来说道:“哎呵呀,看仔细!好闲贱手,远的看看罢了,一下失错打掉,你还赔得起么?”便伸手来夺。童自宏见他小量那朋友,心中暗怒,便一手接过来,问道:“你这碗值多少银子,就敢量人赔不起。”那人见童自宏说这话,估了他两银,见他穿着也甚是平常,料不是主顾,遂冷笑了一声,道:“要是别人买,一百八十的要。相公你若要,让你些,称二十两现银子,拿去了罢。”童自宏听了这话,拿着向街中石上尽力一下,掼得粉碎。吩咐家人道:“称二十两银给他。”那人争道:“这是人的寄卖的,定要五十两。昨日人还到四十两,尚不曾卖。如何掼碎了他的?”先那朋友被他讥诮了两句,一肚暗气发泄不出,今见童自宏掼碎了,心中暗喜,便说道:“你要二十两,他就给你二十两,还有什么说的?你先贬浅我罢了,他是徽州有名的百万童老爷,像你这样的铺子开得起几万个呢,你也小量他。”这条街是极热闹的所在,此时围着许多人看。这朋友向众人细说了其故,众人一来也恼他渺视人,二来人情所使,自然要奉承富翁,都说开铺子的不是。他方忍气吞声,没得话说。
  童自宏同众人谈笑着踱出聚宝门外,到了报恩寺。走乏了,投知客寮去。只见一个大胖和尚,肥头大脸,穿着一身绸缎僧衣,光着头,坐在一张大圈椅上。见了他们,屁股略抬一抬,道:“请坐。”他众人也都坐下,那和尚毫不瞅睬,也不叫茶。
  童自宏见他那样子可恶,笑问道:“老师就是知客么?”那和尚带答不答的道:“正是。”童自宏道:“请问这报恩寺以前是什么寺来?”知客道:“以前长干寺。”童自宏道:“长干寺以前呢?”那和尚茫然了一会,道:“这却不知。”童自宏笑道:“宝刹也算是南京第一大寺了,无限的贵官财主来往。像我辈穷酸不足论了,倘遇了那种人盘问起来,连本寺的来历都不知道,不但于宝刹削色,就是有愿布施的也不肯出手了。”那和尚问道:“相公可知道么?”童自宏道:“我安得不知?”
  那和尚忙立起,满脸陪笑,足恭问讯道:“适才着实得罪。小僧以为是等闲人,不知是广见博识的老先生。”叫小和尚送茶。茶罢,又叫掇果碟子上来。一十六样上色果品细点,再三让着。吃了一会,又叫备斋。顷刻撤下果碟去,送来十二碗丰盛素菜,包子云卷,南乡米饭,细粉鲜汤。吃饭毕,又叫烹了一壶好毛尖茶来,漱了口。那和尚笑吟吟躬身问道:“请问老先生,敝寺长干寺以前端的是什么寺?”童自宏道:“当年梁武帝要建长干寺,特选了这一块地基起盖的。长干寺以前是一块大空地了,这有什么难解处?”众朋友先也以为童自宏必知其详,都侧着耳朵听,见他说这话,都忍不住的哈哈大笑。那和尚先当童自宏是实话,陪了无限的小心奉承,备茶果,备汤饭,盛款了要请教。此时方知是耍他,又说不出口,心中暗急,光头上的汗珠有指顶大,顺着往下滴。童自宏笑着起身一拱,道:“多扰了。”笑着同众人别处去随喜,吩咐家人道:“称二两香资送这师傅。”那家人便向身边取出一包银子来称。那和尚见给了二两银子,除茶饭之费,还多余两数,方才暗喜不急。因见他这样出手,不像个穷酸,问那家人道:“你们这位相公姓什么?在哪里住?口声不是我们本地人。”那家人道:“我家老爷是徽州有名的童大百万,你们这城里住的童百万就是他的亲兄弟了。”那家人也恼他出家人先那大样,说他道:“他先来时,他不那大模大样,奉承得他快活,要化他一千五百,只当毡子上去了一根毛。”说着,连忙赶主人去了。那和尚后悔无及,后来倒也教乖了他许多,再不敢以衣帽相人,不论贫富人来,都以礼相待,按下不表。
  那童自宏在城里城外各僧房道院游了月余,买舟而去,或水或旱,到了贵州、云南一带。住了年余回来,果然纪了一册手抄,名为《峒溪备录》。遂命匠人刻了绝精的板刷印,传到各书坊中都有。腹中稍有文墨者,无不喜阅,独他乃弟不善。他令兄带了数十本来与他,童自大翻开一看,大笑道:“花花绿,绿花花,一个字,两个叉。它认得我,我不认得他。”又笑道:“有用有用。”付与一个管帐目的小厮,叫做美郎,道:“留着覆酱瓶盖醋瓮,也省几文钱买纸,不要可惜抛撒了。”
  你道端的这本书上纪的是些什么?听我细细述来。上面道:峒溪种类不一,闻见同异各殊。余系目睹,辞虽简而事详。苗人,盘瓠之种也,尽夜郎境多有之。有白苗、花苗、青苗、黑苗、红苗,其衣各别以色。散处山谷,聚而成寨,睚眦杀人,仇报不已。故谚云:苗家仇,九世休。近为熟苗,远为生苗。熟苗徭役之若。劳同牛马。男子椎髻当前,髻缠锦缂,织布为衣;窍以纳首。妇人以海肥铜铃结缨络为饰,耳环盈寸,髻簪几尺。以十月朔为岁首,揉鱼肉于木槽祭盘瓠,群号以为礼。见流官,无论尊卑,皆称曰老皇帝。称内地人曰汉人,以汉始通西南故耳。
  九股苗在兴隆凯里二界,以十一月为岁首。楚王马殷遣将镇八番,遂成土著。多楼居,衣青衣。妇人被细摺裙,摺如蝶版,古致可观。以六月六为正旦,其俗尚鬼,喜造蛊毒。身带刀弩,多为盗贼。丧食鱼虾而禁禽之肉,葬则以伞盖尸,斯年发而火之。宋家、蔡家,春秋宋、蔡二国之裔也。性朴不诈,衣冠尽废,宛然苗类矣。
  夭苗多周后,姓姬,尚行周礼,祭祖推其家长唱土语赞祝。
  紫姜苗装束与汉人同。多力善战,亦晓读书,嗜杀尤甚。得仇人,生啖其肉。夫死,妻先嫁而后葬,曰:“丧有主矣。”
  卖爷苗在白纳。贱老贵少,虽父老亦拽至他方卖之。
  克孟、牯羊二种,处于金筑,择悬崖凿窍而居,高百仞。或垂竹梯,或缘藤上下,如同猿猴。
  西苗尚勇好斗。葬不用棺,不知拜扫。饮醉相杀,醒复相好。东苗性悍。衣蓝短衣,妇着花衫,无袖,遮覆前后而已,细摺裙仅蔽其膝。龙氏之裔,死用棺,以石作坟。以七月七日祭先,甚敬。
  四龙家衣尚白,丧服易之以青。有张;刘、赵三姓,一曰大头龙家,男以马牛尾鬣杂组发中,盘之成盖,覆以尖笠。一曰狗耳龙家,妇人作髻,状如狗耳。一曰小头龙家,一曰曾笔龙家,俗与龙家无异。
  土人在新添司者,与卫人通婚姻,渐染汉俗。在施秉者,播入流裔。在邛水者,斗狠轻生。
  里人亦名夭苗,身衣木叶。新添、丹行之间,蛮人性犷戾,以渔猎为生,衣蓑衣。
  峒人以苗为姓,性喜杀。片言不合,即起干戈。在石阡、朗溪二司者,多类汉人。在永从者,居常负固在洪州,地颇膏腴,然不事耕作,惟喜剽掠。粤西有峒人者,好弹胡琴,吹六管,女善汉音楚歌。生女还之母家,曰:“一女来,一女去。”
  八番其俗,女劳男逸。勤于耕织。长裙曳地,白布裹头。以十月之望为处。葬不当昼,必于静夜,曰:“不忍使亲知之也。”乞兜衣青,身不离刀。尝老叛服不常,死则俯尸侧葬,云:“为死者避压也。”佯犷生理苟且,荆壁无门,出则以泥封户,父母死,焚其衣冠,有如赠鬼。
  棘人号十二管长,猡鬼乞老言语不通,棘人为之传译。被毡衫,女吹篾,有凄楚声。六月二十四日星回节,吃生肉,祭天过岁,朔望日不乞火。
  补遗:性悍好斗。庐鹿同风,又好佛,手持数珠,善诵梵咒,有祷辄应。婚罢。棘人后,住另谋,女负担,男抱儿,最洁,日杵米,不食宿粮,其人能咒诅变幻报仇家,又善变犬马诸物。又有二形人,上半月为男,下半月为女。
  乞老其种不一,有花乞者,红乞者。赤脚善奔,不知惜命。布围下体,谓之桶裙,善造毒箭,当之立死,受其气者亦死。死则有棺而不葬,置之穴或临大河,剪头乞老者,男女剪发,仅留寸许,猪屎乞老者,喜不洁,与犬豕同食,竖眼花流,蛮人之尤怪者,两目直生,恶人衣青,云:“遇之有祸。”去麻阳百除坚,亦不常见。
  播州,古夜郎地。其苗信耳好诅,射猎为业,衣用虎皮,以虎尾插首为饰。
  黎州蛮,白马氏之遗种,其类几十一,曰:西青蛮,三王蛮、邛部蛮,风琶蛮、保塞蛮、净浪蛮、阿宗蛮,乌蛮,白蛮,两林蛮,山后蛮,交易不用银钱,汉以绢帛茶布,蛮以盐马红椒。其俗尚鬼,称其长日都儿主。建昌,俗陋性刚,与黎州相似。
  松潘,古冉龙地,积雪凝寒,盛夏不解。人居累石为室,高者至十余丈,名日碉房。亲死,斩衰布衣,五年不浴。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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