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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妄言-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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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早起来,梳洗了,他问阴氏道:“我这去几时可来?”阴氏道:“你的厚情,我巴不得时刻相聚谈,但这件事瞒不得我丈夫。”遂将丈夫有病,受不得辛苦,故舍身养活他的话说了,又道:“不想有缘遇着你这多情多义的人,你午后着这小人儿来讨信。”金矿见她说舍身养夫,惨然道:“你原来有这番好心,难得难得,同你丈夫说明白,我情愿养活你夫妻二人到老。”就带着小子去了,已饭时,赢阳回来,阴氏迎着道:“今日来家早。”赢阳叹了口气,又笑道:“命该饿死了。”阴氏道:“什么缘故?”赢阳道:“今日分得钱数银子,又扣了一个分资去了,我连辛苦了几日,又有些腰疼,有几回去不得,明日定下了又不得不去,这不该死么?”阴氏道:“且不要焦,你坐着再商议。”赢阳一到房中看见床上的被褥,大惊:“这是你的?”阴氏笑着把绸子银子簪子都与他看,赢阳道:“这奇了,是哪里的?”阴氏笑道:“你每常唱一夜戏,只挣得几分银子,我只串了一个戏,得了这些东西。”赢阳变色道,哦:“是了,你见我家日子过不得了,敢串的是崔氏逼嫁么?”阴氏笑道:“你好呆,我同你是何等恩爱夫妻,怎说这话,我串通的是旷野奇逢。”赢阳见妻子不是要弃他的话,也疑她三分是走邪路,又想道:“她要做坏事,如何肯向我说。”又正正经经的问道:“不要说玩话,端的是什么缘故?”阴氏一把拉着他的手,纷纷堕泪,就把如何见他多病,枉受辛苦,挣钱又不多,不足用度,恐一时累倒,两口都要饿死,故舍身救他。又把如何得遇金公子,昨日来得一夜,给了若许东西,还许养活他两口子的话说了,又道:“你今后也不必进班去了,养养身子里。哥哥,我实心为你,你不要疑我是偷汉,说这好看的话欺你,我若是图已快乐,你多在外,少在家,我岂不会瞒着你做,又肯告诉你么?”赢阳先也怫然,听她说到这里,点头沉思道:“果然,她若瞒着我偷汉,哪里去查帐,自己实在也动不得,无吃少穿,其然没法。”便道:“你既一片好心,任你罢,他还说来么?”阴氏道:“他午间着小子来时讨信。”赢阳道:“事已至此,说不得了,他若要来,我出去让他,你对他说,但是来时,先着人来说一声,不然两下相遇,到底不好意思。”阴氏去热了昨晚剩的酒肴来与他吃了,临去,阴氏嘱道:“哥你明日早些归来,今日就辞辞他们班中的朋友罢。”赢阳应诺去了。
午后,金家小子来讨信,阴氏叫请了金矿来,把丈夫的话向他说了,金矿心喜非常,又宿了一夜,次日回去,送了几疋尺头来给她做衣服,又送几担白米,许多柴炭之类,阴氏收了。也将前日的碗碟器皿付他拿去,此后金矿常常来往,不必繁叙,过了数月,阴氏竟得了孕,二人便加亲厚,半年有余,阴氏陆续得过他百余金,还有许多衣服首饰,街坊上的人渐渐知觉,有多事的人就编出谣言歌语来唱道:阴家姐儿忒子个骚,嫁子个男儿又挑子个槽。金家公子来同他子个困,把赢小官变子个大龟老。
数日之间,大街小巷都唱起来,向日同阴氏相厚的那些学生听见了,气不仇,聚在一处商议道:“阴家女儿同我们相厚了几年,嫁了赢家,那也罢了,既然养汉,放着我们旧情人不相与,倒去相与别处的新人,如何气得她过,我们大家拿她一拿,就不怎么的,且断了她这条路,才出得这口气。‘那关二也长成一条大汉,内中惟有他便不服气,便在赢阳左右人家放谣言,又约了几个地棍不住来踩着,两下就隔绝了。赢阳也知道街谈巷论,同阴氏道:”这个光景,我们此处住不得了,我闲养了大半年,觉得病比当日倒好些,我又不老,还可以入班子,南京大去处,我夫妻同往那里去,你正在青年,又会许多曲子,要遇着个好大老官,不怕不弄他一大块银子到腰。“说了笑起来,那阴氏也笑了笑。忽又惨然道:”金大爷这一番好情,今日撇了他去,心里觉难过些。“赢阳道:”外边些光棍踩得紧,他也来不得了,瞒了他就是我们没良心,收拾桌菜,我去明公正气请了他来谢他,并辞辞他罢。“阴氏无奈只得依允,赢阳把房子先卖了,添着金矿历来所赠,除半年来所费之外,还将百金,算了算,尽够途费,并到彼可以安家,把家伙什物全寄在丈人家。阴老儿风闻得他令爱所行,也不好相留,赢阳诸事完了,那回家中收拾下酒菜,他亲自去请金矿。
金矿有一个多月不会阴氏,正在想念,今日见丈夫他来请,坐了轿跟了几个家人来,赢阳让了过去。金矿因他丈夫在前,不好深叙说了几句闲话,送上酒来,他夫妻二人满斟一杯敬上,金矿接了他二人一齐跪下,金矿忙道:“请起来,我领就是了。”赢阳道:“小人夫妇蒙大爷向来思典照看,但近日街坊上口声不好,此处住不得了,要往南京去,今备一杯水酒,一来叩谢大爷,二来辞别,求大爷上过一杯。”金矿听见她要去,竟痴了,两眼望着阴氏。只见阴氏泪如雨滴,并无一言。金矿忍不住也掉下泪来,滴在杯中,忙把眼睛拭拭,一口干了道:“你夫妻请起来。”他二人叩了个头爬起,金矿让他夫妻两傍坐下,问道:“路费有了么?”阴氏道:“向蒙你给,还有些,昨日房子又卖了二三十两。”又问道:“你们几时起身。”赢阳道:“船已雇了,准在后日早行。”金矿道:“我到家就叫人送些路费来,你买小菜吃。”他夫妇道:“蒙大爷的恩多了,也不敢叨尝。”又让他吃酒,他道:“此时心已碎了,一滴也下不去,你倒撤了开,说说话罢。”赢阳见他不用。摄到那边屋内,陪他家人吃,明腾个空儿让他两人作别。阴氏见丈夫去了,忙把门掩上,一把拉着金矿,低声哭道:“你不要怨我薄情对你,我就在此,你也来不得了,我们且去几年,或有相逢日子,你不要恼恨我。”金矿抱她在怀,也哭道:“只恨这些奴才坏了我二人的好事,我怎肯怨你,别了你多日,我一肚子话此时一句也说不出了。”二人携着到床上饯了饯别,多悲乐少,不能尽兴而止。起来依依不舍,只得要别,金矿凄惶上轿而去,阴氏掩门而人,这正是:流泪眼视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金矿次早着小厮送了十两路费,两只金华火腿,十尾松门白鱼,并两瓶酱小菜来,又送阴氏八两,夫妻二人千恩万谢的收了。他夫妻二人又同到丈母家来辞别,大家痛别一场,回家打点行囊,次早上船而去。一路无话,到了南京店中住下,要寻个有势要的乡宦,投在门下做靠主。问得阮大钺酷喜女旦的这件道地行货,遂送了一分苏州土仪,拜在门下走动。
就在他家左近租了两间房子住下,过了三四个月,阴氏生了这个女儿,因她洁白如玉,故此小名皎皎。闹过了年余,资囊坐食将罂,赢阳只得入了一个苏州班内做戏,南京城中戏班更多,生意更有限,挣不出钱来,夫妻商议,阴氏竟入班做了一个杂旦。她不唱正本,只做些杂活,因她姿色既好,唱得更好,又风流又骚浪,还有一种惊人的技艺,专会替这些公子们或财主大老官箍肉棒槌,因她这种绝技着实动人,人赠了她一个雅号,叫做满床飞。
赢阳也不做戏了,只带领皎皎或班中相帮打杂。阮大钺酷爱阴氏,白扰了她胯下那件美物也不计其次,一文缠头之资也舍不得相赠,自己过意不去,他虽品行不端,却有些才名,又相与的人多,替她四处推扬。逢人说项,所以不几年就挣二千余金,她做了戏子中一个暴发户财主,有些体面,就不肯做这两桩旧买卖了,置了百余金一所小房,小小一间,大门进来,前院正房三间,一间堂屋,东一间收拾做客座,西一间做卧室,后院中一间厨房,收拾得十分洁净。他学做清客,琵琶弦子,笙萧管笛挂了满壁,墙上贴了许多苏书,桌上摆设些苏铸香炉宜与壶,建窑瓶插些花,宣磁盘放几个香橼佛手木瓜之类,虽是不甚值钱的玩器,倒也热热闹闹,半雅半俗。
她做戏的人,吃惯了这家茶饭,却不会做别的生意,恐坐食山崩,想了一个妙策,请向来同她相契厚的这些公子财主们,内中有好赌者来家中赌博,她在旁拈头。那阴氏会整理得上好肴撰,绝精苏碟,款待来客,甚是丰盛,时常她也在旁插趣。那些嫖过她的人,背了她丈夫的眼,也还亲嘴摸胸中的顽耍人还有很亲的,就是那要紧去处也许抚摩抚摩,但只输嘴不输身,故此引得这些人眼中火出,不住时常来往,颇不寂寞。年获之钱,除日用之外,尚有余剩,因家中无人买办物事,央了隔壁姓龙的人家一个儿子名叫龙扬,来家中使用,认做干儿,每常也帮贴他些须衣服盘费之类。那小厮的父母贫穷爱小,得付出些周济也落得叫儿子相帮,这猴子不但希图替他家买办可以落钱,且日日可以肥嘴吃,连夜间就在厨房里打个铺睡,竟常在他家不回。
混了几年,她这女儿皎皎不觉年已十五,打扮得花枝一般,两道水眉描长长的,一双金莲裹得小小的,粉森森一个白脸,红通通一个嘴唇,好不俏丽。戏子人家女儿何所不知,况她幼小时,母亲时常同人肉麻,间或落在她眼里。如今大了,渐渐知觉,她父母的床铺在前边,她另铺一张小床做丁字样在床后,她父母的床在外,迎着南窗的亮,她在黑处又隔不远,且又都是夏布帐,她父母虽看不见她,她却看得明明白白。徐疾动止,抽拽簸颠,一目了然,且高兴中那一种声息。她父母恐女儿听见,自然要忍住,孰不知到忘情之际,男子喉中之喘,妇人鼻内之哼,不知不觉就露出来了,自己反不觉得却被这妮子听了个满耳,看了个满眼。到了下边那澎湃乒乓之声,那时连忍也忍不得的。皎皎听了,虽不知何故有此声音,她自己听得难忍,那不曾开辟的牝中,也有些清水流出,她也就悟到了几分。猜想,这样聪明的女子,又十五岁了,情窦大开,可有个不动心的。她在夜间或一时听得很难过,也拿个指头在小牝中抠抠挖挖,并不觉有什妙处。她暗想了一个主意,相机而行。
她父母因有了几个钱,要图脸面,倒也拘管得甚严。十二岁时,阴氏便不许她见人,但有人到她家来顽前钱,都在东屋,叫她倒关着房门在西屋里,人虽知她有个女儿,却不得见面,皎皎因不得见人,不过时常在窗洞中往外张张而已。要往后边去,她屋后还有一小门可通连堂屋,都不消走得,皎皎她久已看上了这龙家小子,要想同他权且暂为夫妇,以免怨女旷夫之急,只因不得其便,有其心而无其地,时常对着那小子瞟眉撂眼,犯嘴撩牙,做出那些假笑真颦的浪态。那小子十三四岁时就被人骗做龙阳,如今十七八岁,何事不知。他也想算计这女子,因恐她爹娘知道,打脱这肥主顾,不但蛤蜊肉不曾尝得,反把这现在的残场剩水,鸡鸭脚,鱼头肉屑,都不得吃了,岂不可惜。二来年幼,到底胆小,不敢下手,恐设或变卦叫喊起来怎处。
无巧不成话,一日,她家中无人来赌,她父亲出门去了,她母亲闲着无事,在房中睡午觉,皎皎偶到后院中来走走,也未必出于无心,见那小子背着脸小解,她明明知道,一心要看看这金刚钻的形状,佯做不知。忙走上前用手搭着他肩头,笑着道:“龙家哥你做什么呢?”那小子回头一看,见是她,因尿尚未完,只得一把攥住,笑嘻嘻把嘴挨着她嫩面上,道:“你猜猜看。”皎皎笑道:“你拿着什么东西,与我看看罢了,猜的是什么?”这小子是灵透心的,见她撑岸来就船,可就还有推辞的理,放了手,将两个指头捏着向她道:“请看是这么个活宝贝。”他因尿未撒完胀得挺硬,一跳一跳的又冒了一股尿。皎皎笑嘻嘻的道:“好个岑东西,光头光脑,又紫又黑得难看。”这小子道:“我的岑,你的必定好看,我既与你看了,你的也与我看看。”拉住了他,伸手就扯她的裤子,皎皎假做不肯,道:“我叫喊呢,看我娘娘来看见。”只是口说,却也手不推,脚不走。那小子知道她父亲不在家,母亲睡觉,哪里听她,拉开了裤腰,一伸手下去,摸着了又光又嫩的东西,鼓蓬蓬的,上面一条细缝儿,低头一看,不觉魂消,有一个《黄莺儿》赞它道:两片肉莲蓬,小花心吐缝中,光光乍乍形如蚌。奇珍易逢,名花易逢,羡她此窍诚难梦。鼓蓬蓬,想尝异味,须得入其中。
他情急了,搂着亲了两个嘴,道:“亲亲,你不嫌弃,我们到厨房中我的铺上试试看去?”皎皎道:“不好,恐一时娘娘醒来怎处。倒在夜间,我将后门虚掩着等你,等爹娘睡着了,我开门放你进来。”两人约定,又亲嘴咂舌,肉麻了一会,方才走开。
到夜间,皎皎果然悄悄的把他引进房来,上床弄起。一则龙阳此物甚微,二则皎皎虽未经弄过,却时常抠抠挖挖,也非原封的了。虽微觉有些疼痛,恐父母惊醒,只得隐忍,事完了,又悄悄出去。二人得了这甜头,遇着就偷,却提心吊胆,再不能畅快。他二人暗地商量道:“我们夜里做这件事,就像做贼一般,心是拎着的,一点趣也没有,设或被爹妈知道,弄得就不好了。此后等在有人在家要钱,爹爹抬头服事是时刻不离,娘娘在厨下收拾酒饭,你悄悄到房中来,方可放心取乐。”约明了,但是夜间有人来赌,就把小子约了进房,开了门,方得放心大弄。她母亲若敲门,她故意迟延,假做睡醒的模样,半响才来开门,那小子已悄悄开了前门去了好一会。偷得次数也多,不必细说。
又过一年余,赢阳见女子大了,央媒要寻女婿,他因有几个臭钱,就忘了是戏子出身,且不止于戏子,便出了个大题目,说道:“我如今相与来往的都是财主公子,有体面的人,白衣人如何做得亲家,须要宦家门第,或诗礼人家,又要家当过得,可来说合。”你想这正经人家子孙可肯与他做女婿。小户人家来求,他又做身分不肯,因因循循,又过了年把,皎皎已十八岁了。
她母亲忽然见她胸高、腹大吃了一惊,关上房门,拉到床上,解开胸膛一摸,将围腰扯开,只见两枚滚圆的大乳突的跳将出来,倒吓了阴氏一跳。再用手一捋,乳汁直冒,又伸手将肚子一摸,已鼓蓬蓬的坠了下去,将近要生外孙了,急得那阴氏将她拧了几把,问她缘由,她倒反使性子哭道:“你问我,我知道吗?”阴氏怒道:“没廉耻的小骚奴,你还强嘴,你不知道你肚子里的私盐包是哪里的?”追逼得没奈何,她才细细供出。
阴氏方知女儿腹中是龙家小子的种,气了一个发昏,料瞒不得,只得告诉丈夫。那赢阳第一是怕张扬出丑,二来恐传了出去女儿不好嫁人,忍了一口气,寻了个事故,将龙扬好好辞了他去。急急买了两剂打胎药与女儿吃下,谁知这野种比家种分外下得坚固,轻易不肯下来。没奈何,等到月份满足肚子疼了一两阵,狐的一声,养了一个白胖儿子。人家正经妻子坐产好不烦难,惟有这样娃娃生得好不顺溜,那阴氏忙忙把小孩子撂在净桶中盖上,同丈夫到后院暗暗埋了。推说女儿有病,卧了一月,方才起来。
这回赢阳见女儿做出恁场把戏,再迟不得了,又叫将煤人来说,但是略斯文些,有碗饭吃的人家,也就罢了,也不争一丝财礼,事成厚谢,恰好邬合也央媒人寻亲事,媒人就提起他来,赢阳素常在大老们家走动,也见过他人,人物也还干净,年纪又不多,连胡影还没有,一说便允。媒人向邬合说了,邬合一个做帮闲的人,比戏子也高贵不多,哪管这些,见不争财礼,且有赔事,欢喜非常,将就行财下聘,择日娶了来家。
他家住在一条死巷内,甚是清静,左右不过三五家,那邻舍都是小买卖人。他家有间独院,二间房子,一间隔做两截,前半做客位,后半做厨房,有一个小门,后边一个小院做毛厕,那一间做了卧房。做帮闲的人连衣帽都要用香薰透了的,何况房中不干净,虽没什富丽,床帐却也收拾得一尘不染。赢阳因有心病,赔女儿也还丰丽,床帐箱柜,样样俱有,且又是个独女儿,内囊中衣服首饰也都有些。邬合喜出望外,娶了赢氏进门。丈人是外乡人,无什亲戚,他自己也没什亲友,淡然而已。
这赢氏正同龙小官打得火热,忽然被母亲识破分开了,如小孩子断了奶,好不难过。没奈何,淹心的的苦咽在心里。今听得嫁人,这场喜欢不小,只望那一晚到了他家,安排一场泼战。又听得媒人说新郎是三十来岁的人了,自然比龙家小子二十来岁的分外雄壮在行,且另试新物,以广见识,以畅心胸。
不想到了夜间,那新郎官至诚得很,只把上盖衣服替他宽了,放他睡下。等他解带子脱裤,少不得要假做些新娘腔调,谁知新郎竟不动手,也自脱衣而睡,心中迟疑是今日辛苦了,必定稍俟养精蓄锐,大动干戈。心下虑着,恐不能支敌,为新郎所笑,竟有三分畏怯。等到半夜,孰意这新郎是读尽魏史的,学羊祜陆凯守边之法,各保疆界,不但不来交锋,且并不来答话。只急得眼耳口鼻中欲火直冒,几乎有个焚了祆庙的样子,下面清水长流,恐怕把新裤湿得斑斑点点,不好意思,死命夹紧,那知这个作怪的眼子越夹得紧,越唧出来的更多,竟像黄河倒了坝,轻易再堵他不住,一夜到明,目未交睫,新来乍到,又不好问得。次夜仍复如此,是不知黑洞洞葫芦中卖的什么药,猜详不出,过了数日,顾不得羞了,盘问起来,只落一声长叹,两泪交流,你道是何缘故?原来这邬合是个天阉,没有阳物的,有调黄莺儿赠他道:这物太稀奇,体虽雄却是雌,腰中并没有风流具,肾囊太巍,玉茎太微,怨爹娘少下些地儿,费慢惊是天阉是号,上下两枚脐。
就如太监一般,他本来不打算娶妻,所以独处到三十来岁。因他数年来做这帮闲买卖,不费本钱,只用屈身利口奉承得大老官欢喜,不但有吃有穿,银子还成大块挣了下来。蒙他有了这小小家业,终日在外无人照管,既无亲人可托,要约个人来做伴又不放心,他要寻个妻子,初意如搭伴修行一样,若人家有嫁不出的石女儿更妙,倘寻得着,这就是天赐姻缘了。万不能有这般巧事,就是年龄大些的寡妇也罢。她是尝过滋味的人,或不在此道上做工夫,便是四五十岁的情愿要,不过借个夫妻名色,原不求生儿育女,只烦她看家而已。或是穷家小户女儿,她在家无穿少吃,娶了她来,拚着费几个钱给她好的穿好的吃。她尚未经历其中滋味,即如在家老女儿一样,或可相安。起初原不过是这几个主意,都对媒人说过的。不想媒人只图两家成事,好二姓索谢,哪管男女死活,就总成了他这个奇货,是个久在行,连娃娃的都养过的后婚女儿。他先也只说一个戏子的女儿,不过是将就人物,谁知是这样个花朵般俊庞。他一见时,心中也有些老大懊悔,暗暗跺脚:将来这一顶簇新时款的绿头巾,此头恐不能免,却没有多送回去的道理,又不好先呈履历。今儿赢氏问他,这可是瞒得过去的,报颜假笑,只得合盘托出,满心以为她是个女孩家,还未必在事上做工夫。岂知这赢氏就如一个善啖的大肚汉,饿了许久,今日以为来吃饱饭的,不想倒从新绝起她的饮食来,你道苦恼不苦恼。她听了这话,不便高声,暗暗哭了两三日。
那邬合自知不是,他是奉承人的惯家,百般温存,十分爱惜。赢氏虽然下口没得鳝鱼吃,上口却每日有肥鸡腊肉,美酒佳肴的受用。况且吊桶已落在井中,无可奈何,又见邬合趋奉得十分到家,不但连马桶替她去倒。她苏州人最爱干净,每晚定要洗洗下身才上床,邬合一到日黑,就去掇一脚盆水来,只等她一褪了裤子蹲下连忙就替她洗净,用块旧手帕轻轻措试,犹恐重了擦得他疼。间或天冷,赢氏夜间要小解,他怕净桶冰了,他忙先下去坐在上面,等温暖了,才扶赢氏下床,又怕她热身子冒了风,把背心替她拍拍,等尿完了,方扶上床。至于日间扫地铺床,烧饭煮茶,像活菩萨一般供养,除非有事出外方罢。赢氏见他这样周到相怜,倒也换出一点好心。过了几日,性气瘫了,也好好起来,恩恩爱爱过日子,把个邬合喜得屁滚尿流。别人看着他是一对好夫妻,谁知竟是两个干兄妹。
且按下一边,却说那赢阳自从女儿嫁出,两口子捏了一把汗,他的着数都已排定,若是女婿试出女儿是个破罐子,有什口角,拼着与他两百银子讨小买和。不想女儿嫁出,女婿文雅温柔得很,竟无一言半语。他夫妻不胜欢喜,两口子暗地猜不出,阴氏说:“想是女婿的阳物大得过当,不觉女儿是已经风雨的。”赢阳说:“各人的毛病各人知道,大约是女儿伶俐善于遮饰得好,故此不曾露出马脚来,再不然,女婿虽然年老,于此道中或者不曾历练,被她瞒过了。”总想不到这位挂佳婿虽是男子,下边是替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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