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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妄言-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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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
却说这新任应天府府尹,姓乐名为善,系原任北京礼部侍郎。向日与辅臣杨嗣昌不合,告病回去。崇祯素常知他是个好官,因与宰相参差,只得放了他去。此时杨嗣昌以阁部督师在外,征讨流寇,他畏贼如虎,探听得贼在数百里之外,他便引兵趋避,任贼攻城屠杀,他只袖手旁观。每日在营中叫军士们搓绳子,云预备困贼,众人无不匿笑。
张献忠攻破了几座城池,杀害了几位亲王,杨嗣昌畏避,总不敢领兵去救援,又恐陷藩伏法,只得在军中自尽了。崇祯见杨嗣昌已死,又闻知南京荒歉时,起用了他,以侍郎卫管府尹事。他到任才数日,见了这些流民,伤心惨目,要想救济,因人多了,不能遍及,就自己一人捐,谅不济事。到任未几,又不知这些众官谁人可以同为善事,要劝地方上财主共助,这是强不得人的,必定要乐心行善者才可劝。他想不出个妙策来,偶然想起,道:“我的门生钟情,他是本京人,必定知道这城中可有好善者。除非请了他来商议,况他那样敢为的豪杰,胸襟自别有个主见,但我到任数日,他竟不来见我,这也古怪?或者他不在城中住,也不可知?”因叫了一个衙役来,问道:“有一个致仕回来的刑部员外姓钟,你们可知道这人在那里?”衙役道:“不知可是上本参论太监,坏官回来的钟老爷?”乐公道:“正是他。”衙役道:“这是阖城闻名的,小的知道。”乐公道:“你问礼房拿来我个侍生门帖去请他来,说我立等要会。”那衙役应诺而出。
少顷,同了礼房书办进来,禀道:“这钟老爷做人孤介得很,他终日闭门在家,从不肯到各衙门当道拜往,人去拜他,他往往推病不出。前任慕老爷也曾去拜过请过,他都辞有病不会,也竟不来会拜,只差人拿帖来谢罪,说病躯不能出门,慕老爷虽久慕他,始终竟不曾会着。如今老爷差人去请他,大约也是不来的。”【有此书办一禀,方见钟生之高。闭门静坐,绝口不言当道事也。故乐公到任数日,彼但知其姓而不问其名。若钻头见缝,访闻新府尹姓名,忙忙求见,则是钻热灶门之滥乡绅行事,大非钟丽生之本色矣。】乐公笑道:“只管叫衙役去请,你看他来不来?”那书办不敢多言,将帖子付与衙役去了。
钟生正在童家吃酒,忽见家人忙忙拿了个名帖来递上道:“新任府尹乐老爷差衙役到家中,立请老爷去会,小的领了他来的。”钟生接帖一看,见是乐为善,又惊又喜,道:“原来乐老师补了本处京兆,我竟不知。”因对他众人道:“这乐府尹是弟会场座师,为人极忠直仁慈,他告病回去久了,昨日虽闻得小介们说新府姓乐,况他是侍郎,如何改调府尹,决想不到是他。【有此一句,所以更不知其名也。】弟因从不问当道的事,所以竟不知他的名字,竟不曾去拜见,他今来请,自然要去。”又道:“人有善愿,天必从之,一丝不谬,适见三兄发了这一段菩提心,今遇乐老师在此,弟去恳求他,转说借教场,他万无不肯之理,岂不强如我求别人。”众人听说,也是欢喜,钟生忙叫人去买了个大红全柬来。【妙,此物是童家所无者。】写了,别了众人,便坐轿到了府尹衙门。先烦巡捕官将门生帖投进,里面就差人出来请钟生进到后堂。
乐公见了,一把手拉住,笑道:“贤契闭门养高,连我也不来会一会?” 钟生挪正了坐儿,请他坐了拜见,乐公那里肯,钟生只得作了揖,跪下,道:“门生叩迟,万望海涵。”乐公扶住,道:“贤契快些请起。”钟生道:“门生向蒙老师培植之恩,毫无仰报,礼当一叩。再者门生被放归来,惟闭户在家,所以老师荣任到此,门生竟不知道,叩迟,又当谢罪。”乐公道:“贤契高尚,我学生尽知了。”苦苦拉住,钟生只得立起作揖,师生坐了,彼此说了许多想慕的话,乐公道:“向年我学生告病回家之后,后来闻得贤契上谏监军一本,恨那时我已还乡,我若在朝,宁舍此一官一身,决不肯使贤契抱屈放归。”钟生逊谢道:“蒙老恩师过爱,门生一片愚忱,恨不能挽回圣心为愧耳?”乐公道:“贤契虽失此一官,直声动朝野,无不慕其忠义,羡其胆勇,为荣多矣。”钟生又谦逊了几句,复道:“老恩师今日宪临此地,不但门生得觐慈颜,欣喜若狂,古所谓,一路福星,这些闾阎小民皆得蒙恩庇了。”乐公惨然道:“我学生不才,本心终老林泉,不意荷蒙圣恩,改授此职,连日来见这些流来难民,竟无一策可救,赧愧之甚,真令我寝食不安,今日屈贤契到敞署来,一者久别,要想一会,以伸积愫。二来仰仗贤契高明,为我筹一良策耳。”钟生正要求他要转借地方,听了这话,满心暗喜,答道:“老恩师这一种爱民盛心,百姓闻知,定当感泣,老恩师不须过虑,门生与舍亲辈俱有成议了。”遂将童自大捐米,宦萼搭蓬舍衣,贾文物助柴助菜等详说了。道:“这三人俱是门生先好友而后亲戚,只因无地方可为,正在商议要将教场暂借数月。门生正拟破戒到魏国公府中去恳求,尚不知他允与不允,今幸老师驾临,望祈鼎言,或易于为力。”乐公大喜,道:“贤契一时之英杰,贵亲友定非凡品,他诸兄这一番为国为民的盛举,真令我辈汗颜,借教场这一件事,我力任之。”钟生深深一恭,道:“老恩师爱民盛心,门生辈亦感激不尽,但这些穷民都冻饿久了,皆将就木的时候,还要求老恩师以速为妙。”乐公道:“贤契辈倒如此热肠,我学生上蒙圣主之恩,下有地方之责,忝为民之父母,可还有稽缓之理。本欲留贤契一饭,容日奉请罢。我此刻就去拜魏国公,若说明了,明日就可举事。”
钟生大喜,就起身辞别出来,仍到童家,把上项事说了,众人道:“既如此,必定就有回信,我们大家坐坐等一等佳音?” 又浅盏更酌,不多时,门上人进来说道:“府尹差了个书办来见钟老爷。”忙叫把酒肴撤开,然后叫那书办进来,钟生让他坐,他再三谦让不敢。钟生道:“你我都是乡里,况你又是我老师差来的,敬其主以及其使,坐了好说话。”他方把座儿挪在下边坐了,说道:“适才本官到魏国公处,把众位老爷的盛举说了,徐老爷也甚是欢喜。道只管盖棚赈粥,特遣在下来奉复。还说或有不周,他还约这些动爵老爷们捐俸帮助。”钟生道:“烦兄回去多多致谢老师的鼎力,等我们诸事停妥了,同来叩谢。若再会徐公,承他借地,就是盛情了。一应事务都是他三位力行,捐俸一节,不必他盛心。”那书办辞了去了。
钟生道:“事已明白,不必坐了,大家都去行事,就是明日起手,早行一刻,穷民早沾一刻之福。三位兄行此好事,弟无可为助,我今晚写数百张报帖,明日黎明遣小价四处张贴,知会众人齐到教场,尽我之穷心而已。”他三人道:“非兄借地,这一段好事还做不成,论起来,吾兄之功还在我们之上。”钟生道:“那是乐老师与徐公之美意,与我何涉。”众人道:“非兄鼎言,徐乐二公何以及此?”大家散了回去。
天地间的事,只要有了钱财,何事不可为。宦萼回去对他父亲说了,宦公也甚欢喜,他次早一面差人去买布棉花,雇了几百裁缝来做棉袄,一面雇了许多扎彩匠,买了许多毛竹杉篙庐席麻绳,运到教场,人众物齐,真是不日成之。贾文物的盐酱小菜也运到,童自大各房的米,也有人挑的,也有驴驮的,陆续送到。又运买带借数百口锅水缸并桶勺粗碗竹筷之类,无不齐备,就搭起灶来。他三家约来了有三四十人,同邬合前来照看。这些穷民闻得此信,都扶老摧幼,欢呼勇跃,蜂拥而来:
他一个个形容枯槁,尽鸠形鹄面之人。衣敝履穿,俱鳏寡孤独之辈,老翁携带幼子,喘吁吁难向前行。饿夫挽着病妻,气奄奄不能趋步。妇女欢而男子喜,弱者后而强者先。言语喧哗,尽喊大恩人救苦救难救余生。颂声盈耳,齐祝众施主多福多寿多男子。
那难民中有些精壮的,就去帮着挑水烧火煮饭,邬合看着每人散了一个碗,一双筷。贾文物又买了几千束草来,铺在蓬内地上,与他们睡觉。不几日,宦萼抬了棉袄来,每人散了一件,这些人将冻饿要死的时候,忽然有吃又有穿,而且有住处,这个感恩诵德,更何用说,就是阖城的人,也无有一个不夸念他们的好处。
一日,那童自大忽然寻思道:“我的行事,可是人说的,茅山的灵官,照远不照近,外路来的难民固然该赈济,难道本乡本土鳏寡孤独那些穷人,是该饿着他的,在十三门,不论城里城外,拣了十三座宽阔寺庙,就托本寺庙当家的和尚道士,每日早晚,煮两担米的粥,与这些无依无靠的人吃。每一处一月米六十担,柴六十挑,并小菜之类,都送了去。也烦钟生写了许多报子,各处贴了。他众人这好事,直到次年四月尽,新麦上来,天气暖了,这些人也有回乡的,也有去佣工的,大家才散了。
这乐府尹着实敬爱他们四人,都亲自拜望请酒,时常往来,不必多叙。那童自大又送了钟生一百担米,钟生先不肯受,他再三不依,方领了,又分惠了梅生三十担,郝氏十担,童自大把这些穷亲戚,十担五担不等,都送了些,人人感激。
一日,他偶然在门口站着,只见一个乞丐跪倒,哀求施舍,童自大正要问他来历,忽见钟生同宦萼邬合到来,忙迎着拱手,钟生一眼看见那花子,叹说道:“这样一个精壮少年,何事不可为,为何走了这条道路?”童自大道:“正是呢,弟方才正要问他缘故,因二兄驾到,未及细问。”邬合道:“此人晚生知道,他父亲叫做卜通,做了半世先生,不但误人子弟,又且行止不端。此人叫做卜之仕,又痴又俊傻。好吃懒做,虽然是他自己不成人,也缘他亡父的遗孽。”大家叹息了几声,童自大叫家人取了几文钱打发那花子去了。
你道卜之仕他随娘嫁了杨大,如何流落做乞丐,那水氏自嫁杨大之后,夜夜不肯放空,那杨大虽然是强壮之年,当日母上司偶然降临,还可竭力奉承,如今成了夫妇,日间辛苦抬轿,夜里当了差,劳碌催科抚字一齐督并起来,如何支撑得住。起先还勉强应酬,后来渐渐不能支应,竟挂冠而逃,只说外边有事,躲在码头上公房中去睡。水氏明知其故,不胜痛恨,也曾变下脸来同他闹过几番,说道:“我是没饭吃,嫁到你家来吃饭的么?还是图你的甚么好门第,嫁你做甚么来?我整夜孤眠独宿,守了活寡,何不当日我守了死寡,还有个名节,你也自己摸摸良心,可过得去?” 杨大明知道他是因此道发怒,但自己是抬轿的,别无进益,一日不抬,便没米下锅。先娶水氏来,是他收生着娃娃,生意盛行,所得之物除吃用之处,还有余积,故此那时可抬可不抬。靠着老婆吃饭,少不得在被窝中要打勤劳。近来水氏因向日人都称他卜奶奶,而今知他嫁了个轿夫,都改称他姥姥或称杨大嫂,他不服气,也不出去做生意了。
他既赌气不出门,只靠杨大抬轿度日。日间费力,夜里又要费力,如何支持得来。要去勉强应酬,自己性命要紧,况当初水氏色量尚未大开,自己尽力,也还可以供他个饱足。自从经过又粗又长之后,杨大已考在三等,把满身精力使尽,要想拔置前列,亦不能够,如何有这些力量去对付他,只得装呆做痴而已。把唐代宗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两句金言,做了护身符。且当日未娶他时,偶然一偷,如同获了尤物;既娶了来,终日如此,其味不过如此而已。未娶他时,同他偷偷,以为他是多情不过的妇人;及到了此时,又以他是个淫滥不堪的贱妇。【说尽人情。】索性躲在码头上不回。水氏虽气恨胀满胸膛,却也无法可处。
忽然一日,有一个姓竹的来请他收生,水氏自己出去道:“我久不做这事了,你另请别人罢?”那人道:“我知道奶奶不出门,但我家同奶奶还有些瓜葛,我家女人胎死在肚里,不知别人的手段好歹,不敢去请。奶奶是久闻名的,故此我母亲打发来请。”水氏道:“我同你家有甚么瓜葛,你姓甚么?” 那人道:“我姓竹,叫做竹美。我母亲姓郝,当日原在钱家,我家大姑娘如今嫁在钟老爷家的,就是我母亲亲生的女儿。是当日过世卜先生的学生,我母亲是后嫁我父亲的。”水氏猛然想起,当年卜通在日,曾做笑话,常说他有个女学生钱贵,他娘相与了个姓竹的,混名叫做赛敖曹,阳物其大无比,后来没有妇人禁得他的,惟独这郝氏受得,大约就是他了。又一句道:“你父亲可是混名叫赛敖曹的么?”竹美笑道:“这是人混说的顽话。奶奶怎得知道?”水氏沉吟了一会,想道:“我家这没良心的忘八,绝情绝义,他既不顾我,我也另走走道路。这赛敖曹的名虽说得怕人,我自己量着我的也还不小,我去看做缘法。或者得尝尝是个甚么味儿,也不可知。”遂笑吟吟的道:“我本是不出门的,既说起来是亲,【此时还算不得亲,今夜同竹思宽如此,过明日才是亲呢。】只得去走走。”竹美见他肯去,十分欢喜,他进去把头抿了抿,又把下身洗了洗,【替人家收生,先自己洗了下身,趣。】腰里拽了块旧袖帕出来。【真老在行。】同竹美走着,问道:“请我替谁收生?” 竹美道:“就是我的女人,他怀着胎有七八个月了,这几日总也不动,肚子只往下堕着疼,我母亲遂想起奶奶来,故此着我来请。”
不多时,到了竹家,进去同郝氏厮见了,水氏看那财香面如蜡纸,愁眉苦脸,水氏摸了摸,急忙下手舞弄了半日,直到更阑,方才取下。扶财香上了床,水氏洗了手,穿了衣服,郝氏要照看财香,对竹思宽道:“杨奶奶是好亲戚,劳动了半日半夜,乏倦了,夜深回不去,你就陪在东屋里坐坐,快看酒饭。”竹思宽在堂屋里答应着,就请水氏到东屋里去。
到了房中,桌椅摆设停当,竹美点上大烛,竹思宽让他坐下,竹美就送酒菜来。竹思宽忙斟了一杯,奉与水氏,道:“着实有劳奶奶,请用一杯,解解辛苦。”水氏接过,彼此对饮,竹思宽道:“多蒙奶奶蒙情肯来,我一家感激不尽,容后报答罢。”水氏道:“我久不出门了,因方才你家大官儿说起钟府上大姑娘来,他原是我前夫的学生,都是瓜葛,我才来了。”竹思宽道:“我也知道奶奶不出门,是我老伴儿说你只说得明白,杨奶奶是极有情的人,再没有个不来的,果然奶奶肯下降,没有好东西款待,奶奶用一杯薄酒。”水氏吃了几杯,合了《杨妃醉酒》曲子上的两句,道:“酒兴儿高,色兴儿渐渐起。”想起他那大物来,人虽观面,不得相亲,领教领教。
淫心一动,两只眼饧瞪瞪的不转眼看着竹思宽。竹思宽是油里的泥鳅,滑极了的老惯家,心中就猜了几分,遂笑说道:“奶奶当日在卜府上,卜先生是有名的人。配了奶奶,也还不错。近来嫁到杨家,未免屈了奶奶些,奶奶这样个人儿,夫人还做不过么,杨老大有福,怎么就得了奶奶?”水氏绯红了脸,含愧笑道:“也因孩子小,没人支当门户,误听人言,到了他家。”水氏触动了心事,恨了一声,道:“谁知是恁个没良心的人。”竹思宽接口道:“难道他这不遂心么,真是得福不觉,要是个好人,得了奶奶这样有情有义的人,不知怎样疼爱呢?” 说着话,又让水氏吃了几杯,水氏这几杯浇肚,有些忍耐不住了,先勾一句道:“我当日听见先夫说,人称竹大爷的大名叫做赛敖曹,是怎么说?”竹思宽已明白他来相就了,又见他有了几杯,眉目间骚态毕露,也就大胆笑说道:“奶奶不要见笑,我的这根贱具,实在要算个放样的,故此人起我这个混名,可惜他没福,空有这样出奇的物件,没有遇过妙人,要得遇着奶奶这样佳人儿,也不枉生他一场,当日长在杨老大身上,他可不就造化了。”那水氏靠着椅子背,捂着嘴嘻嘻的笑。竹思宽再让酒,水氏不吃了,叫竹美拿饭来,竹思宽道:“请你母亲来陪杨奶奶吃饭。”竹美道:“母亲辛苦了几日,,刚才打发媳妇上床,他老人家在火厢里睡着了。”
竹思宽陪水氏吃了饭,茶嗽了口,又坐了一会,说道:“不堪的床铺,奶奶请歇息歇息罢,我老伴儿又乏困睡着了。”笑道:“我要来奉陪,又恐奶奶不稀罕。”水氏也笑道:“主人陪客,也是理当。”竹思宽道:“先道了谢罢。”笑嘻嘻带上门出去,在堂屋中支了个铺睡,水氏吹了灯上床。乘着酒兴,脱了个精光睡下,想道:“他方才的口气,夜里定然进来。”心中胡思乱想,翻来覆去。—点困意俱无。听见竹思宽问道:“竹美。你睡了么?”竹美答道:“睡了。”就不见做声,又听得轻轻推得门响,心中喜道:“来了,来了,我假装睡着,等他上床,省多少客气。”倒仰面假睡,两腿大开。
只见竹思宽爬上床来,轻轻揭开被,摸着他赤身仰卧,爬上身,摸着门,拿他那如驴之物,就想要往里顶,水氏此时文章已做到后股,少不得要收尾。故做惊醒,假意去捂阴门,却是要去摸摸他有多大一个。攥着他的龟头,一把握不过来,心下也吃一惊,道:“果然不谬”。问道:“你做甚么?” 竹思宽低声道:“我来陪奶奶了。”水氏道:“我好意来替你家救人,你倒这样,快些下去。”竹思宽笑着将阳物乱顶,道:“我倒也罢了,奶奶可怜他那样急,赏他尝尝吧。”水氏再要做作,被他戳得心口手三样都软了,做作不来,说道:“你这样大东西,是弄得进去的么?”竹思宽道:“奶奶你放手,包你不妨。”水氏将手一松,竹思宽搽了许多唾沫,然后再弄,顶了几下,头进得去,龟棱不得入。水氏淫心火炽,也顾不得了,用手摸了摸自己,吐些唾,将龟棱四周搽了,两手把阴门捩得开开的,道:“你用力顶一下看。”竹思宽狠狠一顶,水氏哎哟一声,莫时已入。虽然狠了一下,尚不至十分痛苦,水氏阴中先已水出,此时越多,滑溜无碍,渐渐送入。水氏觉得顶到心口之下深处,甚疼,拿手在腹外按时,像条硬棍在里边挺着,再摸他的阳物时,只剩二卵在外,心中固喜,但有些痛,说道:“我深处痛得很,你拔出些来,看捣通了心口。”竹思宽笑道:“不妨事,难道穿胸国的人不过日子么?” 竹思宽也就拔出寸余,抽了一会,兴发如狂,顾不得他了,一送到根,尽力捣起来。水氏虽然内中甚痛,见他高兴,不好拦阻。只得任他冲突,往外一拔,扯得快活,便哼了一声;向里一顶,到了疼处,便哎哟一声。竹思宽得紧箍箍,又下下顶着软肉,心中甚乐,更觉兴豪。弄了多时,外面已时三鼓,方才完了。
水氏虽丢了数次,却也疼了几千疼,只算得苦乐相伴,不能全美如意。二人只歇息了一会,水氏捏弄着他的阳物,说道:“可恨太大,再短个寸把略细些,就是个宝贝了。”竹思宽笑着将指头探到他的牝中,道:“何不说你的再略深些宽些呢。”二人笑了一会,水氏道:“你生平除了你家奶奶,可还遇过对子么?”思宽道:“当日还有一个姓昌的禁得,第三个就是算你了。”水氏道:“我算不得十分对手,只好算七分罢了。”竹思宽笑道:“怎么说你的水穴不如昌穴了。”水氏笑着拧了他两下,说道:“你出去罢,恐一时睡着了,有人看见,不好意思。”竹思宽道:“主人陪客,也怕人么?”说着,也就笑着摸出去了。
水氏也乏倦了,睡到日出起来,摸摸阴门,肿虽消了些,内中反抽着小肚子疼。少刻,郝氏过来,道了许多劳动简慢,称谢不已。水氏刚梳洗完,就看上饭来,郝氏陪着劝了几杯酒,吃毕了饭,水氏要回去。郝氏要盘子捧出二两一封谢资,两顶绉纱包头,两条大花布手巾,一块草纸,水氏只收了草纸。【这是江南收生婆的规矩。】余者再三不收,郝氏只管尽让,水氏只得又收了二条手巾,郝氏甚不过意。
水氏回家,养息了一日,下身才好些。次早饭后,竹思宽押着一架食盒,送了十二色水礼,一坛酒,亲自送来道谢。水氏笑道:“一个至亲家,【至亲二字,此时用得当了。】又多个这个心做甚么?” 竹思宽见左右没人,笑道:“前日劳动,我家没甚管待你,倒反扰你的美物,今日送这几色不堪的礼,将就遮遮羞罢。”水氏瞅了他一眼,笑着收了,拿了几十文钱打发抬盒人去了,说道:“你请坐,我去烧茶来你吃。”竹思宽一把搂住,道:“不敢劳动?” 捧过脸来亲了个嘴,道:“吃点甜唾沫当了茶罢。”水氏笑着伸过舌头,咂了一会,水氏道:“我借花献佛,烫壶酒来请你。”竹思宽搂他在怀,就伸手到裤中摸着牝户,道:“上嘴当茶,下嘴当了酒罢。”水氏道:“还当酒呢,昨日疼了一日,今日才得好些,这个主人做不得。”竹思宽道:“前夜是初弄,今日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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